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传说——藤堂夏央
藤堂夏央  发于:2011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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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前辈。”
“你也真是怪倒霉的啊。有那么张可爱的脸,老碰到这种事。”
在高田马场下了车之后,我向前辈道谢,前辈很同情地耸了耸肩。
“我才不可爱。”
“不用谦虚了哩。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樱桃一样的嘴唇。头发顺顺的,皮肤又滑滑的。没有一个青春痘,也一点都没有胡子渣。该怎么说呢,特有那种清洁的魅力吧。”
“别说了啊,好恶心。本来对男人说可爱就不是夸奖,而是侮辱了吧。”
我愤愤地抗议,前辈在嗓子深处笑了一声。
“本来也不用我评价,看在那个色老头眼里肯定是这样吧?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因为碰上个变态呢。”
……呜,请不要让我再想起讨厌的回忆来啊,
说得对。我和前辈之所以会认识,还是因为在山手线的电车里碰到了困扰的事情。
那是前年的秋天,在我因为准备学园祭,很晚回家的那一天——
我坐在靠门最近的椅子上,而我的面前站了一个年轻男人,他没事一样地打开了体育报纸。现在乘客又没几个,空座挺多的,我觉得奇怪,但想想他可能马上就下,设必要坐下,也就不在意了。
可是,这个男人却若无其事地拉开了裤子拉链,把那个东西取了出来。他歪着身体,用挎包和报纸做出了一个死角,只让我看到。然后手就开始了卑猥的动作。
我一下惊得快跳起来了。
那东西我自己也有,所以当然是看惯了尤所谓,可是如果衣服沾上奇怪的东西可怎么办?
我想换座位,可那男人在我面前挡着我,如果推开他走开的话,那东西似乎就要擦到我身上了。
这很明显是公然猥亵罪,我本应该高声揭发他的。可是一想到身为男人的自己却成为了这种扭曲性欲的对象,我就羞耻和困惑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苦恼的时候,对面坐位上的青年忽然站了起来,向着我这边就走了过来。
还什么都来不及想的时候,他就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伸出一只手去指着那暴露狂男人的家伙:
——呜哇,好小——!
他这样叫道。
——硬起来才都这个尺寸啊?小哥,我还真佩服你的勇气哩。这种短小的东西都能堂堂正正拿出来现。你要不要跟我比比看啊?
被极度蔑视的口气一嘲笑,那男人顿时涨红了脸,一把拉上拉链,跑到其他车厢去了。
——哼,最近奇怪的家伙还真是多啊,有没搞错。你没事吧?
——是,太谢谢您了。
他也许是从我动摇的样子上看出了我的心思吧。
虽然他刚就了我,我这么说他实在事太对不起他了了,可他看起来的确太危险了那么点,我缩了缩身体。
全是破洞的牛仔裤,黑皮的夹克。卷卷的茶色头发,金色的耳环。修长的手指上有个很粗的戒指在闪光。看起来就是个不良而且轻浮的男人呢。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也不过是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年轻人中间的一个罢了。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给人一种口袋里放了把匕首的那种危险的感觉。
不是在装坏,而是经历了相当的阵杖,是如假包换的真坏。
——你啊,是我们学校一年级的吧。叫真田……是不是。
——咦?那个——
我吃惊地看着他。
我不是放学回家,没穿户川高中的制服或者带着指定的书包,服装上也没有校名。自然也不会有名牌,他应该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的啊。
——你也是户川的吗?
——我是高二的由利贵之。
——那真是失礼了。我是一年七班的真田明音,谢谢前辈救了我。
我连忙再次低下头去。
听到他是和我一个高中的,我放心了一点,可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学长怎么会知道我的长相和名字呢,我又没做过什么显眼的事情,而且外表也和他不一样,一点也不起眼的说。
我还在暗自踌躇的时候,对方就立刻给了我这个疑问的答案:
——今天你的保镖没跟着你啊?
——保镖?
——望月将人啊。他不是总是跟你贴在一起的吗。
原来如此,有名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青梅竹马将人啊。
虽说并不是总贴在一起,但我们都住在养育院里,所以经常会一起上下学。
他的身体很高很大,体育又万能,很会打架,有着独特的风格,学长们会注意他也一点都不奇怪的。
而因为我总是在他身边,所以连带着我也被人记住了吧。
——将人有打工,先回去了。那家伙不怎么喜欢学校的活动的。
——哦,这点上他还和我挺合的嘛。
前辈的眼光里带上了一丝亲密与同仇敌忾的感觉,坏坏地笑了起来——
“咦?前辈不坐地铁吗?”
