花景生 第二卷(穿越)——多云
多云  发于:201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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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福,我殿里这么多人还是你最贴心,最会办事。”明霄吃完了,用温热的细麻布巾擦擦嘴,开口赞道。

双福听了心头巨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鲁钝,多有疏忽,万万当不起殿下的夸赞。”

双福的心里酸疼难当,像被人狠狠地抽打着,他爱青鸾殿下,打心里敬他爱他疼他,但却还是隐瞒出卖了他,因为双福是明家

的奴,不止是明霄的双福。他必须为明家,为南楚,守护着青鸾,不容出任何差错,直到青鸾飞上王座成为下一位楚王!

这时,殿门嘎吱猛响,有人急慌慌地推门而入,杂乱的脚步声纷纷沓沓,间杂着双喜急迫的劝阻:“许统领,您现在不能……

不能进去……哎哎……许……”

双福眉毛一挑,永远神情温厚的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微光,他急转身隐入帷帐像外殿走去,一下子和疾闯而入的许君翔撞上,

“——许统领——”双福叫道,声音不大,也不响亮,但不知怎的就令听者的心上像被利刃划过一般,极之疼痛,许君翔脚步

一顿,看看挡在面前的清瘦白净的老内侍,他犹豫了一刻,就又迈步欲绕过双福,

“——许统领,这么晚了,你未得宣召就擅闯殿下寝殿,却是为何呀?”

“……我……我……”许君翔竟被问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涨得通红:——我来是想告诉殿下临州

城已被戒严封锁,我已无法再插手寻觅那个少年。君翔在心底大喊着,可喊声还没到喉口就生生地被双福犀利的眸光堵在半路

,他虽知道双福会武,却没料到他是如此厉害的一个角色。

“许统领,得罪了,咱们可都是给王上尽忠效力之人,自然要守宫中的规矩!”双福不急不徐地说着。

许君翔陡然呆住,身体僵直地迈不开步子,‘咱们都是给王上尽忠效力之人’,啊!原来……原来如此!双福抬头看他一眼,

脸上又浮起那个敦厚的笑,

“——许统领,你看,”

“君翔,出什么事了?”明霄的声音忽然在锦幔后响起,迟疑着,带着丝期盼。

许君翔张张嘴,面前的双福笑得异常温和,眉眼弯弯地看牢他,

“没……没出什么事……就是想告诉殿下您交代的都已经布置下去了……”许君翔的谎言和他对自己的痛恨一齐冲口而出,脸

上的烫热更甚,渐渐烧向耳后。

“哦……如此呀……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随我去宝宁寺呢。”明霄的语气淡淡的,可就是这种淡到了极处

的失望令小许一下子湿了眼眶,他冷眼看向双福,却震惊地发现双福的眼角也氤着点水光。只这一丝泪光就击溃了君翔,他向

殿门退去,脚步踉跄,

“……殿下……臣告退了……”

殿门开处,劲风卷着雪一团团地扑入大殿,双福哆嗦了一下,伸手抱臂,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呀。

翌日,夏历十二月初八,正是腊八节的正日子,暴雪已停,但天光未明,苍灰色的雪云层层叠叠地压在天际,蛟龙般咆哮翻滚

着。

明霄一早就起来梳洗穿戴。因南楚古例不祭冬至,大祭腊八,明霄今天又是待王往祭,意义重大,所以格外隆重,他身着王太

子冕服,头上戴的冕冠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前后各九旒,每旒各五采缫九就,贯五采玉九,身穿九章衮服,衣为天玄色,上

织五章,龙在肩,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裳为地缡色,织藻、粉米、黼、黻。

大夏朝规,冕服只允许皇帝、皇太子、亲王、世子和郡王等贵族穿用,其他公侯以下官员禁用冕服,南楚虽自立为政,但却一

直遵行夏礼,所以明霄依礼穿着九章冕服,只是按夏例他本该穿青而非玄。

这身祭祀大礼服使明霄一洗少年稚气,气度更加清华高贵,在旁侧立的明浩和君翔都觉得他身上似有光晕浮动,令人不敢正视

,那些内侍宫人们更是俯身低头,态度尊崇。

明霄先到东宫内书房向太傅敬献腊八粥,再去西内保政殿向父王请安静听教诲。武王明涧意端坐于正殿王座之上,眼看着明霄

身着衮衣冕冠而入,好似踩着祥云被诸神祝福的上古楚王,其容颜秀丽无匹,姿态飘逸,不觉心下大喜!这个长子从小文秀内

敛,武王一直担心他难以成器,才破釜沉舟在攻蜀时命他独守肫州诱敌深入,没想到此计真的令明霄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武王哪里知道,明霄如今能如此奋发向上全是因为有个人曾对他说过:“阿鸾,你的内心深处一定藏着一眼甘泉。”;那个人

还对他谆谆嘱咐:“阿鸾,你应该勇于超越自己,走得更远,蹬得更高,直至群星在你的脚下!”

