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准确无误、公平公正的处事定理,看着他逐渐实施他利国利民、惠人惠物的良政,一跟就是十二年。
无怨无悔地想留在他身边,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尽管在那些方面我帮不了他许多,可是在这十年里至少他信任的
,勉强也只有我一个。
对于帝王家的孩子来说,这一半的信任已是付出太多,我非常知足,并且常常以受到这样独特的看待而欣喜着,高兴着
。就算为这样的不完整的信任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十几年里,除了朝中几位年长到该去养老的大臣反对皇上废长立幼之外,以我姑父为主的群臣皆尽力拥护牧,他理所
当然地成为了太子。毫无阻碍地成为储君之后,牧便把禁宫与皇城的安全交给了我,当然也在事后不动声色地释掉了姑
父的实权。
这是应当的,我知道,牧也知道,姑父的心太大,他不再适合牧了。我没有怪他,一点儿也没有,这是成为帝王的必要
。如果成为太子的牧愚蠢到继续听任我姑父的主意,那么,他也不配做我神宗一郎的主人!
至此,我便是牧身边最红的武将,能够从幼年一直跟着他走到这一步的人,我相信除了我别无他人!而牧,他也一定是
这样想的吧?
做了储君就必须立妃,可是兄未娶而弟先成亲于礼不合。所以皇上便下令大皇子要尽快地寻一位大家闺秀大婚。非常可
笑,但是大皇子却不得不照办。于是,牧大权在握无聊之际便叫我去办这件事,除去太子妃的人选,我便借着皇后生辰
的缘由让其它大臣将未出阁的小姐们送进宫来--大皇子不想挑就让皇后做主吧。
我知道,牧不同大皇子,他身边的侍妾也就是那么一、两位。
他的心不在漂亮女人身上,江山社稷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在他身旁那么久,我也没有见过牧对着哪一位女子钟情过。
不过,我的主人,他喜欢漂亮的人,他的侍妾也远非一般女子可比。没有人不会喜欢漂亮的东西吧?特别是帝王家的人
,对于异性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要求呢。只是我却是明白的,牧的眼睛没有留恋过她们,无论她们是否真的绝色倾城,
他也许随时会把她们赐于臣子。
可是,我却总有种感觉,牧他并不是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只不过,他没有遇上!或许他一生也遇不上了吧?
在这个皇宫里,的的确确是没有什么人可以让牧动以真心的。不过,这样,也挺不错,至少与女人比起来,我这个算是
朋友的臣子还要重要一点点。
不过,我发觉我的看法似乎料过了一点点,牧他虽然不会对什么人动真心,可是他也会动心。
那个女子,流川家的女子。
听说,她只不过是陪着他那极为害羞的表姐进宫候选的。因为她有身上不大好,是不能嫁人为妇的。可是我却看出了,
大皇子一眼便看上了她。
能让这么反感皇上决定的大皇子喜欢成这样,我到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她自有她的风姿。而且纵情风月的大皇子竟然为着
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回到王府后散去了所有的姬妾,只为着向着她表示诚意。大皇子的意思非常明显了,只要她肯嫁
,就算做个表面的夫妻他也愿意!
其实牧注意到她,一半是因为好奇,另一半就是为着她自知有不治之症而对着谁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牧的面目虽然不可怖,但寻常女子见着了却未必像这位流川小姐这般从容大度、不卑不亢。我记得非常清楚,从她完美
的举止与完美的外表中透露的是拒人千里的冰冷。
是真真正正的冰冷,从她的眼睛、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的,她的心早已死了,这么个年青的漂亮女子竟然有着如此漠然
的神情,也难保高贵的男子觉得别有风味。
她并不是真正的高傲,并不是真正的凌世绝尘,当然也并不是真正的甘于这个模样,是她的病让她变成了这样,形成了
这样的态度。
我明白,牧也明白,特别是他那个从没有出息的大哥变得这样热衷于一件事;所以牧自然而然便对她有了兴趣。对着流
川家的女人碰到几次壁后,牧的心就更不忿了。
皇上并不在意大皇子选的是何人,反正大皇子膝下早已有几位小王孙了。
现实就是这样,只要牧娶的不是这个只能看不能碰的瓷人便好。所以他便做了主,指了婚。
为了让那女人看着他,牧想了一个方法,虽然与他的身份大大不合,可是我明白我是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的,没有人
能改变牧的决定--除非他自己放弃掉。陪着他去了山王谷,为了他兄长的未婚妻,为了她的病,为了让她的心恢复不安
,为了让她早一点把心给他,为了让她在成亲之前爱上他,牧便要为她娶赤朱果。
当然,我便成为了陪伴牧外出的唯一部下,牧他需要我为他破阵,这样更有把握。不能说他疯狂,因为牧已经沉稳了二
十几年,平静了太久,在没有波澜的生活中偶尔一次出轨是可以理解的。何况对于将来的皇上,我更是无从劝谏的。我
的本职:就是服从!
