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石 上————舜华
舜华  发于:2009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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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寒枝忙抓住他的手,抢过眉毛酥低头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几下,抬头道:“看起来是难看了点,吃还是一样的。正好早晨到现在没来得及吃东西,正饿得难受着。”


望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石孤鸿心中一甜,见他额上一层亮晶晶的细汗,情不自禁伸出手想为他拭去。

这时石寒枝恰好抬起头来,石孤鸿心头一震,手指突然停在了距他额头一寸之处。望着他迷蒙的水眸,既忘了继续,也忘了收回,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默然凝视着对方。


“孤鸿!”一声呼唤打散了流动在两人之间暧昧气息,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侧头一望,大雨中叶轻风正拿着伞奔跑过来。

叶轻风看见两人,笑着上前道:“原来寒枝兄也在。”

石寒枝朝他点点头,叶轻风道:“不如两位一起去棚子里避雨。”

石寒枝点点头,叶轻风朝石孤鸿道:“孤鸿,我的伞比寒枝兄的大一些,不如过来同我合撑一把。”

石孤鸿“哦”了一声,便冲进了叶轻风伞下,回头看石寒枝,见他跟了上来,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休憩了一阵后雨终于停了,凤凰台下的人很快多了起来。唐经与楚思远去了唐门的棚子,天机园凉棚里剩下石寒枝、石孤鸿、叶轻风三人闲闲聊着。


这时东方朗带着几个弟子走了进来,叶轻风与石孤鸿起身行了礼,石寒枝却静静坐在那里,恍若未曾看见东方朗一般。东方朗疑惑的眼神在石寒枝面上扫视了一下,叶轻风忙替二人介绍了。石寒枝坐着向东方朗淡淡点了点头,不但没有起身行礼,就连寒暄的话也没有说半句。


东方朗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便转过身与叶轻风交谈起来。石孤鸿知道寒枝一向对名门正派颇有芥蒂,所以倒也没有觉得他的举动有何奇怪之处。


这时叶轻突然凑到东方朗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东方朗点点头,转身朝石孤鸿道:“本园主见石公子根骨奇佳,又是一副侠义心肠,听轻儿说石公子未曾正式拜过师,不知可有兴趣加入本门?”


石孤鸿怔住,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叶轻风将他表情茫然,急忙上前将他拉到一旁轻声道:“孤鸿,师父想收你为徒,难道你不愿意么?只要你点头,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弟啦。”


石孤鸿恍过神来,望着叶轻风满怀希冀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不”字。追石门的杀手成为武林第一门派的弟子,这未免太滑稽了点。

东方朗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道:“轻儿,既然石公子无意,就不要勉强了。”

叶轻风慢慢松开拉着石孤鸿衣袖的手,面上俱是失望之色,石孤鸿见了他的神情,突然想起死去的冷洲,心中一痛。

又想到追石令主,心里激起了强烈的反抗情绪,就算根本无意加入天机园,却还是朝东方朗道:“晚辈自然求之不得。”便上前行了礼。

叶轻风大喜过望,东方朗也是满面春风。石寒枝冷眼站在那里,面上渐渐露出悲哀讥诮之色。他偏过头,望着凉棚门口旗帜上天机园几个大字在风中飘扬,仿佛每个字都闪着光,心底冷冷一笑:谁说暴露在阳光下的东西就一定是光明的?


石孤鸿暗地里正打量着石寒枝,见了他的神情,知道他对自己的行为很不赞同。可是他并不后悔,实在厌倦了过去的苟且偷生,正好借着这机会与追石令主决裂,就算最后拼个鱼死网破,他也不在乎了。只是想着重阳之后就要离开天机园,免得连累了叶轻风。


第二轮比赛开始了,凤凰台左边是叶轻风对南宫绝,右边是唐经对徐情。由于知晓了那徐情就是晚晴,石孤鸿格外期盼着他快点现身。

然而在百晓洲徐情出场的时候石孤鸿却呆住了,那是个相当美丽的少年,然而石孤鸿震惊却不是因为他的美丽,也不是因为晚晴竟是个男子,而是因为他见过这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他见过两次的那个徐小侯爷。


