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恋 上——律轻
律轻  发于:2011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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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是幡然醒悟了也好,说他是忘情冷心了也罢,总之现在的他,已不想再耗费心力在男女情爱之中,只因若非全心全意、坚定不移,那么这游戏......总是要伤人伤己的。

他厌了、也烦了,更甚者,他痛恨了陷入感情里的那种窒息感,所以他宁愿选择孤独一人,也不愿再给任何人接近他的机会,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再次遇上关寻秀这个他唯一交往过的男孩,同时也是他最为愧歉的过往......。

我可是因为你──所以才和你上床的喔......

我是说真的,如果对象不是你,我不可能和男人上床。

想著自己从前对著他所说出的种种甜言蜜语,白未亭只能烦乱不堪的再次叹气。

明知对方对爱情根本是青涩无知、懵懂不解,但他却只因自己的一时兴起而硬要招惹他,再想到那时原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甚至是对每个人都抱持著怀疑不安心态的关寻秀,对他逐日放下心防、渐渐深信于他,并且终于肯对著他撤娇、依赖的模样,他便更感歉疚。

唉,忍不住再次叹气,白未亭此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

隔天傍晚,医院来电通知关寻秀已经转入他所指定的个人病房中,无言的沉默了片刻后,白未亭才开口说他晚点会过去一趟,怎知他口中的晚一点,竟是晚到了三天后的晚上九点多。

因为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对待关寻秀,所以白未亭这几天简直是烦躁到了极点,不仅看什么事都不顺眼,在公司里更是发了一顿又一顿的脾气,吓得公司里的所有主管、职员们见了他都像见了鬼似的,走的比飞的还快。

不闻不问了三天,要不是自己的良心怎么也过意不去,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想再和关寻秀见面。

或许是多年前遭受深爱之人的背叛太过深刻,因此白未亭自那之后就一直不愿再和他人有过多牵扯,不管是生意上的或是私底下的,除却之前陪他一同渡过风雨的亲人及死党外,他一直不曾再和任何人有著太多交集,他刻意的排拒所有人,不愿再给予他们深交的机会,也丝毫不释出其他人接近他的契机。

在众人眼中,他就彷佛是块包裹著熊熊烈火的冰冷玉石,既爆烈又阴沉,不带一丝柔和,也没有半点善心。

时日久了,就连他都几乎要认为自己真是这样一个人了,可怎知竟会突然冒出关寻秀这么一个......让他心里深感有所亏欠的对象,叫他心里忍不住为了他又开始有了感觉,虽然那只是一种叫做″后悔″的感觉,可却更为沉重的教他在死命逃避了三天后,乖乖的来到了关寻秀的面前。

当他不情不愿的来到了医院时,因为主治医师没值班,便交由护士简单的为他说明病人现在的情况,而在护士终于讲解完,打算开始自己的工作时,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开抽屉的手一顿,她又抬头仔细的叮咛道:

"对了,千万记得别关灯,就算只留床头的小灯也行,一定要留点儿灯光喔,记住了。"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交待,不过因为现在自己心里正乱成一团,因此白未亭倒也没那心情去问问干嘛非得留盏灯不可,只是虚应一声便将这事给抛诸脑后了。

走进病房,白未亭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后,这才终于举步朝著病床所在处走去。

在床边停下了脚步,他看著正静静躺在床上的关寻秀,心中忍不住再次涌上一股愧疚,拧眉细细端详著关寻秀不知多久后,他不由自主的暗叹了口气,接著转身走出了病房。

再回来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近2点了,就见白未亭眼神略显迷蒙的来到了关寻秀的床边,见对方似乎仍旧处于深沉昏睡的状况中,便也放心的走到了房中专为看护的家属所准备的简单床铺上躺下,谁知竟辗转反侧了许久仍无法睡去,这让白未亭不禁有些恼怒。

倏地起身,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刚刚在外头都喝了那么多酒了,怎么这会儿自己的神智却还是异常的清醒,丝毫没有一点因为酒精而昏沉迷乱的感觉呢?

真是......真是见鬼了,也不知道走的什么霉运,怎么会再让他遇上关寻秀呢,真是的......。

懊恼至极的望向仍在病床上安静躺著的家伙,白未亭忍不住低声咒骂起自己,要是那天自己不曾醉倒在街上、要是那天去酒吧时不曾再遇上他、要是那天自己要出公司时肯多听习胤承再唠叨个几句的话,他也就不会搞成现在这般烦乱难安到连喝都喝不醉的情况了!

气恼的又看了眼关寻秀后,白未亭决定非得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他明天早上九点还有个周会呢,再这么想下去,他今晚肯定是别想睡了!

