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很风趣地展臂一笑，

“这衣服感觉怎么样？”

当然鲸止也很认真很严谨地做出评价，

“衣冠禽兽。”

有人，

不对，

是……有禽兽

气绝身亡。

“我是说真的，你怎么可以穿着这个上台？！那些人脑袋进水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人面兽心的事情！！！”

怪不得刚才没看见他的灵感之神，原来他的灵感之神被拉去扮小丑了。这在鲸止看来确实是人面兽心的事情。简直浪费人才。扼杀美感。残害祖国花朵。这种眼光低劣的决策者怎么可以来百老汇演出？

虽然从鲸止口里听到人面兽心这个词，让钱兽无端地郁闷，但是

钱兽确实有点吃惊。他没想到这个仅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会从心里为他打报不平，为他可惜。钱兽知道他不是装的，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他确实确定地知道。

野兽敏锐的直觉？

或许吧，但他相信这是一种本能。

只是他还不知道，如果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可以凭着本能直觉发现对方的内在，那么他们的相逢冥冥之中绝对是上天的安排。他们有缘。

现在，此刻，

钱兽苦笑，自己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哪有什么资格拒绝马戏团不去扮演一个小丑？

他早就知道，钱威不会那么善良。若他拒绝，就违反了契约。钱威巴不得呢。

可是钱兽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人，没那么容易将自己的心事暴露，他笑着拿自己打趣，

“你不知道？偶尔扮演一次小丑换换口味，有益身心健康！”

自从遇上这个蜃鲸止，钱兽的幽默细胞正呈立方倍增长。

其实，哪里是偶尔一次？他是兽王星的驯兽师，马戏团里几乎所有有攻击性的凶猛野兽都是钱兽在照看和驯教，可以说，他现在干的，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工作。可是，马戏团长钱威从来都不让他以一个驯兽师的身份上台表演，他能扮演的，只有小丑。

每次钱兽和团里的野兽们刚要建立起信任感的时候，钱威就会安排人来接替他的工作。所以，团里的动物钱兽几乎都照看过，交流过，可是，钱兽明白，钱威永远都不会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喘息一口，因为他的契约里说了，钱兽的人身自由，是钱威的。

蜃鲸止出现的那晚，仅仅是一个意外。马戏团的一名驯兽师在调教大象时意外身亡。腹部被象牙戳穿死状恶心无比。当时，敢接触那群白象的，只剩下钱兽。但是钱兽还是很高兴，就算只有一次，但他终于站在舞台上当了真正的驯兽师。

很讽刺是不是？？一个没有资格得到任何动物信任的驯兽师。

看着眼前的斯文男人，

鲸止知道，野兽在舔伤口的时候都会悄悄地躲在山洞里，不让人看到。但是，现在，他希望这只野兽能在自己面前放松警惕。他没有恶意，只想和他一起疗伤。

“你说谎。”

鲸止从来都很尖锐，他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给人留面子。

“你的眼睛里都是不甘和愤怒。野兽就是野兽，狮子就算被人披上了羊皮也变不成绵羊。它的血液里本来就有百兽之王的傲气！”

……

见鬼……

这男人到底来干什么？

莫名其妙地来了，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可恶的是他的话却莫名其妙地让钱兽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去回想。

钱兽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对自己熟悉得可怕，那感觉就象自己是一只马戏团的野兽，而蜃鲸止是拿着鞭子的驯兽师，对野兽的心理倾向了若执掌……说不定他的话是外星生物在进攻地球之前对人类进行的一次心理测试？

那自己就是实验品了……？

多管闲事的有钱人！

“你从哪里来？如果没事闷着想找人说话，我没空陪你。”

钱兽的态度坚硬起来。

鲸止松了口气。

终于恢复正常了，刚才沉默时的迷乱表情消失了，他又变回了坚强的样子……看来自己的话还是起了效果。对桀骜的野兽来说，你叫它往西，它就会往东给你看，不懂得野兽的心理，只能活活气死。

鲸止了解这一点。

所以他成功了，笑着回答，

“从火星来。”

然后问，

“你呢？”

钱兽苦笑，自己一定是来自一个很偏僻无人知晓的星球，那里没有阳光。那星球说不定是外星人用来流放杀人犯的地方……但是，即使在那个星球，自己也要活下去。

哪怕是一只臭虫，也要活，并且还要活得出色！

钱兽勾起嘴角，锐利如雄鹰的目光投来，

“兽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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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公真的被拉去当班主任了……

有点难过，因为我真的喜欢这里，也喜欢支持公公的每一个人……

但我这么说可不是说我就不写文了，而是觉得生活不能如人所愿。《驯兽师》还会继续写下去，因为有大人喜欢，所以公公会写下去……如果有时候太忙了无法更新，也请大人们见谅好么？

