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钱砸死我吧(出书版)下+番外 BY 扑满
  发于:2011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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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心得。

商场上的应酬免不了酒和色,沈言于饭桌、KTV等等场合与启明星一脉迅速培养起感情来,不过他始终不惯这些,饭局虽

然去,酒却喝得少,如果遇到有叫小姐坐陪的场合,总是坐陪凑个礼数,多半很快就走。即使坐着,神色间也总是淡淡

。一来二去,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性。

这倒也不是沈言假道学,乃是因为他幼时父母就是因为这种事情闹翻,给他留下冰冷的童年回忆,直到成人他都不喜欢

这些。好在启明星作为新兴的科技型企业,风气总算干净。他如果是去跑业务,恐怕是没多大出息的。

苏青弦也曾与他同座几次,觥筹交错之间也对沈言这一点有所了解。虽然其实并不意味着任何事情,苏青弦还是对于沈

言的「洁身自爱」感到高兴,当然其中免不了几分私心。

偶尔肖远峰也会参与,掌握着上善基金的他是大忙人,又不像苏青弦那样有重要的人「押」在启明星,所以露面的机会

反而比大老板苏青弦要少。

某一回苏青弦去了外地,肖远峰到启明星处理些事务,肖、沈、方三人会同启明星的另一个副总聊得兴起,晚上又商量

着一起去喝茶。地方是望湖边一处幽静茶舍,那里一向以能看到一弯明月倒映在碧泓湖水之中而闻名。订位置的时间是

有些晚了,没订到最好的包厢,不过总算也能看到湖边的绿荫,虽说夜深了看着并不清楚,好歹也算是回事。

到九点多时启明星的那位副总就推称有事先走了。方儒成喝的茶水最多,因此跑厕所的次数也为最,一次方儒成缺席时

,茶舍的侍应小姐进来倒茶,那手里提着的是个碧青碧青的仿冰裂龙泉窑的小茶壶。沈言见到这茶壶,突然想起了之前

的那段谎言,不由得心中后悔。

这样想着,脸色都有些难看,肖远峰是个精明的人,立刻就看出了身边人的不对劲,小咳了一下,沈言的视线这才收回

来望向他。

「老方也真是的,大概是肾亏了。」肖远峰微笑,虽然心里有几分好奇,不过自然不会冒冒失失问出来。

沈言却突然把话题转了向:「苏青弦他好像很喜欢古董啊。」

肖远峰点了点头,他知道沈言和苏青弦最近的关系很亲近,像沈言这样直呼苏青弦名字的也算少见。私底下他也琢磨过

怎么这俩人的关系就这么突飞猛进的,不过自然是啥也没想出来。肖远峰只能猜想沈言脑子里有什么让苏青弦感兴趣的

金点子,但是观察了很久也没有头绪。

然而,老大总是对的。如果发现老大不对,请参看上一句话——这乃是苏氏的一道金科玉律。

沈言必有什么过人之处——肖远峰这样想着,回答了沈言的话:「是啊,他是喜欢的。」

「那我看他的办公室或者家里也没有多少收藏品啊。除了家居或者办公必备的东西,就没啥摆设。所谓的收藏家不是都

有自己的珍品么?」

「他是喜欢观赏收藏品,事实上老大他对这方面还蛮有研究的。我记得刚上大学时他好奇去学过一些东西,什么陶瓷考

据、古钱考据、书画考据的,好像还挺得当时的教授夸奖,说他有慧根。不过老大的本质是个商人,对于这行始终只是

个兴趣,很快就荒废了。」

「啊?」沈言微皱起了眉,「所以他也没做过什么古董投资?我以为他会对这行感兴趣。」

「他对这行似乎完全没兴趣,也没有收藏癖。不过即使如此,我记得老大对于陶瓷器皿很有研究。」谈到这里时,肖远

峰的兴趣上来了,「你该知道H市的古瓷器及研究很有名吧?市博物馆的藏品是全国之最,十多年前我们市附近有发现过

一批宋朝官窑汝窑的瓶瓶罐罐,当时的鉴定团成员中间就有老大以前的古陶瓷导师。那位老先生带了几个弟子替政府帮

忙,其中就有我们这位苏老大。」

沈言的脸发青了。肖远峰闭上了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知道自己大概说错了话,这回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关心一