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白未亭最后将自己之所以会怎么也睡不著的原因全归咎于房里的灯太亮了,所以才会让他不断想东想西的,丝毫没有睡意。

因此想也没想的立刻便起身关了房内所有的灯,然后才又回到那张硬梆梆、一点儿也不舒适的看护专用床铺上躺下,俨然把先前护士所交待他的话全给忘光了,就这么瞧著外头黑漆漆的夜空,开始慢慢的也进入了睡梦之中。

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睡著了没有,迷迷糊糊间白未亭只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砰砰砰的声音在响,正当他还有些恍然的神智努力的想让自己别管那声音继续睡时,蓦地一声玻璃落地的声音清晰的在过份寂静的夜里响起,不仅敲散了他所有的恍惚,更敲醒了他已逐渐被酒精浸蚀的神智。

该死,他现在可是在病房里看护病人啊!刚刚那声音──

猛然记起自己现今的处境,白未亭顿时惊得一跃而起,连忙朝著记忆中的病床处跑去。

"怎么了、怎么回事!?"

正在隔壁病房巡房换药的护士闻声也匆忙赶来,待开了门见著里头的一片黑后,忍不住又惊又怒的朝著惊醒的白未亭喝骂道:

"这、这是怎么搞的,怎么灯又全关啦?真是──"

眼尖的瞧见了病床上即将要摔到地上的关寻秀,她吓得急忙叫道:

"喂,快抱住他!"

接著又万分急切的朝著外头护理站里的另一位护士叫道:"筱真,过来帮忙啊,快把朱医生开的镇静剂拿过来,快!"

进了房迅速的打开灯,护士帮著白未亭把正睁大了眼、不断死命挣扎的关寻秀给按在了床上,然后等著外头的护士拿针剂进来。

"别动、别再动了......"

护士一边拚命的按住关寻秀的手,一边不停的安抚著:

"别怕、不要怕,这里开灯了,这儿很亮的,不用怕,我们......唔......我们有很多人在这儿的,你别怕了好不好?静下来、静下来好吗?喂,快点好不好?"再次朝著外头大喊,护士脸上的慌乱明显可见。

好不容易见到另一名护士手里拿著一只针剂进来,原先的护士这才稍稍安心了点。

历经了一番激烈运动后,关寻秀终于败在房内三人的合力之下,在镇静剂的作用中再次昏沉沉的睡去。

迅速的替他简单检查了各处伤口,确定伤处的包扎还算完好后,护士熟练的为他重新换上一包新的点滴,之后才转头望向了白未亭,一脸愠怒难消的说道:

"先生,我想请问一下,难道没有护士小姐告诉过你,房里一定要留一盏灯吗?"

记不起已经多久不曾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白未亭不禁也被她如此的质问口气给惹恼了,但碍于自己理亏,所以他也只能铁著脸,一语不发的默认了。

"早告诉你要留灯了,你偏把护士的交待都当成耳边风听过就忘,你们家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有没有把病人当亲人啊?

打了电话几天都没人理,人来了又不好好照顾,你们是把护士当私人看护了是不是,以为只要把人往医院里一丢,就什么事都──"

不知是这位护士对于关寻秀太过关心所致,还是她今晚的工作太多,导致她心浮气躁、脾气火爆,抓紧了机会就要好好的发泄一顿。

白未亭冷眼看著她,仔细研究著她发怒的理由,但最后发现应该是后者的原因为重时,便毫不留情的厉声喝道:

"闭嘴!我没那闲功夫听你发泄,如果没事就出去,我要睡觉了!"

"你──"

"怎么?"见对方似乎还有意见,白未亭阴戾的眸光一扫,对方像是这才惊觉可怕般的蓦地噤声。

见状,白未亭再道:"出去!"

"呃,那......你这次得记得一定要留盏灯喔。"被他像要吃人般的可怕目光给吓到,这次护士的态度不再如方才的恶劣,反而还有些唯唯诺诺的。

"为什么?"

"啊?"

"我问你为什么要留灯?"

"因为......不晓得为什么,他好像很怕黑,只要房里的灯一关,他没多久就一定会醒来,然后,就会像刚刚那样子了。"

一脸无可奈何的又看了病床一眼,她再继续说道:

"前两天我们遇过好几次,本来还不晓得为什么他会突然抓狂,是到后来才晓得原来是因为房里没开灯,他怕黑的关系......。"

"知道了,明天早上我走了之后中午会再过来,你跟主治医生说一下,我要跟他谈谈。"

听著白未亭命令般的语气,护士虽然有些不爽,不过因为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所以也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旋即转身离开。

15

关寻秀依照白未亭刚才的吩咐正静静的站在医院门口等著他的到来,可脑中却不断反覆想著,这真的好吗?

照著白未亭所说的跟他回到他的住处,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白未亭说,因为是他撞了自己的,所以多少要负些责任来照顾他,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他明明就很讨厌他的不是吗?甚至还曾恶狠狠的要自己别再想法子接近他......那现在──

″叭、叭″

汽车的喇叭声突地响起,原来是白未亭已经开著车来到了关寻秀面前,但见他像失神般的动也不动,索性直接按了喇叭好惊醒他。

"上车。"

基于此处人来人往的不好久停,因此白未亭仅是摇下车窗朝著他叫道而没下车。

愣怔的瞧著车里的白未亭,关寻秀忍不住又陷入了一阵挣扎。

能和白未亭再度相见是他这六年来所心心念念、无法割舍的期盼,所以,当他听见白未亭说要带他一同回去时,他的心里真的很高兴,但是,只要再想到前些日子俩人重逢时,白未亭那鄙夷、轻视的表情态度,他的高兴便瞬间退却,转而变成犹豫与自卑。

"我......"

