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风流天下 二)——天子
天子  发于:2011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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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双说这番话的意思。”
此时,慕容无双的话音才落了,就听屋外有人轻轻叩了叩门,道:“慕容姑娘,热水备好了。”
“端进来吧。”
慕容无双闻言应了一声,门口轻轻一响,两名婢女走了进来。一个端了只铜盆,另一个则提了一把铜壶和几样器具。她
们走进内厅后,一言不发地上前,伺候展昭洗了脸、漱过口,又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一切翩然离去。之后,又胡乱扯了几
句,她已等得快不耐烦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你这丫头,倒会替白爷爷找事!莫非是看不得我清闲舒服,为何这臭猫换个衣服偏要我来伺候不可?”
“段主子走时要我在此伺候展大人,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随便前来打扰。可是这大男人更衣之事,总不好我一个还未出阁
的姑娘在旁帮手,五爷连这个小忙都不愿帮么?”慕容无双眨了眨眼,笑道。
“小丫头倒会嚼舌。也罢,反正白爷爷吃饱喝足,心情正好,逗逗这猫也不错!”白玉堂说着,走到墙角,打开立在那
里的雕花檀木柜,随便拨弄了几下,翻出干净的白色内衫和一件蓝色长衫。
“多谢五爷,那我便出去等了。”慕容无双说完,笑嘻嘻地走了出去,室内只剩下展昭与白玉堂。
“那,换吧。你有手有脚,还真要等白爷爷帮你穿衣不成?”白玉堂见慕容无双关门去了,便把手中的衣衫往展昭面上
一丢,自己懒洋洋地往旁边榻上一倒,翘起二郎腿,不耐烦地催促道。
展昭捧了衣服,不知此刻心中是悲是喜。楚无咎所言,慕容无双所说,不断交错着在脑中回荡。
“你这死猫怎么动作这般迟缓,换件衣服也要花这许多时间!白爷爷可没那许多耐心,拿来与我!”
白玉堂在一边等了半晌,口中逗弄数落了许久,却不见那猫如昔日那般瞪眼回嘴,觉得很是无趣,转头见他穿好了外袍
,便跳将起来,一把扯过那条月白的腰带,仔细看了一会儿,皱眉道:“这颜色和布料,分明是白爷爷平日用的,你个
厚脸皮的臭猫竟敢学我?”
“这不是……”一句话突如其来地闯进耳中,展昭惊愕地抬起头,只见一张放大的面孔凑到了眼前,白玉堂正半低了头
,凶霸着一张脸看人。
“不是?不是学我又是什么?看招!”白玉堂咧嘴露出一个邪笑,眨眼间已掏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展了开来,朝展昭扫
去,晃若行云流水,却又势不可挡!
展昭来不及说话,本能地脚下疾动,身体微仰,闪了过去,耳边却听白玉堂大笑道:“躲得倒快!我就知道你这死猫不
可能虚弱到更个衣都要人来帮手!你既然好了,就先陪白爷爷过几招再说吧!”
“玉堂,等一下……”展昭错身闪过了白玉堂那迅如雷电的几招连攻,急急喊道。慕容无双刚刚那番话仍在他脑中不断
闪现。
他之前为他受过那般伤害,他又如何能再若无其事地与他交手?
“等什么?白爷爷不想等!臭猫,少为了与白爷爷套近乎就叫得那般亲切!此番见你就觉得你甚是奇怪,而且又是自己
找上门来,我却至今不知原因为何,哪晓得你究竟是何目的?”白玉堂一剑挑起挂在墙上的巨阙,反身抛向展昭道。
“目的?我是前来寻你的……”
展昭情急之下,急欲解释,便脱口而出。看到白玉堂闻言,一双斜挑入鬓的剑眉皱得打了个死结,一脸的错愕与不悦,
这才记起——眼前的他,已经忘记了以往的种种。忘记了以往所有的伤痛与无奈,抛弃了一切负担和束缚。此时的他,
已经变回了昔日潇洒不羁、傲笑江湖的白玉堂!
“寻我做甚?是有人告白爷爷杀了人,还是打家劫舍、欺压良民百姓?”白玉堂薄唇一勾,讥诮的话语便溢出了齿隙。
“玉堂,我……并无此意。”展昭动了动唇,低低吐出几个字,又不知此刻该如何解释,如何面对恢复了一身飞扬的他

“不是此意又是何意?你这官府的看门三脚猫除了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还会为何找上白爷爷?你还是少要继续对白爷
爷称名道姓,你打惯了官腔叫得顺口,白爷爷却听不习惯!”白玉堂瞪眼皱鼻地向展昭扮了张怪脸,从鼻中哼道。
“我……只是因为楚兄告知,才向包大人告了假前来,如今见到……”展昭咬了咬牙,逼自己把那已经刻骨铭心的名字
埋回心底,深吸了一口气,“……‘白兄’……平安无事,便也就放心了。”
“俗话说‘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如此关心白爷爷的死活,又是何等居心啊?”
