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懒洋洋的答，“她是典型的胸大无脑，又不会保护自己，这世界上坏男人太多，我不看着点怎么行。”
“有时候我会产生错觉，以为你跟她是一对儿。”
“是吗？”我挑挑眉毛，抓抓头发笑道：“那么明显啊。”
过了一会儿小六说：“你对所有的人都那么好，谁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说着晶莹剔透的眼睛盯着我看，闪莫名的光。
灯光旑旎，冷蔚也回头望了望我。
我仰头靠在沙发上，惘然地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闪灯，想了想，突然笑笑：“我也不知道。”
小六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冷蔚也扭开头去。
蒋飞在台上大跳钢管舞，装出风骚模样一件件脱衣服，那虎背熊腰扭得跟蛆似的，我笑得一嘴的苹果渣全喷了出来，抄起桌上的蛋糕砸他，谁知道砸到燕妮身上，她大小姐大怒，指挥众人过来收拾我，蒋飞、晶晶巴不得一声，立刻蹦上来，小宝这孩子也学坏了，竟然伙同他们一起欺负我，我一面笑一面反抗，被他们压在沙发上搔痒痒，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正闹着周周蹦进来，手里的电话还没合上，“师兄，有人欺负我。”我趁他们愣神的功夫一把推开骑在我身上的蒋飞爬到小六身边，嘲笑：“你说反了吧，欺负你的人我估计还没出生呢。”周周，用我老板的话来说，就是一“铿锵玫瑰”，只有她惹人的，没有人惹她的，我们师兄弟七个，她最受老板及师母宠爱，连我这当师兄的也要让她三分。
“真的，师兄。”周周跺脚，嘴撅得老高，“这回真的是别人先惹我的！”
“好吧，”我扬扬下巴：“蒋飞出去看看。”
蒋飞应一声，还没等出去门开了，冲进来七八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为首一个捂着额头指着周周对一个长相凶悍的小哥儿说：“大哥，刚才就是这丫头拿手机砸我。”
周周“哼”了一声，“活该，谁让你踩脏我的白皮鞋。还有，我的手机如果出问题了，你要赔偿。”
唉，这是谁带出来的女霸王啊？
领头的小哥儿比较有气势地说：“你们这谁是老大？出来话说！老子不打女人，但这场子是要找回来的，摆酒席道歉还是让我们揍一顿，选吧。”
我低头不说话，小六和冷蔚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神情，林熠一把将晶晶拉到身边，燕妮自顾自在电脑面前选歌，周周轻蔑地双手抱胸站着，小宝想了想，站在蒋飞旁边。蒋飞惊喜地回头望我，见我没什么反应，立刻蹦上去就是一拳打在那小哥儿脸上：“打了再说。”一时间炸了锅似的吆五喝六地打起来，我眼明手快地抓住一只朝小六飞来的易拉罐，回头笑笑：“小心流弹。”然后又笑吟吟地看热闹。
蒋飞和小宝打了一阵，地下哀鸿遍野惨不忍睹，蒋飞意犹未尽地蹲在地上戳戳那个小哥儿：“还有没有，把你的兄弟都招来。”小哥儿躺在地上呻吟：“没有了，哥们，这已经是连窝端了。你是哪条道上的，那么狠！”蒋飞狞笑两声得意地说：“兰家军，听说过没？几年不混，竟然连小混混都敢打门来了，哎呀，看起来我军要重整雄风啦！”妈的，蒋飞，什么兰家军，败坏我名声！周周在我耳边恶狠狠地小声说：“好啊，师兄，你居然混黑社会，回去我一定要告诉老师，让他拔了你的皮。”那小哥一脸景仰：“原来是兰帅的人，失敬失敬！想当年我读初中那会儿就想追随兰帅，可惜他要求太高，至少要大学本科。妈的，比九三学社还牛逼！大哥，听说兰帅退了，现在谁掌瓢把子？”蒋飞大言不惭地胡诌：“我师兄剑封泪湖，归隐林下，现在我当家。不才小姓蒋，名飞，外号飞将军，现在兰家军旧部，已经改名‘蒋帮’。蒋帮正值用人之际，广纳贤才，不再在文凭上设门槛，只要诚心加盟，我们都欢迎之至。”“大哥，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小哥儿眼里闪着泪光，就象找到组织的地下党。蒋飞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胸膛擂得山响：“兄弟，哥哥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跟着哥哥，以后吃香喝辣泡美妞，有你的好日子！”二人立刻握手言和，又叫了几箱酒来，一帮小混混们喝开了。
