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担忧?假惺惺,度荆看着就来气,手指病危的少年,骂道。
“你是怎么照顾人的,老夫才离开些天,人就死翘翘,你……”
没时间听度荆开骂,鸿烈毓恭敬,严肃认真的态度制止度荆的借题发挥。
“神医,尘……风尘他堕江,救上来已经神志不清,脉搏时有时无,体若冰霜。御医判定他已是死相,本王知道您老医术
高明,妙手回春,请您出手相助,救醒风尘,本王定感恩万千。”
讶异于鸿烈毓的恭敬,度荆若有所思盯着男人,半晌,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如果我不干呢?你要拿我如何?杀了我?”
“……”
未曾想过度荆会拒绝,鸿烈毓怔怔,鹰眼露出冷狠的杀气连站在度荆身后的小四浑身颤抖,但吓不到曾经历江湖风风雨雨
的阎王圣手。度荆不惧怕容德王浓烈的杀气,一屁股坐到床边上,毛手抚摸风尘滑嫩的肌肤,满意感到四周的温度急剧下
降。
“要我救人也不是不可以,那要看你的诚意如何。”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白瓶,摇了摇,“这个是武林中人千金难求的‘续
命’,炼一颗花了几年的心血呀……”
度荆一脸自恋,深知实情的小四嘴里不由得嘀咕。
“什么几年,才几天吧。”
“你说什么?”冷冷一瞪,小四的头埋进衣襟里。
“没有,我没说话。”
回头瞟向越来越冷酷的容德王,度荆笑得心花放。
“既然这娃儿是王爷你的心头肉,这个价钱不贵吧。”
“……一千两黄金,医好他。”
一千两打发他,他以为他是谁,街边的乞丐吗,他可是阎王圣手度荆!
“谁说一千两黄金,你以为娃儿吃上一颗‘续命’就了事啊。我告诉你他的‘病’没有九十颗‘续命’也难以救治,何况
还要用上‘回魂丹’、‘凝香丸’、‘避阎’,哪一个不是千金难求。”
这话分明是无赖找茬,偏偏这个无赖正是阎王圣手,又偏偏眼下惟有这个无赖可以救到他在意的人,鸿烈毓只能妥协。
“您到底要怎样?”
呵呵,王爷又如何,还不是低声下气求他度荆,神医摊开一只手掌,笑盈满脸。
“五千万两黄金,我大人有大量,可以不收真金白银收银票,如果你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也可以写个欠据。如何,这
个价救娃儿够便宜的吧?”
狮子开大口,就是这么回事。听到这话,在场所有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这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五、五千万两黄金?!国库才有九千万两黄金,王爷又不是皇帝,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思想单纯的小四惊呼,马上被容德王冷冷睹了一眼,知道自己说错,小四低头缩回度荆身后。一段缄默,度荆笑容可恭再
问。
“如何?考虑得怎样?”
男人张了张口,闭上,好久才一句。
“本王考虑两天后才可神医答复,如何?”
哼,我就知道你虚伪。度荆脸色一变,晴天聚变阴天。
“哼,拿不出来就说拿不出来,磨磨蹭蹭的好不爽快!我看你无意医好娃儿,何必假惺惺装为难,老夫最看不过你这种孬
种。娃儿放在这里难保安全,我今晚就带走。”
“不许你带走他!”他是他的,谁也不许抢走!
自己无能力保护,心系他物,却又放不下眼前人,这叫什么?自私。
“哈,你说不许我就得听吗?别忘记,我是阎王圣手,我要到的地方没有人能挡,我要走也没人可留得住。”
鹰眼精光一掠,鸿烈毓冷不防捉住度荆身后的小四,明清接到他的眼色从角落挡在唯一的门口,度荆怔怔,没想到男人居
然敢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
“神医,本王不想为难您,请您配合。本王自是明白无人能阻神医来去,正如神医突然出现在这艘船上,但如果您不想本
王手上的人有何损伤的话,请您医好风尘,望后本王定竭力报答您的恩情。”
“你……你好啊,堂堂常胜战神就是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击退敌人,好啊好啊,南朝果然是人才辈出。”
气红一张俊颜,看见小四在对方手中,度荆只能暂时妥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卑鄙的小人。小四再迟钝也明白眼前的状况
;度荆被容德王所迫,自己成为阻扰他的要挟,回想两人之间的种种,小四咬咬牙,奋力挣扎。
“荆,不要管我,你自己走!”
