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业务员 第一部——猫岛瞳子
猫岛瞳子  发于:2011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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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亲人了。」

我决不承认我会说这麼丢脸的话。

我到底是在跟谁说这麼懦弱的话?

我闭上了嘴,可是那团被褥仍旧轻柔的催促著我。

「然后呢?」

(那团被褥到底是谁?為什麼对我这麼亲切?)

「我突然觉得好寂寞,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的泪再度决堤。

(简直是娘娘腔。我不相信这个人会是我……这是梦,这是个恶梦。那团被子一定是某个祖先。)

祖先轻轻拍著我的头,好像在告诉我,拋弃这些迂腐的想法,勇往直前活下去。

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倏地爬满了我的脸。

我的身体更因哭泣而不停抽动。

这是激情的我。但是还有另一个冷静的我。冷静的我為激情的我感到脸红,感到愤怒。

呀……,被褥移动我的下顎,盖了上来。

「嗯?」

唉?被褥的嘴,封住我的嘴。

有一个湿湿的东西溜进了我微张的嘴,玩弄我的口腔。

(為什麼?為什麼祖先要吻我?)

我的心刮起了疑问的风暴,我的身体沉醉在被褥的深吻之中。

疑问未解,吻未结束。

此时,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未解的疑问,会成為自己日后的灾厄。

可能是因為连日的疲惫,在深吻中的我,意识开始远离,感觉开始迟钝。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穿著睡衣睡在自己的房间裡。

昨晚的记忆依稀还留著。

「对了,昨晚我哭了……」

或许是梦,但是我记得我哭过。想到这裡,我赶忙以手擦拭脸颊。

滑溜的,毫无哭过的涩痕。

「太好了,那些都是恶梦一场。」

突然间,我想起了滨野。

我準备起床,眼角一瞥,顿时吓了一跳。

「早。」

「早。」

滨野盖著被子,躺在我旁边休息,好像很早就醒了。只是在等著我醒来。

(嗯?我不记得曾经拿过被子给他……)

我只记得喝了好多好多的酒……,难道我还记得招呼客人?我真是个天才。

现在也只能这麼想了。

「你醒了?我马上做早餐。」

「我等著。」

「别太期待啊!」

留下这句话后,我赶忙起来梳洗,為客人打点早餐。

忙碌中,昨晚那个娘娘腔的孬种恶梦,完全自脑海中消失。

第七章

随著特急电车的轻轻摇晃,我望著窗外被夕阳染成菊色的街道。

十一月下旬风和日暖,满山枫红,景緻迷人。

今天,终於如期的交出「那台示波器」,我这会儿正在回家的路上。

当然,示波器已经先一步送到目的地了。為求安心,我和滨野特别亲自上门為客人举行一场简单的说明会。

我们这位客户是位於京都东山(名胜观光景点)的高工职校。晚秋的东山,一片枫红。

时值观光旺季的京都,到处可见赏枫的旅行团体。

今天早上的办公室格外热闹。

同事们知道我要南下京都,纷纷靠过来拍肩搭背。

「如果要买土產,就买生八桥。」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我是去工作耶!这趟说明会是三个月钱就订下的。」

「真是的,这麼会算计!」

「上野,你给我闭嘴!」

上野的「热情」演出,直让我的血压往上衝。

「你好诈!」

我的鬼吼惊动了在稍远处工作的田边经理。他对我招了招手。

「有什麼事吗?」

「佐伯,我要抹茶布丁。这是我女儿的最爱。麻烦你帮我带一盒回来。」

田边经理一面塞钱给我,一面悄悄的央托我。由於事出突然,我显得有些诧异。

「这个……京都距离这儿才一个多鐘头……」

「别忘了要收据。你和滨野可以在那儿好好吃个午饭。」

「啊,原来是这麼回事?」

难怪经理会塞给我福泽諭吉(面额一万的纸币)。买个布丁根本不需要那麼多钱。

「是的。」

对於经理的好意,我真是充满了感激。

「抹茶布丁?我不会忘记的。」

「拜託你了。」

两个共犯交换了会心的一笑后,各自回到个人的座位。

「佐伯,生八桥……」

上野又不知道要说些什麼了?

(假装没看见,假装没看见,溜之大吉。)

就因為这椿二百五插曲,破坏了我原有的好心情。连欣赏著京阪电车外悠閒的景緻,都忘不了上野那张嘴脸。

算了、算了。反正膝盖上都已经放著经理托的抹茶布丁和上野的一大箱生八桥了。

(东西就在眼前,难怪我会忘不掉上野那张嘴脸!)

坐在我身边的滨野,一直看著窗外,一副陶醉於深秋京都中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搭电车到京都。」

上午,我们来到京阪电车的北滨月台时,兴奋地像个高中生的滨野,笑嘻嘻的对著我透露。

「是吗?……那毕业旅行呢?」

「小学的时候到北海道,初中到冲绳,高中……Los。」

「喔……」

Lose?高中没有参加毕业旅行?

