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苍茫 上——碎娘
碎娘  发于:2011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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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料定了萧一意一定会逃到这个院子来寻求同伴援助。

胡先看了一眼被包了好几层脱不了身的古玦,嘿嘿一笑:“朋友,束手就擒吧,你不是我们五个的对手。”

萧一意没有答话,只是提全在中央随随便便一站,好像全身都是空门,倒反而成了没有空门。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谁也没有先动手的意思——合攻,萧一意自不是对手,但单挑,他们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都担心萧一意被逼急了拉个垫被的。

同一个院子,古玦这边血肉横飞,萧一意这边却连个最细小的动作都没有。

突然,一个被古玦砍伤的侍卫跌在了欧阳白玉的身上,欧阳白玉支撑着没有倒,却到底还是动了动。

机会来了!萧一意“嗖”地一声从欧阳白玉和周超飞中间穿了过去!

周超飞最先反应了过业,反手抛出流星锤,打在萧一意背心。

萧一意“噗”地一喷出一口鲜血,手上却也没有停,刷刷几剑闯入重围。

很快,侍卫们就又把他包在了当中。

这样一来,侍卫群倒成了萧一意的保护层。

五个人急于捉受了伤的萧一意邀功,气极败坏,抬手间,王府侍卫一个个变成了冷硬的尸体。

萧一意刚冲到中心,就接下了古玦的几个对手。古玦会意,直闯向书房去杀靖王!

房内还有个佟天雨,功力最深,一直没有动。

还有南翔主、缇湮,现在也应该赶回去保护靖王了。

萧一意真的很担心古玦。

但现在他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才对。

包围圈越来截止薄,侍卫一个个倒下,五个人马上就要突进来了。

必须先解决掉两个,萧一意暗下决心,首先就想到了荆易水:别看他的兵器最不起眼,却是威胁最大的一个。

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险,敢使这种兵器的就决不简单。

秦玄羽就用判官司笔取走了数个高手的性命。

……秦玄羽……

转念间,流金铛,双刀,双笔已同时向萧一意招呼了过来。

流金铛取上盘,双刀卷下盘,判官笔取胸前死穴。

萧一意身子一缩,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避开了流金铛和双刀,右手宝剑刺出,后发先至,直直插入荆易水喉咙!

荆易水这才相信自己的确没有萧一意快,但已太晚。

萧一意拔出剑一低身,流星锤擦着他的头顶呼啸而过;斜眼觑见胡先虎爪拳向自己右腹袭来,萧一意以退为进,横剑直削胡先手臂,眼看剑已削上,胡先却未吃痛停手,虎爪一扣一带,萧一意右腹便多了五个血窟窿!萧一意实在想不到他练的竟是刀枪不入的铁布衫功夫,稍微一愣,卖了破绽,流金铛登时生风而来,萧一意连忙后滑,左腿却顿在一个侍卫的短刀上,“噗”地一声,直没入柄,流金铛见机一挂,带走萧一意胸前一条血肉。同时,刘英双刀直斫萧一意后背,赫然一招“立劈华山”,萧一意来不及返身,只得将剑横在身后相挡,但刘英力道非常,直压得他单膝跪进地里,膝盖骨跪裂,剑与双刀一同克进后背!萧一意两次想弹开双刀,怎奈右臂旧伤未愈,实在乏力,无法做到,眼看着流星锤又夹风飞来,无计可施,悲凉之意顿生:果然,还没来得及自己报仇,就要死于为不相干的人报仇了。想说报歉啊,秦玄羽,终究无法赶回去阻止悲剧发生了……

不知何处,飞来剑光,匹练般铺出,隐然有古意,所到之处,无坚不摧!

萧一意扯动嘴角,现出自嘲的微笑:都到这份上了,还会有谁想来救我么?

像一道白光划过月亮,一把剑已穿透周超飞后心!马上就要击上萧一意的流星锤跟着坠地,砸出两个深坑——周超飞直直地倒了下去。

是申慧星冷然!

冷然几剑抢过萧一意,横臂抱紧,死都不松手的样子!

萧一意全身的伤口都在流血,脸色比月光更白,但他的眼睛很亮,是不是因为里面藏着泪光?

他放心地倚在冷然肩上,血珠一串串溅到他身上,但他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只要冷然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让他有事!

即便是死了,他也可以死在冷然怀里,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死活了,他连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美。

萧一意意识忽明忽暗,恍惚间他知道他们已经杀出了重围,逃进了深山。这是一处隐秘的山洞,冷然正为他处理着伤口。

冷然是那样地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动作轻柔得令萧一意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早该料到的,冷然,你那天听到我说今天会行刺靖王就一定会跟来。无论我如何狠心伤你,你还是放不下我。

夫复何求!

突然,萧一意想起了古玦:“古玦!古玦还有靖王府的书房里!”