下沈言的近况:「你没事吧?」

「没事,茶喝得太多了,有点肚子疼。」沈言有点失魂落魄,「他这么厉害啊……」说话声音都弱了几分。

「嗯。」肖远峰赶紧喝了几口茶,正努力想自己说错了什么时,方儒成终于从厕所第N次归来:「怎么了你们俩?怎么突

然间冷场了啊?」

「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告辞了,你们两位慢聊。」沈言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顾肖远峰的欲言又止和方儒成的莫名其

妙,起身离去。

即使已经瞥见了早春的影子,夜风的温度还是凉得很。沈言背上有点发寒,但他却知道,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些寒风。

所以……关于那个粉青瓷瓶的事情,苏青弦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赝品吧?

沈言在茶馆门口站了许久,好几辆夜间载客的出租车都上来招徕,见他傻傻站着,又悻悻地开走。直被风吹了好几分钟

,等到茶馆门口的侍应生上来询问,沈言才终于省悟过来慢步离开。

走了一会儿,那夜风吹得沈言的鼻尖发凉,他终于有些冷静了。

初听得肖远峰那一番话,他第一个反应是:苏青弦知道了么?然后头脑间轰得就像被炸了似的。一时间惶恐、害怕、犹

豫、后悔等等情绪涌上心头。正是因此,才仓仓皇皇的逃离了那间封闭的茶室。

等到在夜风中行走着,再度回想起整件事情,推测前因后果,沈言的心越发得沉到底了。

按照肖远峰的回忆,即使如今的苏青弦没有巅峰时期那般厉害,但是鉴赏古玩的功力并不像是体能,一段时间不管不顾

就再也回不去的。只要鉴赏的见识和心得在,这功夫就丢不下了。

既然如此,恐怕当时的苏青弦面对着那瓷瓶时,当场就认出是个赝货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看走眼

的可能性中,还有百分之五得分给「回家后发现是个赝品」这种可能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当初还说那是个眞货然后抱走,又爽快地给了钱?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沈言已经把那个男人看成是最好的朋友,何况最近又有了新的怀疑。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已

经完全把苏青弦看成是自己人。因此,一开始的那个欺骗对于沈言而言是重大的心理负担。然后突然间,他发现原来这

个开始可能是另一种解释。

一种让他觉得不舒服的解释。

如果苏青弦真的认出了那是个假货而依然那么做,那只有一种解释了吧。

他在怜悯自己。

然而,天生商人本性的苏青弦一开始对自己的应对并不热络,可为什么到后来却抛弃了之前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

的大转变呢?

在想到「怜悯」这两字时,沈言很难受。他是个自尊心强的男人,如果真是这样,他大概是会受不了。

然而,比起沉溺这种情绪,更强烈的想法是,他想知道苏青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他随手翻着自己的手机,按了「已拨打电话」按键后,苏青弦的电话俨然就在第一位。

他想起来了,下午的时候刚打过对方的电话,讨论的是启明星最近的一些运行方案。在这些天的合作中,他对于苏青弦

的商业运作和企业管理层架构的能力十分佩服,今天在打电话时甚至想着,或许这个人天生是个商人吧……

按着通话键的手指犹豫了,沈言突然想到另外一点,谁都说苏青弦不做亏本生意,如果这一次真的是怜悯自己,为什么

苏青弦没有顺便要求「利益最大化」。事实上,当时苏青弦若是不借着那花瓶发挥,而是直接说要借钱给他,或许当时

的自己不会愿意直接接受,但是论到感恩程度,只怕会比现在更甚。这对于当时的苏青弦而言,应该是能将利益最大化

的举动吧?

