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吃，不然他怎么长大？」

小语紧张地捂住肚子，「他在长大吗？会一直长下去吗？」

「不会，他长到差不多大的时候就会出来，不会撑破你的肚子的。」单飞耐心地解释，心里却越来越焦躁不安，小语反常的胃

口，似乎是灵珠异变的前兆啊……

难道说，灵珠已经幻化成人了？若果真如此，那便意味着离灵珠圆满的日子不远了。

单飞亲了亲小语的脸颊，柔声道：「鱼儿，先吃果子垫着，明天清晨我就给你收集好多好多的露水来。」

小语勉为其难又咬了一口，这次倒是咽下去了，可是难受的模样好像在吞砒霜。单飞看在眼里，虽然心疼不已，却也是无可奈

何。

「单飞，你说宝宝长到差不多大是要多久？」

「呃……再过几个月吧。」

「那他怎么出来？」

「……」

折腾到后半夜，倚靠在大枕头上的小语忽然掀开被褥爬起来，飞快跳下车厢，伏在路旁，把白天吃下去的果子吐得一干二净。

单飞忙跟下去，擦去他嘴边的秽物，拿清水给他漱口。随即抱他回车厢躺下，拿被子裹紧他的身体。

「单飞，我好难受……」小语惨白着脸，喃喃地道。

单飞伸手探他的脉息，发觉他体内的真气完全不受控制，思索了片刻，「鱼儿，把你的内丹给我。」

小语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内丹，就是你修炼用的那颗珠子。」

小语想了想，低头张开嘴，单飞伸手接住它，放到窗外，借着月光细细察看——洁白的内丹，由内而外隐隐透出一道道黑丝。

「单飞……」

「鱼儿，我跟你交换内丹。」

「啊？」

「你的内丹出了点问题，你自身的道行修复不了，我来帮你。」俯身，唇齿相抵，瞬间已经将自己修炼多年的内丹送进他嘴里

。

「吞下去。」单飞命令道。

小语依言照做，仍不忘问道：「你怎么会有内丹？小白说人是没有这东西的。」

单飞笑了笑，脸上颇有得意之色，「我的内丹是后天修得的，讲究因缘巧合，不是随随便便就有。」

「安凡有吗？」

单飞一怔，道：「他也有。」

「哦……」小语把头缩进被褥里，闷闷地说：「我要睡觉了。」

「鱼儿，现在好点了没？身上还难受吗？」单飞的手在被子上轻轻摩挲，等了好久，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被窝里传出来声

音：「我冷。」

单飞拉开被褥的一角，凑进去，紧挨着他的身体躺下。不一会儿，身旁的鱼儿不声不响将自己冰冷的脚搭到单飞的身上取暖，

单飞抿着唇角忍住不笑，又过了一会儿，小鱼儿干脆耍起无赖，把整个人都贴过来，那一身比最上等的丝缎还滑腻的肌肤，以

及呼吸间散发出来的淡淡薄荷清香，都害单飞一整夜心猿意马，燥热难耐。

翌日，小语睡醒，听见外面的喧杂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扑到窗边，掀开帘子一看，倒真把他怔住了。

怎么……这么像在赶庙会？

单飞在车头道：「鱼儿醒了？把外衣衫穿上，出来凑凑热闹。」

小语往地板上扫了扫，抓起自己的衣服胡乱里好，迫不及待钻了出去。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一个镇上的集市，」单飞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正巧被我们赶上了。」

「哦。」小语好奇地东张西望，他才不关心为什么前一天晚上还在荒山野岭，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出现在这个地方。

单飞看他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由也跟着嘴角上翘。只要这只鱼儿好好的，耗费些真元灵力，瞬间转移了空间也是值得的！

