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筝+番外——琉璃繁缕
琉璃繁缕  发于:2011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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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

「是,草民遵命。」华筝答道。

「起来吧。」

「谢皇上。」拍拍袖上的尘土,又意识到这好像是个无礼的举动,华筝连忙收手,挺直地站好。

应顺天见华筝无措的模样,也没有开口讥笑,只是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忽然朝着华筝说:「画的事先搁着,朕让人为你

制量几套衣裳,在宫中,穿着可不能像现在这么随便。」

华筝羞窘地点头。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是为了进宫特意订做的了,想不到仍构不着宫里头的标准。

「别在意。」应顺天发觉华筝的不安,安抚地开口说:「朕只是觉得,你应该配上更高雅的服饰。你不愿意?」

「不,谢谢皇上的好意,草民愿意接受。」华筝微笑道。

应顺天捕捉到那抹浅笑,痴痴地看傻了眼。

做好衣服之后,华筝着手绘制他身为宫廷画师的第一幅画,太液池。

文人以湖石的形体特点作为品凭标准,瘦、漏、透、绉,即挺拔的风骨、畅通的血脉、惕透的仪态、多变的影子。凿渠

引水,穿池筑山,加上堆砌鼎立的湖石,形成太液池独特的人工美景,华筝用浓淡不一的水墨将太液池的园林风光重现

在画布上。

山水石泉、亭廊轩榭、楼阁桥舟、云岗烟霭,就算是出身美景俯拾即是的江南,华筝也无法将双眼移开这仙境般的景色

,晨兴夜寐,他几乎停不下画笔。

作画期间,应顺天几乎是带有某种讨好意味的,常常带着一些宫中珍贵的酒馔美食来看他。

两个人对着画对着山水对着亭台楼阁,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语,那可算是他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才会走至如此境地,华筝将头埋进枕里,将无声的哽咽通通吞回肚里。

他不懂,也不想去懂了……

华筝 第九章

这天,皇帝让人盖了高台,在长昌宫前的太液池举办水嬉。长昌宫为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所居住的宫殿,两个老人家喜静

,平时鲜少有在此举办的活动。

两座高大的水秋千立在岸边,由宫内的禁卫军领头,做些奇特的花招,然后落下水面,博得满堂喝采。

几个身子柔软的小太监也在岸旁耍些杂技,还有几个能歌善舞的伶人舞弄水袖助兴。

皇帝坐在高台的正中央,右侧是皇太后及太皇太后的座位,太皇太后年岁已高,对这些玩意儿也失去兴致,正闭目养着

神。皇帝的左侧坐着皇后槿妃娘娘,她今天一袭紫衣罗绢,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鼓掌叫好的动作叮当作响。看台前面