「真是的。都已经高中了,还去迪士奈乐园,真是丢脸。」

「是啊!」

原来滨野口中的Los,是Los Angeles。我这个从未出国的菜鸟,差一点又闹出笑话了。

(这小子果然是资產阶级!)

其实我这麼篤定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刚才所拿出的护照是红皮的,而且上面盖满了出入境的戳记。所以我推测他至少当

了十年以上的资產阶级份子。

(而我……不但没有护照,连在国内的存款都十分有限。他是资產份子,我只是个庶民。)

越想越空虚。

(没关係。就算一直维持现况,蜜月旅行我还是可以去夏威夷。)

到夏威夷可以说日文,语言不会有障碍。所以夏威夷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观光景点。

「佐伯先生、佐伯先生,电车来了。就是这班电车吧?往出町柳特急电车。」

「啊……对、对,就是这班。我们上去。」

我的心随著思绪飞到了南国。好险、好险。如果睡在被窝裡,情形可能一发不可收十。

「哇,好像新干线的列车喔!都是双人座位。」

「我们的位置在那边。喂,你坐窗边那个位置。」

「你的位置靠窗,我的靠走道。」

「但是……」

「会挡到别人了。快坐下吧!」

「是。」

「你不是说这是你第一次搭电车到京都吗?靠窗,可以好好欣赏外面的风景。另外,托田边经理的福,我们中午可以吃

大餐。」

这番话,让我觉得很有身為前辈的架势。

「今天早上,你们在咬耳朵就是為了这件事啊?」

「难得嘛!你看我们是到和食餐厅吃怀石料理,还是吃汤豆腐?」

「不要汤豆腐,汤豆腐填不饱我的胃。我希望吃比较有份量的东西。」

滨野人高马大,每餐的确需要摄取大量的能源。真不合乎经济效益。不过,我也不好苛责他是个大食客。

「是,知道了。」

结果,午餐即如滨野所愿,我们选择了季节套餐。

这份套餐的量相当惊人,但是滨野仍然要求添饭。我顿时两眼瞪得如铜铃。

「这裡的米饭,真的是太好吃了。」

「也该有个限度吧!我点的已经是大碗的饭了耶!」

我说话的神情相当保留,听得店中的欧巴桑们都呵呵地笑个不停。

但是,滨野却丝毫未受影响。办完了东山高工的事后,一来到车站附近看到麵店,他又要求尝一碗鯡鱼拉麵。

「我想吃吃看这家店。」

「你还吃得下?我看从今天起,你改名叫吃倒大王。」

「你好过份喔!」

「过份的是你的胃。」

我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充满了火药味,但是我终究还是败给了滨野的食慾。

(滨野带著哀怨的眼神对我说:我从来没有吃过鯡鱼拉麵嘛!我就双手投降了。)

上回来做宣传时,是自己开车来的。碍於停车位难求,没有进过一家像样的店,但是这回因滨野之故……

想到今天整天所发生的事,不觉悲从中来。

(……从一大早,我就不断被人摆弄……)

包括田边经理、上野,还有粘人的滨野。儼然我已挤身烂好人的行列。

「……从什麼时候起,我开始变成烂好人了?」

「嗯?」

听到我自言自语,欣赏美景的滨野回过头来。

「啊,没什麼、没什麼。」

「你从一开始就是个大好人。」

(嘖,原来他都听到了。)

「之前,我可不是个好好先生。」

「是吗?但是大家要的土產,你都买了。而且我想吃什麼,你全数奉陪啊!」

「因為这是你第一次搭电车到京都嘛,所以只好稍微用点心了。」

之前,我们不是搭新干线,就是自己开车过来。所以这次我稍稍做了特别的安排。

「谢谢。这将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看在滨野老实致谢的份上,我也不好再出言相糗了。这个傢伙真是懂事乖巧。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滨野的秉性和骨气,

其实比他的外貌更迷人。

滨野出身不凡、家教良好,从他的语气、服饰、餐桌礼仪、待人处事等,即可一览无遗。我相信滨野一定出身关东的名

门望族。如果有人告诉我,他们家有数位管家,我一定不会觉得惊讶。

(比起滨野,我真的什麼都不是了。)

「啊,对了,这个星期五可以吗?」

「我是说,请你陪我一天。」

滨野高了半个音阶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想尝尝什麼样的料理?」

必须先问个清楚。如果太贵,我可先行挡掉,或者只点一个人份。因為这傢伙可以轻轻鬆鬆剷平两个人份的伙食,绝不

能掉以轻心。

「我没意见,由你决定。」

「好,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等级一定高於平常。」

「哇,我等著。我要做个吃倒大阪名產的大胃王。」

「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的荷包你是知道的。」

「我打算那天早餐不吃,中餐不吃,饿著肚子等著吃这一餐。」

「……你!」

滨野竟然会有这麼可怕的想法。

滨野到大阪出差的期限,就到这个月的月底為止。

我是他的上司,正好藉这次的请客,顺便為他饯行。当然中山小姐也会是座上之客。因為我们三个人是示波器改造插曲

的共犯集团。吃完这顿饭,这个特别团体就宣佈解散了。

再过十天,我们就要和滨野珍重再见。此后,我们就只能相信滨野是个口风很紧的人了。

(星期五痛饮一番,其实是别有目的。)