"你在干嘛,快上车啊?"

一面看著关寻秀的却步不前,一面还得不时的回头瞧瞧后头是否有车来到,这让白未亭不禁显得有些不耐,可这些许的不耐看在关寻秀的眼中,却变成了一种无法拒绝般的厌烦,让他不禁更为难过。

"我......不用了,我想......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了。"

"回去?"不悦的拧眉,白未亭的声音听来有些冷冽。

"你要回哪儿去?"

"回、回我住的地方......。"

"你住的地方!?你住的地方难道那几个凶神恶煞不知道吗?"

想起前两天跑到医院来打算绑人的家伙,白未亭的口气更坏了。

"你别告诉我,你之所以会出事和他们没关系,我那天见到他们了,就在围观的人群里。"

"这......。"彷佛此时才忽然记起那天的事似的,关寻秀霎时刷白了脸,眼里满是恐惧。

"上车,别再让我说第三次。"

"可是......。"

再闻他的迟疑,白未亭没有开口,只是一双冷眼定定的看著他,接著,就见关寻秀像是被他所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气息给吓到般,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得乖乖的上车。

"安全带。"

看他上了车就动也不动,连安全带也不记得要系,白未亭边开口提醒他边道:

"我先载你回去拿东西,一些你比较重要的东西就拿走,至于其它像日常用品什么的,我那儿都有,不拿也没关系。"

"比较重要的......?"

不曾想过自己还会再和白未亭如此接近,所以现在关寻秀的心里正纷乱难安著,压根就没想清楚白未亭说的是什么,只是呆愣愣的重覆著他的话。

微皱眉,白未亭眼角余光瞧著他的呆傻,忍不住开口提醒:

"是啊,你那天不是挺宝贝那本相簿──"

一提起那本相簿,那纠缠心中多日的愧歉感便又再度浮上,令白未亭蓦地止声。

"相簿?"像是想到了什么,关寻秀霎时脸色一沉,目光幽幽。

似是被他的哀愁所感,车内气氛顿时一阵尴尬,片刻后,就见白未亭不知想些什么的,眸光复杂的快速瞥了关寻秀一眼后,状似无心的开口问道:

"你......那本相簿里有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宝贝一本相簿呢?"

不自觉的微转头看了他一眼后,关寻秀调头望向前方停停走走的车阵。

好半晌,当白未亭以为自己再等不到他回答之时,他却忽然开口了,声音轻轻的、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他感到异常沉重的话。

"那相簿......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闭了闭眼,关寻秀想起了重逢那天白未亭的话,好一会儿后才唇角微扬的又道:

"虽然一点儿也不起眼,虽然破旧的都可以当垃圾了,可是,却是我唯一拥有的。"

话落,他再次看向白未亭,笑道:"你没有办法理解对不对?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他脸上的笑容虽然温柔,可不知为何,却总让白未亭感到有些难过。

"对我来说,有很多东西,就算是我拚命伸长了手──也抓不住的,所以......只要是属于我的东西,就算再破烂,我也不能丢。"

"就算那东西,早没了原本的意义也还是要留吗?"不明白自己心中那份不悦从何而来,白未亭的口气不禁显得有些气怒。

无法理解他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这么执著于当初的那段情,明明他当初是如此恶意的玩弄了他,可他为什么却至今还不忘呢?

难不成他真那么笨,想不清自己当初对他的态度只是玩玩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关寻秀奇怪的又看向他。

"我──"

差点就忘了自己在他面前可没看过那相本里头的东西,白未亭心里一惊,连忙改口解释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世事变迁太快,人心的变化也快,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那么,在历经了变化之后,不是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就都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了吗?"

偷觑了眼关寻秀的表情,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怀疑的迹象,白未亭这才开口再问:

"即使如此,你也还是执意要留著那已经没有意义的东西吗?"

"我没有太多选择的。"叹息似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关寻秀脸上的苦笑让白未亭久久难忘。

"什么?"

"不留下,我就只能丢掉或是忘掉,但是,我有的东西实在太少,丢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微垂道,沉默了好半晌后关寻秀才又微笑道:

"你知道吗,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从不曾存在在别人心中一样,什么都没有、全部都是空白......会让人感觉很可怕、很悲惨。

所以就算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也还是宁愿留著,起码、起码在我情绪软弱的时候,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这样而已,就只是这样。"

听完他的话,白未亭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开口了。

见他那模样,关寻秀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惹他生气了,因此,也就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就这么绷紧了神经,静静的任由白未亭将他载回了自己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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