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调和 上+番外——李忘风
李忘风  发于:2011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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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这......”

刑锋不屑地看了眼王骁,冷冷打断了对方的话,“放心,我自有分寸,这个人我熟得很,他那身贱骨头还是很能折腾的。若王护法没有别的事,我便去午睡一会儿了。”

王骁眼看著刑锋不顾不管地当真转身而去,只好凝视了那根竹管後便恭身告退。

断匕山庄之所以被称为天下四大山庄之一,一是因为它修得富丽堂皇,二是因为它神秘的主人。没人知道它的主人是做什麽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能和断匕山庄有些生意上的联系,那便是财源不断的象征。

冷飞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这个山庄了,倒是他的儿子一个月里有二十五天都在外面。

秋意渐渐变浓,山下的市镇纵然还是副热闹的样子,而在这莫寻山上已是飘起雪花。

一只灰色的鸽子忽然停在了积雪的屋檐,冷飞看了眼那只身材极其臃肿的鸽子,微微皱起了眉,因为这是一只带来会令自己不快消息的信鸽。

“凶长,见信如晤!想比凶长已听说我灼阳山庄被O一事!五实不甘心,愿凶长念在旧清上助五一O之力!三日後,五当亲自来拜见凶长。

弟:林傲 上”

冷飞看会完了这封满是错字的信,闭上眼长叹了一声。

二十多年前,他和初出江湖的林傲称兄道弟,义洁金兰,哪知对方竟对自己心有爱慕,更是趁机下药强要了自己,那一幕又恰好被自己妻子所见,以至她服毒而亡,只留下年幼的儿子与自己。虽然其後在林傲三番四次的哭求下,自己终於原谅了他,只是也不愿再见他,这才带著幼子来到莫寻山另起基业。

那之後林傲也在别处建起灼阳山庄,开始了新的生活,二十年间,或是因为之前的芥蒂两人竟一直未再联系过。直到前两日,自己听说林傲的灼阳山庄被毁,这才揪心地想起这个已多年不见的义弟。

看来林傲当真是被逼到绝境了,不然他怎麽会来求自己呢?

只是自己虽然原谅了他,可自己的儿子却著实恨他这个的干爹不已......

三十六.谁解寂寞

“主上带了三十名冷月宫的黑衣卫去驰援灼阳山庄,战死八人,还余二十二名,宫中另有三十七名黑衣卫留守,现在统共五十九人可供您差遣。”

既然现在群龙无首,加之时夜之前又有吩咐,赵四不得不把本该是属於冷月宫机密的信息一一透露给端坐在大殿之上的林傲。可等赵四说完话,半天也不见他动静。

林傲闭著眼,身子松垮垮地瘫在宽大的椅子里,似睡非睡。

众人在下面等得有些心焦,正想叫醒他,忽然座上的林傲猛然大笑,声若洪锺。

“哈哈哈哈,夜郎为了本座当真是尽心尽力,这份情,我林傲记下了!”

他缓缓坐起身,傲气不改,拈了自己的发丝在手间捋著玩,镇定昂然地望了神色低落的众人,朗声道,“既然阴帝有言在先,在他回来之前,一切听我吩咐便是,只要我还活著,就绝对不会再让天鹰盟的混帐染指冷月宫!”

灼阳山庄的一干残众见了遭遇巨变的林傲仍能有如此豪情胆魄,都忍不住跪拜在地,誓死跟随。赵四本以为林傲只是个贪吃好色的猥琐之徒,虚有黑道阳帝之称,但今日一见,终於知道这男人的胆识气魄当真了得,当下心中感既对他存了分感激,又多了分感动,也率领冷月宫众人齐齐向他跪拜行礼。

“阳帝大人,若您没吩咐,小人便退下了。”

大殿里的人已都散了,赵四却见林傲仍坐在椅子上,面容冷淡,也不知在思虑什麽。

林傲抬了抬眼,看了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赵四,笑道,“你等一下,我有些事想问你。是关於你家主上的。”

看见墙上地上已经变得乌黑的血迹,林傲不禁要想,时夜练功到底已走火入魔到何种程度?他这样的身体又怎麽能再以身犯险?