是当值的禁卫军重重包围,再过来才是其他妃嫔臣子的座位,只见宫人尚侍在众家主子之间穿梭来去,逢往迎来好不忙

碌。

虽然是皇帝提议办的活动,但是此刻只要随便谁一抬眼,就能轻易察觉,皇帝对眼前的热闹情景多么不耐,甚至要打起

呵欠来了。

华筝仍是一副朴素的绿衣打扮,在群妃万紫千红的装扮中显得微弱不起眼,连日的饮食都被换成较差的食材,难以下口

,让他原本就不壮硕的身子骨更为瘦弱。

其实他也知道是特定的几个妃子在搞鬼,御膳房的御厨有不少是靠着裙带关系进宫作事的,真要查起,很容易就能知道

是谁。但是真要计较,他又觉得拿这点小事大作文章,让自己被当作凭着君王喜爱,恃宠而骄的佞幸之人,拿才更叫他

无法忍受。因为这个想法,所以华筝也就随她们去胡闹了。

「活该。」原本座位在华筝附近的玉才人,因为在上回朝宴犯了礼数,现在被罚坐到后排去了。她愤恨地凝着无精打采

的华筝,嗟了一口。

表演告一段落,本来的安排是皇帝及太皇太后等人搭船游太液湖,但是太皇太后无聊地摆摆手,在宫女簇拥下回长昌宫

休息,皇帝对游湖也认为可有可无,干脆取消,几个重臣见机不可失,一个个围上前去,要趁此时对皇帝进谏。

「筝贵人,您很无聊吗?」李保宗悄悄弯下腰,对华筝说。

华筝都快睡着了,他朝李保宗点头。

若是以前的他,面对如此山光水色,花团锦簇的景色,就算从白天画到黄昏,连停笔歇息都觉得可惜,但是自从折断画

笔,看这细腻风光也无一丝感动,彷佛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头碎裂了,再怎么弥补,也补不了那个缺口。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华筝无聊地望向湖面,几个太监打扮的人正在把舟子拉回岸上。

「筝贵人。」一脸骄傲的扇昭仪忽然朝华筝走来。

「扇昭仪,你找我有何贵事?」即使不愿意,该守的礼数还是得谨行,华筝强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的女人。

扇昭仪抬眼打量了面生的李保宗几眼,似乎认定他没有什么威胁性,又朝华筝说:「听说,筝贵人出身于江南一带,此

话可属实?」

那又如何?虽然疑惑,华筝还是点头:「是的,我是来自江南没错。」

「喔……」柳桃扇拉长声音,「据闻江南人谙熟水性,想必筝贵人对水嬉一定有特殊的长才罗!」

「不……我……」华筝正要拒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近的赵萍夫人忽然搭腔:「那么,可否请筝贵人露上几招呢?皇

上那儿,就由妾身负责说去,筝贵人,你认为此提议可好?」

「萍夫人。」李保宗忽然开口:「筝贵人近来身体欠安,实在不适合水嬉。」

华筝一听,朝李保宗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虽然他出身江南,但是他自幼习画,对游泳实在没什么心得。

「大胆。」柳桃扇冷喝一声,「萍夫人说话,岂容得你这太监插嘴?还不退下!」

「欸,扇妹妹,可别跟这奴才动气了,」赵萍口中说说,但是也睨了李保宗一眼,要他别多嘴。她为了求皇上让她搬进

重华阁,费尽唇舌,最后居然是个不如她的小小贵人进占原本该属于她的地方,这口气叫她怎么咽得下?

看来她们是存心要与他为难,华筝道:「萍夫人、扇昭仪,并非我不肯,只是我实在是不懂水嬉的技术,希望你们能见

谅。」

「呵,别说笑了筝贵人,方才我问你是否谙熟水性,你可是点了头,现下你特意改口是要萍夫人难堪不成?」柳桃扇讥

讽地说。

「筝贵人,难不成妾身哪得罪你了?你这是特地给妾身难看?」赵萍打蛇随棍上地接口。

「我不是……」华筝苦道,刚刚柳桃扇分明是问他是不是江南出身,原来是故意设陷阱要他往下跳。

「既然不是,那就这么决定了。」赵萍道,她抬手唤来左右宫女,将原本要拆除的水秋千又架回去。

李保宗护主心切,脸色难看地挡在华筝面前:「萍夫人、扇昭仪,筝主子是真的不行。你们若要强逼,可别怪我禀明皇

上了。」

「唷,这场面什么时候轮到奴才说话了?」柳桃扇拉起袖子,抿嘴一笑,露出笑窝。「萍夫人,您说这宫里还有没有规

矩呢!连个奴才都能出言威胁了,我看再不教训教训,改天一些下人都爬到头上来作乱,到时候可就惨了。」

赵萍听柳桃扇这么说,眉头立刻皱起:「筝贵人,你那里的下人似乎不太有规矩呐。」

见她们要转移目标朝李保宗这儿来,华筝赶忙说:「萍夫人,请你别跟李公公一番见识,我跳便是。」

「筝主子……」李保宗担心地喊。

「放心,我没事。」华筝道,好歹他也泅过几次水,虽然说他从来没从那么高的水秋千跳下来过,但是总有个概念,应

该不至于出事才对。

柳桃扇与赵萍见目的已达,欢欢喜喜地找张椅子各自落座,等着看华筝的好戏。

正在与大臣商议国事的皇帝,忽然听见前方一阵骚动,不由得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华筝孤身一个人,正往水秋千上攀。

