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当然没有盖，水神才瞧不上这里，吃饱饭他们就继续往前走，要回到以前小金狐被困的地方，那里风景不错，花繁树茂草深河清灵气重，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小金狐可不记得那里，等知道那是火神困住他的地方后对火神的恶感又加重几分。

“你想想，他烧我，困住我，还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强逼我跟他亲热，这样的神仙，就算喜欢我喜欢得要死，我也不稀罕。”小金狐点着爪子上的指甲细数他这些日子所听到的火神的罪行。

“你想想，他是火神耶，全天庭谁也不放在眼中、只怕玉帝的火神耶，被你打被你骂被你抓被你挖，还这么喜欢你，这样的神仙哪里找？要是换了我是你，早跟他好好过日子了，哪里还会出这些事？”水宝宝对小金狐的轻狂很不爽，一个劲地为火神说好话。

可是小金狐就是不听，任他说破天，那些事情他根本不记得，就记得火神烧他的事。

“你——”水宝宝气得恨不得揍他，伸出的拳头被水神轻轻地拉住。

水神回头看看邢宣，邢宣走过来，抱起狂摇头表示不听的小金狐，缓缓说：“你别这样，就算不接受，也不能辜负人家对你的心意。他若不是真的喜欢你，怎么会做出把对你的感情放在我体内的事？”

“骗人！”小金狐尖叫：“若是他把对我的喜欢转移到你身上，怎么也没见你对我亲亲抱抱，就像宝宝跟墨墨那样？”

邢宣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稍稍思索片刻，低声说：“我怎么知道，也许……”充满眼光在水神脸上打了个转，立刻又离开。

这眼光被水宝宝看了个正着，大怒道：“好你邢宣，原来还在偷偷喜欢我家大人……”

邢宣苦笑地解释：“喜欢他那么久了，哪里能一下就变成路人，怎么也得让我有个延缓时间吧？”

小金狐怒：“宝宝你别打岔，我正跟宣宣讨论感情的问题！”

水神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松开水宝宝，走到一边看他们吵架。

邢宣被水宝宝的蛮横和小金狐的穷追不舍弄得满头大汗，特别是小金狐，非常不爽明明火神已经把对他的喜欢给了邢宣，邢宣居然对自己没什么感觉，特别是据水宝宝所说，自己以前还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为了他的死又要修魔又要去阴间什么的，这样一想，特为自己不值不甘，恼到极点。

根据他的想法，当初自己那么讨厌的火神后来都能跟他和平共处，那么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邢宣此时应该爱他爱得要死才对。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说！我哪点不好？是我的皮毛不漂亮吗？是我长得不好看吗？是我的性子不好吗？就算我长得比墨墨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是我的性子比他好得太多了吧？他又自私又小气，又冷酷又残忍，看着你死在他面前都不在乎，看着宝宝在他面前化成气也不心疼，看着我被火神欺负也不理睬，这样的性子你还喜欢？……”小金狐叉腰大叫。

水宝宝不乐意了，拽拽他的尾巴打断他：“喂，你说他就说他，少拿我家大人说事。我家大人哪里自私了？怎么小气了？什么时候冷酷了？对你做过什么残忍的事了？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不然我把你的毛给揪秃了。”

小金狐不耐烦地说：“你给我滚到一边去，现在我正跟他讲理呢，咱俩的事等会再说……”

扭头又叫：“我以前那么喜欢你，他那么烦你，你怎么就不长眼看看我们哪一个比较好？他就模样比我周正点，别的哪点比我强？他有我这毛茸茸的耳朵吗？他有我这水灵灵的眼睛吗？他有我这身美丽丰厚的皮毛吗？他有我这漂亮而蓬松的尾巴吗？”

邢宣哪里说得过小金狐，那牙尖嘴利的，连蛮不讲理的水宝宝都吵不过他，何况是他？满头大汗的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水宝宝，看热闹的水宝宝兴奋得眼睛放光，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水神，一向清冷矜持的水神左手掩嘴，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小金狐越说越气愤，大声叫道：“你居然还敢把身子借给死火神，让他跟我那个……那个……那个……宝宝，那个叫什么？我气糊涂了，一时想不起来……”

水宝宝笑着说：“亲热，欢好，行那无耻的勾当。”

“对！你居然还敢把身子借给死火神让他跟我行那无耻的勾当，你对得起我曾经对你的一片喜欢吗？”小金狐说到后面，都快哆嗦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曾经喜欢邢宣，邢宣为了水神在阴间不回来；曾经被火神烧，又被火神玩弄了自己的身子，这口恶气怎么才能吐出来？

骂着骂着，突然止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浑身是嘴也无法分辩、神情狼狈的邢宣——这模样还是跟过去一样文秀，身子也纤细，看上去挺可口……

恍惚间觉得这种类型的男子比较受欢迎，似乎自己曾让谁以这样的姿态去勾引凡人……

他的恍惚迷惑引起了水宝宝的注意，用手在他眼前摆动，“喂，喂！醒醒，你又做白日梦了？说说这次梦到了谁？”