少年储君唯一的任性便在他扯出的一个脱身的借口中得以实现了。牧领着我与流川家的女人悄悄去了山王谷。因为我知
道那果实一定要在摘下后早日服用,牧他,还没有拿到赤朱果,便已经得到了那女人的心。
虽然她没有表示出来,可是我却是知道的:没有女人不会不喜欢这样为她付出的男人,而且还是牧那样一位年青的帝王
?她的未婚夫与牧的气慨相比,跟本就无法相若,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在山下安顿好她之后,我们便闯阵了。不负牧所望,我带着他闯过了第一关。有了我的药,我们毫发无损地上了顶峰,
而牧也凭着他至高的武学破了五音阵。山王中的人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他们却也是认得牧的。
这就是这个地方的不平常了,常理说牧已经可以对着山王谷的人下了要求再离开了。可是因为牧不同常人的身份,山王
谷的人也只有答应把那个成熟的果实给了他。无论他们是否是绝谷禁地,与朝庭做对的下场也是显而易见的。
我没有想到牧会要求去闯第三关,对于泽北,那个少年布下的阵法,我没有领教过可是我知道既然山王谷中的人用来做
最后的王牌,那么自有他的厉害。而且我看过的人一向是准的,这个少年一见便非寻常武林人士,他的骨格可以说是我
见过人当中最为完美的一个。将来他的武学造诣一定会大大地超出他的父亲,也许牧也不是他的对手呢。心中虽然不快
这个发现,不过对于事实我却不得不承认。
在第三关中,我与牧都尝到了苦头,泽北并没有他父亲那样世故,不管闯阵的是何人他都倾尽了全力。那个阵也许还不
完善吧?
可是我虽然明白因为泽北的年纪他的阵法有所不足,但我却依然无法突破出去,牧看上的对手是不会差的,泽北?也许
在这个领域里,他也是真正的王者,难怪牧会想与他一战。不过,我代牧认输后我们还是得到了赤朱果,而且我也明白
,泽北会更动前面的关口,或许经他改动后我也没有办法再进入了吧。
下了山,把赤朱果给了等待已久的女人,她当时便软化了。流川家并不是朝中的重臣,而也没有人像牧这样真的就去闯
了山王谷这个禁地给她取来了延续生命的东西。
每个人都知道她需要什么来给她治病,可是在她的生命中真正治疗她的却是牧。当然,在那一刻,这个女人自然便把身
心给了牧。在回来的路上,少年的帝王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我早预料到的。只要是牧他想要的,没有什么可以逃得了
。
心里有一丝难过--难过于牧对她的另眼相看,不过更多的却是安然。因为牧并没有说过娶她,他还是我聪明的帝王,他
要的还是他的江山。他对她的‘喜欢'也只不过是一时的不甘而已。他与她都明白,不过他们在那个时候谁都没有说出
来,他是为了一偿心愿而她是为了感恩加上一点点心折。
这段恋情不出我所料,在回到京城时便了结了。牧虽然没有忘了她,可是却已经不在乎她了。我非常欣慰牧清醒地选择
,在平静过相当一段时日后,我代替牧看着她嫁到了齐王府,嫁给了牧的兄长--齐王爷。
牧也跟着大婚了,他立了宰相的女儿为太子妃,娶了个对他非常有用的女人,可也是跟本不爱的女人。
不过这样,我与他都挺高兴的,对他来说,太子妃的身后有着一股庞大的势力,可以支持他做许多事;对于我来说,帝
王仍是帝王,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事情还是来了。
流川家的女人找到了我,让我将一封信与牧送与她的玉佩环带给牧。她,怀孕了。
这种事她只有来找牧,找我将来顺顺利利登上皇位的主人。因为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在那么些日子里,她把身子给的就
只有他。这个女人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病好了,所以齐王是不可能碰她的,所以那个孩子一定就不能生存下来。
她的意思非常明显,她要打掉那个孩子,并且需要牧的帮助不动声色地完成,这样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把柄。不可否认
,这个女人其实更适合牧,与温厚的太子妃相比,她的心更硬。
可是同样为着帝王着想的我却是非常赞同的她这样的。至少,这一次她是对的,那个孩子是不应该出生到这个世上的,
不管他是不是牧的孩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谨慎的牧会允许那个隐患的存在,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想办法让她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
照理说,牧没有爱过她,依着眼前不容有失的情形,牧也不应该冒这个险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他不
快那个女人替他的‘东西'拿了主意。牧在她身上留下的,没有他的允许,是不容任何人动的。
连我,也不行!牧的话非常清晰地阐述了他的观点。为了掩饰这个秘密,为了那个不应该来的麻烦,他承担了风险:牧
成功地借用天灾之际,劝动皇上命所有的后宫妃嫔、王室女眷齐齐搬至各大庙宇,静心修行一年代皇室祈求上苍赐福。
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成功隔离了旁人的耳目,就在齐王妃独处的小庙里,孩子终于出生了。
没有一丝预料,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孩子的出生竟然让我永远也无法再跟随我的帝王。在那小小的婴孩啼出他来到人
世中的第一声,在他初次打开他的小眼睛时,牧就命人带了一道密令给我。
虽然我猜到那里面写的是什么,可是牧竟会为了这个不能与世人相见的孩子而让我离开他!离开他?七岁时我与他便没
有分开过,在朝堂上,他是君我是臣;在私底下,他还是高高在上、统领万物、让我全心伺奉的主人。可是为什么对于
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他却让我离开呢?
