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里的父老乡亲招惹麻烦,一会自己走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炮。
这楼里的人他都不认识,这人啊,地位一高,一般就活得比较狭隘了,他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也怕别人进入自己的
领地。住了这么久,老鬼连二楼都没去过,倒是田佛交了几个打扑克的朋友,昨天晚上那些人过来坐了坐。
“时棋!”公寓门口,哇啦一嗓子,老鬼回头,张哥坐着一辆电动出租的三轮摩托停那里跟他笑。他摩托后,捆扎了两
盆漂亮的节节高,看那虎气的大盆子还是青花的。
“哥,你怎么来了。”老鬼挺高兴的走过去。
张哥拍拍老鬼的肩膀:“这不,今天叫你嫂子看生意嘛,自己家弟弟搬家,哥哥怎么能不到,你去歇着,哥哥帮你搬,
你这小鸡身子骨忒弱。”
老鬼脸色顿时一红,他还没跟自己家哥哥说某人的事情呢。
“咋啦,找搬家公司了?没事没事,哥哥给你指挥,那边凉快,你继续坐着去。”老张二话没说,拖着老鬼来到树荫下
,按到那个石墩上,挽起袖子就干。
“你哪个搬家公司的啊?有你这么捆家具的吗?这是啥,电脑,电脑知道吗?贵着呢,一会给我放到驾驶室,你坐后面
。”老张意气风发的指挥着他误解为搬家公司的田佛干活,他认为最珍贵的是电脑屏幕,所以万分小心的把屏幕放进驾
驶室,却把主机箱甩进了后货斗。
田佛瞅瞅老鬼,老鬼在那边抿嘴笑,他指指他无言的进去继续干活。
“你这也叫干活?有你这样捆绳子的吗?不出郊区,知道郊区那条路吗?X路正上沥青呢,就你这么捆,不到XX路,一
准倒下来,你下来,我上去……”
田佛无奈的让出苦力的位置,本来就没多少家具,他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壮汉从头骂到尾。
“那谁啊?”田佛问老鬼。
“我哥。”老鬼回答。
“你有哥,我怎么不知道呢?”田佛奇怪的看他一眼。
“什么都让你知道,那我还有隐私吗?”老鬼瞅他一眼,继续磕瓜子。
“哥,抽烟。”田佛讨好的走过去,拿出一包软金沙递过去,这烟五百一条呢,老张显然是不认识的,他一副你小子上
道的样子接过去,吸了一口。
“啧~味道好极了,小子,还有没,再来根。”老张毫不客气的要烟。
田佛立刻拿出一整盒双手奉上。
老张高兴了,大力的用那只不全换的手,拍他肩膀,接着来的时间,两人相处良好,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讲义气的样
儿。
中午十二点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数上了车,车是老鬼公司的车子,没找搬家公司,两个铁公鸡觉得压根没多少东西。
结果大包小包的,一辆工具车的车后箱竟然满了。
坐在工具车的后面,老鬼还是没给田佛介绍自己家哥哥,他抱着电脑屏幕,听他们唠嗑。
“兄弟,你就说吧,现在念那么多书……你啥毕业啊?”老张问田佛。
“大学……研究生……在读。”田佛回答。
“靠,骗人吧。”老张惊叹。
“哥哥,真的,不信一会给你看毕业证。”
“行啊,哥哥欣赏你。”
“欣赏我?”
“对啊,哥哥我最讨厌,念了点子破书,一副人五人六的鸟样子的人了,我兄弟,后面这个,高中没毕业,没毕业怎么
了,现在可了不得了,腾飞知道吧,我兄弟的。”
老鬼无奈的插话:“哥,我给人家打工。”
老张扭头看他一眼,咧嘴笑:“都一样,一样。”
说完他扭头,脸色微红的道歉:“话大了,我兄弟说我了。”
“哈哈……”田佛笑得实在爽利,觉得这位哥哥并不讨厌,实在招惹人喜欢。
“我兄弟,高中没毕业,没毕业怎么了,上次我去他公司,不,就他管的那个公司,腾飞知道吧,没大世界的时候,全
高房市最大的楼,知道吧?”
“知道,知道。”
“一群大学生,归我弟弟管,我弟弟眼睛一瞪,他们气都不敢喘。我跟我老婆就常说,孩子学习不好怎么了,我弟弟还
不照样管大学生吗?等他侄子以后考不上大学,也去管大楼,当个二把手,那也是很威风咧……”
“那是,那是。”
“哥哥喜欢你,大学毕业,不靠父母,自己赚钱,工作不好找吧?”
