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杀手(下)————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09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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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遗憾他恐怕是不能来了,而且他也不喜欢和比他年龄大的女人跳舞。”
  “是吗?那太可惜了,听你的口气他应该还很年轻的样子──这里的小姐都还不大啊!你竟然就说她们比他大。”

  ……

  易森安的话随著时间的推移也变少了许多,失去了他的生气,像是梦呓。他每天也就凌晨过後睡觉,早上9 点起床,上午自然就不去工作。下午2 、3
点吃午饭,之後才开始理事。晚上8 、9 点吃过晚饭是能量高峰期。这次他醒来的时候,仆人早已在床边等急了:“先生,您的客人。”

  “客人?”易森安伸著懒腰一步一步走出房门一边还做著舒展活动:“哪位客人?认得吗?”

  “就是因为不认得才叫醒您的,不然我也不来搅了您的好梦了。那位先生说是您的老朋友,自然不敢怠慢了。”

  易森安在仆人的唠叨下完成了起床以後必须做的脸部清洁工作出去见客。这时闻人火凤似乎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从另一扇门向客厅里去。

  易森安、闻人火凤几乎同时踏进厅门。看到椅子上站起来那个人,易森安恍然大悟,轻笑一声坐到一边:“是统帅呀!你过来应该先来个通知,好让我和火凤去迎你呀。”

  盛凛一笑置之,抬头望望一脸严肃的闻人火凤,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从那里出来的。”

  火凤想解释自己不是为了争名夺利才逃出来寻找盛凛的。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老爷子应该很了解自己的用意了,即使无法知道全部,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盛凛接著问火凤:“你知道我为什麽在你出事後出境吗?”

  闻人火凤微微将头一偏,专心地看著盛凛示意他说下去,他会仔细听著。

  “跟银华一定讲不通,我干脆告诉他我出去亲自谈一笔大的业务,暗地里到各地区负责人那里把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他们──万一我死了,至少还有那些人会起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怎麽行?银华一定会咬牙切齿地恨你到底。”闻人非常担心将来的人际问题:“而且和他合谋的还有金井石。我觉得还是金井石嫌疑比较大。银华也许被他唆使怂恿一时糊涂才……”他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说出这麽恶心不合情理的话来。依盛凛的意思,盛银华丢失的不过是权力和地位,而他闻人火凤却失去了整整五年的结晶,是地位所换不来的,却是能被地位所毁灭的东西。这是「对不起」三个字远赔偿不了的。更可恨的是那个盛银华绝对会拒绝向他道歉,向死去的人道歉。不仅如此,这位少帅,一定还会更尖利地鄙薄他、辱骂他以及他刚刚失去的人。闻人火凤越想越不甘心,实在太不划算了!要不是敬重盛凛,他现在定将崩溃得发狂撒野见人就打了,任哪种酒精也无法给他这种刺激。他神志恍惚地听到盛凛和易森安乐呵呵地盘算著要去泛舟。盛凛还夸这个地方变化大,装修也好,他摇摆著伸出一个食指的右手调笑易森安是个会享受的人,却也把新加坡分局的事务打理得令他非常满意,不像某些人那样,不当心自己的工作,成天动窝里反的歪脑筋。照蒋光头的说法就是:军人不去打仗,搂著女人逛西湖!


  既然这麽遇见了统帅,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尽快回去吧?闻人火凤就是这麽想著。但是易森安的所里莫名其妙冒出几件“麻烦事”请统帅慢走一步给个批示。再者,统帅公务繁忙,难得来私访一次,应该尽兴地浏览四周,火凤不可以扫他的兴。闻人火凤那个叫寝食难安归心似箭的急啊!活人在世时不能在一起好好过,死了还要因为这样那样与己无关的缘由推迟安葬的日期。他觉得易森安太过热情好客,简直是在拖延他回国的时间。


  盛凛意味深长地笑了,心不在焉似的说:“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像有莫孝陪你是吧?先去马来西亚老地方跟自己人碰头,肖长基会给你一样东西。”