为什么,他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他会把当时两人的位置摆放到了平等的地位——即由沈言决定接受质押财物的方式接受金钱。

如果当时的自己并不知道那是个假货,大概会觉得整件事公平又合理,虽然是捡到了便宜,但苏青弦也不吃亏的吧。

偏偏,事实不是如此。

偏偏,他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假货……

沈言的牙关有点紧,嘴巴有点苦,心里只想问苏青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手指还在犹豫地摩挲着那通话键,手机却振动起来,低头一看,却正是此刻自己正想质问的那个人。

苏青弦。

在依旧料峭的春风里,沈言接通了电话,那头苏青弦的声音很是温暖:「我回到H市了,你在哪?」

迎着风,沈言的眼有点冷:「我……」

苏青弦挂了电话,眼有些冷。

今天谈的事情很顺利,他从邻市赶回家时万万没想到家里还会有如此的「惊喜」等待着自己。

还没踏进H市,他就接到了肖远峰的电话,在他面前一向直来直去的肖远峰在电话里语调很有些惴惴,突然问他:「你最

近得罪了沈言了?」

「没有啊,怎么了?」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总是分外上心,苏青弦在汽车皮椅上正了正车子。

「刚刚我跟他喝茶,聊得好好的,突然他提起你大学时学过的古董鉴赏,说了两句脸就发青了,一脸被谁坑到的表情就

跑了出去。喂,我说你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他连自己都记不得了啊?」

苏青弦的心就随着那话沉了下去。

仔细地问了下当时的情形,苏青弦在挂断电话时已经明白,对方肯定是知道了关于那个瓷瓶的事件。

默默望着黑暗中随着车速而不断远去的明亮路灯,苏青弦不由得在想,那个人会怎样想呢?

三种结果:一,沈言认为那是一种欺骗,进而恼怒于他;二,沈言认为那是一种怜悯,同样恼怒于他,当然比第一种情

况下稍微好些;三,沈言认为那是体贴,而感到高兴……

如果是第三种情况,那自然是最好的。但苏青弦知道,人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东西,绝不像投标方案结果一般,是成功

或者失败,泾渭分明。

人的感情,有时会把几种迥然不同的情绪混在一起,进行一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角力。

这样想着的苏青弦发现自己正在冷静地评估着这三种情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苏青弦本以为两人之间的相处会根据自己的剧本前行,即使再有偏差,也只不过是小小的变故而已,却没想到两人之间

可说是最大的那个麻烦,会提前被破题,以现在这样的方式猝不及防地袭击自己。

他知道沈言是怎样的一个人,对于他的性格了解,从某方面而言或许比沈言自己还要深刻一些。

他知道沈言是个认真又有自尊的人,少有的几段感情史也是简单的男女爱恋,在沈言的生活中没有出现像同性爱这样霹

雳的字眼。

他也知道沈言不喜欢欺骗。无论是年少时的经历或者他自己遇到的失败,每一件都能让他对于欺骗这种行为深恶痛觉。

他还知道沈言一定很喜欢自己,即使这种喜欢并不等于爱情,或许比友情更深些,却绝对不会再超过。

沈言又是个有着坚定决心和强烈责任感的男人。或许曾经被失败打击得一败涂地,最终还是有勇气站起来重新开始,并

且坚持背负本可以舍弃的包袱。

正是如此,苏青弦从来不认为冒冒失失地说出「爱你」,用各种这样那样的方法禁锢对方的情感、或者更进一步的——

对方的肉体,就能获得沈言的心。

他重视沈言,所以愿意尝试把这个男人掰弯,虽然从一开始就显得太难太难。

但他愿意这样做,因为沈言值得。

所以他像对待爱人那样对待沈言,对他好、尊重他、理解他、陪伴他。除了那句话和情人之间交换的吻和体温之外,他

把一切都给了沈言。

他愿意这样,因为这不是折磨,而是快乐。

看着沈言终于信任了自己,进而信赖自己,进而依赖自己,然后是小小的疑惑,小小的动摇,这些也是一种快乐,虽然

恶趣味的很。

他相信只要用心,沈言会属于自己,在他能够回报自己同样的感情之前,沈言会爱上他。

他愿意这样做,因为沈言值得。

小小的额间的吻,轻轻的颊边的吻,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战利品,同样也是让沈言动摇的武器。苏青弦在商场上一向以利

