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集哈哈呵呵，装傻充愣，不敢正面回答。心里仿佛揣着一只小兔，前跳后跳，七上八下，没来由的慌乱失措。

骈羽之没有像平常一样识相的转移话题，他今天固执的惊人：“大概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啊？”上官集只觉得心往下一沉，跌入无底洞。他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急促。

骈羽之依旧努力的保持笑容，看不穿有多辛苦多感慨多紧张，他只是说：“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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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连带一个鬼，谁也不吱声，一双双眼不约而同的对顾闻行注目礼。好像他一开口，就能决定大家生死存亡似的。

顾闻也没有辜负众人的企盼，他开口吐出的全是爆炸性新闻：“我的阴阳术来源于师父，他是个特别的人，我从认识他

到今天，只见过他三次，除了阴阳者的身份，我是完全对他一无所知。当然现在不同了。自从进入这栋旧楼，我脑海里

就反复的出现以前和师父见面的情景。久而久之，似乎能接收到他留在这里的一些灵力，还有些记忆，历历在目，我甚

至能够信手拈来他使用过的一些技艺。你们也许不相信，在阴阳者的世界里，记忆和灵力是可以传递的，就像武侠小说

里所说的内功一样，可以凭借意愿，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身上。”

池云暮第一个提出质疑：“你说的传递，难道不必面对面？”

顾闻点头：“只要我随身携带师父的遗物。”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吓得女鬼一声尖叫。顾闻忙解释：“我指的是我头顶

一根发，那是师父在我小时候就为我植好的。”

画桐到现在也不敢太靠近全新的顾闻：“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呢？”

顾闻说道：“师父行事古怪，他嘱咐我对任何人保密，我怎么敢违背？”

画桐皱了皱眉头，显然，他不大乐意被归结到‘任何人’范围内：“那你师父在这间房子里做过什么呢？你知道一部分

，还是全部？上官大哥的父母来过这里吗？”

顾闻摆了摆手，无精打采：“我只知道他在墙上刻了我的名字，注入灵力，这种方法在阴阳者中称为‘铭灵’，可以在

被铭刻名字的人到来之后，交给他这部份封存的灵力。其余什么都没有。”

女鬼大失所望，立即尖酸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恢复了一部分你师父的能力，但是没有他居住在这里的一切记忆，

更没有星曜石的相关讯息，是不是？！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让我们摆脱胡老头的控制，离开这里，你倒是说话呀！”

顾闻瞥都不瞥她一眼：“我手里只有一条线索。”

“那还不快说！”女鬼的眼珠一激动差点真的掉出来。

顾闻的目光巡视周围一圈，落在画桐肩上：“我师父留给我的应该是他全部灵力。”

画桐一愣，没反应过来，女鬼也浑然摸不着头脑。钱老板却脸色变白，紧紧攥住池云暮的小手，池云暮也完全不觉得疼

，大眼睛填满了恐慌与绝望：“你的意思是......”

顾闻转眼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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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把这个拿回去，不然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上官集不顾骈羽之的全然反对，坚持取出衣袋里的星曜石。他认为

这石头灵力出众，必定对骈羽之有所帮助。

骈羽之费了很大力气才又把手表按回上官集手里：“不行，这个，你拿着！”

上官集根本不听，非要又塞回给骈羽之，两个人四只手在较劲中握成一团。骈羽之首先察觉到什么，手突然一松的同时

展开双臂，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全无防备的上官集迎进怀中。窘的上官集急忙以闪电般的速度飞逃远离，一双黑白分明的

眸子闪烁在长睫下，说什么也不肯再正眼看骈羽之。后者却装作不知道他的窘况，非要跨前一步，含笑凝视：“上官，

你在......担心我？”

上官集急忙摇头，矢口否认：“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担心。”

骈羽之温柔一笑，也不揭穿：“谢谢，不过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担心了。”

上官集愕然的抬眼，骈羽之目光深处极力掩饰的忧伤又一次悄然闪现，他说：“那个人太强大了，远远超过你和我的力

量总和。就算是加上星曜石，也没有办法。”

“那该怎么办？！”上官集情急之下，又抓到骈羽之的手，他自己都没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眷恋那修长指间的暖意的

。

“有一个办法！只有这一个办法！需要你帮我。”骈羽之郑重其事，捧起上官集的手，这一次后者没有逃，反而答应的

痛快：“好，你说。”

上官集的注意力完全被骈羽之接下来的话吸引了，没留意周围，紫雾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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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狰狞的半张脸加上厉声逼问，确实有了类似恐怖片的惊吓效果，不过此时此刻没有人有闲暇理睬她。李小姐素来

