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调和 上+番外——李忘风
李忘风  发于:2011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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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的一声,林傲的刀势一变,竟被时夜的软剑生生架住。

“我不许你动他。”时夜的话语犹如命令,不容林傲反驳。

林傲抬眼看了看在时夜身後仍带著惊骇之色的刑锋,微眯了眼,强压下愠怒对时夜笑道,“夜郎,别忘了你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结发夫妻,你如此举动,是何道理?”

时夜也冷笑一声,依旧死死拦住林傲的刀锋。他回头去看刑锋,突然看见对方已举起剑对准自己,正要闪躲,却被林傲伸手抓住了手臂。

面前的林傲笑得得意万分,时夜低头看了眼穿胸而过的长剑,目光中仍是一片恍然。

他没料到在这时候,刑锋竟会偷袭要救他的自己。

刑锋一招得手,不敢停留,一个箭步便冲到马边,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若他此时不出手,那便不知何时才能替自己的父亲,替自己报仇。

刑锋打马扬鞭,不顾一切地冲出人群,眼前那人看著自己的神情挥之不去,他长长吐了口气,猛地闭了双眼,只留风在耳边狂啸。

六十六.今已非昨

天鹰盟和冷月宫一役,最终以代表武林正道的天鹰盟惨败而收场。

自此延续了数月的的武林黑白相争的风波也暂告了一个段落。

虽然林傲的山庄被毁,但是比起这次天鹰盟损失了两名护法,甚至连盟主刑嵩被人也重伤的结果来说倒显得不足为道了。

房子没了,可以再修,但是人没了,便确实失去一分力量。

杨鼎事後恳求林傲准许送还江妄的尸身,由他的家人安葬。

至於王骁,林傲还不急收拾他,只是让人把他囚禁在冷月宫的地牢里,等到大摆庆功宴那天再做处置。

而时夜则因在和天鹰盟的人交手时,身负重伤,一直躺在长生殿里养伤不出。

如此一来冷月宫的大小事自然仍由林傲代理,而他灼阳山庄中的一干人也早早住了进来,安插在冷月宫各处,一时间,这冷月宫竟成了第二个灼阳山庄。

“你家主上受人偷袭,现在正要寻一处可静心修养之地,想来长生殿人来人往,我又拖了副这样的身子,自是不便照顾他。我看就让他暂且住到後山的竹阁去吧。”林傲坐在盘龙长椅上,摸了摸不知何时已微微凸出的肚皮,颇是无奈地对赵四道。

赵四跟了时夜这麽些年,也是精猾非常,哪能不懂得林傲的心思。

既然其他人都平安无事,为何独独武艺高超的时夜反倒受了几乎不治之伤?

想来必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况且那夜抬著时夜回来的一干人全是灼阳山庄的嫡系,而自从时夜回来後,林傲便只许大夫见他,更不许自己这帮旧日冷月宫的人去探问主上的病情。

时势已变,恐怕以後这冷月宫的主上也不会是时夜了。

如今赵四轻叹一声,看了眼满面傲慢的林傲,恭敬地点了点头,回复道,“请帝君大人放心,我自会处理妥当,不让任何人扰到主上休养。”

刑锋那一剑让时夜伤的不轻是真,但也决没到使他需要长时间静养的地步。

而若非当时林傲抓住了他的手臂,使他无法躲闪,或许刑锋也伤不了他。

从林傲满是恨意的眼里,时夜不难知道对方有多麽憎恶自己,果然,趁著自己有伤在身,林傲毫不留情地卸了自己双手双足的关节,更点了自己的哑穴叫人抬至长生殿软禁。

刚一入夜,林傲和冷飞父子寒碜了几句,这便急著回长生殿去。

冷飞看了眼沈浸在得意之中的林傲,终究忍不住叮嘱了声,“你是打定主意要和那人彻底决裂?”

“那是自然,我本来同他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谁料到他竟然一二再,再二三地欺侮我,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我怀了他的孩子後,也是副冷漠无情的样子。这样的人,纵使有具上好的皮囊又於我何用?!”林傲愤然作色,恼怒地扬了扬手。

他转头看了总露些不安的冷飞又道,“不过兄长你放心,这孩子虽是他的骨肉,也是我的。我再不济也不会拿这孩子撒气,再者,这一次我就要他尝尽我林傲狠毒的手段。”

说到此处,林傲想起自己在时夜面前忍辱负重了这麽长段时间,一切总算有了回报,也难免愉快地笑了起来。

他进了长生殿,反手关好门。这才慢悠悠地走近了那张摆在殿中央的大床。

时夜面无血色地躺著,身无寸缕,四肢皆被绑紧在床头床尾,嘴里则塞著阻他出声的布帛。

“今日可好,夜郎?”