白玉堂见展昭说话吞吞吐吐,面上紧绷,神情极不自然,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不知为何,心中立刻起了一阵烦躁,随口
又是一句戏谵的言语。本是习惯了心中烦闷便马上发泄出来,顺便戏耍那猫一番。但他又怎知此时展昭心中那番苦楚?
听了这话,展昭却当了真,竟就强迫自己挤出一个不成型的微笑,道:“白兄说笑了,展某是真的……真心为白兄高兴
。”
话说出口,展昭只觉得心口一阵尖锐的绞痛,却不晓得有些时候,某些事情是控制不得的,便是他极力压抑,内心的苦
痛还是表现在了面上。
“罢了,白爷爷不与你这病猫计较就是!被你一搅,白爷爷今日也没了兴致,下次再说吧。”
白玉堂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刚刚却被展昭片刻之间就变得苍白如纸的脸色吓了好大一跳,心中不禁暗惊,不知这猫是不
是被他一折腾,旧伤又复发起来,便连忙转身欲去找人来看,未曾想倒自己手上一直捏着的东西还没有物归原主,就这
样开了门便走,却被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声音立刻装作刚刚回来的慕容无双撞了个正着。
“五爷,展大人更过衣了?”
“更过了,你进去寻他吧,最好给他多吃几碗汤药,苦死那只臭猫!”白玉堂见无双来了,便放了心,才说了几句话便
觉不对。无双丫头那双大眼一只盯在他的手上,唇角略微有些抽动,怎么看都象正在努力忍笑!
“你在笑些什么?”
白玉堂狐疑地朝自己手中看去,险些当场将那东西丢在地上!原来他刚刚抢了那猫的月白系带,却忘了还给他。他也不
知道是平白发懵了还是怎的,居然捏着他人贴身之物被人看到,真是一世英明尽毁一旦!
“劳烦五爷了,前面厅中已经备好了早膳,五爷不必管主上他们,自己去吃便是了。我这就进去伺候展大人服药了。”
慕容无双见状,嫣然一笑,转身进了屋去,只留白玉堂一人呆站门前,怔了一会儿,将那系带随便折起藏入袖中,匆匆
而去,口中嘀咕道:“反正已拿了出来,总不能再送了进去给他。”
第三章
一黑一白,衣袂翻飞,剑斩银河,拨乱满天寒星! 
火气上来,便互不相让;宝剑出了鞘,铿锵碰撞间已斗了十数个回合。
“司洛,你近来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处处与我为难?”
楚无咎不耐烦地虚晃一招,斜剑一拨,挡开段司洛咄咄逼人的进攻,脚下同时一动,转眼间已向后退去一丈开外的距离
,径自收了剑,等他飞身追来,耳边只听一阵剑气嗡鸣——嗡鸣过后,声音戛然而止——声住,剑收。
白修罗的剑锋虽利,最终也只划破了他半边外衫衣袖,内里露出的雪白中衣却未破损半分,可见力道不大不小,掌握得
恰倒好处。
“你都已经变了,我为何却不能变?”段司洛逆了光落地站定,声音混入了瑟瑟的秋风之中,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你该知道,我在此事上从未变过,真正变了心思的是你,不过……”楚无咎迈步向前,伸了手,抬起那张依旧冰冷得
看不出些微情绪波澜的脸,凑上前去,低声道:”我并不怪你。因为我的确欠了你的,便是你向我要求什么也是应该。
我早说了,这一生,我不会离开你,可以给的我会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你,只要你停止现在这般幼稚无理的举动。”
说罢,他俯低了头,吻上那双湿凉的唇,直到血腥味蔓延到他的舌尖……
“究竟是谁一直在做幼稚无理的举动?”段司洛冷笑着松开了利齿,却未拭去唇上那抹鲜红。胭脂一般的色,配了他阴
柔俊美的容颜,更显出一股寒意。
“我平日不轻易出手动武,你真当我是无用的傻子不成?你在和展昭讲话之时用了内力,想趁他毫无防备之时一点点地
震伤他的心脉!你有这般功力,中原江湖之中尚无人知晓,但我却从未忘记过!”
“那又如何?你既如此了解我,就该知道我的原则。不管是谁,如果他伤了玉堂,我就会让他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
价来偿!如今展昭所受的,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惩罚。”楚无咎闻言面色一变,随即沉下脸道。
“所以我才说你变了,变得不可理喻!”段司洛脑中冷了下来,已无心再与楚无咎争辩,正待转身离去,耳边突闻树叶
飘落之声——“谁?!”