公公会把它填平的。

现在公公会来更新的，大人们放心。

如果实在没时间，放假的时候，周末，寒暑假，公公都会来，和以前，现在一样。

第八章

鲸止回到酒店，303号房间。开始觉得一切似乎都没有想象的简单。

也是，他蜃鲸止从小就被周围的人称为天才，13岁就完成了高中课程，以最小的年龄进入北京某名牌大学，四年之后，被推荐出国继续深造，在世界顶尖的钢琴家门下学习了四年，认识了萧拉拉，并且在一次国际钢琴演奏会上脱颖而出，受到关注。

从幼稚园开始接触的第一位阿姨，到那位世界知名的钢琴大师，都对他评价不俗。

这样的人，当然无法理解钱兽的处境。

鲸止用不现实的思维来对世界对人作出衡量和判断，这在有些人看来是极有气质，极有魅力的。但是，对钱兽来说，这是不切实际。

钱兽要的，是生存，是弟弟的学费，是面包和牛奶。

蜃鲸止给的，是一张钢琴演奏会门票。

这就是他们需要面对的问题。

有时候，现实就是那么让人恶心。

如果说钱兽对这种差别已经有了隐约的觉悟的话，那么，蜃鲸止就是还在梦中，根本没有醒来过。他只是觉得自己面前障碍不少，但究竟是什么障碍，障碍的根源在哪里，他一概不知。

对呵，怎么忘了，他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

乱无章法的大孩子。

不仅对钢琴，还是对人，对世界，都是孩子气。

鲸止从豪华客房的浴室里走出来，裹了一条浴巾在身上，正要倒香摈，却传来了服务生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鲸止皱了皱眉，他忘了挂起请勿打扰的牌子。

当顽固的敲门声第十次响起来的时候，鲸止恼火地放下手里的香摈，黑着脸把门拉开一道不大的缝隙。

不是服务生，是一个外国金发满脸雀斑的小姑娘。

“Are You Mir Shen Jing Zhi?”

鲸止有些疑惑，“Yes?”

雀斑小姑娘举起一本厚实的黄色信封，推到鲸止的面前，

“Our master ordered me to give you this .”

鲸止接过，信封上有细腻的花纹和非常奇特的香气，很香，却让人爽快不起来，胸口发闷。最让鲸止惊讶的是，信的封口处采用以往欧洲贵族们的封笺方法。用深红 的泥蜡把家族的薇章封在笺口。现在谁会用这种奇怪的手法？是为了表示信主人的尊贵地位么？还是其他的用意？鲸止细看那族徽，好象在哪见过，但细想来似乎又 没有印象……

这封信的主人恐怕和这信一样怪异。鲸止一口地道的英文，

“who is your master?”

小姑娘摇头，也不知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只是又补充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he said you would be interested in this thing after u saw it.And he revealed he would see you by himself.”

鲸止微微点头，

“Thanks very much. But……”

刚要再问些什么，那小姑娘却一溜烟跑开了，就好象警匪片里离引爆时间还有一分钟时的情景。

只留下这个可疑的信封。

回到房间，鲸止思量了很久，还是想不到有什么认识的人有送这信的可能性，莫非是萧拉拉的整人阴谋？

鲸止此刻表情的严肃，绝对不输于片子上拆弹时红线蓝线的经典画面。鲸止甚至壮烈无比地想到了那小姑娘长得和本拉登蛮象的……没办法，人在面对不明物体时，想象力总是无限美妙。

抱着必死的决心，拆开封泥。一叠白纸散了出来。

还好，不是炸弹不是毒品不是罚单不是萧拉拉的亲笔签名。

是一叠乐谱。无比纯洁的乐谱。

钢琴乐谱。

松了一口气。

鲸止本还以为是晚辈想让自己注意他的创作才华而做出的自荐，但是，稍微瞄过几张，鲸止发现，这封信绝不简单。

这是一套由十几个乐章组成的主题曲。以前鲸止从来没有见过，但让鲸止惊讶的是，虽然这套主题曲此刻还不为人知，但它绝对是大师级别的手笔。鲸止从第一章到最后一章，如饥似渴地回味了几遍，竟发现自己已经被它的魔力征服了。

这绝对是有生命力的曲子，虽然不敢说它是否能经过时间的检验，但鲸止相信，这是迄今为止让自己最有欲望去演绎的曲子。不仅仅因为它技巧上的炫丽，更重要的是它所蕴涵的生命力和原始的爆发力。这套曲子里迸发的激情，和自己心中那个野兽气味的男人，可以应和得天衣无缝。

这是谁的作品？

最后一章上，有中文的留言：

野兽狂想曲

这是为你而存在的钢琴曲。

当墨色降临，

驾驭它，登上最高的云梯。

征服所有听众。

若是自己在演奏会上能演奏它，就算鲸止的钢琴生涯到此为止，也没有遗憾了。

从这晚，这封信，鲸止开始沉迷。沉迷于那个男人。沉迷于这个曲子。

接下去的这半年，鲸止都在体味揣摩这首曲子。

也都在追寻那个强悍男子的影子。

他发现，这首曲子有着某种魔力，让他的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那个刚朗坚毅的男子。