落的手段著称,但他自己却明白,有的时候,自己也能拥有像丝萝绕盘石一般的柔韧和执着。

然后,在沈言终于对自己产生疑问时,应该就是自己成功的时候了。

然而,所有的一切计划,都因为肖远峰的这个电话而被完全扰乱了。

苏青弦有些后悔,他知道沈言很聪明,向肖远峰提出那样的问题就说明他的确是在疑惑,偏偏这样的疑惑并不是由自己

来解答,而是从肖远峰处得到了更劲爆的说法,或许这种疑惑会因此而变成可怕的隐患,把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摧毁

然而,除了怪自己对此没有防备之外,苏青弦似乎没法怪任何人。

他叹了口气,拨了沈言的电话,温和地说着:「我回到H市了,你在哪?」

沈言停了一秒,冷静地回答:「我在逛街……我想见你。」

「好,要不到我家吧?办了一天事挺累的,我不想再去外头了。」事实上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事情比较好掌控,苏青弦

的声音却依然温和。

「好的,半小时后到你家,你能到么?」

「我也差不多,那我挂了。」把电话切断,苏青弦转向窗外。

他该想想,该怎样收拾这个局面了。

沈言招手找了辆出租车,坐进车子不久天就应景地下起了小雨,倒是给他有些灰暗的心情来了几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幽

默感。

没多久就到了苏家。从车上下来,小雨淋了他一身。出租车正慢慢倒车要离开这高级住宅区,那尾灯很快就拖着明黄的

光线在夜色中远去,沈言站着,看着苏家的黑色铁门,隐约能看到屋前花园内的照明灯正照着雨色,一半黯淡一半寒冷

。只有苏家客厅的落地窗处透出微黄光线,削减了几分凄凉。

沈言突然有点想逃跑。

比起想要知道那个答案,此刻害怕似乎更占了上风。而他无力应对,只能迎着这片小雨沉默。

这个答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沈言默默又站了一分钟,终于叹了气,拢了拢已经湿了的领口,一步一步地走进偏门。

该面对的总得面对,害怕和畏惧解决不了问题,再难也得走过去。

门开着,一推就能看到苏青弦戴着眼镜坐在沙发里看着什么东西,见他走进来,先是微笑,然后皱眉,缓缓站起来。

苏青弦的身影因着灯光的投射看来分外高大,沈言不由得站定在客厅,没再往前走。

「你怎么回事?一路淋雨跑来的么?」苏青弦的眉头皱得很紧,然后扬声:「拿条干净的毛巾来。」

佣人很快就拿着宽大又柔软的毛巾过来,沈言接过,无言地往头上身上毛躁抹了抹,然后递回给佣人,低声道了声「谢

谢」。眼角却瞅进苏青弦正把之前看的几页纸仔仔细细地折成四方豆腐干样,又很是慎重地摆放到案几一角。这个动作

很熟悉,他已经见过好几遍。此刻突然间省悟到,这样动作着的苏青弦恐怕拥有着如临大敌的心态,所以才藉由这样的

动作思考、或者说是调整心态吧。

这样观察着苏青弦的眼被抬头的苏大少给捕捉到了,一瞬间,眼神交汇的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已知的东西,像是一局牌

,赌局双方突然间都看到了对方的底牌。毫无疑问,却很是压抑。

苏青弦收回了手,朝沈言笑了笑,「进书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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