林傲见他闭著双目,伸手抚到他胸口缠著纱布的伤口处,忽然重重地按了下。

时夜闷哼了一声,赫然睁开眼,澄然清明地望著林傲。

时夜胸口的伤处又渗出了血丝,转眼便把用於包扎的纱布染红,林傲也不在乎,只是取走了他嘴里的布帛,又饶有兴趣地掐住时夜的下巴,仔细看起他今日的颓然。

时夜气虚地笑了声,也不挣扎,就那麽直直地盯住林傲,也跟著笑了起来,“还不错,你呢,娘子,孩子还好吗?”

“是吗?”

林傲似乎觉得时夜这个笑是在讥讽自己,讥讽自己就算已把他掌握已手中,却仍是个不得不替他怀孕产子的工具罢了。

他猛地拽起时夜的头发,左右开弓地给了对方几个耳光。

刹那间,时夜嘴中一片血腥味,等林傲放开了他,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对上了那副虎视眈眈,欲制自己於死地的眼。

“小心,别动了胎气。”

“你他妈的太得意!”

林傲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气得从床头跳了起来。他从桌上的玩物中拿了把纯金的短刀,又复回到时夜身边。

“夜郎,知道我要怎麽对付你吗?”

林傲把玩著手里的刀,满面戾气地瞪著时夜。

时夜移了移靠在枕上的头,说话的声音虚弱了些,但却不见胆怯。

“你大不了杀了我,反正你之前不就嚷嚷著要杀我吗?”

“想死,怎麽行呢?你别忘了你可是孩子的父亲,我怎麽舍得让咱们的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父亲呢?”林傲纠结起面容,故意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

时夜漠然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的确已有些怀孕架势的肚子,干脆闭上了眼。

“不过你这个父亲实在太不称职了,宁可在敌人的身子下面承欢,也不愿好好待在我身边,我若不对你稍施惩戒,怎麽能正家法呢?”

林傲抓起旁边的布帛又塞回了时夜的嘴里,他一手拿刀,一手压住时夜的手臂,突然便往对方腕上的经脉挑去。

剧痛让时夜发出一声喑哑的痛哼,身子也随即挣扎了起来。血顺著他的手臂往下流,一直淌到枕边。林傲丝毫不手软地依法将时夜的另一只手和双脚的经脉都挑断了,这才象解气了似的坐到了一边,连喝了几杯茶水。

“哈哈,哈哈......”

林傲看著时夜躺在一床血泊里,想起不久前洞房花烛时还曾虚情假意同床共枕的彼此,不觉沙哑地笑了起来。

戏已落幕,自己还是那个骄傲率性的阳帝,谁又能欺侮自己呢?

他笑到後面,嗓子一干,便突然没了声。

看见床上那个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的人,他小心地走了上去,这才发现时夜已昏了过去,手臂蜿蜒著一片鲜血淋漓,不知为何刺得他双目发痛。

“夜郎......”林傲的脸色变得沈闷起来,他哀愁似的叫了声时夜,费力地弯下腰,在对方染血的唇上轻轻吻了吻。

六十七.无情有情

待到时夜再次醒来时,他已发现自己不在长生殿了。他躺在地上,身下铺著一张草席,身上则搭著床薄被。这地方阴暗得很,隐隐透著股霉臭的腥味。

时夜费劲地借著唯一的窗户透进来的几缕光,认出了这里。

这是自己每月隐疾发作时躲来的地方,以自己的身份,他怎麽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早就练武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能相信,你永远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们便会背叛你。

这是时夜的师傅所教导他的真理,到现在,时夜仍深信不疑。

所以,永远不要把真心交托给他人,所以,永远不要被背叛。

可是......情令智丧,自己终究不能免俗。

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太孤独,便想去寻找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或是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哪怕他的手段是如此极端,又有何妨?

自己不过是要一个能够以真心对待自己的人罢了!

时夜苦笑了一声,试著想抬一抬手脚,顿时割裂般的疼痛变得鲜明起来,一切都提醒著他,林傲已将他废去。

“你知道废去一个练武之人的四肢这对他意味著什麽吗?!”

冷飞听了林傲在他面前得意地讲述了昨夜在长生殿痛下狠手断了时夜的四肢经脉後,本是沈郁的面容竟已按奈不住心中的愤怒。

“再怎麽说,时夜也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你就算再恨他,也没必要逼他步上死路!”

林傲少有被人训斥,如今听见冷飞竟会为了时夜斥责自己,面子早就挂不住,冷笑一声,也跟著冷飞红了脸。

“死路?!象他那样不知羞耻又狡诈阴险的人会去寻死吗?我看难!”

林傲一拍桌子,连杯子都跳了起来。他怒起冲冲地腆著肚子走了两步,斜睨了眼冷飞,又笑道,“说不定他还在算计著怎麽才能扳倒我呢,他手脚被废了,可是那副身子倒还是诱人的很,兄长你可莫要上他的当啊。天鹰盟的那个什麽王护法不就是上了他的当才落到咱们手里的吗?”