坐在镇上最好的酒楼里，小语睁大双眼，看着摆在自己面前满满的一大桌子菜。

掌柜冲单飞点头哈腰，「客官，您要的一百道菜肴，现在上了七十六道，剩余的二十四道很快就会送上来。」看得出他此刻心

花怒放。

单飞点点头，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他，挥手，示意他退到一边。

「单飞，这些都是给我吃的？」小语为难得直嘟嘴。

「别担心，我们今天只是试菜，」单飞坐在小语的对面，「桌上的每一道菜，你只需要尝一小口，不喜欢就马上吐出来，喜欢

的话就告诉我。」

小语低头看了看摆放在身边的木桶，点了点头。

「开始吧，」单飞瞥了掌柜一眼。

那掌柜也算见过世面了，可从没遇过这等架势的客人，大点的那个自不必说，举手投足都是气度，至于小点的这个嘛……他到

现在都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当小语吐掉第六十九口菜，掌柜长满横肉的脸都绿了，看他的目光已经由痴迷转变成惊骇，嘴角不住抽搐。

小语一脸歉意冲他笑了笑，扭头对单飞道：「不试了吧？我真的吃不了这些。」

单飞宠溺地看着他，柔声道：「这些吃不了，就换别的吃，总能找到一样合意的，鱼儿别急，咱们慢慢来。」

掌柜在一旁抽空擦了两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问：「客官，那这些菜……」

单飞挥挥手，「撤下去，你们镇上有不少以乞讨为生的老人小孩，分给他们。」

掌柜一怔，忙点头称足。唤来小二，快速清空了大部分被淘汰的菜肴。

连同后来上桌的二十四道，桌上还有三十一道菜。小语漫不经心地瞅了瞅，忽然眼前一亮，叫道：「单飞，你来，我要你陪我

吃。」

单飞笑着离开座位，走到他身旁，小语自觉地站起来，单飞抱着他坐下。

「鱼儿，尝尝这个红烧茄子。」单飞夹了一口放进小语的嘴巴里。

小语低头吐掉，依样画瓢，兴致勃勃地学他拿筷子，也夹了一口塞进单飞的嘴里。

「好吃吗？」小语抬头对着他的下巴。

「还不错啊，这里的金字招牌倒也不假。」

小语苦恼地皱眉：「这么好吃，为什么我吃不下？」

单飞含住他水粉色的唇，吮吸了一下，笑眯眯地低声道：「那是因为宝宝的嘴刁。」

小语摸摸肚子，「他长什么样？」

「鱼儿没见过普通人家的婴孩吧？」单飞不忘让他试菜，一口一口夹给他，「吃完后我带你去瞧瞧。」

小语好奇心大作，越发配合地尽快将桌面的莱肴试完。宝宝似乎很给单飞面子，好几道菜小语都能咽下去，单飞默默将那几样

莱记下来，然后带他离开。

「鱼儿，你来抱抱。」单飞把手里的婴孩递到小语面前。

小语笨手笨脚地接过襁褓，担心地问：「我会不会弄疼他？他会不会掉下去？他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单飞，还是你来抱吧。

」

单飞从身后揽住小语，伸出食指在婴孩粉嫩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你可以逗逗他，他已经会笑了，刚才我把他抱出来的时

候，他还冲我笑呢！」

「他的脸好肥哦！」小语腾不出手来戳他的脸，干脆低头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蹭了，结果那婴孩居然咯咯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煞是有趣。

「单飞，他多大了？」

「一周岁不到。」

「还不到一岁啊！」小语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你们人长得真快！」

单飞把下巴搭在小语的肩上，「这么小的孩子，天天都在长呢！人的一生不过匆匆数十载，一般人家的小伙子长到十七八岁，

都要成家立业了。」

「成家立业是干什么的？」

「成家就是娶妻，立业就是有所作为，这是世间上每一个成年男子都必须做的。」

小语想了想，道：「那你呢？你也要成家立业吗？」

单飞看着他，心念一动，点头道：「那是当然！」

小语咬唇不语，良久才道：「你是要娶安凡吗？」

单飞臂弯一松，强笑道：「傻鱼儿，男人跟男人是不能成亲的。」

小语抱着婴孩，转过身怔怔地看着他。

单飞避开他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哄了哄他怀里的小家伙，笑道：「好了，鱼儿，我们把孩子送还回去吧，他爹娘若是醒来看不

