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九霄(风流天下 三)下——天子
天子  发于:2011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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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
当这句话逐渐在脑中清晰起来,变为现实,白玉堂只觉如遭雷击,身躯微微一晃,整个头颅便要就此炸裂开来一般,恍
若倒海翻江!
「前辈…你……快些出去,将门反锁!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恐怕会出手伤人!」
「什么?」
姜弱水听白玉堂断断续续说出此话,始觉事情不对,但并未立刻转身离去,而是果断上前,迅速点中了他的几处大穴,
暂时将他放倒在地,运功助他护住心脉,以防走火入魔。待他终于停止了癫狂般的抽搐,呼吸逐渐平和下来,才转身拣
起地上那封书信看了,此时方知情势是何等严重!
「我要上苍山,立刻动身。」这是白玉堂恢复神志,张开双眼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你要独自前往?」姜弱水问道。
「是。」白玉堂点头,「柏雩信中说,沙晏竺已经同意出兵助阵,此时正在路途之中。他们已经商定,由郡主带沙晏竺
先回总堂与段思廉会合;他则与『剑』『胆』二人另车一路人马直攻苍山。不过我已无法再等他们赶到……」
听到此,姜弱水打断白玉堂接言道——
「信我已看过,也知你会如此决定。不过你且静下心来,听我一声劝。展昭是十五那日夜战之时被劫,至今才只四日。
从苗疆回返苍山,便是会那『马踏飞花』绝技也要走上五、六日,何况还多带了一个负伤之人在身边,根本不可能那么
快赶回。你此时就算沿途追寻,也不知掳了展昭之人究竟会走哪条路回大理。不如缓上一两日,计划周全再行动也下迟
。而且,或许嘉王还会传来进一步的消息。」
◇◆◇
苍山雪与赤寒宫最大的区别就是——目光短浅,心胸狭小。尤其是在吕佰螭接任门主的这三十三年中,变得越发故步自
封。
他们虽然身在江湖:心思却全部放在朝廷之中。私下拉帮结派,寻求王亲贵胄的支援,聚敛钱财和势力。一番处心积虑
的努力下来,看似收获颇丰,实际却将自己圈禁在了一个极端狭小的范围之内。其门下徒属,稍有些身份本事的都能将
大理朝中大小官员的官阶姓名、性子喜好好得滚瓜烂热。可是若谈起外界、离了大理,却连吕佰螭本身也不甚了解如今
的江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自认非常熟悉自己的「近邻」洱海月,他们一共有几处分堂,都设在何处,由何人掌管,各堂主擅长何种功夫兵刀…
…甚至它的门主段思廉脾性如何,这些年来都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在几年以前得知了段思廉就是「洱海月」现任门主的那日起,他就知道他有反心,更知道思平后世子孙从未放弃夺回本
该属于自己的王位与尊荣。他没有向朝廷告发此事只是因为他在观察,观察怎样才能令自己得到更多好处。
而结果是,段思廉此人狡诈无比!表面看来,他平日不露半点锋芒,对段素兴可称唯命是从,实际却与相国高智升私下
勾结,处理王令时阳奉阴违,居心叵测。不说江湖中盛传「洱海月」门主年轻有为、如何如何,只看他在朝堂中的表现
就知道,此人绝不是一个可以任他控制在股掌中之人。若是此人夺了位,当了政,「苍山雪」不但得不到关点半分油水
,就连地位也可能一落干丈,他多年苦心经营,想要重回朝廷的梦想也会随之破灭!
所以,无论「洱海月」还是段思廉都是他的敌人!