骄横，说什么也不容许别人对自己的忽视，她于是不知疲倦的反复漂浮奔波于房间各处，掀起阴风阵阵，企图引起大家

的注意。结果适得其反，得到的是钱老板一句干脆的“滚！”。女鬼这才老大不情愿的安静下来。

她刚一安静下来，就被人又想起：“顾闻，我问你，李小姐和胡老头一样是鬼，她的灵力怎样？”

顾闻想了想：“她最多是他的万分之一。”

池云暮很是惊讶：“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顾闻解释说：“鬼界的事我确实知道的不多，但我曾经听说，做鬼时间越长，灵力就越盛，大概是胡老头死去太久的缘

故吧。”

画桐也跟上了他们的思路：“难道他比李小姐早去世了一万年？那他怎么知道电灯和水龙头的用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池云暮和顾闻对视了一眼，突然一致拍头：“哎呀，怎么没想到？！”

连钱老板也舒展眉头，浅浅微笑。

李小姐唯一的一只眼珠子转了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画桐脑海里闪过灵光：“啊，我懂了，你们是不是想说，胡老头身上有星曜石？所以才灵力惊人？”

池云暮点了点头：“不见得是星曜石，也许是别的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灵力并非他本身自带的，而是有外源

支持。”

顾闻也说：“如果能截断他的灵力来源，我们就能自救。”

一旁沉默半晌的李小姐则想到另几个问题：“你的那个什么师父，到底为什么留给你全部的灵力？他怎么能预知你肯定

会到这里来？”

（十四）飞花飘落的时间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上官集斜眼瞪着骈羽之，火山一样爆发，“这是什么狗屁办法？！亏你想的到！！”

骈羽之却不生气：“这真的是唯一的办法，至少它能让你安然离开这里。”

上官集用力的一把推开他，仿佛在将一句誓言大声宣告给全世界：“告诉你，我——不——稀——罕！”

他的眼睛里像着了火一般，灼烫着骈羽之的心口：“上官......”

“不必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上官集背过身去，口气决绝，他才不要再听这个骈羽之多说一句。

骈羽之确实也如他所愿，没有再逼迫，只是轻叹了一声，又转入厨房做美食。正做到一半，上官集的声音忽然低低传来

：“对不起。”

“啊？”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是为我好，但是，”上官集并没有给骈羽之再次劝说的机会，“但是我不会妥协的。趁胡老头

对你不利时逃脱，我上官集做不出那样胆怯求生的事，我宁愿和你一起死在307里。”

骈羽之蓝色的眸子更加幽深：“将来，你会后悔......”

“不！我不会，”上官集第一次毫不犹豫打断了骈羽之的话，“你不是我，没道理替我决定。”

两个人一起陷入静默，过了足足半个小时，骈羽之才首先开口：“我其实和你一样，也是倔强的人，我想要保护的人，

我会拼命留他，而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相反，如果他有天后悔了，想要离开了，我也是绝对不会答应、不会放手。”

上官集听着，忽然粲然一笑：“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慢慢实践你的诺言，我等着。”

“好吧，先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上官集俊朗的笑容好像彩虹，转瞬即逝。

骈羽之向他招招手：“来，你来看这里。”

上官集顺着他的指引望去，307里紫色氤氲已经稀薄的可以看见窗子，窗外即是楼外，那里的紫雾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

是零星飘落的紫色雪花，飘飘扬扬，霓裳仙女一般，打着旋儿就落在腊月僵硬的土地上，再找不着踪迹。上官集倒吸一

口冷气，这美景在他眼里怵目惊心，这代表什么，他稍微一想便知。不等回头，骈羽之的声音已经凑近，依旧温暖柔和

，仿佛一阵春风，可以轻易化去人心中的不快与恐慌：“你记性真差，上官，我刚刚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的一干二

净了？”

“我......”上官集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呢！”

“那最好，不然我把你推销给谁呢？卖不上好价钱了。”骈羽之越是调侃，越是叫上官集的心绞痛阵阵，他真想变成画

桐，如果自己是他，一定猜不出骈羽之话里的无力与无奈。

砰！！！！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爆炸似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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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官集看到窗外飘雪的同时，一楼里愁眉不展的人们也发现了气候的改变。画桐第一个喜上眉梢：“没有雾了，是不

是意味着我们可以离开了？”

池云暮则更悲观：“这不是好事情，紫雾是星曜使的象征，它褪去，只能说明星曜使对这地方的控制能力所剩无几。那

么强大的他，会被什么样的人战胜呢？”