“主上每月十五日便会来此竹阁里闭关......每每出关时总是形容憔悴。”

赵四小心地打量著林傲越来越沈重的脸色,低声解释道。方才在大殿里,林傲竟要自己带他进入这在冷月宫属於禁地的竹阁,看来对方也是颇有心思。

林傲拧起眉,轻轻叹了声,又问,“为何夜郎会去燕归楼那种地方?”

“这......属下就不知了,只是主上每年都会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去那里......想必是无聊罢了。”

无聊?无聊到要去那种地方任人虐玩吗?林傲想起时夜那满身纵欲後的伤痕,皱紧了眉。

他瞧了眼窗外,终究无法明了行事古怪的时夜。

若自己当得起一个傲字,那麽时夜必然当得起一个寂字。身为被世上既敬又怕的阳帝,自己当然寂寞,所以自己才纵身酒色,半生贪欢。而和自己身份相当的时夜,寂寞似乎比自己深重太多,眉眼之间,即使带笑,也是藏不住那一身的寂寞......

虽然对方对自己多有辱弄,但事到危急时,他竟能为自己出头。真是不知道自己在那人心中到底算个什麽呢,对手,仇敌,抑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林傲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被逼锁上锁阳金环,又被逼喝下天官赐福,对自己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而如今形势已变,时夜又生死不知,不知为什麽,林傲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对时夜的期盼和挂念。

不知道两个人一起,会不会没那麽寂寞?

寒风吹过,窗外飘起了雨丝,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地奏铭著,终於打破了夜的孤寂。

雨滴不仅从竹管里滴进棺材,雨水浸入泥土後也慢慢顺著棺材的缝隙流了进去。

白日催情酒的药效虽然已经解了,可是瓢泼大雨又成了对时夜新的折磨。

他在棺材里挣扎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才浑浑噩噩睡了过去,直到寒冷的雨滴打在他脸上又让他醒了过来。

地面上的暴雨汇流成河从棺材沿的缝隙里淌进狭小的空间,带著泥土湿臭气味的水渐渐把时夜的身子包围了起来。

他勉强抬了抬头,心中多了一分焦虑。算来已过了三日了,刑锋除了每日会冷嘲热讽几句,和变相折磨自己之外,根本不会再多停留半刻。

难道自己猜错了?

其实他对自己的眷恋并不是那麽深,而自己果真只是他一个玩物而已?

不可能,刑锋每每看著自己时那份并未完全藏好的怜惜绝不可能是假的。

时夜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运功去挣开捆住自己的绳索。他不信佛,不信道,不信报应,不信天理,但他也有信的东西,他信自己所看见的那个男人,他信自己所看见的那个男人眼中对自己的爱和怜惜。

三十七.又起风波

“少爷,你看那边有个人。”

正骑著马的冷云中打马转身,果然看见一个身形魁伟的男人正费力地踏著厚厚的积雪朝断匕山庄这边走来。断匕山庄向来不许外人进入,这条规矩在莫寻山上下都说得很清楚,擅闯者有死而已。原本是出来狩猎的冷云中嘴角一勾,二话不说便从箭囊里拔了根羽箭出来,引弓拉弦往那不知死活的人射了过去。

他跟随冷飞习练多年,武功也是佼佼出众,自以为这一箭必定命中目标,哪想到那看似行走笨拙的人只微微一侧身,竟把自己射过去的箭抓在了手里。

“呵......看来来的还是个不简单的角色,走,过去会会。”冷云中扬了扬鞭子,身旁的一干随从立即骑著马跟了上去。

林傲伤势尚未全愈,再加上莫寻山上积雪厚重,实在是把他累得不行,眼看就快到断匕山庄了,不料一支冷箭突兀地便飞了过来。虽然身上带伤,但是一支冷箭他还不看在眼里,随手一抓便把箭头生生折断在指间。

他刚抬头去看到底是谁偷袭自己,前面一阵马蹄声响起,刹那间他便被围了起来。

为首的青年,身披火狐大氅,目若流星,鼻梁高挺,面如冠玉,一身甚有贵气,只是那双漆黑的眼里隐隐透露出著一种心高气傲的冷漠。

林傲想来这些人大概就是断匕山庄里的,自己暂且忍一忍,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才好,免得又得罪大哥冷飞。

他丢了箭,口中呵著白气,望了为首那贵公子笑道,“敢问此处可是断匕山庄?”

