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六人行 三——lyrelion
lyrelion  发于:2011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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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不用翻译我也懂。”洛彦翻个白眼,“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求你办事儿来着…好像是甚么论文吧。那以后你见我就躲着…”

“我不曾…没有躲着洛兄你。”何翔擦擦头上的汗。

“得了吧,就你那眼神?”洛彦哼笑一声,“要不是暗恋我,就是嘲笑我,怕麻烦上身所以躲得远远儿的--”

何翔一惊,那个“暗恋”差点儿没把他手上的杯子吓掉。

洛彦接着道:“我以前是挺懒的,甚么都想不劳而获。是能坐着就不站着的人。谁叫我总能找到比我厉害的人呢?不过…现在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人靠得住。能靠自己,干嘛靠别人?”

何翔顿了顿才道:“洛兄,看来与莫兄之事…你终究无法释怀。”却又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忙的改口,“对不住对不住,我又唐突了。”

“也没甚么。”洛彦眯着眼睛看他,“反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好歹这么些年了…你也看见了,我们大学的时候儿…唉,呵呵,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也就这样儿吧。”

“洛兄…”何翔觉得嗓子涩涩的。

“不要同情我啊。”洛彦呵呵笑着拍他肩膀,“更不要对我比以前温柔啊体贴的,不然心灵空虚寂寞的我一不小心爱上你那就糟糕啦!”

“怎,怎地就糟糕呢?”何翔脑子一热冲口而出。

洛彦愣了一下才轻轻笑了:“我是坏孩子,你是老实人,我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何翔低头不说话了,洛彦却大笑起来:“不过勾引老实人一直是我的专长,你要不要试试看自己的忍耐程度有多少啊?”

何翔窘得说不出话来,洛彦眨眨眼睛抛个媚眼:“何兄--”说着就把手上的杯子送到他嘴边,“若是有情有义的呢,就干了这一杯吧--”

何翔顿时石化,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眼前只有洛彦面颊潮红双目生光的样子,那样的娇憨可爱,那样的风韵迷人…猛地掐一下大腿,何翔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嘛,他没醉,看样子是我醉了…

洛彦见他没反应顿觉无趣,收回手来自己喝了:“真是没意思。”

何翔张张嘴想说甚么,洛彦却又乐了:“不过这才好,免得我老是自以为是,觉得天底下人人都该喜欢我似的。”

何翔叹口气,满腹的话硬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洛彦终于倒下,何翔付过酒账看着他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脸,心里有个地方柔软而又清凉。他过去推推洛彦:“走了,洛兄。”

洛彦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就又转过脸去。何翔没有办法,只好低声说了句抱歉,把他包拿起来跨到自己肩上,又就请隔壁桌的帮着把他驾到自己背上,往上颠了颠背着他往回走。

脖子侧边是暖呼呼的气息,在这个秋天的夜晚格外吸引人。夜市喧哗的声音如同突然齐齐消失一般,何翔耳中只有这个浅浅温柔的声音。贴着自己脊背的柔软胸腹,随着这个声音一上一下的起伏,如同河水轻轻拍打着岸边,静谧的,柔情的。

何翔慢慢背着洛彦走在路灯下,心里茫然的不知道该想甚么好。想过去,这个人的过去没有自己;未来,未来又在哪里?这是一种爱莫能助的挫败感,这是一种无可适从的深深失落,这是一种无法宣泄的累积。心情与头脑一般变得沉重起来,但是身体却又像飞上天一样肆意。

只因为,身后背着一个他自以为不会有甚么接近的人。

也只因为,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如此接近这个人。

而心情一事,只是自己的问题吧。

何翔微微侧首,看了看洛彦薄红的醉脸。脸上不自觉的浮出笑容来,是的,喜欢甚么人是你的事,如同喜欢你是我的事。这只是我的事,与你的快乐幸福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你愿意,那么背你一辈子,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只要你想,只要你肯…

何翔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一个道理,不过非要有甚么直接经验的触动,人才会对间接经验有所顿悟。

八十章

洛彦脑子里迷迷糊糊知道自己是醉了,似乎是趴在谁的背上,但又像隐形眼镜掉了一样,看不清楚。不过不管是谁都好,他很清楚,这个人不是莫全。

有莫全在,洛彦从来不会喝醉。

事实上,他们一起出现在酒桌上的情景是很少的。大致想来也就是聚餐的时候才会在一起。而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借着和他喝酒去灌莫全,他自然也是尽力配合来者不拒。只是每一次明明知道大家的目的,莫全还是会拦在他前面。让他喝个三五杯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开始挡了。比如在对方来之前就先把对方给拦了,或者直接把他扔到女生桌去。记得当时,觉得很有趣,现在想来,觉得很感慨。

洛彦说不清楚自己是个甚么性格,人多的地方他喜欢去,人越多他越放得开。别人说他是“有表演欲”,莫全说他叫“人来疯”。带着那么一点点小孩子似的天真,添加一些些少年人的轻狂,一起言行纯属玩乐性质,娱人娱己。半真半假的,半明半灭的,不要说得太清楚,不想想得太明白,差不多就行了。