“古玦?古玦是谁?”

“就是和我一起刺杀靖王的那个!他一定还困在书房里,说不定已经被捉了……不行,我要去救他!”

萧一意说着就要起身,冷然一把按住了他:“你现在这付光景,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救谁?!”

萧一意死命挣扎,数处伤口因之崩裂:“我一定要去世!之风哥让我替他照顾他,如果我做不到,让古玦丧命于此,我会生不如死,死了也没脸去见之风哥!”

冷然静静地望着萧一意——他了解萧一意的脾气,主意一定,就九头年也拉不回来!

“你留在这儿不要动,我一定把他活着带回来!”

冷然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有着千斤的份量!

“不,冷然,你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再为我涉险了……冷然!你快回来!”

冷然已冲出了洞口。

萧一意慢慢躺了回去:有依靠的感觉,久违了。真是,好温暖啊……

外面的天已由黑变明,一条人影忽立在洞口,挡住了光。

“谁?!”萧一意下意识捉剑。

来人又朝他走近了些。

“古玦?是你!太好了,你安全就好。”萧一意喜形于色,又向他身后望了望:“冷然呢?”

古玦没有答话,目光怪异。

萧一意的心忽地自云端坠下了几万里:“他不会已经……”

古玦还是没有答话,脸色阴沉。

萧一意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热泪刷地一声就流了下来:“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回去的。他救走了我,王府防备一定会进一步加强的,我让他回去就早让他去送死……他一定也受了伤,一定的,他带着我这么个累赘,又要面对那么多高手,他一定早就受了伤,我怎么这么糊涂……”

“冷然是谁?是你爱的人吗?”

萧一意猛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怎么你不是……”

刹那间,他明白了所有的事。

古玦并非是冷然救回来了。在萧一意拼命缠住那堆人的时候,他已杀了靖王并趁乱从另一个方向逃走了——他想借刀杀人,让萧一意死于任务,这样古九寒就不能怪他毁门里杀人的利器!

现在古玦找了来,自然是来取他的性命的。

但萧一意现在却根本没考虑古玦到底是来干嘛的,他忽地破涕为笑:“这样说来,冷然就有可能还活着。”

古玦很是不屑地摇了遥头,开始了他的叙述:“怎样杀死你为游之风报仇,我假想过无数次,是乱刀分尸?还是千刀万剐?都不能令我满意,无论怎么样痛苦的死法都不能泄我心头之恨,都无法偿还你杀死游之风的一丁点罪恶!怎样能让你死得最难过?我一直想不出最好的办法,但现在我有办法了。”他忽然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本应很可爱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很残忍:“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叫做什么‘冷然’的慢慢地、痛苦地死在你面前,而你却无计可施!他很快会回来的对不对?好,我就在这里等他……”

“不要!古玦,游之风是我一个人杀的,和他没有关系,你不要动他……”

“怎么,你终于也尝到了最心爱的人离你而去的痛苦了?怎么样,是不是比杀死你自己还要难受十倍?早知如此,你当初又为何要杀死游之风那么残忍?嗯?他是你的恩人啊,为了救你甘愿冒着赔进命的危险做欺瞒门主的事!你竟然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你可知游之风他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萧一意没有说话,他知道古玦会自动说下去的。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游之风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给我温暖的人,只有他能了解我,懂我,关心我,不带任何功利目的地爱我……我的母亲,在没有利用价值后就被我父亲逼死了,而我父亲……古九寒他哪里算得上是我的父亲,他简直就不是个人,他连禽兽都不如!他借我母亲得了势,却又恨我母亲让他受了多年的委屈,我母亲死后,他的一腔怨气就全数撒在了我和我妹妹身上,尤其是我!他不仅也把我当成兵器一样训练,而且……你可知道,他是喜欢男人的!他在我还只有十五岁的时候就……”

古玦说不下去了,他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似已无法站立。

萧一意打心眼里可怜起这个男人:自己虽幼失所怙,但毕竟父亲是可亲可敬的,兄弟是亲密无间的,毕竟还过过几年快乐的日子,可古玦……

“不要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古玦意识到萧一意的同情后登时一声怒吼,太阳穴青筋暴起:“你们这群虚伪的人,表面同情我,一转身就会嘲笑我,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全都知道!我不要你们的同情,也不要你们假惺惺的怜悯,我只要游之风,我只要游之风……”古玦的眼泪在眼眶内不停地打转,就是不肯流下来:“你可知我是怎么爱上游之风的?那天,他和上一个影奴慕容元老派一样撞上了我父亲对我做的那件龌龊事,却偏偏没有像你们一样摆出张悲天悯人的脸来,我反而觉得他更虚伪更可恨!我觉得像杀慕容元老派一样一刀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了了,于是有一天,我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并强要了他,事后我做好准备等待他的报复,没想到他不仅一点动作也没有,反而不动声色地多次帮我!我更恨他,多次抓住了他对他做了这件事,一次比一次激烈!可他依旧不怪我,还处处为我着想。为了不让我铸在大错背上不孝之名,他不止一次地拦住想杀古九寒的我,尽管他一直负着刺杀古九寒的任务!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有自行解穴的妙法,所以整个过程自始至终他都是自愿忍受我的折磨,还照顾着我的自尊心并不戳穿。我不能不感动不能不为降服——他的人实在好的不能再好……”