第一次听到小四叫唤自己的名字,度荆一下呆住了,门前的明清趁机捉住他,回神,两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度荆却还是一
副傻样。
“呵呵……”
小四苦笑无泪,自己难得不顾生死去帮人,这人居然傻傻站在原地让人捉,连带自己也让前任主人当人质绑住,都说好人
没好报,下次他一定自己先跑。
鸿烈毓让人把小四移到其它地方,留下度荆,当然未有松绑,点上穴,吩咐明清定时定后给他送吃的用的,且在房外守着
。不得不去尽一个王爷该做的事,鸿烈毓离开这儿,向清月公主的房间走去,临走的一眼夹带丝丝情愫,度荆全部看在眼
中,却难得没在当事人面前戳穿。
木门关上,眨眼身上的绳子形如虚设一圈圈松开滑到地上,度荆暗暗运功,不消半刻解了穴,坐到床沿,手起在昏迷的人
身上点穴,怀中拿出几个不同颜色的瓷瓶,各倒出不同药效的药丸一一塞进禁闭的嘴巴里。发现风尘的牙关已经禁闭,度
荆毫不犹豫用嘴喂进去,拿起桌子上冷掉的茶也灌了进去。做足功夫,度荆脱鞋上床,运功为风尘驱寒。待到两人浑身溢
出白色的热气,度荆收回功力,自我运转数周调息后,风尘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
“你醒了?感觉如何?”
“谢谢神医,我感觉好多了,嗯……”
体内的寒意残留撞击,风尘红润的脸色苍了大半,度荆无奈地叹息,扶起冻得哆嗦的身体。
“老夫只能为你做到这步,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努力,哪天遇到极阳,阴阳结合彻底才能祛除这身寒毒。”
背靠在床上,休息一会,风尘感觉寒气淡了些,对度荆一笑,无奈而感激。
“我知道,谢谢您又一次救了我。”
“也没什么,其实老夫七天前已经算到你有劫数,当时未能立刻判断你的去向才没来得及阻挡。说来,容德王这臭小子挺
在乎你的,护使如此隆重的大事也带上你足以看出他对你有情,不过既是好端端的,为啥掉进江水去?”还是冬天的江水
,想起那刺骨的寒冷度荆咋舌。
“失足罢了。”
平静道出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谎言,风尘笑得淡然,那笑蕴含什么说不出口。见此,度荆也不多追问,毕竟各人有各人的
遭遇,只是这娃儿也算自己半个徒弟,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欺负。
“娃儿,既然这里不安全,你今晚跟老夫离开此处。”
“可是,这里是江上……”如何离开?这里没有先进到有直升飞机的代替物吧。
“呵呵,这你不用管,只要跟着老夫准没吃亏。”
一脸神秘的狡猾,整一个顽童,风尘莞尔,心里也渐渐平定,他思量了一会。
“谢谢神医的好意,我不想离开这里。”
“啊?”度荆愣住,不解风尘所想。“为什么?这里危险处处,我来的时候听船上的人说了,他们说你是让人推下江的,
那人好像还是厥国的公主,身份高贵,性子却骄横刁蛮。被这样一个蛮子公主盯上就像被一只鳖咬住,不走更待何时。娃
儿,你脑袋瓜没烧坏吧?”
手伸向汗湿的额头,一只素手抓住它,风尘含笑摇摇头,转头望向外面,外面已经天色暗沉,似乎是在夜半。
“我有些事要对一个人说清楚,在得到他的答复前我不会离开这里。”
缥缈的眼神望着何处不知晓,面前的人儿唤醒度荆心中某一段被封闭的记忆,恍惚间似乎回到那个时候。猛摇摇头,神医
甩掉失神,静静看着床上的人。
“那好吧,自己的命运该由自己把握,希望你别做错决定了。既然你没大碍,我也不便多留,你知道那吝啬鬼容易恼羞成
怒,知道我耍他还不抓狂。”说着,从腰间的玉带掏出一物,一块玲珑剔透的蝴蝶玉佩,塞进风尘的手中。
“这……”
摸摸迷茫的脑袋,度荆没发觉风尘眼已红。
“我走了,娃儿,你一个人要好好保重,别再折磨自己了。能够熬过这些天就已经证明你能够活下去,坚强点吧。这玉佩
跟随我多年,我一直不舍得用,现在给你,往后遇到危险就亮出玉佩,或许多少有点用吧。”
不习惯道别,度荆一个翻身从窄小的窗口翻出去,消失无踪,半刻,船上一片人声吵杂,风尘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烛光摇晃,风尘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尽管混身无力。观望窗外,几点发光的白色小物体从天徐徐而降,伸手接住,
凉凉的,迅速化成透明的水,原来是一场夜雪。从前不曾见过夜雪,感觉有趣,风尘把手伸出窗外接,冰冷了一双手仍不
收回,直到一对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它们。
背后熟悉的体温,几乎不需要言语,风尘已经知道是谁。
“尘儿……”背后的男人欲言又止。
“下雪了。”
“嗯……”
默对无言,宁静的夜只有雪的声音,凊凉寂静,落地无声。
第八章:长夜漫漫
路漫漫,夜怅怅,白雪寂沁心。船迢迢,人茫茫,红烛独垂泪。夜过半,雪落了半夜,观雪的人也观了半夜。
嗞,烛光晃动,灯芯尽,夜雪轻笼窗边。从前一直奔走无雪的南方,曾听北方的人说过,雪是有光亮的,他却不以为然,
只当是阳光的反射,没想到真有一天能够亲身体验。想象明朝银雪遍地,与日争耀,他的心情不自禁为那壮观的绝景撼动
,却怎么也忽视不了身后炽热的高温。
“尘儿……”
酝酿半夜的话,终究未能脱口,位搞权重的皇族怎允许对人轻易道歉,这份尊严如今却让鸿烈毓感到懊恼与自恶。战场上
,军营中,一个男人做错了事就该坦坦荡荡承认负责,如此方不愧真汉子,他是这样告诉属下的。但是,情场上的错失,
当国情挡于私情前,简单两个字的歉言则难以启齿,只剩下解释。
“今天,我不是故意……”
手再伸出窗外,不意外又被拉回,捂在大手中暖和,感觉舒适,风尘还是想念雪的冰凉触感。摇摇头,他已经不在意今天
的事,夜雪的平静,船只规律的摇晃,总叫人昏昏欲睡。
“尘儿,你莫怪我?”
