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的跟在卓身后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心里多少有些挫败感。

幸好还有楠这个尽职尽责的tutor在，一边飞掠一边指导他倾听前方的细微声音，从施展轻功时的衣袂带风声到敌人伙伴

间的低声对话，以及各种追踪与反追踪的手段。这种事情武侠小说和电影一向是不会细写的，齐萱大觉有趣，学得兴致

高昂。这个位面的黑夜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有耳目极端聪明的高手才能在黑夜里潜行。他和卓的轻功比起

敌人来高出不知道多少，轻轻巧巧蹑了上去，根本没费什么劲。楠说：“看，直接追上来，比逼供省力得多。”

齐萱心想一般人不会像你这么想吧，有点怀疑这只不过是因为楠和卓其实都不擅长逼供而已。当然这家伙本来也不是一

般人，一般人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复杂人脉。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来到这个位面之后究竟认识了几个一般人，答案是零。

于是又仔细想了想自己来到这个位面之前究竟认识几个一般人，开始在一般这个概念上纠结，没有答案。一个身体里有

两个灵魂就是这点好，随便怎么走神都没有关系，楠自动自觉的接管了身体纵容他发呆，更有甚者，把他摁在了意识的

灰雾里剥夺了他视听的权利。齐萱一开始是愕然，很快明白了楠的用意。而且那个好孩子也立刻追加了解释：“对不起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情杀人。”

齐萱只能苦笑：“多谢。”

说起杀人这种事，就连楠也是一副不大在乎的语气。齐萱明白自己在根本上依然不属于这个时代，他没有办法把眼前的

活人看成是游戏里随便可以KO的角色。虽然知道在武侠的世界里身为NPC的一大宿命就是被高手随便乱秒，可是知道是一

回事，自己去秒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能要求一个纠结于公平、正义和道德感的天秤座快意恩仇，就好像你也不能要

求一个任性、冲动和孩子气的白羊座中正平和一样。所以楠能这么体贴齐萱当然很感激，乐得自己缩到那团迷雾里发呆

。等到他再被楠拎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办完，那个女孩子非但被救了出来，而且已经被抱回了客栈的房间。

齐萱当然不会蠢到问楠那些人到底怎么样了，他只是看着那个瘦弱憔悴的女孩子，因为对方静静流下脸颊的泪水而叹了

口气，轻轻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安慰哭泣的女孩子，一向是他擅长的事情。卓坐得远远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齐萱总疑心他嘴角挂了一个嘲讽的冷笑，不

过也没空去确认。做情圣的要诀是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得足够专心，是不是真的专心不重要，但必须让对

方觉得自己只看着她一个人。何况这个正在哭泣的女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抱过这么轻这么

瘦的女人。习惯性的吻了吻女孩的头发，手指插进长发里慢慢的滑下去顺势捧着她的脸，手势熟练无比。反正穿不穿帮

大概都瞒不过旁边那个超级第六感的剑圣，干脆不费那个劲。把全套温柔本事搬出来，轻轻替对方抹去泪水。女孩子定

定的看着他，大眼睛眨也不眨，可是不断有新的泪水涌出来滑落脸颊。齐萱一边想着这个女孩子虽然长得不够美，哭起

来却挺美，一边俯下脸去吻掉了她脸上的眼泪。可是第二次要吻下去的时候，女孩子却侧过脸躲开了。

而且躲得无比生硬，换一个玩得稍微少一点的男人，说不定自尊心就已经受伤了。

当然齐萱的自尊心没这么容易受伤，他只是微笑着做一个探询的表情，等待着对方自己说出答案而已。女孩子皱着眉头

看着他，慢慢的说：“你，你已经不是你了。真奇怪，可是我喜欢的那个不是你。”自己也不置信的样子，伸出手来摸

摸他的脸，凑近来看进他的眼睛去。过了很久，又说：“你也很好，可是我喜欢的是那一个。”

果然专业的灵界工作者就是不一样。

卓嗤的一声笑出来。齐萱耸耸肩退开一步，在心里对楠说：“看，不是我不帮你。”

“……啊，真抱歉，害你又被甩了一次。”

“又字真多余。”

“是，是。一切拜托了，照顾女孩子这种事情，你比我在行吧。”

“知道啦，就当是房租吧，房东先生。相对的，你要允许我住下去哦。”

精神层面的对话渐渐变得无聊的同时，实体的对话却有了进展。两位先生把这个房间让给女孩子住，自己去住了武士们

的房间。这次空出来的房间足足有余，两人各占了一间。齐萱倒在床上，一想起几个时辰前还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已经往

生极乐，心里就未免觉得有些怪异，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楠当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叹口气说：“抱歉，把你卷进来。”

“啊，没关系。我也被卷进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所以其实赚到了。”

“呃，此外，你刚刚在亲尼雅的时候，脑子里好像，在转什么奇怪的念头……”

齐萱怎么敢说自己在想的是她头发分叉了皮肤欠缺保养嘴唇早就该去死皮了要到什么地方可以弄到橄榄油诸如此类，赶

紧回答：“什么，不，没有没有。”