古玦目光又变得很遥远,伸向了洞外的光,脸部的线条整个都柔和了下来。

萧一意能体会古玦对游之风的爱有多深,他知道游之风能做到这一切实在不易——他品尝过那种坠着强烈污辱感的痛苦。事后自己如何强烈地想要杀死冷然雪耻的感觉他也仍记忆犹新,那也是他第一次领教了爱,有多么伟大,能抹平所有的痛苦。

萧一意明白,古玦现在的陶醉只是痛苦的前兆,因为游之风已经死了,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果然,古玦一个激灵地回归现实,面目又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怕,悲痛令他的眼瞪大了几倍,泪,终于溅了出来:“而你呢?你利用了他的善良,骗取了他的信任不说,竟还在他最需要帮他一把的时候把他推入了地狱,你竟杀了他!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他几步走了过来,抓起萧一意,紧扣的,正是萧一意受伤的右臂:“你说,你该不该杀?1”

鲜血自古玦指间汩汩下流,萧一意差点就忍不住呼出声来,可他咬紧牙,什么也没有说。

他实在不能告诉古玦真相,那样是逼着他去弑父。之风哥宁肯自己丢掉性命也不愿古玦做的事,他萧一意又怎么能为了惜自己的命而说出来呢?

“有我在,你就休想动他一根毫毛!”

这声音,难道是……

萧一意循声望向洞口,果然是冷然!

冷然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洞口,一衣鲜血,脊背却依旧挺直!

萧一意总算松了口气,看来是我多虑了,冰炎城的袭月剑法历九代精研,可不是吃素的!

“你—就是他口中的冷然?”古玦边说边偷偷拭掉了泪,慢慢旋过身面对冷然,洞口的光映出他再次僵硬的面部线条:“好极了,我一直在等你。”

看到两个人都开始按剑,萧一意真的怕了——无论他们俩个哪死,他都受不了!

“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动手!古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他一点错也没有,他是无辜的……”他撑着地想站起来,膝盖的剧痛却让他不自主地仆倒。

“他本没有错,他唯一的错,就是被你爱上!所以他就必须死!”古玦咬着牙一字字道,剑已出鞘两寸。

“你怎么知道最后死的,一定是我?”冷然的话没有刻意的成份,却自带一股冷冰冰的感觉:“你刚才进洞时,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古玦剩下的一半剑,滞在了剑鞘里。

“为了防止靖王的人追来,我在洞口洒上了冰炎城特制的毒茶末,无色无味,吸入的人一旦运功,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冷然的话淡淡然,但无论谁听到了之后,也决不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古玦将剑插回了剑鞘:“哼,你当我第一天行走江湖?”

“信不信由你。”冷然自腰间摸出一颗丸药:“这是解药,只有在一个时辰之内和着狼血服下才有效。”

古玦在沉思。

“要杀我你还有很多机会,我随时恭候!”萧一意趁机大喊,只求下次冷然不要在场。

古玦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特:“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把戏。”

第 27 章

冷然眼看着古玦接下他手里的解药,头也不回地出了洞,才将目光投向萧一意。

萧一意正深情地望着他,眼里已有了泪光,嘴角却还带着笑。

冷然却冷冷抛出一个问题:“萧一意,你现在肯跟我走了吗?”

萧一意的笑顿时凝住,他低下头,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我一定要在下月初八前赶回无剑天,我有很重要的事。”

“你果然还是不肯走的。”冷然努力想笑一笑,却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冷然!冷然你怎么了,冷然!冷然!”

萧一意一下子就被恐惧吞噬了,他好怕冷然离开,他还从未如此害怕过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恐惧的力量是多么可怕。

冷然倒在那里,像一只坠落的血风筝,再也飞不起来的样子。萧一意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血不全是别人的,后背一条很长的伤口正在不断地流血,只是他一直背向洞外才没发现。他好想赶紧扶起他看看他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可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也站不起来,几次仆倒后,只有一步步爬过去,速度慢得他想给自己几鞭子,又急又气,呕了好几口血。

终于爬到了,他几乎不敢将手指伸到冷然鼻间,颤抖着试出了生的气息,萧一意真的想马上给他这个恨到底的老天磕几个响头。

一搭腕,萧一意的面色再度惨白:冷然五脏六腹都受了重创,又不断强摧内力赶回来造成经脉不稳,命在旦夕——这是,七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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