说不清心里头的感受,皇帝排开众人,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他厉声问道,是朝李保宗开的口。

「皇上万岁。」李保宗见皇上一来,立刻跪下请安。

「免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让筝贵人爬那么高?他想做什么?」

「皇上……」赵萍娇滴滴地起身请安:「筝贵人自告奋勇要露一手水嬉技术,臣妾便做主允了,皇上不会见怪吧?」

「是啊,皇上。」柳桃扇也跟着答腔:「筝贵人跃跃欲试,所以萍姊姊就答应他了。」

「你是说筝妃他自愿的?」皇帝拉高眉头问道。

赵萍跟柳桃扇点头,只留下有口难言的李保宗,欲言又止地望着皇帝的脸。此时华筝已经站在秋千上荡了起来,要阻止

也来不及了,皇帝抬头看那飞扬的身影,轻飘飘地,好像就要飞到天空中,让他好想一手把他抓回来,捏在手心里,怕

他真的一飞不回。

在众人注目中,水秋千已经达到最高点,华筝已是一身的冷汗,要是放手的时间点不对,他恐怕要摔成一摊烂泥。他紧

闭双眼,回想方才看过的表演,那些近卫军们都是挺直腰杆,平举双手,放手的瞬间再团起身体,做旋转的动作。华筝

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在惊呼声中蓦然松手。

瞬间,他的背上好似生出了翅膀一样,非常轻盈,但是还没来得及感受飞翔的感觉,就觉得自己开始下落,他迅速缩起

脖子与肩膀,收回双手双脚,团起身在空中转了几圈,接着哗拉一声,他重重地落入水面。

周遭的视野变得一片蓝,无法呼吸,华筝觉得自己快要灭顶了,他拼命挥动手脚,朝头顶有光线的地方游去。无奈他落

在水底下很深的地方,还来不及游到水面,他已经憋不了气,突然一晕,他失去了意识。

见华筝久久没有浮上来,皇帝心头着急,却没有表现出来,倒是李保宗等不及,脱了衣服就往下跳。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李保宗好不容易把华筝给拖上岸,幸亏他没有喝下多少水,躺了一下,就悠悠醒来。看见皇帝担忧

的神情,华筝还以为自个儿在作梦,看向四周,见许多人都围在自己身边,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做的事。

「皇上万岁。」连忙爬起来要跪安,无奈李保宗还拉着他,让他又跌了一下。

「你命都快没了还想着万岁。」皇帝火冒三丈地说。「谁让你跳秋千的!你嫌命太长吗?」

「皇上……」华筝呐呐回应,皇帝难道是在为他担心吗?

李保宗扶着华筝站起身来,朝皇帝进言:「皇上,依奴才看,还是先将筝贵人送回重华阁再说吧,天冷,穿着湿衣恐怕

会着凉了。」

皇帝叹口气,转身吩咐几个太监,将筝妃送回重华阁,再请御医过去探探。

手脚还为方才溺水的恐惧发抖,华筝转过头去,朝李保宗投了一个感激的微笑,轻声说道:「李公公,谢谢你救了我。

李保宗还来不及回应,皇帝万分忌恨的眼神已经直射而来,李保宗赶忙低头,不再开口。

华筝 第十章

「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朕。」

「您说笑了,皇上有很多人陪着,不缺我一个。」

「你还是不懂。」

他不懂,就算过了那么久,他始终无法弄懂。他已经记不清楚那个对话最后的结论是什么了,只记得,他无缘无故地成

为众臣奏摺里批判的主角,好端端地,就忽然被冠上一个贵人的称号,关进皇帝的三宫六院,就连身为男人的尊严,也

因为无法反抗的侵犯而消磨殆尽了。他还记得每一次火热的拥抱、恶意挑衅的黏腻话语、希奇古怪的淫药道具、还有他

禁不起折磨的哀叹求饶和止不住流泄而出的呻吟。他更记得,他是如何折去自己视之如命的画笔,发誓再也不画的坚定

决心。

他不懂得的,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还以为可以和应顺天成为朋友,超越身分地位的……

