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九霄(风流天下 三)上——天子
天子  发于:2011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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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了容,与段思廉一同回他府邸之中,再寻机会潜入杨春愁宅中探上一探。
这些,都不是问题,段思廉对他的要求也是欣然应允。问题是展昭。
赵珺欲借这一个月的时机前往苗疆,探防九大苗寨,寻求更多支援,也好防患于未然,提前准备好对付杨春愁的的妖术
。他一人前往,展昭自是不放心,于是便要跟去。
这样一来,无异于两人要在关键时刻「分道扬镳」。
「玉堂,我——有些事,我必须要做。」许久之后,展昭缓缓开口道。
除了国事为重之外,还要求得「醉卧红尘」的解药。无论如何,苗疆此行他必须前往。
「我知道,此行前来大理,对我大宋至关重要,所以并未想过要强行阻止你随柏雩前去。只是,我不能陪你。」白玉堂
抬臂一拽展昭手腕,拉他一同在窗边竹床上坐了,继续将目光定在水面之上。
「平日在京城,若是公务繁忙,你我分头办案,也并非日日时时片刻不离。我自会小心。」展昭笑道。但笑过之后,不
必看也自心知那必是苦笑一个,苦得似乎连口中都尝到了那股涩味。好在,白玉堂并未回头看他。
这一路上,尽量把杂念抛诸脑后,不去想,也就不会觉得如何。今日当真到了大理,方才感受到那慢慢压迫而来的无形
力量。
「那是从前的事了,你这臭猫,是故意欺白爷爷想那些不起吗?」白玉堂嘴上说得凶狠,手中却抓了展昭五指,将他的
掌心按在心口。好一会儿,终于转过头道:「猫儿,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只一个月。一个月后,不管怎样,定要
和柏雩一同回来。」
「好,我记住了。一个月后,我定会与柏雩一同,得胜而归。」展昭盯了白玉堂的双眼答道。曾几何时,这双眼竟也变
得深不见底了呢?
「白天小丫头说你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只是未曾见到你自大之时罢了。」
白玉堂叹了一声,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全被未曾想到竟会主动迎上前的那方柔软温暖抹了去……
万丈金光破窗而入,晨曦惊现!
仿佛只不过是从苏醒到张开双眼那一瞬,天便就亮了起来。
未等双眼完全适应那般刺目的光亮,展昭已经开始摸索他的剑。
他是一个武者,一名剑客,必须剑不离手。从幼时开始习武的那一日起,二十年来,这早已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
不过,今日他摸到的不是剑。虽然巨阙昨夜的确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已被身旁那人早一步伸手抄了去。他摸
到的,是那人的手。和自己一样,掌心、虎口都生满了厚茧的手。
「莫急。现在是夏日,天虽亮了,时辰却还早得很。」
那人的声音拂过耳畔,带着几缕清晨特有的低哑。声音入了耳,方才发觉眼前竟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心头暗暗一
惊,又用力眨了数次,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孔。之后,手背上微微一痛,却又是那无赖利齿咬人——
「若等柏雩起身,至少要一个时辰之后,你且安心再睡上一会就是。」
白玉堂面上未露声色,心中却狠狠抽了一抽!展昭的眼眶有些泛红,眸中浮现出道道血丝,全然不若平日那般清亮透彻
。而且他刚刚睁了眼,好似全无目的一般,明明是直直盯了他的脸,却半晌才见他的目光开始流转。
「我平日便不是贪睡之人,既醒了,哪里还能再睡得着?」展昭摇了摇头,见天色尚早,便未急于起身。昨夜那情潮来
得虽快,但两人都算不上放纵,只是此刻腰间仍残留着一丝酸麻。
似乎只有不握剑时,才发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若说对前路从未有过些微恐惧,便只能算作自欺欺人。只是,恐惧
亦是徒劳。这许多年来不断奔波,时光却依旧走在人前,从未有过片刻停留。该来的总是会来。人活数十载,但求无愧
于心,无愧手中名剑。若有遗憾,也只是不能继续守护那一片青天,未及全然完成当年心中大志而已。若道不舍,亦惟
有身边这人……
「臭猫,你这话倒似是在说白爷爷平日总爱贪睡了?」白玉堂自鼻中哼了一声,俯下头去,抵住展昭前额。
此时,纵使两具不着寸缕的光裸身躯紧紧贴合在一起,感觉到的也不再是按捺不住、波涛翻涌的情欲,而是一种无须言
语的默契——
再如何不舍,也必须放手。
盛世与乱世永远只有一步遥。他们所在的便是一个盛世,一个「风花雪月」亦代表着血腥杀戮、明争暗斗的盛世。如同
自己当初为除襄阳王闯楼盗印时的义无返顾,眼前的男子亦是宁愿倾尽生命战死沙场,也不甘于半日苟且偷生!