一踏进办公室,眼睛犀利的高井看到了礼盒,马上靠过来。

「辛苦了。前辈,我帮你拿公事包。」

「啊,谢谢。」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盛情难却,我只好把公事包连同生八桥的礼盒一块交给高井。

高井当然也看到了鲜艷的抹茶布丁。

「不行,这可是田边经理花钱买的。田边经理,示波器平安送达了。你要的东西,我也买回来了。」

接著我把布丁、收据和花剩的零钱双手奉上。

「回来啦!谢谢,这是我女儿的最爱……这个我会处理的。」

公司禁止员工之间彼此交际。所以田边经理势必以宴请客户的名义,以交际费用报销这笔开支。

(谢谢经理!)

我轻轻点了个头。

「喂,滨野,你回来了啊!」

「啊,分店长。」

真是难得,分店长竟然从他个人的办公室走出来。

「是的,刚回来。」

「辛苦了,我们到会客室聊聊吧!」

「是!」

滨野随著分店长走进了会客室。

我们几个营业技术工程师面面相覷,颇觉无趣。

「他一定想透过滨野,為自己争取点分数。因為滨野马上就要回东京了。」

我们都赞同田边经理的推论。因為分店长派到大阪来,已经整整三年了。可是不论在大阪待多久,他的心都遥向东京总

公司,希望有一天能够如愿调到东京去。

「随便他去吧!我们吃吧!」

高井已经迫不及待拆起生八桥的包装了。影印回来的中山小姐看到这一幕,马上机伶地表示:「佐伯先生,辛苦了。我

去為大家泡茶。」

然后以小跑步的方式,跑向茶水间。

「麻烦你了……啊,高井,把上野的份留下来。他最难缠了,吃不到会跟我翻脸的。」

「是。」

对一隻嘴裡塞满东西的猴子谈节制,应该是白说。可是一想到要听一个人妖抱怨,我还是忍不住要提醒那只猴子。

(最近上野这傢伙变得阴阳怪气嗲嗲的像个人妖。)

我叹了口气,盘算星期五一到,我的荷包又要大失血了。

「庆祝各种麻烦雨过天晴,乾杯!」

「乾杯!」

一切一切……都这麼乏味,真是丢脸。

结果两个大男人,在一间很正点、很传统的中华餐厅相互乾杯。中华料理或许比法国料理美味可口,只是……

太单调了。

不过滨野似乎并不在意这点,仍然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乾杯。

难道滨野一点都不觉得太冷清了吗?一张红色可供六人用餐的圆桌子,只坐了我们两个。

幸好,有华丽的画雕屏风将各区隔开,不必担心别桌的客人会对我们这两个大男人窃窃私笑。

(两个大男人来这种店,一定会被别人以异色眼光判读。我受不了这种眼光。就算我和滨野真的有什麼,我也……)

这餐饭除了滨野是主客外,我当然也邀请了中山小姐。中山小姐受邀的当时相当高兴。可是昨天却突然以「家中有急事

」,推掉了这次聚会。為了聊表歉意,她还给我这家店的啤酒优待券。对於她的补偿我真的很感激,可是……

就因為啤酒优待券之故,我们被奉為上宾,登上了六人大桌。

一盘盘的佳餚六续送上了圆桌。本来六人份的餐桌,至少都应该点四人份的料理。

拼盘、燕窝汤、蒸蛋、烩鱼翅……,每一道都是三人份,满满的一大盘。因為优待券之故,美食特惠。

為我们服务的跑堂小姐,身穿高叉旗袍,相当养眼。总算这餐饭局还有可看之处了。

嘻嘻……。

跑堂小姐发现我把视线集中在高叉处时,抿著嘴嘻嘻的笑。虽然不大好意思,但我还是想继续做眼部运动……

「对不起!」

「嘿?」

听到滨野一声对不起,我突然愣住了。

「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就只有我们两个享受这一顿饭。」

「不要这麼说。最后一个星期,一定会特别忙碌,根本无法好好地吃顿饭,痛快的喝。」

「是的。下下个星期,我就要回东京了。没什麼踏实感。」

「那是因為你已经习惯大阪的步调了,除了东京腔依旧之外。」

这两个月的相处,我和滨野可以说是祸福与共。而语言的腔调是我们唯一最大的不同点。

或许今天是我和滨野在大阪痛饮的最后一次了。

想到这点,内心不免有些悵然。因為滨野是我唯一的酒友。衝著这一点,今天晚上一定好好地陪滨野喝个痛快。

「烩鱼翅味道真好。」

「这个蒸蛋也是入口即化。」

「拼盘中的银耳,吃起来嘎吱嘎吱的响,又脆又鲜。」

「滨野,我们喝青岛啤酒吧!」

「好啊!」

吃中国料理,当然得叫青岛啤酒。於是我又叫来了穿旗袍的跑堂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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