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了啊,真的是很久了呢!”类似叹息的轻语,白悠的黑眸中出现了那么一刹那的朦胧。
“记得你那时还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家伙,现在都已经这么美丽了啊!”
月影默然无语,十三年前,白悠自己也不过十二岁,比他大不了多少,但那双威严中隐含沧桑的眸子是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当衣着华贵的白悠向他伸出了手,问他愿不愿意舍弃了过去,跟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是那么的激动。
从此,他名月影,为了白悠而建立了暗堂,更是一直陪伴至今。
更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在旁边静静的凝望着这个恩人兼主子,当他发觉自己的异常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心交了出去了,拿不回来了。但可惜的是,经过了十三年,那个人的心中还是没有他的位置……
“真的是太久了啊!”再度的叹息,白悠举手拍了拍月影的肩膀,“谢谢你呢!月影,你也是时候应该为自己而活了。”
谢谢你在我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能在我的身边,谢谢你不计回报的付出啊!
真的谢谢你了,月影!
月影怔怔的望着白悠,脑子被他那反常的举动弄得一片空白,半响才能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也同时的,心下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王爷,您想做什么吗?”
白悠但笑不语。
月影看着他,觉得越来越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了,“王爷,不如我们把暗堂招回来吧,应该也可以抵挡皇城的禁卫的,再不然把那五万大军调回来,也可以的……咦……难道……”
月影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地醒觉了起来。接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的死死盯住白悠,绝代的面容都有点扭曲了。
“王爷,难道……难道您……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把暗堂调走的吗?还特意把大军留在了南方的吗?”
“呵呵,月影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轻笑着,白悠一把将他揽了过来,然而力度却是紧缩得令月影生痛。
“……王爷?”虽然一直以来都渴望着这个怀抱,但绝对不想是这样的情况下,而且是毫不温柔的拥抱。
然而,长年的习惯,使得月影本能的不反抗,只是充满了疑问。
“月影……”白悠紧紧的拥着他,通过了相触的肢体,把运起的气息传了过去,彻底地制住他。
“你知道在昆仑山上有一种奇异的花吗?瓣如雪,根如血,你去帮我摘一株吧!至于暗堂,就留给你好了……”白悠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着,那么轻柔的语气,仿佛是情人间的缌语。
“……为什……么……”传过来的气息把月影压得昏昏沉沉的,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明白啊,真的不明白!
眼前最后的景象只是那近在咫尺的微笑面容,一张习惯了的冷漠,却也是总带着伤痛的俊朗面孔……
把怀中终于静止的身躯横抱了起来,轻轻的,白悠把月影置于隔壁的另一雅间的床上。
伸出手,轻抚上那娇嫩的面容,想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着月影啊!
对于这个忠心耿耿地一直跟在身边的人,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然而,那绝不是他要的爱。
只是,他太寂寞了,把他当成了一个陪伴的伙伴,如此而已吧!
不过,他也是时候放手了啊!就当是还给月影一个自由的天地好了,也算是他为月影作一次为了他的安排吧。毕竟跟着他,往后的路根本就没有道可以走的啊!
眼眸黯了黯,白悠轻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悲哀。
11.反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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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凤凰阁的主人,他是很神秘的。
就连在凤凰阁里打工的人员,下至捧菜的小二,打扫的杂工,上至管楼的掌柜,楼进的管房,也没有见过。传闻也只有凤凰阁的三进楼的楼主才能见到凤凰阁主。
一群装束整齐,盔甲闪亮,精神抖擞的皇城禁卫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把堰京外城的凤凰阁围个滴水不漏。
领头的是禁卫军的统领严科罗。
骑在了一匹高昂的俊马上,顶了顶头上的官帽,严科罗略微的抬眼看了看凤凰阁的二楼雅间。视线在那有些开着,有些闭的窗户上扫了一圈,在向南的一间没有敞开的窗户上定了下来。
望了半响,也沉默了会,严科罗才摆摆手,示意手下进去。
手下的人一见到指挥,马上便训练有素的冲了进凤凰阁。
早在禁军大队而来的时候,在凤凰阁中喝酒作乐的人们均已纷纷走避,在皇城里,无论官儿多大,都不能抵挡这支守护皇城的禁卫军。
所以,此刻的凤凰阁内空有华美的布置,而没有人迹,就连应该留在楼中应付的掌柜、跑堂也都不见露面。怪不寻常的!
严科罗指挥着人马把凤凰阁的里里外外都围个滴水不漏,下马来到内堂,正好听到一名禁卫的报告。
“严大人,查到了!是在凤字第一号雅间!”