「猫儿,此前你可已答应过我,这一战后,同回陷空岛小住。眼下我自不会要你因私忘公,不过到了那时,你可不能又
要借口公务繁忙,脱不开身,拖延时日。别以为你不说这些,我便不知。」
「是大人和公孙先生告诉你的?」展昭叹了一声,拂开垂散在白玉堂面上的发丝。
「某一日陪包大人前去上朝时,路上偶然说起。」
…………
往事太多,似乎永远说不完。
但真正道之不尽的,并非往事,而是人心。
人心是暖的,时间却是冷的。
时间不等人,时间流逝得总是比人所希望的要快。
辰初。
宝剑已回到了它们主人各自的手中。
微风掀动着竹床上垂落的青纱,将最后一丝在空气中萦绕不去的温存吹散了。
「猫儿,莫忘了这个。」
白玉堂唤了一声,扬手将装了赤硝丹的瓷瓶抛给展昭。展昭接了,小心揣入怀中,那人也已移到了面前。抬首对上他的
目光,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被他一把拥住,狠狠索住了双唇。
这不像一个吻——倒像是把一切没说完的、说不完的、想要说的、不知如何说出口的所有都融在了其中。
过后,白玉堂抬了头,放了手,未再多言之字片语。
展昭也只明了般点了点头,道:
「走吧。」
走——
走。
一朝携剑起,上马即如飞。
望着几人纵马而去的背影,段思廉突然若有所思般问道——
「白兄,放他这样去了,你日后不会后悔么?」
「或许会,或许从他决定的那刻起我就在后悔。不过,我后悔,好过让他后悔。他的命首先是他的,他先不悔,我才有
可能不悔。」
白玉堂迎风而立,半眯了双眼,直到视线中只余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绿,方才回首道——
「段兄,我们何时动身?」
「既然白兄已准备好了,便即刻动身吧。」段思廉说罢,转头吩咐身旁属下道:「去请郡主出来,准备回府。」
「是。」
那属下应了一声去了,段思廉心中正纳闷为何不见妹妹出来送赵珺,却听身后有人急急奔来,报道:
「爷,郡主她留书一封,独自跑了!」
「什么?跑了?!」
□ □ □ □
段云妍跑了,自然是去追赵珺。
她要与他同去苗寨,而不是才迎他回来,又要送他走人。
天未亮时,她已悄悄溜出了总堂,等在半途,准备拦截赵珺、展昭、任擎剑、向孤波四人。
没与他们同行的,除了白玉堂,还有幽鹭。要探杨春愁,她自然要留在那边帮忙。
「大哥和白五哥那边有幽鹭姐姐帮忙,珺哥哥与展大哥这里自然也需要一位特别的帮手!那人就是我!因为,我外公是
苗寨的大首领!他从不随便见外人,倘若我帮忙,你们便可事半功倍!」
段云妍只用这一席话,便让四个见到她是一脸碰到绝世麻烦的大男人乖乖把拒绝的话语吞了回去。虽然,赵珺还是不明
白大理郡主的外公何时摇身一变,成了苗寨的大首领。
「珺哥哥不问,我与大哥也便忘记提起。我与大哥,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娘乃是苗人,只因不幸早逝,我便和大哥
一起,由大娘带大。莫说是你,就是王族之中的远亲,也大部分不知此事,只当我与大哥是一母同胞所生。」段云妍笑
吟吟解释道。
「原来如此。」赵珺点头应道。
「不过,外公恨爹爹当年拐走我娘,发誓决不原谅于他。便是他已去世,大哥数次前往拜访,他都不见。但你们放心,