但可惜的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过于看重「洱海月」的堂口和段思廉本身,而忽略了流云飞龙这条线。至今,
他只当赵珺不过是个中原王爷,是段思廉趁了和亲的机会,欲与之勾结,借用大宋之力一搏而已。
整个晌午,脑中思绪仿佛飘越了万水千山。而实际上,燃尽的也只不过是几柱熏香。
经年离梦,如此而已。
「惹祸上身还犹不自知……哼……哼哼哼哼……好啊……这一来,吕佰螭那老鬼无端掳走展昭,也算在无意中帮我施了
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我正可趁此机会一举灭掉段思廉!」杨离梦侧卧在榻上,冷冷哼笑了几声,吩咐单膝跪在面前的属
下道:「传令下去,继续监视流云飞龙的人马走向,一旦见他们与苍山雪开战,立刻回禀。另外,今夜子时,命『十殿
阎罗』前来见我。」
「属下遵命!」
那人应了一句,眨眼的工夫,已消失在香气氤氲的空气中。
◇◆◇
八月二十。
果真不出姜弱水所料,酉时不到,赵珺已传来了第二封书信。给「风」——曲吟风。曲吟风接了那信看后,立刻转身到
了府中后院,穿过花厅,寻到了正在湖心凉亭中与姜弱水密谈的白玉堂。
为防奸细,即使在内苑之中,白玉堂仍是以段思廉的面貌稳坐亭内。曲吟风亦自知应当如何行事,只几步走到湖畔停下
,单膝半跪,恭恭敬敬道了声——
「爷。」
「嗯,过来上前说话吧。」
白玉堂沉声应道,就见曲吟风飘身而起,如同一阵清风掠过了水面,落在了二人面前。之后,却仍是单膝跪了,呈上一
物,道:
「属下不才,愿意全听调遣吩咐。」
「好。起来说话吧。」
白玉堂面上不动声色,伸出一只手将曲吟风扶起,俯身之时低语了一句,「谢过了」。之后接过那物一看,心中立时明
了。
那物乃是青铜所铸,长不过手掌,看来古拙,毫不起眼,细瞧之下便会发现,上面雕的实际是「飞龙在天」的纹饰。
原来,此物并非其他,却是可以调集「流云飞龙」各路人马的「飞龙令符」!
其后,曲吟风又道——
「今日尚无展大人的消息,不过那人既负了伤仍有意将他截去,应该不会在回到苍山雪总堂之前伤他性命。至于苍山雪
堂中,除了吕佰螭大弟子千秋雪外,其余徒众至今仍不知他前往苗疆之事。这应是他有意安排,以免自己不堂中坐阵,
众人怠慢懒惰,生出什么纰漏遭人利用。」
「遭人利用?此话又是怎讲?」白玉堂问道。
「审过那日偷袭苗寨的俘虏后,其中终于有人承认,他们乃是杨春愁的手下。吕佰螭虽与杨春愁联手,却未见得彼此信
任,必定会暗中有所提防。」曲吟风答道。
「那么今日可有国师府的消息?」白玉堂又问。
「杨春愁今日照例入宫上朝,只是听闻爵爷抱恙之事后,说了几句不冷不热不中听之话,与高相国争了几句。退了朝,
又私下单独与那昏君密谈了半个时辰。其余,暂且没有什么异样。」曲吟风道。
白玉堂听后,兀自沉默了片刻。心中一番估量后,复又开口发问:「五日之后,堂中能调集的人马有多少?」
「各方加起,总共三千精兵强将。不过为免麻烦,大部分留在『外面』待命,眼下跟前的,只有五百。」曲吟风回答。
「这五百人资质如何?」白玉堂心知,曲吟风所说「外面」,指的该是大理境外的边界周遭地区。
「资质自是尚佳,乃为以一当十之兵,以一敌百之将。」曲吟风道。
「既是如此,今夜亥时,选齐五十人前来见我。」白玉堂略作思量后道。
「只要五十?」曲吟风一愣。
「只要五十。」白玉堂点头。「其余人等留在城中待命,加强警戒便可。」
「是。属下明白了。」
曲吟风见白玉堂已有了打算,也就不再多问,应过后,又飞身去了。仍只留了白玉堂与姜弱水二人在亭中。
「苍山雪总堂有徒众八百八十八人,你当真有把握只以五十人取胜?」适才始终默然旁听的姜弱水此时才开了口问道。
「五十已是极限。」白玉堂站起身道。「我总觉杨春愁此时必定知道了吕佰螭劫走展昭,激怒嘉王一事。若是如此,他
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趁流云飞龙旗下兵马将注意力转移至苍山雪,他再突发奇兵攻打洱海月总堂。」
「我以为……这次你再不会顾及其他。」姜弱水戴了面具,但听到她此话的语气,却好像可以看到她诧异地挑起眉来的
表情。
「若是不顾,被奸人得逞,恐怕展昭保得性命也不会高兴。如此那般,我只会累他变成千古罪人。」白玉堂立在亭边,
远远向西望去,只见夕阳缓缓沉下。
又是一天过去……
煎熬结束之日,就是大开杀戒、踏平「苍山雪」总堂之时!