“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偶尔也该运动一下嘛。而且话也刚说到一半。”
前辈没有去换乘口,跟我一起走出了车站。因为方向相同,我们并肩走着。
“你工作已经定下来了吗?” 
“没有……” 
“这个时候还把你找去谈志愿,我就觉得你还没内定,果然啊。现在经济还是不太景气,户川又是升学学校,在就职方面比较弱吧。”
前辈停下脚步,很担心地打量着我的脸。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介绍你到我老爸开的事务所去吧?虽然工作有点怪,休息也不定期,但是的确是在招人的说——”
“那、那个,前辈的好意我很感谢啦。”
我急忙打断了亲切的前辈。
“我并不想做公司正式职员的。”
“咦?那么说,你想一直当自由打丁仔?” 
“如果可能的话,做契约社员更好。如果能签个三年约的话,那就最好了,就是没有,我也想去找一年签一次约的那种活来干。”
如果我是单纯地只想打工的话,那在现在世的家庭餐厅里继续干下去就好了。工作我很熟悉,职场里的人际关系也处得不坏的。
可是问题就在于,我没法工作得太久。
为了要存学费,还有生计,我必须要增加勤务时间才行。这样一来就会有保险和年金之类的问题,店里不会想雇固定全时间的职员的吧。比起雇我一个来,还是雇两个短期打工的来得更便宜好用。
如果同时做几个打工的话又未免效率太低了,还是在一个地方每天做八小时以上的好。就算要加班,休息日上班,清早或者深夜出勤也没有关系。只要多付我钱,我还更欢迎。 
“为什么要这样……你这三年的期限有什么意义吧?”
“三年是我的目标,实际上说不定要花个四年五年了。这段时间里我要存学费,然后我想再去考学。”
“是吗。你没有放弃梦想啊。你真了不起呢。”
前辈感叹似地说着,摸着我的头。
“不过你这么说啊,那更该去做正式职员了。那样有升职和奖金啊。”
“当然,那样是最安定的。可是我又没法长期工作,如果对方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那不就不会雇我了吗。又不是女性社员要结婚辞职。”
“这种事情你不要自己特地去说不就好了吗。别说三年了,就是三个月,搞得不好三天就辞职的家伙多得很呢。”
“可是召集新人、做培训什么的不都是要花人力经费的吗,好不容易熟悉工作了,却又辞职,那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你还真是个超级认真,正直到呆的小家伙。”
他一副愕然的样子,苦笑了起来。
“那,你还是没找到吧?”
“如果只是契约社员还好办,到出有人在招人的。”
“没有你想做的职业和工作吗?”
“不,我并不挑那些的。只是,得有社员宿舍才……”
为了早一天也好地存够钱,我必须要尽可能地节省生活费才行。如果是宿舍的话费用就很低,也不用交押金、礼金、中介费什么的了。何况又可以节省上班时间用来学习,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就是在首都圈内,往千叶和崎玉那边去是有很多工厂的,而且也有不少短期施工的地方,应该都会准备宿舍才对。
可是我又不能离开五反田的周边,因为养育院里有钢琴,毕业之后我也可以到那里去弹。
在都心,能做契约社员,又要有社员宿舍。
这么好条件的招工当然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下个月你就要搬出养育院了吧。没事,如果是不要押金和礼金、也有家具的房子的话,我能帮你找到便宜的,我在不动产中介那里有熟人呢。”
“谢谢前辈。不过今天下午我预定去做个面试,那是个能住下来的工作。如果那工作谈不成的话,我就放弃宿舍,去租房子好了。”
“住下来?是公寓管理人或者警卫员什么的吗?”
“不,似乎是个人的房子——就是这个。”
我从包里拿出招聘杂志来,指着折了角的那页给前辈看。
1.助手(输入文字,整理资料等等)
三十岁以下,会使用计算机。
每周工作两天。工作日期,每天工作时间可以商谈决定。时薪两千元。支付交通费。
2.家政妇(炊事,洗涤,扫除等等所有家事)
五十岁以下。能够工作一年以上。
可住宿。单独房间。周休二日。月薪三十万元。供三餐。
“家、家政妇?”
看了杂志之后,前辈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你,你是要去应募这个?”