钱兽。

似乎只有在钱兽身上，他才能找到最真实的音符。

而这封信的主人是谁，鲸止猜不出，但他知道，不管什么目的，那个人一定会再出现。

第九章

巡回演出的第N站，日本。

兽王星马戏表演。

蜃鲸止钢琴演奏会。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在同一个城市——东京，吸引着各自的观众群体。

媒体注意到了，或者说不仅媒体，连观众都感觉到了，这两个跟本不相干的团体，在整整半年中如影随形，是巧合？是默契？还是另有隐情？媒体们挖空了心思想找出原因，双方的态度却是都避而不答，含糊不清，

钢琴家蜃鲸止甚至还在记者招待会上戏称这种现象是：

可以和金字塔长城木乃伊麦田怪圈并称的世界第八大奇迹之一。

当记者问起他兽王腥是不是会影响钢琴演奏会的门票售出数量时，蜃鲸止却笑了，他说那记者的问题防碍人类和平进程，恐怕会对中东局势造成不良影响。

会后，在场所有的记者达成共识：蜃鲸止的幽默，不是一般地冷。

白垩纪末期地球急速降温，恐龙灭绝，一定和他蜃鲸止脱不了干系。

春天，日本盛产樱花。

当蜃鲸止第八次，不对，是第九次出现在兽王星马戏团的时候，那个收道具的无辜衰人已经可以很流利地指出驯大象的野兽在什么地方了。

可喜可贺。

但对钱兽来说，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

钢琴家有时可以摇身一变成跟踪狂。

“你究竟什么目的？！”

钱兽有些愤怒。这个男人真的阴魂不散。从纽约百老汇开始，每次马戏表演结束后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讨论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虽然这说不上什么大事，但总是会带来困扰。他知道，马戏团的人在背后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流言蜚语。

鲸止却笑着打趣，

“难道我的样子看起来那么居心叵测？”

钱兽在心里冷笑一声，不是居心叵测，而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说难听点，就是没大脑。

“我问你，我是不是欠了你钱？”

“不是。”

“有没有捡了你的东西？”

“没有。”

“梦游时踩过你的肚子？”

“我都侧身睡。”

……钱兽忍无可忍，正要劈头盖脸骂下去时，鲸止开口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

……

一只综艺节目上才会出现的的乌鸦从窗口飞过。

寒……恶寒……巨恶寒。钱兽本以为自己多心，没想到别人的流言蜚语却都成真了。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你找错人了，我可不是同性恋！”

……

“我也不是。”鲸止没有生气，只是抱着臂坐在桌面上。

钱兽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对他的认识有多么肤浅。他哪里是什么没大脑的跟踪狂？简直就是火星人。地球上的语言他根本听不懂。

沟通失败。

那么就用其他手段了，

“好吧，你是名人，你的行为再怎么不堪也是提高知名度的手段！只要你有才华，所有人都会原谅你不是么？！可我没你那么幸运！我是个连自由和生活保障都没有 的小人物，每天辛苦地跑龙套做饭洗碗洗衣服，没您那么空闲来对一个男人性骚扰！！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却要在这里收拾烂摊子……我警告你，从今天起别再 让我看到你！”

一番话劈头盖脸，强硬无比。

但让鲸止微微皱眉的只有三个字，

“性骚扰？”

钱兽瞪着他，没有回答，单眼皮瞪目挑起，微微上挑的眼角里有危险的意味。

鲸止明白，这是一种警告，就象美洲狮对闯入自己地盘的其他野兽的低声咆哮一样，若是无视就会遭到攻击。

所以鲸止开口，

“我这就走，不过我想邀请你出席一个PARTY，若是你能答应，我就不再出现。”

这才是今天鲸止来的目的。

他要把这只困兽拉出牢笼，把他放回浩瀚的草原。那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钱兽冷笑，瞟了一眼鲸止手中的请贴，说，

“这算是威胁？”

鲸止轻笑，

“算请求。”

钱兽对鲸止的忍耐力有些吃惊，他还没见过哪个名人会在被人训斥一通后还那么和颜色悦。于是放低了音量道，

“一群象你这样的无聊艺术家的高雅聚会？”

“是高雅聚会没错，但不都是艺术家。”

连鲸止自己都诧异，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都提不起怒气。他蜃鲸止由食肉动物变成食草动物了？

从怀里抽出一封看上去极为工整的信件，递与了钱兽，

“世界顶尖马戏公司QUEEN的总裁WILL会参加这个PARTY，你把这个递给他，可以得到一个机会，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这是鲸止第一次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和名声向别人要来的东西。他也惊讶，平日里最厌恶这种交易的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放下以往的原则和傲气。当他的经济人转达说WILL想邀请他到个人沙龙演奏一曲，再作商议时，鲸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