明霄郑重俯首叩拜,聆听武王训诲祝福后遂率诸臣前往家庙祭祀祖先。

每到腊月,临州第一名刹宝宁寺便忙乎起来,僧众们不但要清扫佛殿,擦洗贡器,还要整理平时很少使用的大灶房。大灶房里

的那口铜锅直径两米多,腊八前夜就要用它来熬煮佛粥。

“原来这盛名远播的佛粥竟是用剩饭所制?”小花儿一边扇着火一边皱眉问身旁的唐怡,他们俩此时都已装扮成带发修行的俗

家弟子模样。

“……嗬嗬嗬嗬……你……你的脸……”唐怡用手里的大蒲扇点着小花儿的脸,此时大铜锅前就他们两人看灶,寺中其它僧人

早就去忙八音鼓乐大法会了。

小花儿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扭头看向唐怡,也不禁噗哧笑了,“……哈哈哈……你还笑我……你爹给咱们准备的这面具当真多

余……呵呵呵……”

唐怡狐疑地伸手摸脸,结果又一大块炭黑被蹭到脸上,“……怎么……我也变灶王爷啦?”

小花儿猛点头,一边努力扇火,更多的灶灰飞出灶膛落在他们的脸上,发上和衣上,两人顿时大乐,互相用蒲扇扇着,没过多

久便如从烟囱中爬出来的一般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咱们脸上这效果绝对能蒙混过关了。”唐怡受不住了,摇手喊停。

小花儿一听,猛地顿住,灶灰纷纷而落,钻进他的眼睛,鼻子,他被呛得眼里飙出泪花,大咳起来,就连心里仿佛也飞进了无

数粉尘。

“我看他这阵势真不像是在找朋友,倒像是在抓逃犯。”

唐怡心中不忿,话都是从鼻腔里哼着说出来的。他们昨天回府后本想立刻动身,却不料被唐窦一把拦住,说是临州十大城门已

完全被封锁戒严,此时城里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城外的渔港码头也都完全被控制了,据唐门布置在东宫禁军中的暗卡回

报:是因王太子明霄要找一位失散的友人所致。

“你们刚才出去一定是暴露了行藏。”唐窦倒不是责怪,只是暗惊那明霄的动作如此之快,真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所为。

小花儿想起自己被风卷走后又出现在阿鸾头上的斗笠,心头急跳,——阿鸾,他,难道今天在集市时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吗?

“——他做得可有点过分,除了宫廷禁军,都城左右宿卫,连征西将军许信的兵牟都用上了,如此气势汹汹,简直是要将你捉

拿归案,押入大牢的架势呀。”唐窦咂着嘴,小胖脸上失去了嬉笑的模样。

小花儿听到此言,心反而静下来,心静到极处,大脑却飞速运转,——阿鸾虽有时性子别扭,却绝不是下手狠辣,不留余地的

人,倒是他身侧的那个少年,心机歹毒,杀伐决断全凭一己之私,

“我看这事不像是明霄所为,他一个王太子如何能调动许信的兵马?当日是他的二弟用剧毒袖弩伤了我,这次会不会又是那个

明浩在兴风作浪。”

小花儿沉思着说,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唐窦双眼微眯,伸手捻须沉声说道:“王太子尚不可为之事,明浩又能兴起多大的

风浪?何况这次他们是画影图形,那画像真是惟妙惟肖,据说南楚青鸾极善画,他流出宫的画作都已被卖至天价!”

小花儿的额上,背上倏地冒出细汗,内袍被汗打湿黏在背上,说不出的冷瑟,他强自镇定地为明霄辩解:“当时在场的有许多

人,他们都看见了我的样貌,也许……也许其中也有善画之人……报知武王……对……这一定是武王所为……别人哪里能调集

临州警备呢。”说到后面小花儿已觉豁然开朗,他舒出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说得有理,但若是那明涧意所为就更要提防,而且,明霄总脱不了干系,首先,只有他曾和你朝夕相处过那么多天,对你的

面貌神态最为熟悉,那夜在场的其他人黑暗之中可能也就看到个囫囵影子,如何能将你画得如此纤毫不差,连神情都仿若真人

。其二,明霄不说,武王又如何知道你们之间的情谊?他和其他人不过就是把你当成救过青鸾一命的山野村童,没什么稀奇,

就是死个十个八个也不打紧,他又怎知你的特别可贵之处?又为何大动干戈非要抓住你不可?”

唐窦仔细揣摩着,小花儿听得心里一阵冷一阵热,五脏六腑都似被狠狠攥在了一起,好像连呼吸都一起被攥住了,他想大声呼

喊,但却出不了一点声音,——是呀,除了阿鸾,别人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他是何模样;除了阿鸾,别人都把他当成飞下山渊的

小草籽儿。

“大先生,我们还能走出临州吗?”小花儿嘴上问着,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今生是否还能飞出阿鸾的天罗地网?

唐窦一仰头,嗬嗬笑了,黑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微光,“他们那点子把戏是抓人的,我们,是鸟!”