第四章
八月二十四,人定。
入秋了,尽管身在南国,还是可以感受到那般秋意。尤其是今日夜间,总觉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清洌寒气。
听说苍山之巅,冰雪终年不化;此时,该是已经到了苍山之中。
山中风起,风动,叶坠。一叶落知天下秋……秋至,冬也就不远了。一年四季,冬便是一个终结。不过,此时一息尚存
,时间和希冀也还是有的。
心中默算下来,离了苗寨,应该已走了六、七日。即便眼前漆黑一片,至少还可分出白天阳光与夜间清风的不同。倾听
身旁,那吕佰螭该是已经倒头睡去了。
想到此,又细细分辨了一会儿,展昭方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来,自怀中摸出一颗赤硝丹服下,合拢双眼,运功调息。
那日不支倒在山中,想不到竟会遭劫。但好在吕佰螭见他醒后双目已经失明,自认他无法逃脱,便只绑缚了他的双腕,
并未多加防范,使他得以在每日入夜之后,暗中为自己调息疗伤。几天下来,虽不能说大有起色,却也算有所好转。只
要再过上两日,若能抓住适当时机,拼杀一阵该是不成问题。
只是此时,柏雩怕是已经将消息传到了羊苴咩城——玉堂的耳中。但愿他能平心静气,既不要气极伤身,也不要惊怒交
加之下乱了阵脚,被杨春愁抓到破绽,影响大局。
◇◆◇
八月二十六,黄昏。
白玉堂人已上了苍山。
他将城中发生意外时的调度大权交给了姜弱水、曲吟风及幽鹭三人,将一切排布妥当后,自己带了那五十名流云飞龙的
顶尖高手提前三日出发,直扑苍山而去。
以五十对八百,自然无人会选择正面明攻。
明攻不得,只有暗袭。
白玉堂所带的,正是五十名最擅长暗袭的杀手。
这五十人又分为十路,先后分别上山,悄无声息。连杨春愁至此也只知「段思廉」故计重施,府中之人乃是曲吟风假冒
,恼羞成怒之下,准备先封了他的府第,之后立即发兵攻打「洱海月」总堂。
倒是在堂中备战了数日的段思廉,已比任何人都早一步收到了白玉堂上苍山的消息。
铁瑛等人听后,只觉不妥,段思廉却只是摇头笑道:「无甚不妥。白玉堂要攻打苍山雪的总堂,这一战打得好!好得很
!」
「这……爷,属下不明。」铁瑛皱眉道。
「呵呵……你们若认为白玉堂是冲动行事便小瞧了他。」段思廉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碧波荡漾的洱海。「他
代我坐阵王都,此番行动之前,不论调兵遗将等大小事宜,抑或前前后后、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替我想好了。他只带了
五十人前往,余下四百五十人全部留在城中设防,既不会影响大局,也不至在上苍山前过早打草惊蛇。若能成功,不仅
可以救出展昭,也同时为我除去了一方大患!依我看来,若能令这二人珠联璧合、任用得当,日后他们不只会成为两员
良将,若再经上一些风雨历练,必是难得的帅才!」
「可是,爷,虽说以少胜多之战在史上也并非少数,但五十人与八百八十八人也未免相差太过悬殊……」铁瑛疑虑道。
「这五十人只是他的第一步,他的首要目的是救人。」段思廉道。「若想救出展昭,白玉堂加上那五十名高手,绝非不
可能之事。至于其后,据我所知,吕佰螭此举还激怒了另外一个人……」
「您是说——王爷?」
「不错,正是柏雩。柏雩是个真正重情重义之人,必定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就算白玉堂只带五十人前往,他也会另外
派人前往增援。何况,苍山雪一派醉心权术,其门徒武功造诣早已不比当初。这一战,我自有七、八分把握。」段思廉
遥望着洱海尽头的苍山群峰,又露出一丝微笑。
◇◆◇
苍山之巅,白雪皑皑,十九奇峰,峰峰相连。
若只白日尚不觉如何,到了夜间,耳畔只闻风声呼啸,眼前但见银霜狂舞,映了那座矗立在峰顶的殿宇,更感阴森奇绝
!山上山下,好似截然不同,两重洞天!身边虽带了御寒的衣物,望见那夜色下泛着白芒的峰峦,心中还是禁不住寒颤
连连!