这场面闹得实在不象话，小六皱着眉不说话，我对蒋飞说：“另外开个包间闹去，吵得我头疼。”小家伙们似乎才发现我们的存在，愣愣地看着，目光特别在小六身上流连不去，我半眯起眼睛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扫，他们赶紧又低下头去。蒋飞识趣地把他们拉到隔壁的包厢，这边厢燕妮周周又唱开了。
精力旺盛的家伙们闹到下半夜，我靠在小六的肩膀上痛苦的睡了一觉。
跟所有现代女性一样，燕妮大小姐最大的嗜好是血拼，于是我十分荣幸被她从床上挖起来充当跟班去扫街。
东单西单王府井，还有一些从来不知道的小店，从早晨商场开门逛到下午关门，我手里提着一大堆盒子袋子，脖子还挂着两个包包，就差嘴上没叼东西，两条腿累得快要断掉了，象死狗一样瘫在某时装店的沙发上，燕妮兴致颇高的试一条裙子，问我：“这条怎么样？”
我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老实地回答：“你不觉得背后还少一块布吗？”
“你个土老冒！”她白了我一眼又拿着另一条进了试衣间，不一会儿出来问，“这条呢？”
我皱皱眉头：“一般。”
“兰雅东你是不是色盲？美色当前，给点兴奋好不好！”
我懒得理她，仰头靠在沙发上假寐。
“不过也是，整天对着那么一个大美人，任谁都得审美疲劳。”
我眼睛半开关阖，困得直打嗑睡：“谁？你说小六啊？”
燕妮对着镜子挠首弄姿：“除了他还有谁。一个男人没事长那么奢华干什么，简直要让天底下的女人都混不下去了。这种男人只有两种下场，要么成为全天下女人的偶像，要么成为公敌。”
我噗嗤一笑：“你这话叫我们学校那帮女生听见，保管叫你死无全尸。”
燕妮耸耸肩膀：“这种人，就好象在莲花台上的清静世界里坐着，凡人想靠边也靠不上，也就适合远观，一旦他思凡，就会化身为魔鬼，无论是爱他还是被他爱上，都是件可怕的事。我宁愿你选冷蔚，至少他还是个凡人，嗯，而且是个限量版极品男人，啧啧啧！”
我一下没抓住重点，错愕：“你说什么？”
燕妮从镜子里特鄙夷地望了我一眼：“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太聪明还是太傻，那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我看你真是脑子少根筋。”
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她特别不待见地走过来手指点着我的额头：“你呀，就象一只美味可口的小羊羔，旁边虎狼环视，你还在那里蹦啊蹦的，小心哪天被人连皮带骨吃得连渣都不剩。”
我被她尖尖的指甲戳得很痛，偏开头虚心请教：“个中奥妙，还请黄大仙不吝赐教则个，小生不甚感激！”
燕妮看了看我，索性坐下来，严肃地说：“小东，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我也赶紧收起笑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喜欢女人就赶紧找一个，喜欢男人就赶紧选一个，别整天乱晃扰得大家心烦意乱！”
我委屈地看着她：“我招谁惹谁了？”
“你！”燕妮作了个无语的表情，“算了，我还是不点醒你算了，免得你烦恼。该来的，逃也逃不掉，你就等着死吧。”
