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张脸,没有人会相信它曾经美得连天仙也会自愧不如,连魔鬼都要对它动心!
不过白玉堂很平静,甚至没有挑一下眉毛,或是眨一下眼。
「镇定自若,确有大将之风。」姜弱水又笑起来,将面具戴了回去。「不过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自可对此视若无睹。但
如果类似的大不幸发生在你至爱之人身上呢?如果有朝一日他变得不能看、不能听、身体僵直、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
肉,再不能拿剑,再称不得英雄,再也没有今时今日的风采,你又当如何?」
这次,白玉堂的神情变了。首先便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瞳仁中有什么突然闪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接着他的面色也
变了,变得沉冷如冰,一如他的声音——
「不会有那一日,我不会让他受那般痛苦。在那之前,我会找到解药。不管付出何等代价,亦在所不惜!」
他竭力保持着镇定,不过姜弱水还是看出了他的心正在痛苦的颤抖和扭曲,「醉卧红尘」的毒性该是已被撩拨起来了。
他知道她要「试」他,所以正在咬牙忍耐,以至额际和双拳上的青筋都在不觉中暴露起来。
「倘若寒冰掌当真如同传闻那般无解呢?」
「我仍会杀了杨春愁、踏平赤寒宫,助段思廉登基称王——然后,带他回京。」
说到此,只听白玉堂足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姜弱水低头看去,地面竟生生被他踏出了一条裂缝!
「这个答案与我想的有些不同,不过倒也十分有趣!够了,话已至此,我也无须再多问什么了。你且回去安歇吧,忙我
自然会帮,也要看看,你能否说到做到。」
「多谢前辈!」
白玉堂说罢,迅速转身走了出去,到了屋外廊中才再也忍不住,「哐啷」一声丢了雪影,双手捂住似要裂开一般的头颅
,多亏等在外面的幽鹭及时上前将他撑住,慢慢沿着墙边坐下,才没有当即栽倒在地——
「五爷,莫动心火!」
「幽鹭——适才前辈所说,可都是真的?」
「是——寒冰掌毁的是人的感官,中掌之人会逐一丧失视觉、嗅觉、味觉和听觉——我之所以一直隐瞒,都是因为——
」
「不必解释,我明白你的苦心。」
白玉堂出言阻止幽鹭继续说下去,冷汗不住自额头淌下,脑浆好象翻腾倒转了一般,几近窒息,痛不欲生!许久之后,
才慢慢和缓下来,终于可以重新握剑起身,转向幽鹭道——
「幽鹭,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五爷若还把幽鹭当朋友就什么也莫再说了。江湖儿女,除了情义便只剩两袖清风,一身孑然,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五爷早点回去安歇吧。」幽鹭说罢,径自转身去了。
白玉堂又兀自沉静了片刻,拭去了额上残留的汗水,这才回到房中。
此时,展昭也才进屋不久,正将那穿了整日的彝服脱下,准备仍换回自己平日的衣物,抬头见白玉堂进来,随口问道:
「前辈叫你前去,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那死老太婆,不过是不甘心白白帮忙,叫了白爷爷去与她磕牙而已!」白玉堂哼笑一声,反手将房门关好。
「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
展昭一边打开行囊一边问道,不觉白玉堂已到了身边,双臂不由分说从腰后缠了上来——
「素月玄女姜弱水。幽鹭带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请她帮忙,以玄阳神功抑制你体内的寒毒。」
「姜前辈答应帮忙,我应当前去谢她才是。还要一并谢过幽鹭姑娘。」
展昭从行囊中找出里衣,此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只着了一条与那件窄瘦衣衫恰好相反的宽大布裤,稍一走神,倒连手中
那件白色布衫也被身后无赖一把抢了去——
「夜半三更,不要再胡闹了,快将我的衣衫还来!」
「不还。」白玉堂断然拒绝,低首埋入他的颈窝。
不知怎的,那口吻却不似平日玩笑那般轻松,倒好象多了几分沉郁。
「玉堂——」