白玉堂在山中静待了三日,今夜始决定直捣「苍山雪」总堂,因为确切消息已然传来——吕佰螭已在今日戌时「出关」
了。
事实上,吕佰螭酉时就已赶回了「苍山雪」总堂,拼命赶回。他本不想让自己如此狼狈,可途中总觉心惊肉跳,似有什
么事要发生,于是一鼓作气,拼尽全力挟了展昭赶回。
回到堂中之后,他立刻修书一封,命千秋雪派人送至「洱海月」堂中。威胁段思廉说他抓了展昭,此刻赵珺等人已在他
的控制之中,劝他早早投降,与他合作;他自可替他在段素兴面前多多美言,保他一条性命。
至于展昭,吕佰螭见他面无血色,一路上有气无力,甚至还吐过两次黑血,加之双目失明等症状,已猜出他似中了杨春
愁的寒冰掌,如今已到了毒发之时。于是越发放下心来,全然未把他放在眼中。回到总堂也只是命人将他关在地牢之中
,只在双手上了铁镣,派了两人把守。
被架入地牢丢下之后,展昭不动声色地侧耳静听了大约一个时辰,断定牢外只有两人,开始在心中思索逃脱之法。一路
行来,他并未刻意隐瞒自己中毒之事,并佯装虚弱伤重,亦是不甘就此坐以待毙,欲欺得吕佰螭降低警惕。此时看来,
似乎颇见成效。不过,这牢中寒风飕飕,阴潮之气极重,若无赤硝丹,恐怕他此刻早已支援不住。要想靠着一口气支撑
着顺利逃出,就必须尽快——
想到此,展昭低叫了一声「这该死的寒毒——疼煞我也!」,便捂住了胸口,整个人倒在地上,全身痉挛颤抖,状似痛
苦异常。
牢外两人听到动静,转头看去,想起师父嘱咐务必看好此人,不由大惊,连忙开门上前,查看发生了何事。
展昭待那两人近了身,伸手抓了他的肩臂,假借发疯挣扎,双手胡乱挥舞,摸索间抓到了一人腰间刀柄……
是武器!有了武器,便再难不倒他!
只听昏暗中「锵」的一声传来,钢刀出鞘——
头颅呢?
头颅还在颈上,只是喉间多出了一条血槽,只剩一半相连。
「你…你……你是真瞎还是假瞎?」
余下那个战战兢兢问道。此时正有一只「鹰爪」卡在他的喉咙,只要稍一用力,就可捏碎他的喉头!
「不管真瞎假瞎,你此刻是我手下败将,若想保命,便要听我吩咐,带我离开此地!」
展昭故意声音一沉,趁那人吓得浑身瘫软之时,抬手又点了他几处穴道,又开口道:「你该知我封你这几处穴道,你若
轻举妄动,运用内力,后果如何。」
「知道知道,大侠饶命!小人全听大人吩咐便是!」
那人被点了穴道,又被钢刀驾颈,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一时大侠,一时大人,哪里还敢轻易造次?当即便依了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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