“喂，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不说了不说了！对牛弹琴！”燕妮眼睛盯着一件粉蓝的连衣裙两眼发光，“哎，那件怎么样？”
我赌气地说：“丑死啦！”
她一巴掌拍到我后脑勺上：“臭小子，敢给姐姐耍脾气，不想混了？走，上另一家看看去！”
天哪！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我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切，卖什么关子，我希罕啊！不就是说小六跟冷蔚吗？你可真是联想牌的！”
燕妮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瞪着我，害得我差点撞上她。“你知道啊？”
“知道什么？”
“你知道他们喜欢你啊？”
“我说你脑子有毛病！他们不是gay。”我其实不敢确定，仔细想了想，追求小六的人多得数不清，有男有女，冷蔚嘛，好象也不少，两人的后援会都可以编成一个军区了，但好象确实没见他们动心过，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们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看来我这朋友当得确实不太称职，或者有机会可以问问他们？
燕妮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就那么确实，依我看，他们全都有问题！喂，如果你不喜欢他们，也可以考虑一下别人呀，例如哪谁谁谁，还有今天早晨跟你打招呼的哪谁，都挺不错的。”
我失笑：“你那是什么眼神，看谁都是同性恋。大小姐，难道你真希望我跟个男人谈恋爱啊？”
“错！不是一个，是几个，np王道！最好再来点SM，操得你哭爹喊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活该！”
我打了个抖，这个女人真是、真是口无遮拦！“喂，我跟你有仇啊！”
燕妮捂着嘴又发出那种“哦荷荷荷荷荷”的怪笑：“我最喜欢虐美男啦，小东，你就牺牲一回，满足一下姐姐吧。”她已经发疯了！
鲁迅先生说，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在同人女燕妮心中，只看得见男男配，她是——恨不能——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跟我有关系——而且——每一部幻想故事的结局都是——我被压。
唉，我忘了燕妮是豪放派，记得有一年的我跟她去凤凰旅游，她买了两身苗族的衣服硬逼我换上，然后两人在古城上手拉着手招摇过市，惹得好多人跑来跟我们照相。这个女人，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
妈的，你说我都摊上了些什么朋友？
校园爱情故事（二十四）
周六晚上，一场盛大的舞会在学校国际交流中心大礼堂举行。宣传画报上是这样写的：
“舞会主题：燕女殿下之华丽丽廿二芳诞暨择婿大典
主办方：后备小老公之雅男
承办方：蓟北大学研究生会”
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蒋飞考虑到我名气太大招蜂引蝶，终于还是决定采用请柬邀请制，把来宾控制在三百人左右，名单是他跟燕妮拟的，我也不知道有谁，请柬怎么写的我也不敢看，凭他们那作风，恐怕是怎么出丑怎么来——反正兰雅东的脸面已经被丢光了，再丢丢也无所谓，所以我也并不过问。
我去得不算早，有事被耽搁了，在半路遇到周周又被轰回去换了西装——这也是蒋飞的要求，男的一律西装，女的晚礼服，衣冠不整者免进——他当他搞的是鸡尾酒会呢。
老远看见蒋飞穿得人模狗样的带着一排漂亮的礼仪小姐在门口迎宾，我一看，好家伙！把学生会艺术团的小妹妹全拉来了，统一的高开叉旗袍，一排玉腿晃来晃去的招摇，这蒋飞想干什么？
“师兄，你可来了！”蒋飞看见我，擦擦汗，“就等你了。”