  闻人火凤听到这席话还不长了翅膀一样赶紧飞回去?盛凛望著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会心一笑:“真是人如其名──风风火火一只凤凰。”

  易森安随口接了一句:“龙配凤,凤配龙,该找条龙来配合他。”

  “龙是爬行类动物,凤是鸟类,在一起岂不是杂交了吗?哈哈哈……只听过老虎和蛇配在一起生的儿子才能官运亨通的──当官的个个都是虎头蛇尾嘛!”没听过统帅会跟自己这样扯淡,易森安有些拘谨,说他离休该去当个计生委员会的门卫了。


  盛凛皮笑肉不笑白了易森安一眼满脸不屑地教训说:“你小子是想给兄弟拉皮条还是自己想女人呐?看到火凤没个相好的,你又心痒了?出去就带他逛首饰店,想看他好戏?我跟你将,和他配还真得杂交一条龙──你自己想结婚就结去,不要指望能拉个垫背一块儿下水。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工作,我不会反对的。”老爷子的洞察力果然敏锐,连自己带火凤去首饰店的事情都知道了,易森安知道自己不好再隐瞒,况且他今天这麽开通,易森安少不了千恩万谢一番,并且把女朋友叫来拜见盛凛。


  “难为你都好几十岁的人了还没有一个美人妻。怕什麽?我不也有个儿子吗?我跟谁生的去?姑娘不错,你也不用顾左右而言他。干脆点,什麽时候请兄弟们喝喜酒?”

  易森安黠然一笑:“等火凤接任统帅以後。”

  盛凛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够意思啊。”那是当然的──易森安心想:虽然和老爷子见面挺多,但是能见到的只有一张傲慢冷峻的脸,这次突然扭转,将来未必当真。还是等火凤掌权以後,倒可以由火凤一口答应的。


  易森安真是多虑了,一个人看到自己的使命快完成时的心情大好,全身的担子都卸下来,自然不再保持那副高高在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过对於他们这些还有待进一步发展的後生晚辈来说也许是体会不到那种心境的。


  与此同时在东莞,发生的一件事情也许是“血色”部分人员的信息逐渐浮出水面。

  警察们封锁了现场,围观的人也照例里三层外三层都伸长了脖子踮起脚来拼命往里边挤。堂堂一位二级警司竟在风月场所被杀,这分明是再尖锐不过的嘲讽。凶手简直不把这个神圣的职业放在眼里,带有浓重的挑衅意味。


  褚彦帛在大厅来来回回不停踱步,手里的香烟盒早已被他捏扁。饭桶!一群饭桶!不但找不出任何线索,还引来了好多三八记者!警务人员的形象就要毁於一旦了!用不了几天,关於这个死去警官的各种丑闻轶事就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怀好意的公民们还会含沙射影到这一职业的人群身上来。他心里咒声连篇,使劲想让自己恢复平静,他朝尸体瞄了一眼,问道:“焦毁?你怎麽进来的?”


  “你认为你的那些同事能拦住我吗?”

  “我是问你在干什麽!”他这麽问是因为看到焦毁不安守本分地俯下身子跪在尸体旁似乎在死者脖子上嗅著什麽。

  焦毁的确是在很仔细地闻著伤口的气味:“我在检查他的伤口上有没有金属物残留的味道。”

  “结果呢?”

  焦毁摇摇头,“也就是说,凶器不是金属制品。”

  “笑话!就凭你一句话?你真以为自己是狗啊?”

  “真可惜你们的警犬不会说人话,不然就可以为我辩解了。”

  褚彦帛还是不相信,焦毁要求和他单独谈话。褚彦帛带上他偷偷上了楼顶,再望望四周,“说吧,这里没别人。”

  “血液的浓度也和自然结痂的不太一样。我如果说血液掺进了水,你又要反驳我,水会蒸发掉。可是仍有一处的血没有干。从它的颜色来对比……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组织中有一位杀手惯用的手法就是用敲碎的冰尖杀人。等到冰化成水,当然就找不到凶器了。”


  褚彦帛舔舔干燥的嘴唇抱肘说道:“你就这麽解释?哼,你又不是医生,凭空想象就行了吗?我得去问了法医才知道。”