“为了给自己生活的时候做准备,我跟养育院的老师学过,很会做饭的。洗衣扫除我也不讨厌,还有人夸我衣服熨得特别好呢。虽然裁缝我现在才开始学,但是缝个扣子锁个裤脚什么的我至少还是会的。”
原来还有家政妇这么个盲点啊!在我看到这则广告的时候,我就拍着手叫了起来。
如果能够住进一般家庭的话,就没有必要自己买电器制品了。住宿费也是零,假如对方能把剩下的东西分给我的话,那连餐费都可以省了。
而且地点又在中央线沿线,交通很方便。外加工资也高,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能够满足一切要求的最理想选择。
“可虽然是这样,这里写的是家政‘妇’吧?普通来说是招女的吧?亏那边会找你去面试啊。”
“其实我也很担心这点。说不定是对方搞错了……”
“对哦。你叫明音,AKANK听起来很像个女名,说不定对方真是把你当成女的了。”
前辈觉得很有道理地嗯嗯点头,但我摇了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是用电话确认的,对方听了声音就知道我是男的了吧。我怕那边搞错的不是性别,而是职业种类。也许他是把我当成来应聘助手的了,都没问我是要应募哪一边。”
恐怕一听到是男人来应聘,对方就无意识地排除了是来做家政妇的这个可能性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哟。你真打算就这么去面试啦?”
“那当然。条件这么好的工作可是很难碰到的。就算那边不想要我,我也要拿出我的热诚和做家事的本事来给那边看看。”
已经没有退路了。带着背水一战的觉悟,我像说给自己听一样说着。
“既然是你自己的前程,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加油’之类的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了结果你就联络我。要是你住到那个家去了,我至少能帮你搬个家,不行的话我就帮你找房间。”
“谢谢。麻烦前辈了。”
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谁也不会来帮我的。将人教给我的事情,的确是正确的吧。
可是我有注视着我的人在,有会担心我、与我商量、尽可能地拉我一的人在。即使只是这样而已,我也感到自己心里充满了勇气——
我带着发自心底的感谢,与前辈道了别。


第二章
“……是这里吗。好大的家啊。”
下午两点五分前,我在闲静的住宅街的一角,仰望着一幢广阔而气派的宅邸。
石子路一直通到大门口。也许是冬天的寒风的缘故,这宽广的庭院不知怎的,带着一种清冷寂寞的感觉。
“好,我走了!”
我鼓足勇气,按下了门铃。
——那位?
“那个,我叫真田明音。是来面试的。”
——请稍等一下。
玄关的大门开了,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性走了出来。看起来不太像是太太,那么就是家政妇了吧。
“请到这边来。”
“打扰了。”
我紧紧张张地跟在于她的身后,她带我到了客厅里。
“请在这里等候一下,老爷很快就会过来了。”
“是,谢谢您了。”
我按她劝的在革质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把身体靠在高雅的毛织抱枕上。拘束地打量着室内。
地毯的毛长长的,没有一个污点,暖炉边的大理石落地支架上摆放
着鲜艳的冬季玫瑰。柔和的阳光从直到天花板的大大窗户中投射进来。
这是我根本没有接触过的豪华房子。不只是客厅,就连玄关和走廊都是那么宽广明亮。
可是——这里明明没有一点污渍,也一点都不阴暗,可是从打进这个家门的那一瞬开始,我却觉得空气都好像凝滞了一样,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建筑本身也不能算是老旧,大概是盖起来十年左右了,我住的养育院的建筑都比这里老朽多了。可是这里的空气却远比养育院来得沉重气闷。
在这种奇妙的不对劲的感觉驱使下,我四处张望着。在发现只有花的周围充满生气这一点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这个家太安静了。明明是有人在家的,可是却安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什么东西都摆得井井有条,却反而不能让人感觉到生气。总之,这里没有一丝有人类生活就当然会存在的气味或者呼吸。
没有新的生命出生过,也没有人在这里成长着,讴歌着青春。这里与那些年轻新鲜的感觉是半点无缘的。
也许在这里沉淀着的,不只有空气而已,还包括着时间吧。
所以我觉得这间房子里住的应该是一对老夫妇才对。但是——
“一让你久等了。我是这个家的主人,结城晴信。”
出现的却是个青年:我反射性地跳了起来,就这样僵硬掉了:
这个人就是“老爷”?难道不应该是“少爷”才对吗?仔细看看他,也就是二十几岁而已啊?
他的身体修长,身穿着一件镶边的和服。因为整间房子里的暖气都很充足,他只披了一件外褂,束着腰带。在如今这个时候,年轻人很少会在家里穿和服了,可是他穿起来却是那么的合适。
这个人带着安静与知性的氛围,可是他那细长优美的风眼却放着令人吃惊的强烈
光芒。深黑的眼瞳似乎隐藏着什么很激烈的东西,不由便给人一种威压感。
脸庞的轮廓很尖削,鼻梁又细又高,嘴唇紧紧抿着。
也许是身穿的和服的缘故,让他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年轻武土。
虽然他是个非常漂亮的人,可就算他以这个样子坐上满员的电车,也不会有一般的色狼或者变态敢对他出手的。
他全身都散发着匕首一样锐利的感觉,锋锐到不小心靠近就一定会受伤的那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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