“还好……吧。”
“别自卑啊,我告诉你,这人啊,这辈子,总要有许多机会的,好比我老张卖花(老鬼的笑声从后面传来),我说时棋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老张卖花吗?我那个花圃就叫老张花圃,说起我老张卖花那阵……”
景物在先后迅速倒着,老鬼突然感慨起来,真快,快的他自己都想不到,这还不到一年,自己竟然有了一起过一辈子的
人呢,这高房市还是没回来错的。
想发泄一些情绪的老鬼打开车窗,田佛回头看他一眼语气带了轻微的严厉:“关了。”
老鬼撇嘴,吧嗒,关了窗户。
田佛不好意思的看下老张:“他身体不好,着凉问题就大了。”
老张奇怪的看下两人,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这两人?
“我说……你们?认识?”他问。
“哥,这是田佛,我们在一起的。”老鬼解释,怎么解释?这个是谁,丈夫,妻子?其他的什么?说BF,他哥哥还能听
得懂的。
老张是谁,江湖人啊,顿时那张黑亮的脸尴尬起来:“怎么……怎么不早说。”
说完,回手就给了老鬼腿一巴掌。
老鬼哈哈大笑的倒在后面的座位,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老张不好意思的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盒九九红河,抽出两支放自己嘴巴里点上,一支递给田佛,一支自己吸,他考虑的
是,田佛开车不方便。
田佛没介意,道谢后,接了放自己嘴巴里开始吞烟吐雾。
“我兄弟,命不好,妈去世的早,他身体有毛病,脾气倔,你多担待。”老张叹息了一下对田佛说。
“知道的哥,您放心。”田佛真心诚意的谢谢这位哥哥。
“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兔崽子,我那个时候就看着不好,可是时棋非要跟人家……话多了,话多了。”老张突然闭了嘴巴
,小心的看着老鬼。
老鬼抿嘴一乐:“没事哥,他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我是个粗人,小前就会打架,大了住进去过,出来后放过高利贷。兄弟,哥哥不瞒你,这人啊
,不是说了吗,你生的亲,生你的亲,除了这个,就是过一辈子的亲了,你们可得亲亲厚厚的一辈子。”老张感叹着。
老鬼突然心里酸酸的,从后面拍拍哥哥的肩膀:“哥,他知道,他人很好,真的很好,会过日子。”
工具车,离开小公寓,开了三十多分,来到郊区的一个生活区,这里都是独院的小别墅,老鬼和田佛买的是二手房。田
佛的关系,原来的房主卖了房子跑到内蒙古买了五百亩地种葵花去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因为着急要买地,这房子买
的实在便宜。
田佛缓缓把车停下,回头对老鬼说:“文聪他们来了。”
这里的新地址,是老鬼给文聪的,也没觉着怎么,上一回那档子事情,大家也算是和好了,至于这七七八八的,人生很
长顾不得计较了。
老鬼下了车子,看下站在院门口的几个人,文聪,王舒宏,陶乐童恒,还有两人没来,大概他们自己别扭吧。
“我们来看看需要帮忙不。”文聪笑笑,递上乔迁礼物。
一套从陶乐童恒店子里买来的全套的瓷器,最好的景德镇瓷器。
“谢谢啊,带嘴来就成,都收拾好了,田佛……田佛?”老鬼回头叫田佛。
田佛却拐到门口一边的柳树下接电话,看那个样子,表情露着一股子震惊。
“怎么了?”老鬼走过去问他。
“我爸来了?”田佛也是很惊讶。
“你爸?”老鬼惊讶的问他。
“亲生的那个,说是来这里当客座教授,带半年的课,想见见我。”田佛跟他解释着,他的脸色也不善,自己那个亲爹
,他都要忘记了。
33.你是延续我生命的人
田佛打车来到了高房师范大学,不是他犯了他的小气病,而是临出门的时候,有人犯了小心眼,用老鬼的话来说,别那
么夸张,先平平淡淡的去了,谈谈,看对方的意思,如果那位父亲愿意做出一些父亲的样子,那么打开家门欢迎他来坐
,即使他以前不负责,但是现在还不迟,可是如果他一味的回避的话,抱歉,我自己都活不下去,您能给我多少钱?毕
竟你没养我补偿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以上就是老鬼的小市民心理,看多了电视,电影等等影视作品针对负心父亲的种种策略。很好笑,田佛不敢笑,满口答
应却心里自有打算。
很久没来大学了,踏入社会后,繁忙的生活令田佛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单纯,却故作深沉的地方。
今日,他来的却是早了一些,所以,田佛不紧不慢的双手插兜的在大学里溜达,此刻是上午十一点,午饭未到,那几个
球场已经有人在奋战了,田佛坐在那里观看着,叼着他的香烟,那些学生并没有看他一眼,他们盯着他们的篮球,和篮
球场边上的可爱少女们,他们表演着,流着上午十一点的汗珠。
大约十一点半,田佛站起来,打听了一下,真是有趣,他的那位父亲请他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快餐店见面。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有订座吗?”那位少女一看就是在此打工的大学生,因为她是如此的热情,如此的想表现自己。