  “我就知道你又会泼我冷水。”

  “我不是泼你冷水──俗话说「真理越辩越明」。欧洲中古时期,教会里有一种特殊职业的人,叫「魔鬼的辩护士」,那时候的神学者,凡提出了一种新理论,必须请另外一个人站在敌对的立场提出反驳。建立新理论的人,要通过与「对手」的反复辩驳,回答各种各样的质疑和挑剔,直到再无懈可击,其理论才告最终完成。这种有意的魔高一尺的做法并不是为了消除新理论,而在於使新理论一开始就能避免一些潜在的错谬和不足,具有接受各种挑战和驳诘的力量,最终达到道高一丈甚至十丈的境地。神学理论在我们心中被认为是无稽只谈。可是你知道他们曾经对自己的理论何等认真,竟报以这样严谨的态度,采取这样严格的辩驳论证的方法,使其具有说服力?你对待自己的看法,是不是也有如此的胆魄和雅量呢?如果真的是「血色」所为,我倒要问了:你们就那麽喜欢在这种地方杀人吗?”


  一席话,说得焦毁心服口服,果然没有看错,褚彦帛是个很懂道理的人。

  “我承认,组织派的人有好多都曾在这些地下歌舞城犯过案。但那确实是引起混乱便於闪人的好地方。我可以去资料库找出这企杀人案的委托证明书。那样你可以确定它的真实性了吧?”


  “好,只要你把那些证据偷出来给我,我就信你。”

  击掌为盟,焦毁立刻动身去总部。“焦毁”这个名字,由於极受少帅盛银华器重,尽管在组织资历不深、初出茅庐,但也算在一夜之间如日中天。听过他的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要进去资料库想来也不是什麽难事。只是他这一举动却惊动了恰巧从香港过来拜见盛银华的金井石。


 

  十万火急,金井石气势汹汹地踢开吸烟室的门,青冥和盛银华正悠哉游哉地对弈。

  “火都烧到眉毛上了!”金井石狂啸。盛银华万分扫兴地皱眉嘘道:“嚷嚷些什麽?没看我正忙著吗?”

  “焦毁刚才去了资料库。”

  “他爱去就去呗。”盛银华完全一副爱理不理的尊颜。

  金井石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拿了什麽?「浮尸之颠」的地图!”

  “地图?他要这个来做什麽?

  金井石眯起两眼目露凶光:“他根本不叫焦毁,他是百里!”

  “百里!”盛银华拍案而起,整盘上的棋子唰啦啦滚了一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遇到了鬼魂?百里不是早就死了吗?盛银华思绪万千,缠成一堆乱麻。只有一个意识叫他喊出声来:“抓住他!快!不能让他跑了!”刹那间,总部所有的出口全部被铁栅栏封锁,百里这回插翅难飞。上回他命大,不感谢上帝,这回又自个儿送上门来,就不能怪我盛银华不仁不义。


  焦毁站在铁门前傻了眼,已经出不去了吗?这时他听见锁链的声音,躲闪不及被两条长长的镣铐捕获。广播里传出盛银华的狞笑:“百里,你忘了自己的护腕都是铁制的吗?我只要用这特制的超强磁力镣铐就能让你手到擒来防不甚防。哎呀,还是二厅的高科技产物胜过你的拳脚功夫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我叫你竖著进来横著出去。”


  焦毁冷笑一声:“听说百里是个白净小孩儿,我这一身黑皮又怎麽会是他呢?少爷开的玩笑可让焦毁吃不消啊!”