人少的地方洛彦觉得自己待着也没甚么问题,比如和莫全一起住的时候就是这样。上学的时候,莫全的作息不太正常。一旦有事儿可能很晚才回来很早又要走;工作之后,莫全的生活作息刻板又单调,他似乎也在寻求一种规律似的,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甚至有一个礼拜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洛彦自己是与他的生活没有甚么太多交集的,但是他自己并觉不得有甚么影响。各人过各人的,偶尔喜欢了就腻在一起说话看片子做点儿爱做的事情。他的工作和性格让他很多时候都在熬夜,有时候儿半夜推开那间屋子的门,看着黑暗中那一个朦胧的身影,静静的在夜里听一阵那人绵长低回的呼吸,然后关上门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当最冷的黎明到来时,缩进那个人怀里的时候看着月亮发白太阳泛红。

莫全,是的。洛彦模糊的觉得,这个男人以一种别样的情调刻在了他的青春里,但是刻成甚么样子,能保留多久,当终将腐朽的青春灰飞烟灭之后,还剩下甚么呢?

爱玩的,其实是自己,但是每次莫全都会陪他玩;爱疯的,其实是自己,只不过每次莫全都会给他支持。其实想一想,莫全从没有对自己提过甚么要求,也没有限制过自己甚么。这到底意味着甚么呢?爱呢,还是不爱;宠溺呢,或是放纵。当分手之后再去看这段不算短的感情,也许会有全新的认识。

不管是对对方,还是对自己。

莫全是温和的,是体贴的,其实他内心是柔软的吧。只不过,他要的东西究竟是甚么,他从来不说而已。而自己,竟也从没想过要问。每个人都是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在用自己的想法去猜测别人,如同自己笑是高兴,就会认为别人笑也是高兴一样。这是很荒唐的想法,如同自己爱某个人,就会认为他爱自己是天经地义。

这种荒谬的事情其实每天每个时候都在上演。

洛彦半睁着眼睛,抬头发现看不见月亮,星星却在闪烁。只是自己也不确定看见那一点一点的究竟是星星还是路灯。但是又有甚么关系呢?一样是在闪烁的。

坦白说,有多少人沉醉在月光的皎洁中,却忘了月光只是太阳的反光而已呢?

大学里,自己成绩不好不坏,人际关系一团乱麻,

学生活动几乎没有,社会工作一片空白。可是大家都认得这一级有个洛彦,都认得他是个特立独行很有性格的人。这和莫全有没有关系呢?至少,大学的时候大家很喜欢把他们两个拿出来一起说,那个时候自己是高兴的。但是现在,如果还有人把他们放在一起,自己就会觉得别扭,但若拆开来,又显得突兀。

非常非常的矛盾,仿佛甚么都看不清楚了。洛彦唯一清楚的一点是,回头这种事情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干的。只因为,他们都太过骄傲,也太过明了自己的缺点已经无可救药。太过接近,才会绝望的发现原来彼此的轮廓如此清晰,弄伤彼此。只是,还好,莫全懂得收敛他的刺。而自己,招摇自己的刺。

洛彦闭上眼睛,觉得头重脚轻,还好是在某个人的背上,不然真要出丑了。却又觉得好笑,还知道要面子,看来也不是醉得很厉害。夜风凉凉的,偶尔有几片叶子落下来擦着脸滑过去,有种恬淡的感情在酝酿升华。慢慢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片段的回忆开始连接成段落,段落再组合成文章,文章串联成

了整个回忆。

整个青春时代甜蜜而又迷茫忧伤的回忆。

何翔背着洛彦走出一条街,才发现自己想的太过专注,竟然走过了洛彦家的路口。现在的位置处在他家与洛彦家的中间地段。

如果回去,就得从洛彦身上拿钥匙,似乎不是很妥当。如果去自己家,不给洛彦洗脸洗脚似乎不是待客之道。何翔叹口气,往上推了推洛彦的身体,觉得真是无比烦恼。这个时候儿听见耳边有个模糊的声音:“何翔…”

何翔愣了一下站定,却又没声儿了,因此断定是听错了。可正要迈步,又听见一声“何翔”,这次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转过脸去轻声道:“洛兄,你…醒了?”

洛彦试着张张嘴,喊了一声:“我怎么,在这儿啊?”

何翔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方才洛兄你--”

“诶?”洛彦一拍他脑门,“我记得喝酒的时候你不是也老老实实说过几句话的么?怎么转过头来就忘了?!看来你小子是个欠调教的。”

何翔哭笑不得,心里觉着他还是醉的。

洛彦看看四周:“你这是打算把我卖哪儿啊?”

何翔赶紧赔笑:“哪儿能啊。”

“你这意思…我还--卖不出去啦?”洛彦抬头就揪着他的耳朵。

“不,不…”何翔疼得嘴角一抽。

“哦,那就是说…你已经谈好了--大价钱,把我,卖出去!”洛彦又揪住他另一边耳朵,拉过来对着里面就吼,“想卖我?想卖我?!想卖我--少了几千亿,免谈!”

