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九霄(风流天下 三)下——天子
天子  发于:2011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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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敬的话!好像他堂堂「苍山雪」的门主孱弱得不堪一击,倒要仍春愁手下一众走狗来保护才能保命!
不允许……他绝不允许有人有这般想法!
终于,吕佰螭的心因为这一丝微愠而勤了起来——
「别吵了!都给我镇定下来!听命行事!否则,不管你们是哪门哪派之人,若违逆我吕佰螭之令,格杀勿论!依我判断
,那刺客不过是区区一人!否则为何躲藏起来,迟迟不敢现身见人?他势单力薄,拼死能射出几十箭又如何?若是他敢
出来,我等只要一人射上一箭,便可让他死无全尸!」
「原来是苍山雪门主。此刻,尚未到阎王向展昭索命之时,更轮不到你来取!」
展昭隐在林稍,咬了牙,沉冷下一颗心来,寻找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几日前在途中突然吐血,他的视力便仿佛突然遇
到了断崖的流水,开始迅速流失。至昨日清晨张开双眼,只能勉强看清道路走向以及身没人影,只在服过药后的一个时
辰内可以暂时恢复清晰。所以,行前他多吃下了一颗赤硝丹,铁下心,必要在一个时辰之内速战速决!
适才那两箭,在对手眼中似是突如其来,发得又快又疾,事实上却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抓住吕佰螭心烦气躁地向属
下下令的那一刻猛然发出!
吕佰螭的身份及本领都不算是「风花雪月」四大派系首领中最高的,但他那最出名。也就是说,江湖对他的了解最多。
因为他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他平日自恃高贵,疑心极重,总担心会有人伺机谋害于他,就算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不会脱下那件贴身护体的金丝甲;可
是,他也非常自大,自认武功高强,世上能舆他匹敞之人寥寥无几。所以,即使是上山偷袭,他仍然穿了自己那身稍有
不同的左白右黑衣袍,大摇大摇地端坐在马上,只需一眼就会被人藏出他的真身。
刚刚他右手握疆,左手持剑,发现有人偷袭时,根本不屑换手,直接抬了左手去挡那支明箭,右手则握住用绛根本未动
。以至放直到那匹愚蠢的「劣马」被他狠狠拉往缰绳重新落下了两只前足,他才警觉手掌已经在他驭马的这一瞬间被贯
穿!
这种算不得十分光明正大的方式,展昭本是便少用的。但以一做百、甚至以一敲千都只不过是酒楼中说书先生口中的神
话而已,倘若凡人真可做到,必定也就成了天上飞仙!现突中要想得手,唯有运用外籍智取。
这一战——乃是一场心战!不止要扰乱吕佰螭的心,同时也要扰乱他手下兵将的心。
但吕炳螭只是自大,还不至愚笨得退分。展昭知道,他扬声高吼出那番话的目的与他相同——-
有意分析出敌人的处境,让对方心生慌乱;慌中生急,急中出错!
人定胜天,天定亦胜人——这是战争双方僵持时千古不变的铁则!谁更稳,更有耐心,谁便可胜出!
展昭屏了息,张开手中硬弩,等待着。
这一招上,吕佰螭失策了。
他不该与展昭比耐性。
相比之下,展昭更接近于狮或虎,在出手一击之前,可以极大的耐心潜伏在草丛中,远远盯着猎物一动不动;但他就像
一只发现了兔子的恶鹰,在空中盘旋上几圈之后,便再也忍不住要直冲下去,占尽先机——
「可恶,不管你是何人,休想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莫要再发呆了,继续前进!莫要中了他们的计,被人家一吓便裹足不
前,耽误了攻寨!」
吕佰螭暗暗切齿,抬头厉喝。不管是那神秘杀手,还是杨春愁的手下,他要让他们看看他的厉害!
所以,这不仅是一声厉喝,还是一阵狮子吼!
狮吼一声,地动山摇!
霎时间,道路两旁的枝叶纷纷散落,如同飞花漫天。只不过,飞花坠落到一半,却纷纷变作了亮闪闪、明晃晃的火花!
灿烂夺目,炽热灼人!