想到以这徐小侯爷的身份地位,居然会窝在秦淮河假扮了一年烟花女子,确实有些不可思议。这时一道灵光突然脑海,突然想起楚思远适才所说的那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正是在晚晴楼里那幅火山岛画上的古怪题词。


这时两场比赛已经同时开始,一左一右,令人目不暇接。第二轮比赛自然要比第一轮更加精彩,然而石孤鸿却看出叶轻风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看来那“烟波醉”的毒对他的内力伤害不小。


这时东方朗走到了他身后,“孤鸿,你与你叶师兄在一起练功已有一月,你猜你叶师兄可会输给那南宫绝?”

“以孤鸿之见,叶师兄虽然短时间内不能获胜,但还不至于落败。”

东方朗欣慰地点点头,“孤鸿,你或许会奇怪为师为何突然提出收你为徒。其实是轻儿说你对本门武功颇有天赋,他说如果你能入本门,定可以将本门发扬光大。”


石孤鸿心中苦笑一声,静静道:“只怕孤鸿以后会令师父失望。”

东方朗摇头道:“为师知道你的来历并不简单,也不想问你从前做过什么,但为师却可以断定你决非奸邪之人。往事已矣,只要从今以后你的言行没有辱没我们天机园,那为师便也欣慰了。”


石孤鸿一惊,向东方朗望去,见他面上俱是宽容了解之色,冰冷了许久的心上似乎流过一丝丝的暖意。

忙移走目光,正看见这边台上唐经一剑刺向徐情胸口,而徐情却微微仰着头,睨视着他。台下人一阵惊呼,许多人忙掩上眼睛,不忍看见这美丽少年血溅当场的惨状。


此时徐情手臂微动,身前寒光一闪,唐经便向后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而徐情却已长剑入鞘,双臂抱在胸前,正仰头悠闲地望着天空。两人这一局居然连二十招都不到。


台下安静了片刻,之后便是一阵哗然,徐情那样古怪的剑法他们闻所未闻,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将唐经打败的。

一个时辰后另一组才决出胜负,没有出乎意料,胜者乃是叶轻风。见叶轻风笑着下了台走了回来,石孤鸿便上前递上毛巾给他擦汗,对方却突然将身体伏在了他的肩上。


石孤鸿身体一震,耳边听见叶轻风喘息着道:“我受了很重的内伤,支持不住了。请你快输点真气给我,让我支撑一下。”

石孤鸿急忙将手抵在他腰间,一股真气缓缓输送过去。石寒枝与楚思远见两人抱在一起,仔细观察了一下,见叶轻风面色不好,心里大概有些明白了。


这时唐经走到棚子口道:“两位兄台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这时楚思远忙跑到门口拉住唐经,“糖精,我肚子饿了,带我去你们唐门的棚子吃点好东西。”说完不由分说地把唐经拽走了。

叶轻风松了口气,朝石孤鸿使了一个眼色。石孤鸿会意,他回头望了石寒枝一眼,见后者眼睛正望着别处。石孤鸿便回过头来,与叶轻一前一后出了凉棚。


石寒枝坐在凉棚中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疲惫而寂寥,正想离开这里,却看见一条紫色人影一闪而入。

棚内的天机园弟子见是个紫衣蒙面女子,正要上前询问,那女子却伸手指着石寒枝道:“本姑娘是来找他的,与你们没有干系。”

天机园弟子以为那女子是石寒枝的熟人,便都退了开去。石寒枝站起身静静道:“有话出去说罢。这里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蒙面女子轻笑一声,“这里恰好也不是我该呆的地方。”便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来到一处偏僻的岩石后面。蒙面女子摘下面纱,正是水淡月,她朝石寒枝嫣然一笑,“冷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石寒枝微蹙眉头,又听水淡月接着道,“要是早知道你易了容我就不会找得这么辛苦了。”她看看石寒枝的脸,“冷大哥,到底你现在的面容是真的,还是以前的是真的?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


石寒枝道:“反正都是我,那有区别么?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水淡月得意地眨眨眼睛,“这是秘密,反正你知道一点就行,就是无论你易容成什么模样我都能认出你来,你可以当作我天生有这样的能力。”


石寒枝无奈地摇摇头,“你准备失踪多久?难道不怕你家人担心你的安全?”