这回连李小姐都一起沉默不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有人鼓起勇气，悄悄的问了一句：“顾闻，你师父留给你全部的能力，是不是因为他当年也和现

在星曜使所遭遇的差不多？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顾闻惨笑：“李小姐，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师父一直有两个处世原则，第一

，绝不贪生怕死；第二，绝不以卵击石，做无用功。”

“那就是说，我猜的对了？”李小姐声音从刚才起就不停在颤抖，现在越发厉害，“他留给你的强大的力量，当年都只

能算做卵，无法去碰对手的硬石头......那么，对手是谁？是星曜使？还是胡老头，或者有第三方？”

顾闻没有回答，他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更想知道真相，但是师父，还有上官集的父母，似乎除了他和上官集的名字，其余

什么都没有，不知是来不及刻下，还是怕敌手发现，给后辈招来不幸。他很想查找谜底，但是似乎永不可能。逝者已矣

，他顾闻再神通广大，也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星曜使会不会知道呢？”李小姐无心的一句，如夜中的烛火，瞬间点亮顾闻漆黑的思路。可是，没等他好好静心整理

一下，池云暮那边已经尖叫声连连。顾闻闻声望去，原来是钱老板，推开窗子就要往外跨，看样子是迫不及待想离开这

里。

顾闻急忙冲过来，联合画桐、池云暮一起，死死拖住钱老板还留在屋里的一条腿，狠劲的往回拉扯，钱老板也不知哪里

生出的大的恐怖力气，挣扎的活像刚离了水的鱼，两个半人愣是拽不住他，眼看人就要完全跳出窗子去。

李小姐见势不妙，也跑过来，将窗台上一件古董大花瓶，就势推倒到窗台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愣住。

顾闻、池云暮、画桐，连着女鬼李小姐，七只眼睛，直勾勾的盯住钱老板身后，脸色煞白，眼睛睁到最大。钱老板视力

不佳，觉察不对，回头却也只看见一片浅紫色朦胧中，隐约有人影晃动。心一慌，失了重心，跌回屋内。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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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之，我得出去看看，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他们出事而袖手旁观。”上官集摸索着镜框，他主意已定。

骈羽之似乎是准备微笑的，不过努力半天最终作废：“好吧，我跟你一起......”

“不，他们对你有成见，我怕......”上官集有些为难，骈羽之急忙为他解围：“我在这里等你好不好？你知道我需要

时间恢复，不消很久的，我保证。”

上官集知道他很乐意跟随自己，但顾闻他们恐怕尚不能接受他，唯有狠心拒绝：“谢谢你，羽......”之字还没出口，

整个人已经被拉进什么人的怀抱，重重的一拥，无声胜有声。上官集不敢开口，他紧紧闭着嘴巴，没有把瞬间改变了的

主意说出。

走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全灭了，唯一的光亮是上官集拎的手电筒。圆心缺如的光柱，很快便叫他察觉到异常，上

官集很清楚的记得，他是一个人出的307，骈羽之并没有跟来，而现在，无论走到哪里，光柱照出的都有两道影子，双生

一般紧紧追随。根本不必想也知道那多出的一道影子是什么人，不，应该说是什么鬼。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集突然把手电筒向后掷出，等不及听到落地或砸到对方的回音，上官集已经飞身下楼，借助锐利的

透视眼，在漆黑陡窄的台阶上如履平地。很快便到了一楼，爆炸声传出的102。

所有人都在那里，瞠目结舌，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上官集回视了一眼身后走廊，透视眼也没看到什么人跟踪，这才一

步跨进102，把门‘砰’的一声关死。就是这一声，总算有人听见，向他招呼：“谁？！！！！！”钱老板吼叫着，似乎

有点底气不足，不知是什么原因。

“我。”

上官集一开口，顾闻应声转过头来，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你回来了？那个什么骈羽之呢？”

“他负伤了。”

“负伤？”顾闻满脸难以置信。

“他们怎么回事？”上官集并不愿讨论这个问题，他的视线落在缩成一小一大两个团，目光呆滞的池云暮和画桐的身上

。那两个人从他进门起，只变化过一次姿势——由站立变为瘫倒。“她又是怎么回事？”上官集又望向李小姐，这个半

边身子显形的鬼，看上去比那两个被吓坏的人情况还要糟糕。

“外、外......”李小姐似乎不断在喃喃低语同样一个字，上官集顺她战栗的指尖眺望出去，窗外，紫雾差不多完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