夹杂了金色的发丝,威严得有些冷酷的面孔,还有那双即使笑起来也显得狂傲的眼,虽然过了二十年,冷云中又如何不认得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干爹,也是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

“干爹,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中啊!”冷云中忽然从马上下来,上前一把抓住了林傲的手。

林傲被他叫得一愣,又看了看这个陌生的青年,若真是冷飞的儿子,想必也该是这年纪了吧,只是没想到当初那只会哭的小屁孩竟已长得比他爹当年还俊俏。

林傲来之前心中其实仍有几分忐忑,自己毕竟是害死冷飞妻子的罪人,虽然当初他肯原谅自己,但是这心中伤痕想必却是难以抹去,要不然也不必这麽多年,他们父子都再不联系自己。

而自己也实在无面目再见他们。

看见冷云中如此热情,林傲心中一痛,只能抚了对方的肩,不断点头,“小中,干爹没想到你已这麽大,好,好。你爹还好吗?”

冷云中眼色一变,扶住林傲不知为何微微发颤的身子,笑道,“我爹好得很,干爹我看您也很好嘛。”他一边说著话,已悄悄摸出别在腰间用以割肉的短刀,看准林傲仍在恍然中,狠地往对方的胸口刺去。

锋利的刀锋被雪地反射得扎眼,林傲猛地回过神来,已来不及推开身边的人,可对方又是冷飞的儿子,林傲本想出掌的手只好强遏在身後,只勉强後退了一步。

雪是白的,血是红的。热气腾腾的鲜血从林傲的肩窝涌了出来,喷洒在雪地上,红得眩目。

“你想杀我?”林傲镇静地问著偷袭得手後站在一旁冷笑的冷云中。

“你害死我娘,难道不该死吗?”冷云中上前一步,逼近林傲,目中满是仇恨的火焰。

很早以前,杨鼎以为自己的师傅就是个十足的疯子,而现在,他觉得他的师傅比起江妄这个号称第一正义大帮天鹰盟的朱雀护法来说,还算疯得有人性,疯得可爱。

江妄说,只要自己说怕他,他就不折磨自己。

可狗才怕他,怕这个疯子!杨鼎愤愤地吐了口血沫,挺起身子,挣扎著站了起来。

从昨天到现在,江妄不知想出了多少法子折磨他,就是想听他一句求饶的话。

“你嘴上说不怕我,心里其实怕得紧吧?”江妄又笑起来了,那是让杨鼎听得毛骨悚然的笑声,干瘪而恶毒。

“谁要怕你?要杀就杀,想我怕你,门都没有!”

江妄的脸色一下变了,他颇为恼火地盯著怎麽都不肯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杨鼎,想著到底该用什麽方法来击溃对方。他阴鸷地挑起眉毛,低声说,“杀你之前,我叫我的手下一个个上了你,你觉得这法子如何?”

他以为这下杨鼎该怕了,可杨鼎只是不屑地闭上眼,不惊不惧,甚至还露出了来这里後的第一抹笑容。

“一具臭皮囊而已,你想怎麽折腾,悉听尊便。不过象你这样的人,只敢让人怕你,却不敢让人爱你,实在可悲得很......”