  “吃不消最好──白净面皮涂上一层易容膏,一样变成黑面皮。不笑强笑很辛苦吧?把我都蒙过去了,现在还敢心存侥幸,做你的大头梦!”随即的,黑洞洞的出口处冒出两个影子,手上带著组织内部的刑具,一炉炭火,一把烧火钳。依盛银华的说法:乡下的东西用来折腾人倒是蛮好用的,要请百里免费尝个鲜。

  穿著黑衣裳的人接到命令,立刻把烧得火红贼烫的火钳猛地戳过百里的腰,一直刺得与另一边对穿。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让盛银华在四楼监控室听得明明白白,说不出的快感在他体内窜流。


  青冥听到百里还没有死,异常欣慰,然而他没想到盛银华如此狠毒地待他。青冥此刻听到百里的肉体被皮鞭狂扫的声音,几乎就要跪死在盛银华脚边。他从监视器看到一群吸血的蚂蝗在伤口蠕动著钻进去,乌黑油亮,令人生厌的蚯蚓一样的害虫。他看到百里挣扎,看著他喋血,直到昏死过去。青冥的腿再也不需要骨头,软绵绵“扑咚”一声跪下了,带著哭腔:“少爷……求求你放过他不要再打了,我求……”一句话未说完,盛银华不可一世地斜睃青冥一眼,恼怒地将他一脚踢翻:“我为什麽要放他?这种叛徒,死了不是最好?你又有什麽资格来命令我!”他阴邪的冷笑顿时激怒了正在地上爬著的青冥。青冥一个打挺,起身掏枪将盛银华击毙。青冥眼中只剩下火花,他看著盛银华没来得及吭一声便载倒下去,觉得太便宜他了。金井石见状连忙掏出自卫用的手枪抵到了青冥的脑门,在周围维护盛银华安全的其他人员也纷纷冲进来用枪指著那颗脑袋。青冥知道寡不敌众,这次是难逃一死。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留给金井石一句话:“这事本来金所长不必插手。但是如果我活著,下一次全身浴血的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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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井石刚刚反应过来,听见一个犷达的声音朝监控室吼道:“统统给我放下
武器!”紧接著是一阵急促而震地有声的脚步声。

  那个人终於出现了,终於出现在门口,出现在金井石面前,高高举起手中带有手写字的白纸训斥道:“我有统帅的任命书!都把枪放下!什麽人该死,什麽人不该死,後天召开全体干部会议时自有裁定。一个集体,不是团结在一起,却处处搞分裂,你们自己看看还像个什麽样子!啊?都给我老实点!有谁不服我的站出来──趁著今天,我还没有成为你们的统领。”


  所有的人一个个都乖乖放下手里的枪,连同惊讶不已的金井石。他开始搞不懂闻人火凤是怎麽进入总部的──出口全部被封锁了呀!难道他是从入口进来的?看到统帅那份特赦令,金井石立刻就明白闻人凭借什麽进来的了,倘若这时再负隅顽抗,也只能落个势单力薄的下场。


  青冥看到闻人火凤终於胜利而归,并且来得别提有多及时,禁不住激动万分,止不住,眼眶就湿了,他冲过众人向楼下奔去。火凤以为他畏罪而逃,带人在後穷追不舍:“青冥你站住!我可以答应不杀你,不要逃了!”


  青冥急匆匆向著24号出口跑去,一边对後面喊:“来不及了待统帅!祈心……祈心啊……我得赶快……”

  “你说什麽?祈心?”火凤问出这句话时,刚好可以望见被锁在前面不远处昏死著的血淋淋的一个人。他大感不妙,疾奔过去,果然撕下一块面皮,下面露出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火凤惊呆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待统帅!别发呆了!”青冥用万能钥匙打开镣铐扶住那个早没了知觉的躯体,拍掉上面缓缓进出爬行的环节动物,指挥起了闻人火凤:“快叫车!要最快的!”火凤幡然醒悟:“佛灵!备车!限你10秒锺!”


  下属们连同在场的高级官员全部轰轰烈烈乱成一锅粥,才把寒祈心送到了医院抢救。这群凶神恶煞在医院横行无阻,把天使们吓得魂不守舍,闹得病人们上下鸡犬不宁。怎麽看这群平时包金裹银的人精一下都退化成了酒囊饭蛋,惹得坐在长椅上心焦欲裂的闻人火凤大发雷霆:“每人扣当月薪金20%!马上通知不在本土的干部後天务必到会!全都给我滚回去!该干什麽干什麽去,别在这里碍眼!青冥你给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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