“哦,12号台。”田佛对他说。
那位女同学笑了下,换了一种她对一切都很了解的样子:“您是,汤教授的学生吗?请跟我来。”
学生?田佛想了一下,还是跟着那位女服务员向里走,然后……他看到了他,他的周围聚拢了许多学生,好学的学生,
这里全部都是那种火车坐,一些坐不到那人身边的人就反扒在座位上听那位教授侃侃而谈。
“我们的世界,仪式是什么?我想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我们的生活就包裹在其中,这就是一种仪式,你看,比如我写了
一本书,我们正在阅读这本书,在另外一个时间或者地点,也许我们会坐在大树底下,或者我们去散步,就像苏格拉底
和他的学生一样,我们为一项活动举行仪式或者公共典礼……你想想你描写的人物,他们如何吃饭,世界上每个人都在
吃饭,但是吃饭的仪式……也是不同的的……”
那人语句清晰,说话很有一股子天然的吸引力,他引经据典,那些可爱的学生不停的发出笑声……
电话铃声响了,田佛接起电话。
“见到他了?”老鬼在那边问他。
“恩,见到了。”田佛回答。
“怎么样?你们长的像吗?”老鬼问他。
田佛仔细的观察那个人,透过一条缝隙,他就坐在他对面的台子上。
“他……看上去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很年轻,我也不是经常仔细观察自己,那样很奇怪,不过我觉得,我们的下巴还是
很像的,嘴巴,鼻子……大概吧。”
“还有呢?他穿什么衣服?”
“深蓝色的衬衣,他气质很好。”
“你没和他说话?”
“还没有,他被一群学生围绕着,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
“你的内心可有激动,那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田佛楞了下,接着笑了:“还真没有。”
“这样啊……那么,假如一会你们聊的很好的话,你可以请他吃晚餐,如果他……和你相处的……并不愉快的话……就
回来吃饭吧,我下午去买菜。”
田佛笑了下,点点头:“好。”
那些学生,终于在那位教授含蓄的,有度的情况下请走,然后他请服务生帮他从新把那张桌子打扫干净。
田佛拿起桌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走了过去:“您是,汤宜原先生把,我是田佛。”
他对这位生身父亲这样介绍自己,语调平缓,没有任何负气的感觉,甚至,他就像来见一位自己的客户一般,内心非常
的平静。
倒是这位父亲先生,他很尴尬的站起来,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哦,坐,坐。”
“我……刚才看到你,以为你是我的学生……他们,他们总是很热情的。”
田佛笑了下,对那位服务生小姐说,他需要一杯白开水。
他们互相打量着,此刻只是一桌子的距离,这对父子出奇的相似,田佛看着对面这位父亲的头发,他好像很注重自己的
仪表,他的头发应该都白了吧,因为他染发。
“我……早就想见到你,可是……可是我一直不敢告诉秀荣,哦,秀荣是你……你……你的阿姨。”
田佛点点头,表示明白。
教授先生此刻完全失去了刚才那种行云流水一般的侃侃而谈的做派,他被对面那对明亮的眼睛看的有些尴尬了。
“你……你过的好吗?”
“恩,挺好的,您也挺好的把?”
“好……好……我退休了,去年,秀荣说不能闲着,我就找了一点事,高房市这边说,如果我在这里工作五年的话,就
分给我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我……(他抬起头)我知道你在这里,我问过,所以……我就来了,我想给你挣套房子,秀
荣她开始是生气的……后来也就答应了。”
田佛笑了下,他不缺房子,但是他还是道了谢:“谢谢,我有房子,您可以回去。”
“不是,不是,千万不要误会,也不是误会,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个好爸爸……秀荣说我懦弱,那个……我的
意思是,其实也不怪秀荣,这些年我就一直没敢说有你,我……很爱秀荣,她是我的学生,我比她大了十一岁,我害怕
她知道我是二婚的,她很崇拜我的,那个时候全世界都反对,可是她还是嫁给了我。”
这位教授东拉西扯的,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但是田佛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个性,容易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其实没
想象的那么坏,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把老婆当成妈妈,什么都是秀荣,秀荣的,他的确懦弱,但是,他不讨厌他,真是奇
怪,甚至他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在他心里,他只是没把他放在心上,当成一回事。
对面的父亲还在唠叨着:“退休后……我在家里好好的思考了,我不能再欺骗秀荣……然后我就告诉她了,然后……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