何翔耳朵都疼了,却又不敢放手去捂,生怕把洛彦给摔了。这下子只觉得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后面洛彦又说了几句甚么就听不清了。隔了一阵才似乎恢复了些,就听洛彦在说:“…我家不在这边儿!”

何翔于是转身,柔声解释道:“方才洛兄醉了,我不好从你身上翻找钥匙,只好委屈洛兄去寒舍将就一晚…诶呦--”

洛彦这次张嘴就咬在了他的耳朵上:“说过的话不会听,留这耳朵何用?快快割来下酒!”

何翔一愣,侧脸看着他。洛彦自己也明显糊涂了,转转眼珠子却又低头再咬一口:“说过的话不会听,要这耳朵有甚么用?!”

何翔耳朵挺疼的,可心里觉得好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洛彦又一拍他脑门:“笑,笑?笑甚么笑?有甚么好笑?有甚么值得笑?你又不是卖笑的!还是说…”

何翔好容易收敛笑容,慢慢背着他往回走:“甚么?”

“还是说,你心里真的一直都是在嘲笑我?现在看我醉了,更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时机?”

何翔叹口气:“洛兄,你我虽无甚私交,然大学四载,也该知我何某人是何样人了。”

洛彦歪着头斜眼瞅他:“甚么人?你还想说自个儿是好人啊?”

“好人不敢言,至少不曾做甚么伤天害理之事罢了。”何翔小心翼翼道。

洛彦觉得可乐:“伤天害理?我还偷抢拐骗杀人放火呢!”

何翔笑笑背着他继续走,也不说话。

K城的夜晚宁静安详,秋夜特有的凉意顺着小腿往上爬到人的心里。街上很安静,偶尔有车经过,明亮的晃着灯飞驰而过。

这一静下来,洛彦才发现自己是牢牢靠在他背上,两只手紧紧挂在他脖子上,而他的手牢牢扣在自己大腿上,不由有些迷糊了:“何翔,你干嘛背着我啊?”

“方才你醉了。”

“哦,那你把我放那儿啊,坐一会儿就会醒的嘛。”洛彦咂咂嘴,“这么摇摇晃晃的我头都晕了,比喝醉还难受。”

何翔身子一顿,停下了脚步。洛彦趴在他背上,没说下来,也没说要他继续走。洛彦不知为甚么,这一个瞬间突然觉得很有趣。

如果他说自己醉了,那就可以借机整他一下;如果他说自己没醉,那就…没等洛彦想明白,何翔已经开口了:“醒和醉,实则一体。”

洛彦一愣 :“啊?”

“醒,醉,本就无甚区别。”何翔自顾说着,就又往前走了,“旁人眼中,许是觉得你醉我醒。可明白人眼中,则我已是醉得‘醉无可醉’,而你才是最最清醒的一个….”

“不是我说--你等会儿,等会儿!”洛彦一皱眉歪了头,“甚么醉啊醒啊你的我的,我没明白。”

何翔心里觉得有种淡淡的感伤,抬头看看黑黑的天,再看看亮亮的灯,风吹拂过脸颊一丝一丝的凉意猝不及防的就从四面八方袭来了。

“说话啊。”洛彦晃晃腿。

何翔深吸口气笑了:“洛兄,所谓时移世易,有的时候…醉也可是醒,醒亦是醉。”

“你还给我来辨证法这一套啊…”洛彦扑哧一声笑了。

何翔听着他的笑声,感受到自己耳后麻痒的湿热,心里加快跳了几下,不怎么话就冲口而出:“洛兄看起来是糊涂人,其实聪明的紧。而我看来清醒,实则一塌糊涂。”

“这话你刚才就说过了,说两遍…你当是凑字数骗稿费啊?”洛彦啪的一下第三次打在他脑门上。

何翔笑笑:“洛兄,我的意思是…其实你与莫兄之事,只是早晚罢了,可一定是由你开口。不知,我说的是不是?”

洛彦一愣:“你…”

何翔淡淡笑着:“洛兄,有一句话你说得极是。我自第一面见你,就留心了。”这话一出口,何翔自己也有点儿愣了,却不是惊慌失措埋怨自己口不择言,而是惊讶自己竟可以如此轻松的说出来。

“你继续。”洛彦鬼使神差应了一句。

“呃…”何翔舔舔嘴唇,“只是那时,洛兄眼中心中怎会有旁人。若非正巧现下有工作关系,莫说是友人,恐怕连我这同学…洛兄也是记不住的了。”

洛彦有点儿飘忽:“你这意思…”

何翔叹口气,接着说,就该把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了。可喝酒时洛彦的话明明白白在脑中响起。

不要同情我,更不要对我比以前温柔体贴…不然心灵空虚寂寞的我一不小心爱上你那就糟糕了。

就糟糕了…是他糟糕,还是自己糟糕呢?是他担心自己糟糕,还是担心他糟糕?

若是以前,何翔脑中肯定是乱七八糟纠结在一起,但现在,突然的就明白过来。

其实糟糕的不是他,从来都是自己。而这种糟糕,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何翔觉得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选择。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说:说出来,说出来吧…就像刚才那样,如同讲述他人的故事一样,以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来,是不是会有甚么…又或是甚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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