水淡月得意的指了指腰间挂着的长剑,“我不害别人别人就该千恩万谢了,我家人就算担心也是担心要花多大力气去给我补漏子。你放心啦!只要我达到目的我就会自动返家的。”


石寒枝刚想问她的目的是什么,见了水淡月望着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些明白了。他别过目光,淡淡道:“你何苦如此?”

水淡月面色微微一变,“你……”她迟疑地看了石寒枝一眼,“你不是没有心上人么?我总是还有机会的。”

石寒枝见她如此直白,不由暗叹世风日下。他皱起眉头,“你……唉!你不要执迷不悟了。总之那是不可能的。”

水淡月咬着贝齿道:“为什么不可能?”

石寒枝垂下头考虑了一阵,良久后抬起头道:“因为我得了重病,已经活不长了,多则一两年,少则几个月。”

水淡月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正当石寒枝以为她会失望地离开的时候,她却突然甜甜一笑,“我明白啦!其实你并不讨厌我,你只是怕连累了我对不对?我才不在乎,人生若是快乐,几个月同几十年又有多大分别?”


“你……”石寒枝被她的盲目乐观彻底打败,再也没话说了,“你别再跟着我了。”突然纵身一跃,身形已到了数丈之外,很快便湮没在人潮里。


水淡月使劲跺了跺脚,“让你逃,我才不信你能逃得过去。”

试剑大会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决赛,将台子分隔开的布幔子已被撤去,偌大的台子上只有叶轻风与徐情两人。两人均是绝世的姿容,引得台下的观众看直了眼。


两人提剑抱了抱拳,脚尖一点石地,身躯同时飞到了半空。一蓝一绿两条人影很快便在空中打成一团。

徐情剑势快若闪电,疾刺向对手要害之处,叶轻风毫不犹豫地几个回旋,手中长剑划出一道扇形弧线,避过徐情的快捷攻势。

徐情翻身往后一跃,口中轻啸一声,又欺身上来,那剑尖同时指向叶轻风的眉心、咽喉以及心脏,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哪一剑是真。

叶轻风面色平静,左手手指突然一弹,一滴血珠朝徐情飞了过去。徐情面色一变,剑势突收,叶轻风长剑追向飞向徐情的那滴血珠,剑尖穿透血滴,分成无数细小颗粒。相撞出光芒一闪,亮度几乎盖过日光,众人听见“扑”一声,一条绿色人影便直直飞出了几丈之外,身体撞在了台壁上。


叶轻风反身收招,静静立在了台上。台下立时鸦雀无声,看着那奇妙的招式,众人瞠目结舌,连喝彩也忘了。

这时叶轻风跃到徐情落地之处,俯身扶起徐情。徐情挣扎着站了起来,眼神有些迷茫。他苍白着脸朝叶轻风道:“我输了。”说完“哇”吐出一口血,喷得叶轻风满身满脸都是。


叶轻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鲜血从面上一滴滴流到地上。这时徐情突然一把推开叶轻风,踉踉跄跄下了台去。几个白衣蒙面女子急忙过来扶起他,一行人便朝百晓洲的棚子去了。


人群中石寒枝望着叶轻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突然发现叶轻风眉心的红点突然不见了,心里一惊:难道他“烟波醉”的毒已经解了?又回想起他刚才的那一招绝妙的剑法,不由陷入了沉思。

(十六)无情不似多情苦

人潮渐渐散了,石寒枝寻找了一阵,却不见石孤鸿的踪影。他踌躇了片刻,这才下山而去。

想到是中秋佳节,便去江边小镇买了点食物。一路飞奔回了山谷小屋,刚推开房门,便被人扑到在地。石寒枝正要出掌,看见是石孤鸿,硬生生收了回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石寒枝怒喝一声。