展昭转了身正想发问,灼热的双唇却已压了下来,疯了似的狂噬,狠得像要吃人一般!待到胸中气息将要用尽的那一刻
,那人才缓缓抬起头来,抢在他开口之前道——
「什么也别说,说了我今日也不会放手。柏雩适才曾道要在此休整两日,明早不必动身赶路。」
展昭转了身正想发问,灼热的双唇却巳压了下来,疯了似的狂噬,狠得像要吃人一般!待到胸中气息将要用尽的那一刻,
那人才缓缓抬起头来,抢在他开口之前道——
「什么也别说,说了我今日也不会放手。柏雩适才曾道要在此休整两日,明早不必动身赶路。」
风更大,雨也更大了。
雨打在头顶屋瓦之上.嘈嘈切切,错综复杂,接连不断。
雨下得急,心跳得更急。
明早不必动身赶路。只简简单单一句话,八个字,蕴涵的深意却是无穷无尽。
「……明日不必赶路,你不提起,我倒忘记了。」开了口,展昭也立时后悔起来!这话,自己听了都觉得像是刻意掩饰,
顾左右面言他。
「你忘记了,我可记得一清二楚。」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再与展昭四目相对时。一双黑玉眸中已一如既往般挂了七分
笑意、三分邪气,融成一片躲不得避不了、霸道如烈火的情意.只一恍神.他已伸出手去.挠开了他缠在头上的那条长
布巾,笑道。「猫儿。你可知蛮子们为何无端端偏要以布缠头?」
「这倒不知。」展昭摇头,只觉解了那紧包了一整日的缠头巾,头顶之上立刻轻松
了许多。此时才发现,因为不惯头上有物,不觉连颈项也用起了力,放松下来才感到那股僵硬酸直。
「料你这笨猫也不会知道这种事情,还是听白爷爷细细道来吧……」白玉堂说着,也将自己头上的布巾摘了去,一边把
玩.一边继续道。「我们觉得麻烦,但对此地蛮子来说,这躔头巾子倒很是有用。一是可充当冠帽,抵御风寒;二是当
敞褡挞荷包,嗣线、针线、各种杂物都可由头巾『笑纳』三一是捆扎物品时当做包袱。若是到了山高水险之地,这缠在
脑壳上的巾子作用就更大了。爬树、攀崖可当绳索,拼搏打斗时。只消把头帕往水裹浸泡,湿湿的便有了重量,舞在手
中便立刻成了兵刀,锐不可当!」
「原来如此!」
展昭听白玉堂语气一本正经,说得头头是道,便就当了真.待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被那人抬腿偷袭,绊倒压摆在床褥之
中,这才明白又中了他的诡计,只顾专心听他解释那缠头巾的来历,不知何时竟已步步退到了榻旁。
「白玉堂,你!」
「钦,我说的都是真话。你急什么?」
白玉堂低低坏笑几声,半撑了身,盯住展昭急切时便会瞪大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
乌黑的瞳仁中似有清泉流淌,幽幽映出自己的影子。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笑脸,一如此刻抽痛的心一般真切。忍不
住,抬了手,勾划出他清俊的验庞和五官,触到柔软温润的双唇时,眉下意识地微微蹙起——唇色发紫,明显比常人深
了许多。
「玉堂。」
白玉堂的思绪在那一刻似乎猛的荡了开去,眼中突然升腾起了一层薄雾。展昭看出了他必有心事,但只唤了一声,引他
回了神,二人重又对上目光,反倒不知还想说些什么,心跳又先快了起来。
心跳快了,周遭彷佛燃起了熊熊烈火,由左胸那一点扩散到四肢百骸。心脏一颤,漏跳了半拍,连已暴露在空气中半晌
的肌肤都狠狠绷紧起来。
「昭。」
仿佛明了一切一般,那人也只哑声开口,唤了他的名。
之后,再度唇舌相缠……同时,在背后抚触而过、陷入肌肉中的十指最初就为滚烫敏感的叽肤带来了一种异样的痛楚。
鼻端萦绕不去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浮动着,纠缠进发丝之间,醉人,也危险。
忽的,胸口一热,一阵难以言喻的胀痛后,摩擦而过的不再是衣衫粗糙的触感,而足人体的温暖与光滑。狡诈的手指反
复扫过已经淤红肿胀的突起,偶尔无意般按下,惊颤间。是两具身躯更多更多的纠缠不清。
白玉堂襟口的盘抑不知何时松脱开来,健壮的身躯在烛光中隐约散发出一层琥珀般的色泽,胸膛结实的肌理因为身躯微
倾而收紧。此时的他.看来就像一头年轻而强悍的虎。
「昭!」他又唤了一声,无论姗何还是无法全然摆脱刚刚的心神不宁。
「嗯?」
「没什么!」白玉堂摇摇头,抓起展昭的手,贴合住自己的脸庞。
如果有朝一日他变得不能看、不能听、身体僵直、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再不能拿剑,再称不得英雄,再也没有今
时今日的风采,你又当如何?