心头一松,同时酸涩的味道涌出,未曾感觉这种难以形容的滋味,容德王忽然有股冲动,大力摇晃怀中的人,摇醒他不在
意的慵懒。
男人怀中的人笑了,淡淡无声,背后的男人看不见但感觉到他细微的颤动,怔然。
“尘儿……”他还是怪他,还是怨他……也是,怎么会不怪,怎么会不怨。
幽远的低叹,透着沉重的无奈和悲哀,久久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空间。窗外的雪下得虽慢,但越来越密,寒冷渐渐入侵房内
。鸿烈毓起身,欲唤人加炭,一句平淡的问话轻轻响起。
“那个时候,如果我说了,你会先救我吗?”
“……”
转身,不意外见着那对紧皱的关刀眉,风尘顷刻了然。他放松躺进男人的怀中,享受温暖舒适的胸膛,身后人的僵硬,风
尘喃喃,似是自言自语。
“‘男儿以国为家,先国而后家,国家面前女儿私情先放一边。’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乃是首当其冲;尔后,百行以
孝为先;再者,兄弟为手足,妻子如衣服,这些世间的情可谓真挚动人。只是……”从怀抱中坐起,风尘紧紧盯着男人,
后面的话语迟迟未言。
那双清澈的瞳眸亮得使人不敢正视,鸿烈毓撇开,一双素手扳正他的脸,于是不得不对上逐渐深邃平静的眼睛。
“只是……”
闭合的红唇逐渐靠近,停在快要贴上他耳垂,几丝幽香扑鼻而来,鸿烈毓的心猛然悸动,伸手欲抱佳人,佳人口中的话却
如雷电当头劈下。
“王爷,清月公主醒来吵着要见您,请您移驾……”
房外跑进容德王的部下,没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一溜嘴报告,半晌才发觉不妥,抬头,一双狰狞的鹰眼,寒意昭然刺入,
他浑身抖颤,以为刹那间被锋利的刀缝砍杀。
“出去!”
“可是清月公主她……”
“出去!”
“是。”
不要招惹发怒的狮子大概就是形容这种状况,风尘望着脚抹油似的溜出房的人,心里直想笑,如果男人的脸色没有变成铁
青色,他一定会笑出声。
“去吧。”
“尘儿……”
为何他能笑出来,明明不该这样,他应该表现得对他更加在乎,更加强烈的情感才对,而非……。
“不,我留在这儿陪你,这段时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独处。”
陪他?独处?呵呵,这个男人怎么这般迟钝。手弄弄衣衫上的皱褶,风尘在男人的注视下,坦荡自然,一扫昨日以前的忧
郁,整个人感觉轻快开朗。
“不差那么几天,现在应该以清月公主为重,去吧。”
鸿烈毓半信半疑,打量情人脸上的笑,直觉风尘的笑容与从前有点不同,明快轻松,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什么他难以形容。
只是本能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能就此离开,就这样放开他,不然,不然的话……他下一刻也许会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消失?怎么可能?暗笑自己的多虑,鸿烈毓俯首轻吻微笑的红唇,再睁眼,两两相看莞尔。
“尘儿,等我,我去去就回,很快就回来。”
“嗯。”
给风尘披上纯白的狐皮,关上窗户,叫来仆人添炭,鸿烈毓再三确定情人不会因夜雪冻着,便提足离开房间。好不容易等
到房间只有他一人,上一刻红润的脸色立即冻白,嘴唇呈现鬼魅的青紫,风尘颤颤蜷曲身体,豆大的汗珠滑下光洁的额头
,一直压抑的寒毒仿如洪水猛兽般袭来。
将至小雪的江水是冰冻的,人浸在江中超过两刻钟足以冻伤,幸亏鸿烈毓及时救起她,否则如今躺在床上的人定非他人。
又一次被心仪的男人救助,女儿家的心激动万分,该是情意绵绵的时候,清月却气红了一张俏脸。
水袖一甩,梳妆台上的首饰妆红全部扫到地上,发出叮咛叮咛的清脆声,婢女惊慌地跪了一房间,战战兢兢。
“公主,请息怒,王爷应该快来了。”
“放肆!你算什么身份,居然敢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