杨鼎站在一边,听见林傲的话,默默地握紧了拳。

他没法忘掉那个乖戾嚣张却又待自己真心实意的男人,也没忘掉正是那位能屈能伸的阴帝是如何诱使自己那江妄送上死路。

冷飞听见林傲话中有话,只恨不得一耳光打他个满地找牙,可念在对方那副已微微鼓起的肚子份上,他硬是忍了下来。

狠狠地瞪了眼林傲,冷飞不想再理会这个行事越来越偏激的兄弟,干脆就离开了屋子,省得和他再吵。

林傲看冷飞为了时夜对自己大动肝火,也是极为不快。

他冷眼看了看冷飞的背影,呸了一声这才对站在一旁的杨鼎吩咐道,“以後时夜这混蛋就交由你看管了,要是他敢寻事,就好好替为师收拾他!”

杨鼎的目光暗自一沈,既听了林傲的吩咐也恭敬地应承了下来。

他刚要出去,身後的林傲沈吟片刻又叫住了他。

“对了,吩咐人准备好宴席,今夜为师便要为兄弟们庆功。”

“师傅,您现在还是保重身体为好。”杨鼎虽应了林傲的话,但瞥见对方的肚子时仍不免有些担心。

“诶!少废话,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可林傲却哪管这些,他想起时夜对自己的肚子冷漠调笑的模样,就心头火去,恨不得赶紧把孩子生出来掐死才好。

杨鼎命人把自己带到了软禁著时夜的竹阁。

推开那道门前,他的心中忽然翻滚了起来,翻滚著对此人的痛恨,也翻滚著对江妄的亏欠。

门也是竹子做的,被推开时,嘎吱地发出了声响,一下就把人的心夹痛了似的。

屋里很暗,墙上地上都是些陈旧的血迹,杨鼎微微皱了下眉,径直走到了时夜的身边。

时夜的神色很是颓败,发丝凌乱地铺散在席上,有些甚至就落在地面。

他听见有人开门,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发现来的是林傲身边那个有些傻气的徒弟。

只不过对方现在看来倒是比当初沈稳了许多,但那副明亮干净的眼神却也不见了。

“时宫主,别来无恙。”杨鼎蹲了下来,目光冷哂地看了看时夜摊在被子外的双手上的伤口。

他抬起时夜的一只手,轻轻地摇了摇,好像是在玩一个玩具那般漫不经心。

“我师傅这人总是容易冲动,竟真把您的手毁了。”

“他也不过就这些手段罢了,比起我玩弄他时,还差得甚远。”

时夜沙哑地笑了声,胸口一痛又咳了起来。

杨鼎别开头,似乎陷入了对时夜这番话的沈思之中。他想起了那一日时夜假戏真做般地辗转於王骁,江妄与自己之间,举手投足,只言片语竟让人看不出破绽。

不愧是一个作戏的高手,也不愧是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畜生。

“渴了吧?”杨鼎回过头看著仍在低声闷咳的时夜,忽然便笑了起来。

他起身倒了碗水,抓住时夜的下颌,目光蓦地变了。

“只恐怕你在耍那些手段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说完话,他不等时夜歇口气,将碗中的水强倒向了仍在咳嗽喘息的时夜。

水肆无忌惮地流窜著,不少没能倒进时夜口中的水溢到了他的鼻中,又引起一番剧烈的咳嗽。

时夜无力的双手摊在身边仅能微微曲起手指,更别提抬起手腕来来推开恶意灌溺自己的杨鼎。

一碗水不多,但也足够让这个重伤在身的人饱受折磨。

杨鼎丢开碗,看著时夜呛咳著慢慢平静下来。

“果然是什麽样的师傅教出什麽样的徒弟......”时夜笑了一声,缓缓地转过脸。

他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苍白了,却又露出副心平气和的模样,让人琢磨不清。

“今晚是师傅的庆功宴,到时候那位多方助你的王护法恐怕会赔掉性命。”杨鼎知道这人心机深重,又能忍辱负重,自己一时也难以让他漏出破绽。转念间,他想起了对时夜可谓情深义重的王骁,今晚林傲要举行大宴,王骁作为当日曾率众袭毁灼阳山庄的天鹰盟中人肯定难逃一死,不知时夜知道了这个消息,是否还会是这样铁石心肠?

杨鼎以为,人生在世,若能得遇一个待自己情身意切的人便是为之去死又有何难?

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只怕也得动一分情吧。

然而他并未能从时夜脸上看到任何变化,更别提一丝悔愧或是感伤。

“怎麽,他竟还活著吗?我还道林傲早就杀了他了,哼,王骁这样的蠢人便是不死,活著也只会自寻死路罢了。”

“你真是个畜生!”杨鼎终於再也无法忍耐时夜这死头临头仍不知悔改的性子,他站起来狠狠踹了他一脚,这才冷笑著离去。

杨鼎刚一出去,时夜刚才还看似镇定淡然的神色一变,满是痛苦。

他长长喘了几声,嘴里咳出一口血,目光里竟似充满了悲恸。

“王护法。”他想起王骁天真地与自己许下海誓山盟那一幕,终还是忍不住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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