姜弱水的话就像无数根钢针,根根直刺他的心头!
不!不会有那一日!此时他仍是好好的,看得到,听听得到!他不会让那一日到来!
重新俯身含吮住展昭的唇,白玉堂收拢双臂,似要将怀中修长矫健的身躯揉入体内!直到那人扣住他的肩膀,微微将他推
开……
「玉堂,轻些……」展昭喘上一口气,不知白玉堂眼中的狂躁究竟从何而来。「玉堂,是不是」
「不是!」白玉堂急急止住展昭发问,话出了口,才惊觉自己的口吻凶暴得过分,映在那澄澈双眸中的面孔也沉冷得有些
狰狞。
「猫儿……」叹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阵痛,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凑向耳边,一口嗫住他的耳垂低语道.「你这颗猫头
总爱想些多余之事,我不说,是怕你又恼怒了便揍人不过若是你一定要间……」
余下的话,除了二人,却连打在窗槛上的雨也无从听得。
那般低吟出的轻声细语,恁是邪恶得令人烧烫了一张脸一颗心,亦是只属于有情人之间的缠绵不休。
就在此时,轰隆一声,几道疾闪,雳起惊雷滚滚。
「噗」——桌案上的蜡烛熄灭了。
有片刻的工夫,房中变得漆黑一片,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白玉堂背脊一震,反射般紧紧拥住展昭,寻找着他的温暖.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还有他的双眸—!
「昭,看着我!」在重新于黑暗中触到来自他瞳中的那两抹光彩的同时,他低低从喉中发出一声咆哮。
惊恐。来自内心冷煞的惊恐!有生以来,白玉堂首次体会到这般心旌震荡难酎的惊恐!
「玉堂,我此时就看着你」
白玉堂一刻也不敢栘开视线地望着展昭,展昭也同样望着他,因为他双眼中隐隐浮动着的水光。抬了手,探向他的脸颊
,却被他在半空抓牢,十指交缠。
「玉堂,你今日为何如此心神不宁?究竟出了何事?」
展昭仍是放心不下,摄头问道,一个湿热的亲吻却在同时降下,印在他的喉间,舌尖点过,直直延伸到锁骨凹处。
「无事,大概是这雷雨下偶不停的缘故,让我有些心烦。」
埋下头时。白玉堂也合拢了双眼,强将那股水气逼退。双唇碾过皮革一般滑腻而坚韧的肌肤,合齿一寸寸嚼下……游移
……直到捕捉住一侧脆弱毫不迟疑地含住挺立的乳尖用力一吮,臂中坚实紧窄的腰部猛地弹跳而起,终于将那宽大古怪
的布裤褪了去,并了自己的衣衫一同抛出帐外.五指拢向已是火热躁动之处,精悍壮硕的身躯顺势沉下,镶入瘦长有力
的腿闻.