「火!是火!」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声喊道。于是那人周围立时乱了起来,人人忙着避火。而事实上,他们忘记了山中空气潮
湿,他们的头发衣衫均是半潮,那几枚火星就是落在身上也不会如何。真正该小心的,是搀杂在其中的那十几支如簧般
弹射而出、仍是前端燃了火的利箭!利箭坠入人群之中,燃着了几人的衣衫,立时又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哼!这次我看你还要躲藏到何时!」吕佰螭狞笑几声,已趁那十几箭接踵而来的片刻工夫判断出了对手的位置。
此时他心头早已按捺不住,哪里还能再等?一旦确定,人马上从鞍上弹起,直取对方藏身之处!
不过这样一来,他便同时中了展昭的第二计!
从他适才那句「不管你们是哪门哪派之人,若违逆我吕佰螭之令,格杀勿论」中,展昭判断出这些人似乎并非他的手下
,只是临时由他带领。头领与手下兵将并非一心,甚至可能各怀鬼胎,如此一来便更容易寻找到破绽!
而实际,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吕佰螭早在他射出第一箭燃着了那些落叶之时就已经猜出了他的目的;可他并没有马上
提醒手下小心,反而一心注意观察,确定了他的方位,纵身袭来,且第一击就是雷霆万钧!
一剑挥下,整棵巨木竟被从中劫开,轰然而倒!
但吕佰螭并没有去管那些,出了剑,他便已经看到一个人影高弹而起,疾速冲上了空中!回剑的同时,他早追了上去,
冷笑暍问:「何方小辈,还不报上名来!」
「展昭。」
两个字,如同那柄散发着幽光的三尺青锋,铿锵而出!倒比他又冷了三分!也更胜出三分锋芒!
「哼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中原来的徒孙小辈!」
吕佰螭怪笑几声,腕上一抖,手中那柄怪剑已化身为一条毒蛇,接连射出十数道寒芒!
说那剑怪,因为它并不若寻常宝剑那样剑身扁平;它只有一尖,却有四锋四刃;锋上有勾,刃上带牙。而且,勾是倒勾
,牙是逆牙。一旦与其他兵刃碰撞相交,便会如同毒蛇缠身般,紧锁不放,梢不留神,就会在打斗中被吕佰螭近身所伤
,或是兵器脱手。
只在空中交兵一次,展昭已发现了那剑的厉害。但此前从未见过此种兵器,一时间也无法马上找到应对之法,只好一边
招架还招,一边观察对方招势特点,思考破解之策。
◇◆◇
皑皑苍山雪,冥台十九峰。冰霜一结三万载,阴崖犹凝太古寒!
江湖上流传之言往往有夸大其辞之处,但夸大的并不是一门一派一个人的功夫有多厉害,而是把那些杀人的狠毒招数美
化得太过分,时常会令人产生错觉。
苍山雪的功夫向来是漂亮的。同样是阴寒的招势,却比杨春愁霸道的寒冰掌要美妙得多!它不是铺天盖地而来,只是丝
丝入扣地沁人心脾;它也不会将一个好好的人冻得缺鼻少耳,惨不忍睹,只会如同春蚕啃噬桑叶,一点点咬断人的经脉
,让那个人死得很好看;它更不屑对那些内功深厚的人进行天长日久的残酷折磨,只愿一视同仁,不论是谁,都使他不
知不觉中死个痛快,在经脉尽断的那一刻,突然暴毙。
因此,吕佰螭始终自认「苍山雪」高出「赤寒宫」一筹不止。杨春愁是邪道,而他是正派。
他的剑名为「寒渊」。因为比别人硬是多出了两刃两锋,平日看来有些拙笨,可舞在他手里的时候就会变得轻盈而秀美
了。就如同他本身。虽然他生就一张瘦骨嶙峋、粗鄙不雅的面孔,但还是能把一招一势运用得华美至极!
他使用的寒功是融在剑招之中的,几乎每一次翻腕、每一回错身都会释放出一波波独特而温婉的寒潮,悄无声息地将对
手包围,如同无缝天衣,完美无缺!