小花儿也笑了,笑意浮在脸上,好像用手一抹就能抹掉,心里却苦不堪言,深吸口气,“大先生,我们就将计就计飞到宝宁寺

看看吧,既然他那么想抓我归案。”

第四十七章

“大先生,我们就将计就计飞到宝宁寺看看吧,既然他那么想抓我归案。”

就因为昨天这一句话,他和唐怡今天才扮成带发修行的俗家居士来寺中帮忙,每年此时都有大批善男信女义务在寺中帮工,据

说如此善行可以增福增寿。

“……你……你也觉得这是明霄在背后操纵指使的?”小花儿手中的蒲扇掉在了地上,他低头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焰,总觉得

那火焰就点燃在自己的胸中,烧得他的心肺已化作青烟。

“我觉得他也是被迫无奈吧,他们明家从来就有为了王权丢情弃爱的传统。”唐怡斟酌着说,想起昨天小花儿的万丈雄心,心

里也盼望他能幸福,但她又不想给小花儿虚幻的希望。

“——什么?!”小花儿惊问,被熏得焦黑的眼圈里瞳光湛湛。

“当年卫恒之乱时,蜀王卫无殇被害身亡,他的孪生妹妹卫无暇投奔和她有婚约的南楚太子明涧意,可那明涧意却锁江栏船,

硬是将无暇郡主逼走他乡,幸得白龙鱼服出访的大夏文帝所救,才不致被卫恒追杀而亡。”唐怡讲起这个典故格外动情,前世

的经历和今生的故事重叠在一起,全化作苦涩的话语,“王族豪门的情谊大概就是如此吧,或是掠夺占有,或是丢弃遗忘,所

有的出发点都是大殿上的那把椅子。”

小花儿默默地听着,眼睛仍死死盯着灶火,但其灵魂好像已飞离了身躯,高高在上俯瞰着他,俯瞰着他的前世和今生,他所有

的爱恋,盼望和绝望。

小花儿忽地抬起双眸,看着唐怡,眸光璀璨,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摇头,再摇摇头,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阿鸾,

虽然阿鸾和他都还只是一个少年,虽然他们现在都还无法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却真真切切地在阿鸾的眼中看到了那个自由

广阔的天地,那绝不是他的囚禁之地。

“哎呀,你们俩可别偷懒,这太子殿下眼看着就要到了。”随着轻声埋怨,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察看着大锅里的佛粥,“你们

说什么呢?一直唧唧喳喳的?”他抄起一个长柄大铜勺吃力地搅着。

“我们在说这佛粥怎么是用剩饭熬的呀?”唐怡灵机一动,将小花儿刚才的问话又抛给了小和尚。

小和尚嘿嘿一笑,颇为得意,“一看你们就是从外乡来的,连这个典故都不懂,我们寺里有个栈饭楼,每日把剩饭晒干存于楼

中,积一年之余粮,到腊八这日煮成腊八粥分赠信众,称为‘福寿粥’,吃了可增福增寿,连宫中的王侯都来领取呢。”

小和尚正说得津津有味,就听灶房外传来七嘴八舌的呼喊,“太子殿下已到山门了,粥要是得了就赶紧装桶抬出来。”

明霄端坐于车辇之上,面沉似水,透过天青色窗纱他看着大道两旁戒备森严的警戒,直看了一路,越看心越凉,路旁树上结满

了冰凌雪挂,入眼苍灰,阴白混成一团,慢慢冻进心里,除了冷还有一丝锐利到极处的疼,好像有人持了冰凌一下一下划着他

的心脏。

祭祀结束走出家庙时,他就觉得情形不太对劲,许君翔虽还侍立在他的身边,但其他近卫禁军全都换成了新面孔,他的眼光扫

向君翔,却见他眼望前方,目不转睛,对自己疑问的眼光视而不见,等车辇出了宫城上了大道,从车窗内细瞧,明霄不觉倒吸

口气,只见那层层叠叠警戒护驾的兵牟除了左右金吾,左右宿卫,竟还有左右威卫(羽林),——这——这阵势实在太诡异了

,完全不像是太子出行正常的警戒防卫,倒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明霄的手里还握着祭祀时所用的神器玉圭,因为太用力,那凉薄的玉片竟似要切入他的掌心一般,掌心里氤着一层冷汗,冷汗

黏着滑腻的冷玉,明霄一哆嗦,失手将玉圭丢出车辇,好像那是一条毒蛇。

车辇外响起一阵喧哗,转瞬的功夫,许君翔的脸出现在车窗外,他侧身站着,脸虽贴近车窗,但双眼却躲闪着明霄的视线,隔

着天青的薄纱,他的面色看起来也是一片青白,

“殿下……”他轻唤着。

“君翔……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明霄努力压制着嗓音,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太努力,反而露了痕迹,声

音里带着一丝震颤,轻微至极,却更令人心惊,“……难道……难道父王他……” ——他要弑杀我吗?明霄把这个恐惧死死地

压在心中,压也压不住,直往吼口冲上来,冲上来再压下去,反反复复,明霄只觉得头晕欲呕,仅存的一丝清明在心里微弱地

喊着:‘不对,不对,父王真要杀我一杯毒酒即可,根本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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