其后,野火燎原.呼啸而至,便是烧得越发放肆起来。
「唔嗯——」
展昭喉中溢出一声闷哼,身下最隐秘之处不知何时被叩了开来,似是柔软又似强硬地挤入。
旋扭……挑逗……撩拨……终至蒸腾、爆发!
一股热流涌出.始终紧握的手指悄然离去,滑向那个滚烫的密处,借着指上湿意缓缓轻旋而入.慢慢化去肌肉紧张的痉
挛……
「啊……」
在压力离去却连带引来了空虚的一瞬,他知道下一刻要承受的是更强的力量。虽咬紧了牙关,在那雷霆万钧般的力道直
闯而入的那一刻,还是抑制不住破碎的呻吟冲口而出然后,融化在他的唇间闲::
起初的动作是小心而和缓的,每一次拉摩骚动都清晰无比.
入侵……对峙……契合……吸附……直至贪婪不舍……意乱情迷……情迷意乱……
「昭……昭……」
此时,真正乱的,却是白玉堂的一颗心。
坚硬粗壮的炽热中心明明被紧窒而热烈地包围着,身躯亢奋到了极点,心头痛楚的感觉却仍然大于情欲。律动的幅度越
来越大,进出的频率越来越快,已经不可能比这结合得更深了。
可是,心中那股剧痛仍是紧紧缠绕着他,盘旋不去.波涛起伏。潮涨潮落。不变的唯有心头冷寒阴沉的痛!
久久之后,终于沉浸下来时,展昭巳静静睡了。抓回凌乱杂陈的思绪,白玉堂才发现自己仍埋在他体内.
「昭」
无声地动了勤唇,给了他一个轻吻.这才小心和缓地退了出来。起身到墙边取了清
水来,替他擦拭干净。重新躺回被中,竟觉得自己也不由得一阵发冷。伸出双臂将那倦极沉睡之人拥人怀中,几乎一夜
无眠,直到窗外泛白。
雨渐渐停了。残余的水珠颗颗自房檐坠落。
滴答……滴答……消失殆尽。
第八章
佛家称「贪嗔痴」为三毒。
在赤寒宫,他们却是三条出了名的「冤魂」。
贪棍,嗔刀,痴癫挝。
因为,他们从来只杀不该的人,丧命在他们手中的「冤魂」无数。久而久之,「冤魂」倒成了他们的名。
不过,眼下,此刻,他们却觉得自己真的很冤。不管是出于对赤寒宫的考虑,还是对他们本身。
赤寒宫冤。迄今为止,「鬼煞」全军覆没;丢了巴州;折了道彦,不仅半点好处没有得到,连毫不容易拿到手的叛门逆
贼韩幽鹭也白白让她跑了去,助长了对手的威风!
他们更冤。从大理到中原,再从中原折返大理,奔波时间远大于驻足时刻。代宫主坐阵中原一路的「夺命杀使」前前后
后已派出了近十批杀手阻击段思廉,虽未能伤得他半根寒毛,好歹也损了他手下两员大将几十名属下。可是,这其中一
次也没有派他们出马。到如今,已是半年有余,贪、嗔、痴竟没杀过半个人,棍、刀、挝全拿去用作了路途之中捕猎之
用。
他们冤,冤得坐立难安,周身不适!
贪棍成了贪杯,嗔刀成了嗔怪,痴癫挝成了痴癫汉。
直到雨后这日,一路上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夺命杀使」飘飘然出现在他们耳边。是耳边,而不是面前。他下命令的
时候向来只用声音,从不现身。当然,他挟带着的那股特有的、如同腐尸一般令人作呕的味道也是辨别他是否就在附近
的方式之一。所以,平日喜欢鉴赏美酒、嗅觉极灵的贪棍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到来——
「是杀使!杀使终于来找我们了!」
他几乎欢呼雀跃起来。
「呵呵……贪棍,你的反应倒是很快。看来,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杀使笑道。他一笑,那股臭气似乎就更浓起来。
「我们也等得不耐烦了!」
嗔刀与痴癫挝见状,立刻迫不及待地表现出他们的极度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