“等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主角。”
“你怎么不是啊，都等着你致开幕辞呢。”
“别搞那套虚的，该怎么玩怎么玩吧。”
蒋飞答应一声进去了。我走进去眼睛一亮，嗯，搞得还真不赖。鲜花、彩带、汽球和各种小玩意把整个礼堂打扮得喜气洋洋花枝招展的，舞台上挂着黄燕妮的大幅艺术照，我一研究，发现还是她二十二岁那年拍的。舞台一边乐队正在演奏欢快的苏格兰小调，有一些小姑娘在礼堂中央随意起舞。靠左边摆着长长一列酒水食品，品种繁多卖相极佳，好些人站在那儿据案大嚼。我一面点头冲人打招呼一面走过去，拈了一块三纹鱼寿司，边嚼边心疼——这个蒋飞还真是不惜血本地花我的钱啊！
“小东！”
我转头，看见小六、冷蔚、燕妮等一帮人都站在一处。嗯，帅哥美女的集会啊，小六穿着白色西装，更显得俊雅出尘，高贵不凡；冷蔚天生一副贵族相，翩翩风度，气宇轩昂；林熠帅哥跟晶晶打扮了也象一对璧人，燕妮穿白色公主纱裙，脚踏水晶鞋，精妆添秀，着实尤物。
我舔着手指走过去，黄燕妮小姐顾不得一身漂亮的公主扮相上来就是一脚：“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
“我不吃回本来我亏啊！”
“穿那么帅，还舔手指，你丢不丢人！”燕妮还想发作，被晶晶拉住了：“燕妮姐姐，注意形象，你是今晚主角，”我刚想感激她，下一句话我决定这小姑娘也是个魔鬼：“要打回去有多少打不得。”
燕妮点点头，刮了我一眼：“你的领带呢？”
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不会系。”
“你个蠢东西！矮点！”我躬下身子，燕妮扯着领带狠狠地勒我的脖子，我讨饶：“哎呀大小姐，我知道错了，轻点轻点。”
燕妮满意地打量打量，高傲地一抬下巴，“请我跳舞。”
我微微弯腰作个邀请姿势，“遵旨，公主殿下！”
牵起她的玉手走到礼堂中央，音乐响起，我与燕妮领舞，不一会儿舞池里多了许多人，男女配、男男配、女女配、人兽配，等等，怎么会有人兽配？我定睛一看，不知道谁把我家黄毛抱了来，抱着翩翩起舞呢。
眼神一扫，小六和冷蔚都没有跳舞，两大帅哥脸色如冰，好象比赛谁更冷似的，周围的气场赶得上南极，搞得旁边一帮女孩踌躇了半天，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邀请。怎么回事？
我一分神走错一步，被燕妮的高跟鞋结结实实地踩到脚，咝！还好鞋有够厚，否则我的拇指要废了。燕妮嗔怪我不专门，唠叨了半支曲子之久。
跳了几支，曲风一变，变成了活泼欢快的水兵舞曲，华尔兹我还能对付几步，水兵舞太激烈，我懒得动，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一男生走过来接替了我的位置，燕妮看是个眉清目秀的帅哥，没计较。我借机喘了口气，走到旁边拿了杯酒。嗯，这酒味道不错。
拿着酒杯四处晃悠，小六不知去哪了。看见冷蔚跟几个人松散地站成半圈正在聊天，走近一看乐呵呵笑了：“都是老熟人哈！”
战国七雄全在这儿了。
外国语学院的容樱是个泼辣性子，一见我就发难：“呵，兰老大现在高乐啊，醇酒妇人春意无边，前一刻还跟我们称兄道弟，下一刻就把我们给卖了呢。”
我看了冷蔚一眼，笑笑：“你还应该感谢我，没有我你能卖出那么好的价钱？”
蔚蓝公司招贤纳能，几大主席这样的人才，自然要物尽其用，每个人都占了相当重要的位置，这样的公司，背景即深，前景又好，前途未可限量，这帮人都是开国功臣，毕业之后就算不留下来，光凭这份资历也足够吓人的了。
旁边理工大的季浩然替我解围：“小东今天搞得很热闹啊。”浩然举止文雅长相俊秀，而且善解人意，身上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很象狐仙故事里面的白面书生，比我们这些学文的更有文学家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