小金狐的沉思被打断，不满地说：“下次再看到我思考问题，不要急着打断我。”想了想又说：“我好像……好像有种感觉，似乎……好像……有一个人……穿着漂亮的长满花的衣服……去……嗯……嗯……去……”

“去勾引人！”水宝宝代他说了出来，兴奋地说：“去勾引好多好多人，勾引那种高大健壮的，一看就很有力气的凡人！对不对！”

小金狐犹豫着：“……不知道……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第五十七章

“你傻啊？那才不是人，是妖精，是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被手神的手捂在嘴里。

水神对水宝宝的态度一直很温柔很宠爱，这次板了脸，眼神刀子似地，吓得水宝宝赶紧低了头。

小金狐纳闷道：“妖精？谁？怎么不让宝宝说？宝宝你告诉我，别理他。你快说啊？臭水神你怎么不让宝宝说？别以为你是神仙我就怕你，识相的赶紧告诉狐小爷，不然我……那个……嗯……”

本来凌人的气势在水神越来越寒冷的目光威胁下有点转弱的趋势，小金狐心虚地低了头，悄悄抬眼看他一眼，又看看旁边用歉意的目光对自己扮鬼脸的水宝宝，心中大为纳闷，突然间想到什么——“宝宝，我刚才想起的那个……妖精，是不是以前我无意中说出来的小……小……小……”

一时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如果是对的，自己怎么没有吃了他？

水宝宝实在忍不住，两手举到头边，各伸出一只手指弯曲着，然后“咩”了一声。

小金狐大喝道：“小羊！”

水宝宝喜笑颜开，跑过去用力抱抱小金狐，转脸看到自家大人黑了脸，赶紧说：“不是我对的，是他猜出来的。”

水神脸上何止是阴黑，如果他是他弟弟，估计已经都能下雨了。

邢宣轻轻碰碰他掩在袖中的手，低声说：“他就是这个样子……以前他也没听你的话，不也过来了……现在又何必这样生气？”

水宝宝赶紧说：“可不是……不对，我什么时候不听我家大人的话了？我一直都很听话，乖得不了得。宣宣你不准挑拔我和大人的关系，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家大人也不准你挑拔！”

邢宣尴尬地退到一边，水神忍耐地说：“浅红你别有事没事就说他……”

水宝宝抢口道：“你看，你现在都开始护着他了，大人你不喜欢我了……呜呜，呜呜——”

他当真是水做的，眼睛一眨，一串晶莹的泪珠就滚了下来，还没流到衣服上就又渗回去。

水神真是受不了他这说哭就哭的臭毛病，冷喝道：“你再哭就给我滚到……”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小金狐说：“宝宝，打滚！”

水宝宝从善如流，立刻倒在地上撒泼打滚，还扯着水神的袍角大声号哭，口口声声指责他变心负情，陪邢宣做了七十年的梦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他了，哭天抹泪，号声震天。

水神的脸跟他的衣服变成一个色了，瞪着小金狐说：“你什么时候教他的这一手？”

小金狐一直为刚才自己露出怯懦而后悔，此刻面对盛怒的火神再也不肯示弱，仰头倔强地说：“谁让你不让宝宝告诉我关于小羊的事！”

水神冷冷地注视着他，又看看滚得一身土的水宝宝，停了半晌，淡淡地说：“浅红，你起来。”

水神真的生气了，水宝宝再也不敢触逆鳞，急忙起来拍拍土，老老实实站在他的身边。

水神淡淡地说：“你真的很想知道你忘掉的那些事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先提醒你一点，如果你知道了，可能你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会不安，会难过，会愧疚……”看看因为即将知道真相而显得特别激动兴奋的小金狐，又冷冷加了一句：“不过现在看起来，你根本没有那些属于凡人的感情。那些感情已经随着你的死全部消失了。”

小金狐愤怒地说：“你怎么这么说？我当然会难过，会不安，你每次骂宝宝和宝宝伤心的时候我都很气……”

水宝宝感动地抱他：“我也一样，虽然你从死过以后再也没难过过……”

水神不理他们，继续用平淡的口吻说：“你刚才没有猜错，你是曾经跟一个小羊妖一起生活过，你是不记得了，那个羊妖是跟我们差一点被炼化成丹，后来因为浅红还血给我，我恢复了神仙的法力，无意中救了他。在邢宣死后……”

说到处，目光扫向邢宣，两人眼神交织，又分开。

“邢宣死后，我回到天庭，只有小羊一直陪着你……”