厉声喝问的同时,手中的柳叶镖已经飞了出去。
不过那身藏暗处之人倒也并非等闲之辈,被射中后竟然一声未吭,只是飘然现了身,自段司洛身后的一棵参天古木之上
一跃而下。只见那人罩了一身皂衫,以黑巾蒙了面,十分普通的装扮,看不出是哪门哪派之人,但那气息他却认得。
多年以来,此人曾经数次出入修罗宫与楚无咎碰面。只是此前他都无心干预,因此从未与这神秘客正式谋面,如今,他
却有兴趣知道他的身份究竟为何了。不过,不是现在。
抬起头,与那神秘客眼神一个相交,段司落一言不发地足尖轻点地面,腾空而去。
“不愧是与尊上并驾齐驱、叱咤中原武林的白修罗,果然厉害!只是不知这一镖究竟是一时失手,还是故意射偏,要给
我一个下马威!”那神秘客说着,一手捂了左胸。一支尾端系了白绫的飞镖不偏不倚,正镶入他心脏上方不足两寸之处

“他只是不知来者何人,但这一镖,确实已经手下留情。司洛有意杀人未曾失手,你今后若前来找我,还是避开他吧。
”楚无咎不冷不热、四两拨千斤道。此时他一直保守秘密,就是不愿让司洛参与进来;此事成败与否本来尚不知晓,何
况他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卷进这滩混水。
“如果没有必要,我自然不会那般愚蠢地与他交手。我只是有些担心,万一被他知道了一切,他会做何反应。”那神秘
客眼神一冷,咬牙说道。
“不管他会做何反应,我敢肯定他决不会做出与我不利之事。倒是你,若不怕体内之血流尽,我却也不介意一直陪你在
此说话。”楚无咎低笑了两声道。
“楚无咎,你不要太过嚣张!若是没有我家陛……主上,以你生来带罪之身,到死也休想回归本族!”那神秘客虽然内
力颇高,却也禁不住这般几近致命的打击,强忍住说完,便直直向后倒去,昏厥过去,不醒人事。
“黑翼。”
楚无咎唤了一声,一名身材高大昂藏、身着镶金鹰纹黑衣的青年悄然无声地自暗处出现在他的身后,单膝点地,静侯吩
咐。
“把他抬下去,保住他的狗命还有些用处。这点小伤,相信你自可应付。”
“是。”黑翼闻言,低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弯腰扛起那人,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路,逐渐消失在与大片密林层叠交错的殿
宇之间。
一弯冷月如钩,几点孤星零落,寒风过处,尽显萧瑟。
修罗宫黑殿外,一条轻灵的身影飘飘飞上了墙头,本想凭着自己绝顶的轻功躲过门前麻烦的守卫,却想不到今晚轮值的
人中也有一个一等一的高手——
“什么人?站住!”
那人低喝一声,抬脚踢飞了一颗碎石,不偏不倚地恰恰击中了墙头那小毛贼的脚踝,接着便听那贼哇哇叫了声“疼死了
”,便如被射中的雁儿般一头栽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响声立即惊动了周围的侍卫,有人高喊:“出了什么事?”
“无事,这里有我。”那人沉稳地应了一声,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住他的小毛贼:“你来
做什么?而且有门不走,为何偏要走墙?”
“就是为了怕遇上你这等麻烦的家伙!”“小毛贼”咬牙切齿地骂道,”死黑翼,少装糊涂!你明明知道是我,还要故
意和我作对!”
“我不是故意和你作对,只是教训一下在自己家里贼手贼脚的人,慕容无双。”黑翼交叠起双臂,面无表情地说完,看
了看还坐在地上的慕容无双,又加了一句,“今日是霜降,地气都寒了,你仍要一直坐在地上装模作样么?”
“你!”无双闻言,恼羞成怒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气道:”我在自己家里贼手贼脚?如果不是你家主子没事在内苑设这
么多侍卫,进出还要通报,我用得着如此吗?也不知作贼的究竟是谁!”这个混帐,出手打她下来,本以为他会在下面
将她接住,想不到他居然袖手旁观,任她摔在硬邦邦的地上!
“无双!不要胡言乱语,难道他不是你的主子?主子这几日有正事要办,所以才增加了侍卫的人手。而且你手里这两盅
汤药半点也未洒出,可见这等高度还摔你不到。”黑翼一掌击在无双身后的墙壁之上,低声提醒道。
“是吗?有正事要办?我也有正事要办!俗话说‘一心不事二主’,如今这样子,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反正在我心中
段主子才是第一位的!”看着黑翼逼近的面孔,无双面不改色地冷哼一声,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一旋身便轻而易举地摆
脱了对方的掌控,拔高了声音,道:“我慕容无双做贼也要做得光明正大!段主子派我前来送汤药给白五侠和展大人,
你们若要通禀就快快前去,本姑娘可不会在此干等陪你们浪费工夫!”
说罢,她一个转身,再次飞跃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闻声匆忙点起火把聚拢过来的侍卫们面前。
“无双!”你这性子,你明明知道主上远比段主子心狠,这样总有一日会吃亏啊!黑翼咬了咬牙,看着无双去了的方向
,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吩咐左右散去。
***
光似剑,剑重光,万瓦千林白如霜。把酒入醉乡。
天苍苍,水茫茫,年少当时亦轻狂,高歌意气长。
霜降。
屈指算来,来到修罗宫中已经二十几日了。是去,是留,辗转反侧,不知何去何从。此生,还是第一次吧,面临选择之
时如此踌躇,不知如何是好。走了,便是放他自由,却也是背了曾经对天地许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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