就算他对别人再凶,可不会凶我!若是见了我去,他必定高兴,到时你们只要告诉我如何帮忙,我自会求他答应助你们
一臂之力!」段云妍得意笑道。
笑声犹如银玲,回荡在一片青山碧水之间,悦耳动听。
不过,正因为动听,也就容易引起四周山中禽兽、邪魔歪道的觊觎。
此时,就正有两名邪魔暗中盯上了这云妍郡主。
「看他们的向,应是往苗寨方向去的。早听说段思廉与九大苗寨的大首领勾结多年,私下往来,我看此时只有那昏君段
素兴还糊里糊涂,一无所知。」说话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穿了一袭上白下黑的怪袍,眉目之间带着几分阴邪之气。
「哼!笨蛋!他若是什么都明白了,还要门主做甚?我们又要到何处混去?」与那男子同样着了身黑白相间长袍的女子
阴阳怪气地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快回去禀告门主!」
「回去禀报?我看你才是真笨!你难道没看到那个女子是谁么?她是段思廉的妹妹云妍郡主!如果我们擒了她回去交给
门主,还怕段思廉不乖乖对我们『苍山雪』俯首称臣吗?如此一来,不光门主能够在那杨春愁面前扳回一城,你我也可
立下大功!」那男子阴阴笑道。
「恩,你说得不错!若当真能够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此刻仍在『洱海月』一派的势力范围之内,在此动手未必对你
我有利。我们只需暂且跟踪他们,等过上两日他们行出了自己的地盘——哼哼哼哼——就成了我们的囊中猎物,还怕拿
他们不住?」
那女子说罢,与那男子目光一对,两人又是一阵怪笑连连。
原来,这二人并非旁的,却是「苍山雪」门主吕佰魑座下门徒中的「含砂」「射影」。
「苍山雪」虽与「上关花」——也就是「赤寒宫」共同效力于大理国主段素兴,双方却是各怀鬼胎、各自为政,两方人
马互不相让。特别是几个月前,杨春愁一夜之间成为大理国师,更令吕佰魑恨上加恨!想自己一门几代舍弃荣华富贵,
混入江湖,出生入死,为段思良一脉子孙效力,铲除叛逆,助其江山稳固,尚未得到一官半爵的封赐也就罢了,却无论
如何也容不得杨春愁后来居上,反到站在了自己头上!因此,也不甘示弱,暗中派出了多路人马,利用「苍山洱海,相
依相偎」的优势,严密监视「洱海月」总堂,打算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先下手为强,夺得这个「剿贼平叛」的大功
,光明正大地重回朝堂。
第十章
八月初六,风起云涌。
当然,这风,并非真的风;云,也并非真的云。
这一日苍山之中本是天气晴朗,但一旦有了邪气,就成了——
风含砂,云射影;
风含砂从天外来,云射影自苍穹至!
一时之间,仿佛突然起了一阵风暴,不知是何物,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而来,朝着五人当头打下——
「有埋伏!」
展昭喝了一声,举剑疾挡;其余几人也都拔出兵器,拨打飞来之物。
顷刻间,只听耳边「当当当当」,脆响不断,足有千多下才停了下来,每人各自拨落了一、二百枚暗器!停来时,始觉
双臂酸麻不已!仔细看去,只见地上琳琅满目,柳叶刀、梅花针、罗汉钱之类应有尽有;日头一照,影影绰绰闪着幽幽
妖光!
