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涟君之《阮郎归》(第四部)————藏影
藏影  发于:2009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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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殷鉴在江湖上的势力很大,很多人拥护他,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是吗?如此人面兽心,假仁假意的男人,为何还活着?阴冷地一笑,我起身,飘然离去。
身后的人呐喊:"不管你是何人,如果是哥哥的朋友,请一定--为哥哥报仇--"我回头一笑,握紧手中的玉笛,绝决地离去。
会的!我会为紫夕报仇!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如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杀人,沉睡的嗜血之兽--苏醒了!
第六章
落叶,一片,两片,三片--沾了血,纷乱地洒在诺大的庭院里。
中毒的人口吐白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哀嚎声,痛呼声,呐喊声交织成一片,成了一曲凄凉的葬魂歌。
身着洁白如雪的长袍,手执碧玉笛,倚在粗壮的槐树下,冷眼看整个山庄的人在死亡边缘痛苦挣扎。
那个男人捂住胸口弯腰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我,脸色惨白,双眼凶狠。
幽幽地吹一曲离魂歌,放下笛子,我淡笑如风,低沉地问他:"死亡的滋味如何?美好么?""你--"他一开口,又喷出血。
我没有避开,任那血喷射在我的袍子上,雪白的袍摆染了几点腥红,很美,像雪中开了几朵冷艳的红梅。
"紫夕死了,你--为何还不去死!"我寒声问他,全身散发出萧杀之气。
他缩了缩瞳孔,出乎我意料地,没有惊惶失措,更没有心虚。
纵身一跃,我跳上枝头,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居高临下,傲慢地俯视他。
"如你这般虚伪的人,何以得到紫夕的情义?呵呵,紫夕曾跟我说,他没有爱人,唯有仇人--指的是不是你呢?林殷鉴?"他一震,脸色铁青了。
踩到他的痛处了?我更愉快地笑了。
"你处处利用紫夕,伤得他遍体鳞伤,到最后还不放过他,像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为何不早些去死呢?"以轻松的语气,说着恶毒的话语,眼看着林殷鉴变化莫测的脸色,真有趣。
"--这是我和紫夕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干涉?!"他阴沉地问。
我晃晃手指头,摇首道:"错,错,身为紫夕的情人,我为何不能为紫夕报仇?""不可能!"他激动了,毒蔓延得更快。
"为何不可能?当初我救了紫夕,我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发展成情人,为何不可能呢?而你,唯利是图,更卑鄙地利用紫夕的妹妹威胁他,你以为他随你而去是念旧情?错了,他是为了断旧情!""他爱的是我!"脸色狰狞,更像野兽了。
"大言不惭!"我不屑地挥手。
"紫夕随你走后,可有再回应你的情?没有是不是?他甚至为妹妹找了个好夫婿,便是以绝后患啊,日后与你决裂,便无后顾之忧,呵呵,你难道没想到么?"显然说中了事实,他颤了颤,几乎要趴在地上了。
我抬头看看夕阳,快要落日了呢。
"你--究竟是谁?"他喘气,恨恨地问。
"你在疑惑我何以一日之间,毒倒整个山庄的人么?"我歪首,笑容可掬地问,"其实很简单啊,只要在你们的饮水里下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神不知鬼不觉,你们又无任何防备,全山庄的人都要喝水,喝了水后,就会毒发生亡,很简单是不是?"他像看疯子般地瞪我。
我笑得更灿烂了。
"知道么,在听到紫夕死亡的消息后,我的心情很糟糕,非常非常地糟糕啊!心情恶劣到极点,我就想--杀人!"他开始呕血,再高深的内力,撑了两个时辰,已无法再压抑毒素的蔓延了。
"你不用猜测,我不是鬼煞宫的人,鬼煞宫的人没我这般好心肠。
如果是他们杀人,不会留你们全尸。"
把笛子横放在嘴边,尖锐刺耳的笛声骤起,半刻钟后,笛声停止,我放下玉笛。
满意地看一团"黑云"渐飘渐近。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你的尸体,我不打算放过。"
冷眼看男人疯狂地挣扎,却被"黑云"般的毒虫紧紧包围。
"啊啊啊啊--"凄厉,痛苦,真是恶心的死亡之声。
男人在死前,最后看了我一眼。
愤恨,阴毒......也许还有一丝悔恨......谁知道呢,反正他死了,死得很彻底。
我坐在树枝上,望夕阳如血,晚风袭来,阴凉阴凉。
"我是谁?是谁?他们叫我几度慈心,呵呵......可我是白涟君啊,曾经......天真浪漫过,曾经心慈手软,可是时间流逝太快了,那些早已遗忘在时间的狭缝里了......"如果皇兄见到现在的我,还认得出来么?双手沾满鲜血,心肠歹毒阴狠,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可爱的少年了。