严科罗点点头,率先登上二层阁楼。
望着那景致的房门,旁边有一块小巧的木牌,正是刻着“凤字一号”。严科罗面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大人?”身边的人没有指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站着沉思了良久,终于猛地下定决心,摆手示意众人留在房外,严科罗自己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见到一个身披了件黄色的锦袍的男子正背对着房门坐着。
严科罗只望了一眼,便回身把房门关上,然后跪下行礼。
“严科罗见过紫齐王,王爷万福!”
“哦,是你啊。起来吧。”坐着的人没有回过身子,甚至仿佛没有感到意外他的到来。
“谢王爷!”
严科罗站起来,走前几步,这才看清,紫齐王背对着他,正在擦试着一把剑,一把长七尺,锋利无比,炊毛断发的青锋剑!
严科罗的目光在接触到那薄利而透出寒光的剑身时,面色变了变。
“王爷,皇上请王爷回宫一见!”
“呵呵,是请吗?若是本王猜的不错的话,外面应该有着皇城的禁军了吧。”白悠轻笑着,淡淡的语气居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怒意,反而透出奇异的愉悦。
“王爷,这是皇上听说王爷被袭受伤了,怕王爷再有所意外,所以才派卑职等来护送而已。”严科罗底下头,说着门面话。
在朝中,紫齐王白悠可是公认的高手,要捉他,不出动多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严科罗是皇城禁军的统领,手下的禁卫也均是个中高手,所以白戎才派他来,望能一举成擒。不过,他显然忘了青锋剑在白悠的手上。
青锋剑不仅是一把绝世的宝刃,无坚不摧。更是一件传国之宝,见剑如见王。白悠有它在手,不但如虎添翼,众人更是不能反抗。
“我说严科罗啊!你不是一向都站在本王这边的吗?怎么现在却奉起他的命令来了?”
白悠状似不甚在意的随口问着,严科罗也是一直维护正统的臣子之一,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投于他的旗下,上次能那么顺利的占领皇宫而不引发动乱,也正是他的功劳呢。
严科罗听了,沉默起来,望着白悠背影的眼眸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暗叹一口气,白悠缓缓的把手中长剑入鞘。
“是听到了什么属于本王的传言了吗?”
视线随着白悠站起来,再慢慢的转过身,对上了那双深沉的眸子,随即严科罗不自觉的便把目光垂下。
“……卑职……”
他绝不能忘记,他那可爱的小妹正如鲜花般盛放的年华,而在那阴沉的午后,却永远地闭上了她那灵动的大眼,还有那与她往常笑脸决然不同的可怖死状……
严科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充满了坚定的意味,他抬头直视着白悠。“王爷请恕卑职放肆,敢问王爷,传闻是否属实?”
对着他笑得潇洒,白悠反问,“你认为呢?”
严科罗再次无语,说不信嘛,但人证物证具在,容不得辩驳。说不信吧,就连自己的心也骗不到啊。
见他沉默起来,白悠的笑容在没人留意之下,变得讽刺。
人果然是矛盾的啊!
走前几步,伸手拍了拍严科罗的肩膀,白悠淡淡的说了句,“走吧。”就劲自拉开门,行了出去。
严科罗怔了怔,一时之间,千百个念头浮上了脑际。
想不到居然能这么容易就请得动紫齐王,而且在没有动手的情况下,原本他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的了,毕竟,对于白悠的能力,他也是很清楚的。
丝毫没有理会严科罗在想什么,白悠在一众禁卫的观望下,慢慢的走出凤凰阁,坐上了那顶一早就准备好的华贵轿子。
望着轿帘落下,感觉到有人把轿抬了高。白悠的手中一直握紧着那把微寒的青锋剑,面上毫无表情……
12.叹息[1]
安坐在盘龙殿中,白悠很宁静地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
在这里,他度过了这一生的十多个年头,在搬出紫齐王府之前,他都是住在这里的。
不过,对于这里,他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后院的那一片花海。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那处美得让人屛息,而在他的眼里,却是可怖得让他毕生难忘。
因为,在那美丽的深处藏起了一种花,一种绝不应在世间盛开的青菊……
不自觉的抚上了手臂处,隔着不厚的衣物,可以摸到下面缠得紧紧的绷带。
没有伤口,却有着一个印记。
仿佛是不断的提醒他,不能忘记曾经的承诺。
一人无声地走进了盘龙殿,盟黄色的衣服显示着其高贵的身份和无人可比的尊崇。
偏头看了眼随意置于一旁几上的七尺宝刃,略为的皱了皱眉,白戎却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
殿中的窗门均是打开着,外面的冷风毫无阻碍的就吹了进来,带起了垂在了殿梁上的名贵丝绢,飘逸,雅致。
白戎自进来都就站着不动,也不语,只是用有点复杂的的眼神望着那个站在窗边的,比他还要年轻的王叔。
而白悠,好象也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了般,依旧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两人默然无语,静静的在华丽的殿堂中思考着各自的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悠才缓缓的转过身来,在看到了白戎的时候也不感惊讶,只是劲自的离开了窗旁,走到了几旁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白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始终没有任何的表示。
直到见他稳稳的坐了下来,白戎才大步上前,微微一弯身。
“王叔!”