我不懂,难道说,牧他认为我对他而言就只是这样的?我只不过是他身边长久以来的一个习惯存在?我只不过是为他做
这些事宜的最佳人选?就只是因为他相信我绝不会违背他的命令,不会泄露他的秘密?
可是他应该懂的啊,懂我是为什么在他身边的啊,应该可以明白我想为他的大业尽到最后一分的心!
但是,就为了这个孩子他竟然会舍弃我的忠诚,会舍弃我的尊严,怀抱着瘦弱的婴孩,我也只有麻木地接受了本能的支
配:我的天性,只有服从。
可是,我非常清楚,在那麻木的背后,在这消沉的空气中,我有着怎样让我自己都寒心的感受:我恨这个孩子!!
整整的一个月,在齐王妃调理好身子以后,她也便抽身离去。就像牧当日对着她的离别一样,这个对她的孩子毫无眷念
的女人也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对着她,我怎么还可以超然呢?我的重要性在牧的心里并没有比她大多少,就是连手里的婴孩也许在价值上也是超越着
我的。牧他跟本不需要我的才华,对于他这个任务,这样的‘信任'我真的有些心灰意冷,或许我与他在一起太长了吧
,对于牧来说,我做为他这么久的部属已经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奇迹了,只是太长也会有着让他不适的地步,帝王--不需
要太了解他的人!
带着这个孩子回到住宅,收拾了简单的行装,我便领着土屋挂冠远离了京都。因为我不得不去带走土屋,这个我在街上
捡回来的孤儿,如果我不管他,在没有我的这个地方他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既然已经捡到了他,那么就一定要负责到
底了。
就像对牧的孩子一样,既然不能呆在牧身边已成定局,我也只好选择照顾他了。
谁,让我是牧‘委以重托'的人呢?
出了京师重地,我们便来到了一所小镇上。暂时定居下来,我知道牧会装着面子遣人来寻找我这个突然失踪的殿前将军
,朝中认识我的人很多,所以我不得不小心一点。
那个孩子,我叫他流川枫。因为我不想他用牧的姓,至于枫则是随口说的,本来我只是看到在屋顶上盘旋的黄叶而有感
而发说的‘风'。可是前些日子在客店中投宿时,那帐房的先生顺着我的话而在登录的本子上写成了这个枫字。那也是
他的缘分吧?也许这个字更适合他呢,看着那个小生命,第一次的我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替人打江山,我可以做到;为人出谋划策,我可以试试;可是让我照顾这么一个小小的婴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
是。小小的枫只吃过一个月的母乳,因为要急于离开皇城而后的岁月里我只能熬稀粥米汤来喂他,所以他的的情况并不
太好。就像现在我们安定下来我替他请了乳娘,他仍是不像其它小孩子那样健康。
睡眠的时间也比普通的婴儿长许多,我应该替他看看脉的,毕竟他也是牧的孩子,虽然是牧他不承认的孩子。但是不知
为何,我却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我告诉自己,这个孩子不过是比平常的婴孩静了一些、爱睡了一些;这个孩子应
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吧?
如果他有什么,那也不是我的错啊,牧让我照看他长大,让我的一生都替他守着这个孩子--
如果这个孩子因为自然的原因不在了,那么,这是否就表示我可以回到皇城了呢?回到牧身边继续为他的江山出力呢?
可是,有时候我真的为自己心底有过这样模模糊糊的念头而自惭,毕竟他是无辜的,而且他也是非常可怜的一个小孩子
啊,因为他的父母,都不要他!我怎么还可以用那样的心去对待他呢?
就这样,小枫便在我摇摆不定的心情里一天天成长了。出于我意料的,当年那个瘦弱的婴孩,在以后的日子里,竟是越
发的活泼健康了。随着他的成长,睡眠的时间自然地缩短了,一、两岁的他就可以用着他小小的脚环绕在我身边了。他
学东西非常快,无论是走路、说话还是什么其它的地方也远比寻常的孩子聪明。
当然了,他是牧的孩子嘛,他的身骨在我的眼里看着也是上好的了,不过可惜的是我不会教给他武艺,不会让他知道他
的身世,自然也不会让他去见牧了,就算是不在牧身边我也不想带给他烦恼。
我不知道小枫身上有没有他母亲的病,他看上去那样天真无邪,那样幼稚可爱,一点儿也瞧不出他身上哪里有不妥。不
过我知道,这也是看表面的事,我一直在骗我自己他没事也就没有真正地关心过他,虽然我想着办法把他照顾到最好,
让他一直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在我眼前过着。有的时候,我还真的蛮佩服自己的,对于破坏我一生梦想的人也能够照
料到这样的程度。
然而小枫他并不知道我是这样想的,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来就是我在料理着他的事吧,他的眼睛总是在随时地搜寻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