“咦？但是……”

楠这句话没有机会说完。因为有人轻轻敲了敲窗户，在窗外冷冷道：“我知道你还没有睡，出来。”

他们奔波半夜，此时已是凌晨，下弦月终于升起，清辉冷冷，院子里也显得明亮起来。头顶是黑丝绒一般的夜空，繁星

点点压得低低，对一个没有习惯星空的现代人而言，几乎有天空快要崩塌下来的错觉。卓就静静负手站在这样的星空下

，仰望着头顶的星辰，淡淡道：“我昨天，见过了阿榕。”

哎呀呀，怎么忘了，他才是阿榕的正牌大哥。

齐萱苦笑着没有说话，卓皱着眉头看了看他，说：“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大概知道一点。这孩子一直就喜欢一个人逞强

充英雄，你和戴歆都辛苦了。”

齐萱心想你要是知道我们干了什么，说不定提剑就刺过来。但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只能低着头微笑装傻。还没笑三秒钟

，就听到卓说：“拔你的剑。”

他吓一跳抬起头，当代的剑圣在星光下含笑注视他，缓缓又重复了一遍：“拔你的剑。”

大天魔功和古道西风剑，本不应该是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武功。当初戴歆一发现就见猎心喜出手邀战，李青卓当然也

一样。萧楠幼承家学，萧家的剑法刚猛凌厉一往无前，指掌却冲淡秀雅中正平和，那是因为萧西城中年之后性情大变，

寄情山水，武功也自有所不同。楠与江南联盟的少年高手大多是总角交，江南剑法名家颇多，他各家剑法都学了不少，

杂学旁通之余，专修的却是轻功暗器，可说是如今武林年轻一代中，武功最杂的一位。也幸好如此，在忽然身负天魔功

功力之后，也并没有出现格格不入的情况。齐萱可以理解这位剑圣面对一个超级天才试验品的心情，所以只是叹口气拔

出剑来，静静答：“请。”

在繁星残月，半树梨花下得到当代剑圣的邀战，无疑是一件既光荣又浪漫的事情。齐萱自觉的把这个应战的机会交给了

楠，自己躲到一边看功夫片。和上次与戴歆的那一战不同，两个剑客之间的决斗简明、犀利、绝无任何的花俏。从视觉

效果而言，当然是大天魔手摇曳生姿，比任何特效都要精妙华丽；但齐萱已经不是初到这个位面时的大外行，自己也已

经俨然是个高手，完全脱离影迷境界之后，自然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最简单的一点是，两个人的每一剑，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齐萱是修过运动生理学的人，人类可以有怎样的力量、速度和灵敏，他本来一直以为自己了解得很清楚。物理定律在任

何时空都是普适的，这一点他也很明白。可是从他来到这个位面的那一刻开始，遇到的这帮人就全部都在调戏物理定律

。所谓的武林高手，就是研究怎么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发力、加速和变向的家伙，其中以戴歆和李青卓为最，或者还要

加上他自己。至少卓应该是这么看的，因为当他回剑入鞘的时候，望着楠的眼神，显然跟之前有所不同。

需要说明的是，李青卓虽然很骄傲，却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人，所以对任何人都会抱持基本的尊重，谈吐举止向来无可

挑剔。但“基本的礼貌”和“真正的诚意”是两回事，那种每个人都能得到的东西，不管是齐萱还是楠都不会拿来当宝

。相反的是，被当代的剑圣亲自认定为与自己不相伯仲的高手，则无疑值得稍微骄傲一下。

不过也只是稍微而已，因为剑圣大人已经转身回房间，淡淡扔过来一句话：“多谢，晚安。”

齐萱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不妙。一直到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不妙”的感觉，起

因究竟在哪里。

因为刚才盯着人家背影发呆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5.

就齐萱本人而言，不管对什么人产生兴趣，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基本上他是一个相当散漫随便，同时又因为失败的

次数太少所以被宠坏的家伙，从来不把一夜情当作怎么重大的一回事，而且常常误以为大多数人都跟自己一样。虽然现

在兜搭别人的时候使用的是楠的身体，可是楠一直对他采取放任的态度，勉强要类比的话，大概和观察实验样本的科学

家心态差不多。但如果楠本人心里有什么想法的话，显然就不可能再抱持这样的客观和无所谓的态度，一言以蔽之，两

个字，麻烦。

当然麻烦的最大根源，还不是心里的这个家伙，而是隔壁的那个家伙。

齐萱承认自己发生了动摇。他从以前就是一个很容易动摇的人，自我管理一向非常糟糕，常常管不住自己，看到美好的

东西就会忍不住想要亲近。刚刚过去的一整天，一直在自我暗示“被讨厌了被讨厌了”，结果那点成果也被刚才的决斗

一剑刺得土崩瓦解。关键是，他放任自己动心的时候，本来以为楠一定可以担当起缰绳的任务，却想不到他非但没有勒

住自己，反而加上了一鞭。

……不妙。

“喂，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

“……真的怎么办了的话，会被天涯海角的追杀吧。”