听到了这句,白悠笑了起来,嘴角上扬,却充满了极其讽刺的味道。
“王叔吗?在你的心中,真的有当过我是你的王叔吗?”
“那在王叔的心中,又何尝有把朕当过皇上?”对于这个敏感的问题,白戎一点不让的反问。在他带人围住皇宫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有叔侄关系吧。
眼中讽刺更浓,白悠还是笑着点点头,“那倒是啊!”
伸过手来,轻轻的抚摸着那就在手边的青锋剑,白悠垂下眼眸,淡淡的道。
“你在等什么?不怕我反抗吗?”
白戎的面上再次出现了那复杂之色,“若您会的话,为什么要随严科罗回来?您手上有青锋剑,他们根本拦您不住。”
“是啊,为什么呢……”白悠依然没有看向他,仿佛是响应着他的疑问,口中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手指在无意识间顺着剑鞘上的刻痕细细的划动着。
临到这刻,白戎犹豫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阴霾。事到如今,他竟然感到很难下手。
正如白悠所问,为什么呢?
答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沉默再次出现,两人一站一坐,都不说话。
半响,只听得白悠轻轻一叹,“想不到,你和我果然还是有血缘关系啊,都很象呢!”犹豫不决,都不是好事啊!
白悠说话中,垂下的眸子掠过了一抹寒光。
白戎听着,还是没有说话。据他所知,白悠手中还有着很强的势力,根本就不用怕他。为什么他愿意只身回来呢?难道他真的以为他不敢杀他吗?
在有了他的诸多罪证的情况下,就算真的杀了他,恐怕也没有人会反对吧。白戎不明白。
“王叔回来后,有听到过什么了吗?”
“哦,你说的是半年前的事啊?”白悠很不在意的随口应着。
“是的。朕已经查出王叔与此事有关了,不知王叔有什么解释没有?”
白悠笑了笑,答得倒是很干脆,“没有!”
白戎皱起了眉头,听到他那么干脆的承认,反而有种不真的感觉了。
“怎么?我承认了,你反而不信吗?”
“……朕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
望着白悠,白戎更觉得看不透他了,真好象当日不明白他为什么明明有个大好机会,却轻易放弃了一般。
“呵呵,想不到,你也很天真呢!”白悠呵呵的轻笑出声,说话间带点轻快,又带点惋惜。
“朕查到王叔是和半年前那些轰动一时的血案有关,而且那些死者都是特定的人,譬如说是貌美的闺家小姐,或是生的可爱而美丽的贵家公子。而根据受害者家人的回忆,他们在出事前均是结识了一位气质奇异,相貌又很俊俏的年轻男子。”白戎皱眉说着他查到的东西,也是以此来反扳倒白悠的事实。
“不过最不好的是,王叔,有人见过您和那位男子曾经在幽静的地方见过面啊。对于这个,您真的没有任何解释吗?这个案子牵连很广,此案中的受害者总共有四十七人,而且其中还有很多是朝中的得力大臣的亲朋戚友。”
言下之意则是说,一旦白悠认了的话,朝中上下会一致起来弹核他,毕竟杀人者,死罪!
白悠用手托起脑袋,“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不过若是你真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那个人的确也可以算是凶手,而且和我也真的很有关系哦。”
听到如此,白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就是这样才更奇怪啊。
以白悠一向处事的谨慎和心机的深沉,他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明显的破绽?而且还是一个能致命的错误啊!
但,一切又这么的明朗,明朗得……就好象是他特意把它留下来一样。
“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是一早就想扳倒我的吗?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哦,错过了,可是不可能再有的了!”白悠闲闲的说道,轻松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感觉出他在说的是尤关生死的大事。
只是那双锐利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了冰冷的寒光和强烈的杀意。
望着那眼中的冷,白戎猛地打突。
是啊,他在犹豫什么?
眼前的人是他一直都想除去的人,从他一出生就威胁到他的地位,甚至是生命。若是他不能抓紧这次的机会把他除去的话,一定会出现象现在一样的情况,被其反噬。
白悠的手段,在两人交手了这么多年后,白戎清楚的知道,上次是他运气好,若有第二次落在他的手里,他就不会再有可能在他的手下逃生的。
甚至连白令也……
一想到这里,白戎眼中的犹豫慢慢的化为了坚定,手握成拳。
静立片刻,终于手一紧,白戎深深的望了白悠一眼,不再说话便转身离开了盘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