从小金狐日日守着被水神冰冻邢宣的尸身说起，到他含泪吃下邢宣的尸体修魔，小羊为了帮他修魔，偷凡人城镇里被砍头或病死的新尸；说到火神应水神所求，下凡救他，他魔功被破，不知悔改，附到小羊身上在男馆勾引男人，吸取精气，说到火神再次救他们，以狗替代他们去死，避开天惩；说到火神为免他再惹事，把他困在一个易于修行的地方，在此期间，小羊由于爱上了凡人女子，又被小金狐欺负，一气离开，后来又回来照顾他，直到水神和水宝宝重新下凡，找到了他们。

小羊因为妖力浅薄，不能控制妖性，那凡间女子长时间与他相守被他吸取精血而不自知，只道自己身体不好。水神和火神已经警告过他，小羊不相信，乃至凡女香消玉陨。

小羊赶来求两位神仙救命，恰赶上司命救治被他杀死的小金狐，但是金狐由于内丹破碎，无法维持火神渡给他的仙气，即将魂飞魄散。

小羊得知凡女不能救回，于是求司命帮他们在一起，磕了几千几百个头，终于让司命心生恻隐，说了一条瞒天过海之计。

司命之所以下手如此狠，是为了瞒过阴司索命无常，让阴司误以为小金狐魂魄散尽，从生死簿上勾去他的名字，再想法救回小金狐。

司命早已得知小金狐和小羊做坏事太多，一定无法避开天劫，所以早就想出此计，先震碎金狐的内丹，再取得与他长久相守，妖性变得相通的小羊的内丹，至于小羊会不会因此死掉，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仙以前根本不在乎。不过水神和水宝宝在乎，于是他给了小羊一个选择：如果献出内丹，可以把他的魂魄送到阴司转世，从此生生世世为人；如果不献出内丹，他也能强取，小羊则散尽魂魄，从此在三界消失。

小羊同意献出内丹，换取生生世世为人的机会，但是金狐受伤太重，虽然起死回生，虽然得到小羊的内丹，却护不住。司命又不能施加法力，因为他的仙力太强，如果弄不好，内丹再次破碎，小金狐就再也活不过来；水神又因自贬下凡法力极弱，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更不能帮小金狐；火神顾不上早已法力不支的身体，分出部分仙元，注入金狐体内，帮他护住内丹。

火神修为受损，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必须回天庭修行，又舍不得弃金狐不管，求司命取出他的一条魂魂和对小金狐的喜欢，注入阴间苦候水神的邢宣身上，让他在凡间代自己看护金狐……

第五十八章

“你别哭了……”水宝宝同情地劝。

“谁哭了？”小金狐愤怒地回答。

“还说没哭？你看你满脸泪……”水宝宝伸出手，在小金狐脸上点了一下，又赶紧甩，免得他的泪水渗到手指体弄疼自己。

小金狐摸了把脸，满爪的泪水。

“谁哭了？你眼瞎了，这是泪吗？这明明是汗……”小金狐兀自嘴犟，“我都不记得他们，怎么会为他们哭？”

水宝宝用更加同情的目光看他，脸上充满着怜悯。

小金狐狂怒：“别这么看我！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说了这些，我还是一点都记不起来……我管谁是小羊，他笨，把自己的内丹给我，那是他愿意，我才不用领他的情……还有火神，他就是把命搭给我，那也是他应该，谁让他烧我一次又一次，我也不领他的情，那是他欠我的……”

小金狐暴怒地叫着，声音却也哽咽地说不下去，眼泪也更多地往下流，流得那么急，那么凶，地面不一会打湿一小块。

“我才不管，我就不记得，那是他们爱救我……我……我就是不管……他们活该！他们活该！他们活该！他们活该！……”

到最后不知道再叫些什么，因为哭声代替了愤怒的叫骂，小金狐哭得嗓子都哑了……

“可怜的小家伙……”水宝宝的口气就像他比小金狐大好多似的，语气不胜唏嚅，拈了块从邢宣袖子上撕下的布条沾了凉水帮伤心过度大病缠身的小金狐擦眼睛、耳朵。

小金狐病得快不行了，稍有清醒，眼泪不断，眼中一片血红，让水神和邢宣好不担心——再哭下去，眼睛就哭瞎了。

“你想个办法吧？”邢宣现在都不忍心再抱小金狐了，那只狐狸现在瘦得一把骨头，除了哭就是晕睡，什么东西也吃不下，连喝水也是让水宝宝掰了他的嘴，再由邢宣掬了水往里滴。

水神默默地瞅着四肢伸直躺在厚厚青草垫子上的小金狐，心里很不好受，早知如此就不告诉他事情真相了，调皮点就调皮点呗，就算吵得他耳聋也比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强。

由于小狐狸起死回生后的野性不驯和任性妄为，那些称得上恶劣的狡猾和心计让他厌恶，以前的可爱几乎消失殆尽让他为小羊的牺牲换来这种结果感到不甘，所以在气火的情况下置司命的嘱咐于不顾，冒然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知小金狐，告知后的结果证明司命的担心是正确的，小金狐根本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就算在被逆天施法的反噬失去了记忆后也受不了那一神一妖为他的复活付出的巨大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