石孤鸿迷茫地看着他,好似不认识他一般。突然俯身吻住他的嘴唇,一边动手撕着他身上的衣衫。

石寒枝大惊失色,正要反抗,突然望见石孤鸿身上那件沾血的蓝色衣衫,却是今日叶轻风身上所穿的那一件。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最后一场的叶轻风乃是石孤鸿所扮。想必是石孤鸿被徐情喷了一身一脸血,疯病这才发作了。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以前石孤鸿总是在杀了人后才会这样,怎么这次只是打伤了人就发作了。


怔忡间衣衫已被全部扯开,石孤鸿在他身上狂吻了一阵,便用力一挺,进入了他的身体。

石寒枝痛得身躯一颤,眼泪几乎流了出来,恨恨骂道:“你不能轻点么?”心里恨极了追石令主,正是他当年一边强暴石孤鸿,一边故意让石孤鸿从透视的小孔中观看自己杀石冷洲,才让石孤鸿过度受刺激,得了这种癫狂症。


石孤鸿闻言停了下来,迷茫地看着他,好似想要明白他在说什么。石寒枝气急败坏地道:“痛死我啦,轻一点好不好?”

石孤鸿呆呆望着他,突然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又试探着把舌头伸了进去。石寒枝一惊,从前他一直是在咬自己的嘴唇,这样轻柔的吻还是第一次。闭上眼睛,感觉着对方口中的软滑之物在自己口中细细舔着,心上泛起从未有过的滋味,说不清是悲是苦是酸是甜。


突然感觉到对方停了下来,石寒枝睁开眼睛,见对方的眼睛渐渐泛红,知道他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石寒枝本能地缩了缩,恶狠狠道:“你别乱来啊!太痛了我要打人的。”


石孤鸿皱起眉头,赤红的眼神渐渐带上了迷惘之色,好像在尽力与什么做斗争。望着他的神情,石寒枝心中一酸。不经意看见衣堆里一个小瓷瓶,便伸手拿了过来,却是自己给他的那瓶媚药。


他想了想,打开盖子倒出一粒塞进自己口中,自言自语道:“这样我就不觉得痛了罢。”

这时石孤鸿又开始动了起来,动作也越来越狂暴。大概是吃了春药的缘故,石寒枝觉得不象以前那么痛了,心里却如有团乱麻,恨不得拿刀狠狠割散了。后来也感到了快意,却还是抵不过心上的烦乱,在结束后格外的空虚,恨不得与人撕打一通,又想要畅快地大哭一场。


石孤鸿终于昏睡了过去,表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石寒枝挣扎着起身将他抱到床上,自己则呆呆坐在床边。

正是万家团圆的中秋佳节,窗外夜空宛如琉璃般晶莹,月光为大地披上一层冰丝白绢。几颗流星划过长空,盛载着无数人的心愿,却不知又有几许可以实现。


望着石孤鸿的睡颜,石寒枝思绪渐渐飘远,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年少时再炽热的感情经过这些年的互相伤害也早已消磨殆尽,剩下的或许更多的是怜惜、内疚与习惯。原来想就这么过下去了,直到自己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如今看来就是这样一个心愿也不能达成,他终于还是离开了自己。此后到底还有什么值得自己追求的呢?


也曾有过欢乐的时光,却终于敌不过时间的流逝。相识已经十年,若是再过十年,一切又会怎样?同生共死是兄弟间的誓约,生死相随是情人间的诺言,不共戴天是仇人间的死约——到底哪一个更让人刻骨铭心?


看见地上躺着一支短笛,石寒枝俯身拾起,擦去笛身上的灰尘,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冷冷的触感从他的唇一直传递到心底,象是这四年来他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突然想起适才石孤鸿激情的时候喊的名字依然是“冷洲”,
“不是叶轻风么?”石寒枝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我究竟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呢?”

清晨石孤鸿睁开眼睛,秋日的阳光从窗上的镂花间隙中射入,房间里暖洋洋的。他一跃而起,摸了摸头,觉得昏沉沉的。望了望周围,不由迷惑起来,怎么也想不出如何回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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