天真……

当初娘亲的苦苦劝戒,如今成了夜夜梦回时分,最蚀心的懊悔。

华筝不记得自己的身体竟是如此虚弱,只不过是小小落了水,受了点寒,却像是得到什么重病一样手脚发软。

「筝主子,您撑着点,御医马上就会过来了。」李保宗低头在他床畔说。

华筝无力地朝他点头。

平日轮值的御医都会待在太医局等候传唤,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董太医坐在桌边研读着医书,今儿个正好到他轮值。忽然

一个太监匆匆走进来,还未开口,董太医就阖起书本,站起身来。

「什么事?」

「御医大人,皇上请您到重华阁去看筝贵人,他方才落了水。」太监将缘由说明白,好让董太医先了解状况。

「筝贵人?」董太医微蹙起眉,虽然大夫医病不挑人,但是这筝贵人,其他御医都是能避则避。他不曾看过筝贵人,可

是宫中流言听多了,他也不想去多淌混水。董太医犹豫道:「还有其他人在吗?」

太监见董太医也想推辞,连忙求道:「董太医大人,其他几个大人都推说有事,可皇上的命令……」

「章太医人呢?」平常都是他负责重华阁的,交给章林合不就好了?

「章太医不在。」

叹口气,董太医无奈地说:「知道了,你在外头等我。我将药箱整理整理就去。」

太监得了董太医的肯,欢喜地走到外面等。

不情不愿地收了几样袪寒药材,董太医由太监领着,往重华阁走去。

才绕过凌清殿,经过御书房,眼看重华阁就在眼前,后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连声的呼喊:「董太医、董太医!

董太医和那名太监停下脚步,原来是章林合从后面追了过来。看他跑得脸红气喘,董太医不禁怀疑,是出了什么要人命

的大事。

「董太医,太好了!」章林合提着个药箱,看得出来是临时整理的,箱盒不但没放好,药材还七零八落地掉出箱外。

「章太医,你跑得这么急所为何事?」董太医疑惑地问。

「不……」章林合喘过气,强装平静地说道:「我听说筝贵人落水的事了。我想这重华阁一向是由我负责,就不麻烦董

太医了。」

「喔……是吗?」董太医疑问的尾音拖得长,任谁都瞧得出这其中必定有何缘故,但是仔细想想,这是给自己省麻烦。

董太医看了看章林合,又回头瞧瞧重华阁,点头道:「好吧,那就交给你了。」

「这位公公,有劳。」朝太监点头示意,章林合踩着比平常还敏捷的脚步,朝重华阁走去。

「筝贵人。」讨好地喊了华筝,章林合自动自发地拉过椅子,仔细端详华筝的脸色。

李保宗在旁边警戒地盯着章林合,两道目光像要穿透他的背部一样,使得章林合不寒而栗。

「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才对。」章林合朝华筝说道,竟伸手要去摸他的前额,好在李保宗故意干咳一声,阻了章林合的动

作。

不甘愿地收手,章林合拿出几片参片让华筝含在舌下,接着拿出纸笔写了几项药材。

「筝贵人,您有觉得什么地方特别不舒服的吗?」章林合边写边问。

华筝摇摇头,说:「只觉得手脚发软,全身无力。」瞬间,华筝还以为看到章林合嘴边露出犹如诡计得逞般的笑容,定

睛一看,又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章林合收下笔,将方子交给李保宗,正要起身的时候,又忽然想到什么,喊着:「李公公,我有一样重要东西遗在太医

局了,可否请你去帮我拿过来?」

「什么东西?」李保宗怀疑地问。

章林合故作着急的模样,说道:「是个黄色的布包,里面放着一些药材。」

「那好,我派人去取来。」李保宗说着就要喊人,重华阁除了他,外头还有两三个小太监候着。

「不不、」章林合阻止李保宗喊人:「那里头的药材很贵重,是待会要献给皇上的。我怕弄丢了,皇上会责骂。可否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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