不知不觉中,我成年了,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过了弱冠之年。
我......还是我吗?那个为家人,为爱徘徊的白涟君?回不去了......对着满地的尸体,我发出冷冷的笑声--************我没有回灵山。
以前守在灵山,是为了等待紫夕,可紫夕没来,来了个杜幽吟和他的傀儡。
为紫夕报了仇,更没有回灵山的必要。
孑然一身,流浪江湖。
"随意山庄"一日之内覆灭,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哄动,但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也许有人知道,却闭口不言。
武林盟主派人查案,全都空手而归。
江湖恩愿,官府素来不插手,于是,随意山庄这一血案成了悬案。
毫无目的,漂泊于江湖。
曾经我渴望自由,不顾一切地逃离深宫,原以为自己能自由的翱翔,却不知在广阔的天空,迷失了方向。
我迷惘。
这几年,究竟干了些什么,又有何意义?我到底想怎样呢?紫夕是一盏微弱的灯,暂时点亮了我的心房,但他灭的太快了,我还来不及去呵护,就烟消云散了。
而留在我心底的,曾经被遗忘的那一块,正试图突破封印,呼之欲出。
如紫夕所言,逃避不是办法。
我想......我该面对过去。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我的故乡--杭州。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恍如隔世。
有近十年没来这里了?好久呵......我的出生地,我的故乡,为何如此陌生?曾经的家,早已不复在了。
白氏的没落,连祖宅都不能保住。
那里,异了主,住着不相干的富豪。
"看什么看!"门丁恶狠狠地冲我吼。
我微微一笑,云淡风清,门丁突地发直了眼。
我朝他挥挥手,笑着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哀叫,我笑得更开了。
"你笑得好邪恶!"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我身边。
我暗暗心惊,转头寻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是个二十出头,一脸平凡的弱书生。
不......表面上看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则,他深不可测!我竟不知他是何时跟在我身边,又是何时暴露气息。
"你下毒的技术不错哦!"书生晃了晃纸扇,笑容可掬,"以手指控制渗了毒粉的气流,无声无息地给人下毒,呵呵,妙,妙,实在是妙!"我闪了闪眼,压下心中的疑惑,道:"这个公子莫非有神眼?竟能将在下的小伎俩窥得一清二楚?""错,错,错--"书生合上扇子,一脸亲切地靠近我道,"你我算是同道中人,今日有缘,竟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喝茶认识一番?"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恶意,我索性放开心,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头。
"与其温吞地喝茶,不如痛快地去饮酒?""好,好,好!"书生以扇敲着手掌心。
"兄台果然是性情中人。
在下燕淡消,不知兄台如何称呼?""白涟君。"
我吐出三个字,不意外地扑捉到书生眼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呵呵,似乎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啊。
那个名叫燕淡消的书生似乎在杭州城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单是看他熟门熟路地带我进杭州城最有名的青楼--欢乐阁,便可观出,他是这里的常客。
"嘻,有美酒,又有美人,夫复何求?"坐在雅间里,燕淡消朝我敬了敬酒。
"白兄,这一杯先敬你,非常荣幸能与你在此相遇相识。"
我没有拒绝,一口饮下加了料的"好酒"。
"再敬白兄一杯,祝白兄心想事成,圆圆满满。"
他狡黠地又递来一杯,我面不改色地接过来,喝下。
"多谢燕兄的关爱,小弟我也敬燕兄一杯,燕兄请--"他没有犹豫地接过,干净利落地饮下,再翻过杯,滴水不剩,朝我挑挑眉。
"好!痛快!痛快!"我抓过酒瓶,为两人的酒杯都满上。
"今日与燕兄就来个不醉不归!""乐意之极!"于是我与他拼酒般,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往来毫不热情,倒是把在一旁侍候的美人给撇在一边了。
半分醉时,一美人耐不住,终于掺和进来,娇笑:"两位公子只顾着自己喝酒,莫不是把我们姐妹给忘了?"燕淡消搂过一个美人,逗弄她的小下巴,道:"怎么会呢?你们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早就迷得我兄弟俩心猿意乱了。
呵呵,只是我们不好唐突,多喝些酒,壮壮胆子。"
美人们咯咯直笑。
"燕公子就爱说笑,谁不知您最爱甜言蜜语,又风流倜傥,不知骗了多少姐妹的心呢!"说着,又是一阵花枝乱颤。
我略一抱拳,打趣地道:"燕兄艳福不浅,小弟真是佩服,佩服。"
"白兄此言差矣。