到，要着急的！」

依依不舍地将婴孩放回摇篮里，小语给他盖上厚厚的被褥，那孩子仿佛知道眼前的人要走了，嘴巴里依依呀呀个不停，肥嘟嘟

的小手小脚在被子里使劲地蹬。

单飞过来拉小语，「咱们走吧，灵力快散了，他们就要醒了。」

小语低头亲了亲婴孩，柔声道：「宝宝，我们走了，我的名字叫小语，他叫单飞，你叫什么名字呢？」

单飞忍俊不禁，凑到小语耳边，「叫小晰好不好？」

「……小晰？」

「我是说我们的宝宝。」

「小晰，小晰，」小语念叨了几声，唇角微微勾起来，「好。」

离开那户人家，单飞去集市高价买了一匹据说可以日行千里的骏马，他的内丹给了小语，灵力减弱了大半，再加上日前转移空

间又损耗不小，所以不敢再妄动真气，能花银子买到的东西，就用银子去打发。

整理车厢的时候，小语扯他的衣袖，「我们骑马好不好？」

「鱼儿会骑马？」

「不会，我只是先前看过小白骑马，威风极了，单飞你教我吧？」小语的眼中满是羡慕。

单飞想了想：「这样吧，我们骑同一匹马，让你单独骑，我不放心。」

「好啊！」

扶他上马，单飞动作利落地翻身坐在他身后，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抓稳缰绳。

「鱼儿，我带你去胤灵山见我师父。」

「去那做什么？为什么要见你师父？」

「我有一些事要向师父请教。」其实是去避避风头。

「哦。」

「鱼儿……」

「嗯？」

「……没事了。」

「你师父会讨厌我，对不对？」

「鱼儿！」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是妖精嘛，你师父一定是神仙！」

「……我师父不是神仙，他叫弦散道人。」

小语撇嘴，「有什么区别？」

单飞一时语塞。

「那，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小语扭头试探道。

单飞吻了下他的脸，「要去的，这趟势在必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鱼儿放心，我师父不会随便收妖的，你这么好，他说不

定会喜欢你。」

「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我们再离开！」

「他不让我走怎么办？」

单飞被他挤兑得几乎无语，咬牙道：「那我就跟他拼命！」

小语抿了抿嘴，看了他一眼，眸光里烟波浩渺。

第七章

胤灵山是有名的仙山。传说千百年来，莅临此地的仙人不计其数。曾有不少仰慕者前来寻觅仙踪，可历经千辛万苦到了山脚下

，才发觉先前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因为胤灵山并不是普通人上得去的，举目遥望，也只能见到环绕在半山腰上的朵朵白云，想