夜已经散去,雨也停了,棺材里已经积满了水,刑锋看了眼坑里满是污水的棺材,吩咐人赶紧抬去扔了。

雨过天晴,又是一个好天气。

刑锋抬了抬头,头顶的太阳暖意正浓,连之前的寒意都冲淡了许多。

三十八.纠缠不清

阳光照不进刑锋关得严严实实的屋子,所以里面仍是阴暗一片,甚至还带些许秋日的寒气。

他进了屋随手把门锁了起来,径直朝床走去。

时夜恍惚地躺在床上,手脚上的束缚已经换了种方式。虽然他现在看来已虚弱得无力说话,可刑锋仍是不放心地让人用精钢的铐子锁住了他的四肢。

失去过一次,才知後悔,刑锋不想再让自己後悔。

他低下头,浅浅地吻了吻还在昏睡中的人,庆幸自己昨晚把时夜从满是积水棺材里救了出来。

雨很大,大得就象要冲刷走一切痕迹。刑锋可以想象被埋在地上的人会在这瓢泼大雨里忍受多麽巨大的痛苦。

当刑锋吩咐人赶紧翻开泥土挖开棺材时,水已经积得很深了,要不是时夜一直挣扎著抬起头,或许早被溺死在了里面。他抱起人,和对方对视的时候,很想从那双深沈的眼里看到一丝对自己的怨恨或是恐惧,然而他什麽也没看到,除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想在你身上留下些印记,好让你知道你的身份。”刑锋松开了时夜的唇,笑著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小木盒,木盒里两个如戒指般大小的金环,环上还镶了两个小铃铛,一拿起来便叮当作响。

时夜的头高高地仰著躺在枕上,他缓缓地换著气,似乎还没习惯能畅快呼吸的自由。他微微睁眼,瞥见了那两个金环,也知道那是用来做什麽的。记得以前在燕归楼时刑锋便总念叨著想在自己身上留下些属於他的印记,可是一个印记真地就能把缘分牢牢地锁在一起吗?那时自己总觉得这只是无聊的手段罢了,若心不在,即使把身子留住,又有什麽用?而自己的心到底在那里呢?

可是如今时夜累了,不想再去想更多,他只是满面疲惫地合上了眼,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吐出小锋两个字。

刑锋愣了一下,盯著时夜的目光变得纠结了起来,连已拿起金环的手也滞了半空。

他僵硬的神色很快就被一股怪异的笑化解了,他仔细地把金环的锐部对准时夜胸口的那一点,自言自语了起来。

“有些痕迹是不会消失的。”

他手下用了用力,时夜轻哼了一声,金环顺利地穿了过去,接著是第二个,这一次时夜连哼都没哼,只是在刺痛的那一刹那纵起了修长的眉。

刑锋用手指轻轻勾起了其中一个乳环,摇了摇,前端的小铃铛立即清脆悦耳地响了起来,倒是动听得很。“你听,这声音很好听吧,很配你。”刑锋别过头,看了眼时夜。

那张俊美而从容的脸露出了难堪,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的神色,时夜竭力闭紧双眼,可他的手却无法堵住双耳。他张了张嘴,喑哑地发出了一声不只是哭是笑的声音。

“睡会吧,你累了。”刑锋面无表情地替时夜拉上了被子,他埋下头在对方的脖边,暖暖地吻著对方的脸颊和耳畔,呢喃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对,我是害死你娘......”

面对冷云中的质问,林傲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他握住肩窝里插的刀,咬紧牙关猛然拔了出来,鲜血喷出的刹那,随即又点了穴止了血。林傲喘了口气,把刀扔到了冷云中脚边,目光渐变凌厉。只见他往前大踏一步,正好和冷云中面对面,不怒自威的面容显得霸气十足。

“你好歹是我大哥的儿子,行事光明磊落些,来,拣起刀,再来一次!”林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沾上鲜血的手随即背到了身後。

冷云中看著在自己面前就算受了伤还是副耀武扬威样子的林傲,心里不由地有些犯虚。

自己小时候很怕的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干爹了,可是又奇怪地很敬仰和崇拜对方。

林傲在他心中既是一个故事中的妖王,又如传说中的英雄,这种带著微微恐惧和敬佩的感觉一直到冷云中知道自己母亲死的真相时才被打破。

而现在,那双眼凌厉起来的时候,仍是漂亮得没话说。

毫无畏惧的眼神,彰显著一种男子汉大丈夫的豪情,而这种豪情是自己那个懦弱而愁苦的爹没有的。

冷云中笑了声,慢慢弯腰拣起了刀,抬头,林傲仍气势凌人地站得笔挺,夹杂著雪花的寒风狠狠地刮在他坚毅的脸上,依旧不能动摇他分毫。

三十九.似处绝境

雪渐渐大了,白蒙蒙的一片,几乎能迷了人的眼。

林傲喘著粗气继续往前走,断匕山庄已经不远了,就在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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