尽管在刚刚的二十四个回合七十二次交锋两人各出了一百零七招后,他的衣袍被展昭划出了三十六条缺口,其中二十一
处见了血,里面又有三道伤痕连他也忍不住会暗暗叫疼;反之,展昭却只有十处真正为寒渊所伤。不过,他敢肯定,他
支撑不过一个时辰。
从一开始他便看出来了,对手来势汹汹,可状态并不在最佳。唇色发紫,明显是中毒的迹象;可唇是紫的,双目周遭却
泛着红,额上还有汗水渗出,似是刚运过内功,服下过什么控毒之物。
最重要的是,他进攻的时候完全没有计算得失、力量的分配等等,一出剑便是全力以赴!否则,就算他在武林中算得上
是首屈一指的高手,到底仍是与他差了些辈分,内力外功的修为都少了至少三十年的火候,不可能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
多次让他见血!确切地说,他与他拼的根本不是什么修为,而是那一口青年人所特有、他这已经须发皆白之人却恰恰缺
少的豪迈并且狠厉的方刚血气!
拼——只有年轻人才有那种资本和毫不畏惧的心思去拼!人越老,反倒愈惜命惜名惜权惜利;得到的愈多,所剩的时间
越少,也愈害怕失去。所以必须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浪费一丝一毫。
吕佰螭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八分功力,已足以对付展昭,没有必要耗损过度,白白让杨春愁占了便宜!
不过,他却根本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所剩的时间,或许比他更少。他并不是在拼命,而只是在抓紧时间退敌,好用残余
的命去做更多的事。
展昭非常冷静。即使刚刚的第一百零七招输给了吕佰螭半势,臂上又被他手中的怪剑连皮带肉勾下带出一缕飞扬的血丝
,仍然极度镇定。他比吕佰螭少受了十一处伤,可是处处都比他要重。因为他手中之剑留下的只有割伤,对手留给他的
却次次都是皮开肉绽!他知道苍山雪一派使用的是寒功,也知道这个时候吕佰螭的功力已经悄然渗入了他的血脉,但他
能做的还是只有「等」,他的「心战」也还在继续。
吕佰螭追求完美,力争处处胜人一等。所以展昭剑光犀利璀璨,光华万丈,仿佛牵引住了天空中八月十五的月光,汲取
了天地精华,剑剑均映得人眼花缭乱,压过对手的锋芒。在这样眩目得好似惊雷暴闪的剑光中,所谓清丽优美,也就在
无形中等于「黯然失色」了。
寒渊清高孤傲,伤人阴狠,却滑不粘血。因而巨阙就比它更傲,傲得强硬无比,伟岸非常!好像意欲夺魂摄魄,浴血更
冽!切开了敌人的皮肉之后,一缕血花还在亮白的尖端飞旋舞动,如同绽开了一朵妖异的红花!
紧接着,握剑的手腕轻轻一旋,那朵红花便飞了出去——
「啪」!
异常轻柔的一声,那朵花在空中将身体拉成了长长的一道细长而锐利的弧,扑向了自己原本的主人,曾经拥有着它的肉
身,化为虚无缥缈、无形无状的一片,附着在了吕佰螭的面孔上,润湿了他由于不甘心被对手夺去风采而张得大如铜铃
的双眼——
空中有一百零八宿,这就是展昭的第一百零八招!
血剑。
血溅!
似是被自己的血灼伤了,吕佰螭的双目本能地合起,眨了三下。
一……二……三……只有三下,但巨阙已经顺势绞住了寒渊的钢牙!
展昭在那一瞬将全身之力贯在了双臂,狠狠一撬,吕佰螭猛然间感到右手一麻,连已经将近干涸的伤口都再次被涌动的
鲜血冲破开来,痛得钻心!
「啊呀呀!」只听一声惨叫,寒渊脱手,含冤而飞!