象峰巅高耸直插云霄的雄伟，唯有望而生畏。

这日天微亮，弦散道人照例在这个时候打完坐，起身前往云颠洞给他所饲养的一对白鹤喂食。这白鹤乃神来之物，通身极具灵

性，常年栖息在胤灵山，弦散道人对它们非常钟爱，十年如一日地照料它们。

弦散在二十三岁那年修真悟道，之前他曾遵父母之命成家，妻子为他诞下一子，取名安凡。如今时过境迁，红尘俗上早离他远

去，只剩安凡陪伴左右。说起这个独子，弦散就不免有些黯然，将他从小留在身边，竟不如白鹤来得亲近。单飞尚在山上之时

，安凡还会规规矩矩地叫他一声师父，乖乖受教修习，自从单飞被逐下山后……想到这里，弦散重重叹了口气，舀了一瓢清泉

在竹筒里，起身撩了下衣袍正欲离去。

忽然，这对白鹤不约而同高扬起头，长长地呜叫起来——

单飞与小语已到了山脚下。

小语望着陡峭的山壁，巴掌大的小脸露出畏惧退缩的神色。

单飞看穿他的心思，半蹲下身，笑道：「鱼儿，我背你上去。」

小语趴在他的背上，不死心地问：「真的要上去吗？我……我怕高。」

「不怕，搂住我的脖子，就是摔下去都有我给你垫背！」说完，单飞轻松自若地站起来，小语骨骼清奇，没有寻常人的重量，

再加上他身材确实纤细，单飞毫不费力地带着他飞跃直上，顷刻光景已到了半山腰。？？？？

「单飞，你的灵力是不是很厉害？」山路颠簸，鱼儿的粉唇时不时碰触他的耳朵。

单飞脚下生风，不能有半点松懈，却也适时在换气的空隙里回应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比上是跟你师父比吗？比下呢？安凡吗？」

单飞苦笑了一下，「鱼儿，你怎么总记挂着安凡啊？他这么欺负你，你不生他的气吗？」

小语不说话，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他杀那些小鱼的时候，我很生他的气的！现在……不气了吧。」

单飞心里爱极他这份无邪与不自知的温厚宽容。自小捉妖，见过太多狡猾成性、阴毒险恶的妖怪，他已经习惯了在他们开口求

饶之前便出手了结一切。

唯有这只鱼儿，不经意间唤醒了他的麻木，让他开始重新以万物平等的心态去看待其它生灵。

上了一片平地，单飞把小语放下来，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不久，一块巨大的岩石出现在视线范围。单飞伫足凝望，神情略带惘然，小语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安静地陪他站着。

忽然，单飞屈膝跪倒在地。

小语吓了一跳，陪他跪下，好奇地问：「单飞，你为什么要跪一块石头啊？」

「这是风动石，」单飞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岩石上，「我师父就住在后面的木屋里。」

「那你怎么不进去？」

「我当年是被师父逐下山的，没有他老人家的允许，我是不该上山来的。」

「可我们已经来了呀，」小语不解地看着他，「不进去吗？」

单飞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鱼儿，你到一旁坐着等我，不必陪我一起跪。」

小语摇头，固执地叫道：「我就要陪你跪，我要跟你说话。」

胤灵山寒气逼人，地气更是冰冽入骨，单飞担心他的膝盖受不了，哄道：「鱼儿乖，把我的披风铺在石凳上，你坐到上面去…

…鱼儿听话，你坐着也可以陪我说话的啊。」

正僵持着，风动石后缓缓步出一人。

单飞面色微变，俯身叩拜，尔后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小语仰头看着跟前的人，嘀咕道：「你就是单飞的师父啊。」

弦散道人不理单飞，先打量了小语两眼，呵呵笑道：「是啊，我就是他师父，你又是谁啊？」

单飞张口欲答，却被师父一个眼神制止。

小语见他和颜悦色，心里的畏惧去了几分，又见单飞对他这样尊敬，于是老老实实地道：「我叫小语，是一条鲤鱼。」

「鲤鱼小语，」弦散道人微笑地朝他伸出手，「你起来吧，我不是神仙，不要别人跪的。」

小语抱住他的手臂，借力站起来。侧头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单飞，连忙问道：「那他呢？」

弦散道人扫了单飞一眼，漠然地道：「跪着吧。」

小语抗议道：「你刚才说你不要别人跪的！」

「他不是别人，」弦散道人摸了摸小语的脑袋，「小鲤鱼，你随我进屋来。」

单飞急道：「师父，不关小语的事，是我带他来的！」

「这不用你说，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弦散道人牵起小语的手，带他跨入风动石内。

小语一边走，一边回头望，走走停停，终于看不见单飞的身影，不情愿地扒住凹凸不平的石壁，忍不住问道：「你在生他的气

吗？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回来」

弦散道人停下脚步，「那你呢？你不生他的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