「好毒的招数!」
赵珺自言自语道了一声,举头四下望去,只闻一粗一细两种声音融在一起,发出了一阵诡谲阴笑——
「哼哈哈哈!不愧是『洱海月』的人,果然厉害!吃了我们的『含沙射影』,竟然毫发无伤!」
「你们是何人?」赵珺忍不住喝道。诸事交杂,他本就心中烦闷;如今才离了洱海就又遇上埋伏,更令人不禁暗咒晦气

「珺哥哥,你也莫要问了。你不认识他们,我来告诉你就是,免得又要听他们鬼哭狼嚎般的怪笑!看他们的下流功夫,
我猜该是『苍山雪』一派的『含砂』、『射影』。」段云妍在展昭背后出声道。
虽然她也会些功夫,但到底是个女孩儿家,又是王族,平日里练的工夫只能防身,却难应付真正的大阵仗。刚刚展昭离
她最近,未及多想,便将她拉了过来,护在身后。
「好眼力!想不到你竟识得我们的名号!」
「不过,我们可也认得你!你是段思廉之妹,云妍郡主!」
那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交替说罢,又笑了起来。不光笑,还猛然抖手射出了第二波暗器!
这次,众人皆看到了两道极快的身影自空中惊掠而过,但根本没时间细看,甚至也来不及过脑,又是一番拼了命的拨打
躲闪——
「展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只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字怕是疲于奔命,谁也受不住!」赵珺在间隙中喊道
,手中银枪抖得仍是快如风动。
「关键是,要逼他们现身!」展昭答道。
其后话音才落,赵珺尚未接言,却只听得段云妍道——
「要他们现身?这个应该不难,就让我试上一试吧!展大哥,你可千万要稳住马儿!」
语毕,不待二人答话,段云妍已摘下背后那柄精致小巧的银弓,自展昭马后站了起来,接二连三,「嗖嗖」向四面林间
射出几箭。之后,迅速向下一滑,坐回马上。
「云妍,你这到底是?」赵珺不解道。
「珺哥哥你先莫要急问,且看着就是了!」段云妍笑答。
笑声未落,忽听头顶林稍传来一阵尖锐嘶鸣,只见「含砂」、「射影」二人疯癫了似的跃了出来,在空中手足胡乱挥动
,好像十分痛苦。不过他们并未就此甘心,一边咒骂,一边仍在继续发出暗器,只是速度已经大不如前。
速度慢了,其间便有了空隙,让剑插入的空隙。
那是一柄宝剑,剑光一闪,清寒眩目!
那凌厉无比、也矫健无比的人究竟是怎么到了面前的呢?
这是「含砂」、「射影」在那惊鸿一瞥的一瞬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一瞥之后,他们便已成了呢惊芒一剑之下的亡魂!
「展大哥!」
好一会儿,赵珺才喊了一声,翻身下马,奔向前方立在约莫一丈开外之处那人。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展昭究竟是何时飞出去的。几人之中,展昭轻功最好,这本是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可是,他的速度
未免快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脚下那两具尸首,不是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会以为自己只是看到了一道寒光,一道令人
目眩神迷的寒光!
不过,惊世惊艳的功夫只是看在另外四人眼中。展昭却知道,自己刚刚失手了。若是与上再强上一分的对手,就会失手
。在生死攸关之时,出手必须直取敌人要害。「含砂」被一剑封喉,但是「射影」,她是被穿透了正当胸,而非心口。
在那一刻,他眼前的景物突然晃了一晃;所以,他脑中犹豫了,手上的剑便也刺偏了。
激战过后,清风拂面,风中带了一丝血气。
展昭抬了头,只觉前方景物越见模糊起来,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喊他。他动了动唇,想要答话,喉中却猛然涌上一阵甜腥
,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了。
□ □ □ □
展昭是被一滴泪水唤醒的。
也许,是他将醒时,那滴泪恰好滴在了他的脸上;但是,他终是因这滴泪清醒过来。然后,听到年轻女子低柔绵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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