恐怕,这时与展昭对阵的不是「苍山雪」门主,失了兵器的下一刻所面对的不是一剑穿心,就是人头落地!但吕佰螭到
底不同,他是个老江湖了。
人在江湖身难老。只因为大多数人根本活不到老。能像吕佰螭这样活过知天命之年,名利双收,靠得可不止是福大命大
,而是实力。他可以高估自己,却没人敢低估了他。
他的眼痛,但仍可以痛而怒睁;他失了寒渊,可却能化掌为剑!掌风骤起,锐利如斯,竟也生生在展昭颊边颈上留下了
几条细细的血痕!
展昭本可以躲得过去,可是他的双眼却比预想得更早的模糊起来,难以继续支援。刚刚那一击,他耗费了太多的力量。
吕佰螭被震得伤口进裂,鲜血飞溅,兵刃脱手,甚至喉中泛腥;而他自己却也在同时冲破了极限——
极限之后,便是堕落,直坠阿鼻地狱!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在此处!』展昭对自己低吼一声,借由最后一刻的光亮挺剑直取吕佰螭!
吕佰螭下意识地产生了一丝惊惧,他根本想不到对面那人会如同足下乘了云踏了风般一剑朝自己刺来!
那破空浴血的一剑,凛冽得令他毕生难忘!
说毕生,只因他虽被巨阙贯胸,但未刺中要害。展昭视线的些微偏差使他逃过了一死。其后,他再无心挣扎,藉着展昭
紧随其后击出的那一掌之力,顺势飞身而逃,遁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展大哥!这边!」正当展昭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不知该转向何方之时,忽听有人喊了一声;之后,某个方向又有接连
不断的一阵铃音传来:「展大哥,快!快到这边来!」
那个娇柔清脆的嗓音再度扬起,展昭已经确定了方位,凭着经验朝那个方向飞身落下,而那伸手一把扶住他的人正是段
云妍!
「郡主,怎么是你?」展昭惊问,倒被这小丫头大胆身处险地吓出一身冷汗!
「我来帮你!刚刚趁你和那老怪物打斗之时,我又点了几把火,顺便丢了些毒蛇娱蚣之类过去给那些家伙,他们便乱得
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段云妍有些得意,但并不开心。因为适才在寨中,她终于问出了展昭究竟得了什么致命绝症!而眼前,他的双目俨然已
失去了焦距,令她不禁难过起来,只是口上仍然装作无事一般道:「展大哥莫担心了,你听,外公已经带兵杀下山来了
!我们就先回寨去吧!」
「多谢郡主相助,可是沙前辈他——」展昭听到四下打斗之声,此时才知,原来刚刚自己与吕佰螭交手时未遭暗箭袭击
,全是仗着云妍郡主出手助阵。
「不要再管外公了,他对付那些乌合之众自然不在话下!我现在十分生气!他此次实在不讲理得过分!珺哥哥放心不下
,要带向大哥与任大哥一起前来帮忙,他竟然硬将他们困在寨中关起,说你与他立了军令状,就该独自抗敌!这是哪般
歪理,我才不听他的!我要帮忙,看他又能将我如何!待回了寨,我还要与他理论!」
段云妍一边忿忿不平,一边不由分说拉了展昭,打算一路先由山间小道回转寨中。想不到未走出几步,身旁之人突然吐
出一口鲜血,不支昏倒在地。
「展大哥!展大哥!」
段云妍叫了两声,不见展昭应声,知道事情不好,慌忙将他安置在路边树下,转身折返回去,领了两名苗兵帮忙抬人。
回到那树下之时,却不禁愣在了当场——
「不……!展大哥!」
展昭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滩鲜血,与滑落在草丛中的巨阙!
第三章
八月十六,亥正,羊苴咩城内万籁俱寂。
这个时候,仿佛连月光都要入睡了一般,不再如初升时那样灿烂耀目,而是变成了优柔的淡银色,优柔得有些温吞,懒
洋洋地洒落在人间。
尽管如此,城中却至少还有五个人没有合眼。这五个人又分为两派,三在东,二在南。东边的三人正在商议在几日之内
潜出王都,暂且撤回自己的领地备战,等待大军前来与之会合。因为,就在十五月圆之夜,对手已经向他们发出了战书

大理原本与中原相似,无论宫廷、官府或是民间,八月十五该是合家赏月观景之时。但昨日却无一人外出庆贺,反而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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