白兄相貌非凡,刚刚一进门,便已掳获了大半姑娘的芳心了。
你看琴雪和香绮的眼珠子,一直在往你那瞧呢。"
果然看到两美人羞答答地朝我瞄,我呵呵一笑,握住燕淡消的手。
"小弟这方面怕是不及燕兄,还请燕兄多多指教了。"
燕淡消甩开扇子,仰头大笑,笑得众美人莫名其妙,他却倏地回握我的手,暧昧地贴在我耳边低语:"白兄怕是不爱红颜吧?"说罢,手指在我掌心磨了磨。
我不动声色,镇定自若。
"燕兄是如何看出来的?"他神秘一笑。
打赏了美人,叫她们下去,不一会儿,雅间里只剩我和他。
我手执酒杯,啄了两口,慢慢地喝,不再牛饮。
他却站起身,来到我的背后,我懒散地靠着桌子,他的热气忽然喷在我的颈间。
"燕兄?!"撩一缕我的发丝,放在嘴边轻吻,声音低沉:"几度慈心,人若银莲纯然,心如蛇蝎狠毒。
呵呵,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微转过头,垂眼。
"燕兄终于要摊牌了?""刚刚在街头,一眼便被你吸引。
那门丁朝你吆喝,你却笑着朝他挥手。
不知情的人只觉道你笑得赏心悦目,我却一眼看穿你在瞬间下毒伤人性命。"
"燕兄好眼力,小弟敬佩。"
"刚才我以毒酒试探你,你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之后,你以毒酒回敬我,呵呵,其毒较之我那几杯,要狠毒许多啊。"
"礼尚往来嘛。"
我扬扬嘴角。
"之所以会知道你不爱女人,是因为......"他在我耳边低喃:"打从一进欢乐阁,你对女人便视而不见。
不知是嫌这里的女人不干净呢,还是本身就不爱红妆?""燕兄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在下,有何目的呢?"我又倒了杯酒,正要喝,却被他夺了去,看着酒入了他的腹。
他舔舔嘴,一脸馋相。
"燕某能和白兄相遇纯属偶然。
只是遇着了,便想亲近亲近。"
"哦?""今日见识了白兄的风采,燕某心满意足了。"
"此话怎讲?"听他的语气,好像很早就想认识我的样子?我确认是初次与他相见,以前并无交集。
"能轻易解了我的‘傀儡虫',又一日之内毁了‘随意山庄'--如此独特的你,怎能不叫燕某怦然心动?""你--"我惊讶地瞪着他诡异的笑容。
"燕淡消,鬼煞宫现任鬼王。"
他淡淡地表明了身份。
他是鬼王!?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真是看走眼了!"鬼煞宫"的鬼王居然看起来只是一名平凡的弱书生?!若不是见识了他精湛的毒术,我怕是无法相信。
"你接近我......是因为杜幽吟?"飞快地定下心,我皱眉。
杜幽吟叛出"鬼煞宫",我教他解了‘傀儡虫',身为鬼王的燕淡消接近我,莫非是想......"呵呵,你不必紧张,我对你并无敌意。"
他坐回原位,潇洒地晃晃扇子。
"杜幽吟和他傀儡嘛,我也不打算追究了。
反正那家伙的事,我懒得再管,不过他见色忘友,总不能太便宜了他,所以追杀令,还是会维持半年。
这样才有趣,不是么?""是吗?那是你和他的事,我只是一名大夫。"
我闪眼,撇清了关系。
"燕某真真切切只是单纯地想认识你,白兄能否赏燕某一个机会?"他伸出手,殷切地望我。
他一脸诚恳,我若置之不理,就显得我铁石心肠了。
伸手握住他的,我道:"有何不可?明天便是元宵了,元宵夜定热闹非凡,不如我们一起逛街过元宵?""好!太好了!"他露齿一笑,书生味更浓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站在灯火明亮的街头,看人们笑语,欢畅,猜灯谜,迎龙灯,拜神明,郎情妹意,眼来眉去,不由地想起这首词。
转头,搜索,拥挤的人群中,可有我的故人?"白兄,可在寻什么人?"燕淡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神,对他一笑。
"不,随意看看罢了。"
"难得元宵夜,白兄可要放开心,好好地玩。"
"燕兄说的是。"
我颔首。
不再多想,随燕淡消,一起疯。
跑到灯谜擂台处,我俩联合起来,见一个灯谜猜对一个,那摆擂台的老板最后哭着把传家宝兼猜谜奖品--王羲之的行书《快雪时晴贴》送给我们。
我不客气地接过来,拉着燕淡消,边走边笑。
"想不到有人拿这种宝贝当奖品。"
"他也赚了不少银子,猜一个谜要给一两银子,我们足足猜了上百个,加上其他人的,少说也有七八百两。"
燕淡消晃着纸扇道。
"你倒算得清楚?""在下可是有‘神眼'的。"
他朝我眨眨眼。
我捶了捶他的肩。
这爱臭美的家伙。
"走,吃汤圆去。"
"你请客?"我抽了抽嘴角。
这人上青楼大手大脚,怎么去路边小摊吃碗汤圆,却小气巴啦的?"哈哈哈,说笑呢!"他拖我进了小吃摊,寻了个位置,拉我坐下。
这人纯一副色狼模样,亏得他长得一本正经,白面书生的典型,可行径上却总爱对我动手动脚。
不给他吃点苦头,他就不知何为收敛。
汤圆上来了,我用勺子搅了搅,盛了一颗圆滚滚的汤圆,放在嘴边吹口气,挨近他,妩媚一笑。
"燕兄,第一口可否让小弟亲自喂你?"他眉开眼笑,张嘴就吃。
我笑眯眯地望着他吞了汤圆,不放过他一丝表情。
果然,他刚吃进去时,满脸蜜意,嚼了几口后,眉头拧了拧,当咽下去时,五官都皱在一块了,紧接着,他伸出舌头,口齿不清地急问:"白兄......你下......下了......啥米......毒......好辣......好麻......"我邪气地一笑,自己吞了口汤圆,享受那甜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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