“不会给你那个机会，当场应该就拔剑了。”

“他认真要杀你的话，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活下来？”

“认真的说，一成也没有。”楠叹口气，“而且会天涯海角追杀你的，大概也不会只有一两个人。”

很难得的，同一身体里的两个人同时陷入了认真的烦恼。辗转反侧睡不着，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直到窗纸发白才略

为迷瞪了一会儿，果然梦见的就是被卓追杀，漫天剑气纵横，比起今晚的决斗还要惊险一万倍。终于被一剑穿透胸膛，

虽然知道自己在做梦还是冷汗满背，肾上腺素疯狂涌出的时候人也醒过来，一看床边站着一个人，本能的跳起来，奇怪

自己为何全无察觉。于是站在那里冷冰冰抱着双臂的小顾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好像，做了个很精彩的梦嘛。”

即便以魔教逐月使者的武功，要无声无息的逼近楠而不被发觉，正常情况下也是不可能的。楠和小顾当然都很明白这一

点，区别只是一个在苦笑，另一个却有点得意。齐萱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小顾大费周章不惜用毒潜进自己房间只是

为了偷看睡相，不过这个女孩子一向令人捉摸不透，他也就不费那个脑子去猜对方到底想干嘛。

现在的问题是，他现在觉得很累，非常累，比起当初被兰榛的水晶球吸干精神力的时候还要疲倦，丹田内虽然还是暖洋

洋的内息充足调和，四肢百骸却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不知道小顾这毒究竟有什么实战的作用，除了暂时剥夺对方战斗

力之外似乎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事实是就算会造成损害现在他也没什么办法，所以齐萱只是打了个呵欠斜倚在

床上，虽然觉得自己随时会趴下去，不过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看在别人眼睛里其实也还满可爱。

“你大老远特地跑来这里，不会就是拿我来试药的吧。”

“当然不是。是来告诉你，那个女孩子我带走了。我会教她自保的武功，你不用操心了。”

只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搞得这么复杂。但是齐萱当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在床上换了个姿势，又再打了一个呵

欠。

小顾低头看着他，忽然又笑了笑。

“上次我扇你耳光的时候，你好像说过，要不要自己来试一试。”

齐萱嘴边那个好整以暇的微笑终于变得僵硬，小顾笑嘻嘻坐到床边，伸手来解他的衣带。魔教这帮怪胎，女人比男人还

要干脆得多，试了一次没有解开，手指微微发力直接拉断，哗的拉开衣襟，微笑着说：“所以我现在来试一试。”

齐萱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被这么一个美女强暴的一天，怔了怔才苦笑着说：“这种事只要说一声就好了，不用这么辛

苦……”小顾捧着他的脸端详，皱着眉好像是嫌他多话，直接俯下身子，吻了上来。

来到这个位面以来，第一次吻女孩子的嘴。柔软、甜蜜而芬芳，带着花朵的气息，和之前所有的吻都不同。女孩子毕竟

是女孩子，尝起来的味道和男人根本不一样。只是小顾平时样子那么神气，真的吻起来却立刻穿帮，菜鸟本色毕露，生

涩到叫人不好意思。齐萱一边讶异的想自己以前怎么会被她的演技骗到，一边毫不客气的回吻过去。要把一个没什么经

验的小姑娘吻到脸红心跳这种事他当然胜任有余，要看到顾清辉脸红却得做好被灭口的准备。果然小顾很快弹起来，一

边用指尖按住嘴唇一边呆呆的看着他，那一瞬间红晕满颊、眼波迷离的样子，相信会有很多人肯付出大代价看上一眼。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脸色很快就像平时一样冷得没有血色，垂着眼帘冷冷的看着他，冷冷说：“教主怎么没有杀了

你？”

齐萱苦笑答：“咳，咳，这个你为何不去问他？”

这句话答得既流利，又惫赖，连齐萱自己都觉得有些欠扁。果然小顾脸色变了变，冷笑着说：“教主没有杀你，自然有

他的道理。可惜你也该知道，我一向是个不大讲道理的人。”

齐萱看着她微笑，没有回答。小顾瞪了他半天，跺了跺脚说：“你……你真的觉得我不敢杀你么？”手腕一翻，掌中已

多了一把短剑。以她武功在这种距离出手，就算楠没有中毒也要费点力气才能躲开。所以齐萱就根本不躲，眼睁睁看着

雪亮的剑锋从脸颊边掠过，扑的插进枕头里。颊边微微刺痛，大概是被剑风带到一点，伸手摸了摸，指尖居然沾了点血

迹。这种伤对大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小顾盯着他的脸，却好像吓得呆住了，过了很久才问：“你……你为什么都不动的

？”

这种经典白烂八点档桥段，齐萱从前死也不会相信居然也会出现在顾清辉顾大小姐身上。但既然人家已经说了上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