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温柔地看着流川,慢慢接着说下去。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同伴啊,同样是父母都不要的孩子,我想我可以与你成为最要好的朋友,我可以时时刻刻地照顾你
,做你最强的保护者,不管师父在不在,反正遇上你,我的一生也就注定了。那段时间过得很快乐,不是吗?虽然我们
之间的话并不多,可是至少你的眼睛就是在我与师父之间游走的。
你的病也是我也师父同时发现的啊,师父对你的过于保护也非常让我放心,至少你不会远离我的视线也不会忽视我。可
是我却没有想到,在搬迁晓枫林之前第一次见到有小孩子对你那样好,那些也不知是从何方来的孩子,师父已经是远远
地在避着人群了,可是她们却还是发现了你。
我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是那附近的人也好是存着心来接近你的也罢,只是见到你对着她们笑得那样欢畅,那样单纯我
便忍受不了。"土屋摇了摇头,那个时候的流川真的非常可爱,也非常忍人怜爱。
只要是有心的人便都会喜欢他的,而幼年时的流川也并没有拒人于千里的习性,他也非常乐意接受新的朋友,所以待土
屋明白过来时,他已经为着流川的笑脸第一次双手沾上了血迹,"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我这样做只是想独占你完完全
全的友情。
流川默默地听着土屋的诉说,终于得知了幼时结识的朋友为什么会一一消失,这样的话眼前之人没有亲口承认,他还是
不也相信的。
对于他来说,土屋一直就是一个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表达什么的人,可是却与师父一样的一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对于
流川的心里,这个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风头的大师兄是非常值得信赖也是非常温柔体贴的一个人。没有料到他的心里竟是
这般的想法。
"我真的好恨师父为什么要收弟子?他不是一直都在躲着人的吗?"土屋抬起头,看着流川垂下的眼帘又开了口,"自从
师父在你八岁那年收了仙道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你不再与我一同上山采药了,也没有在师父教我武艺时看着我了,当
然更加没有发觉你有多久没有和我说上一句话了!
尽管那个时候,你也隐隐约约地了解到不可以接近陌生的朋友,可是你对着仙道却仍是毫无防备,与他说得那样投契。
我不知道仙道用了什么方法,会让你接受他,会让你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他笑,对他说着好一会儿的话语。
那个时候,我便明白了,我不是想独占你的友情,绝对不是的,就算杀再多的人,我要的也不是友情!
我恨仙道,非常非常地痛恨,我恨他有那样令你喜欢他的天赋;我恨他靠着他父亲的关系而与我一样有着同样的身份可
以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师兄;我恨他对你说的每一件让你接口的趣事,我恨他让你欢笑的每一个借口;当然我最恨的就是
,他同样正视他的心,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向你表达他的居心!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仙道他非常聪明,非常优秀,所以,你的目光在那个时候大多都是在他身上的,不管你察觉到没
有。我是明白的,那个时候,对于这个樱木花道你还是非常看不顺眼的,可是看仙道的就不同。
那样对于强者的认同是不会让我可以安心遵照师命下山行走江湖的,在我表面上答应师父下山去后,其实在暗地里我时
常返回来看着你,因为我实在是担心你身边的人。
当然,我也看到了藤真,看到了许多你不想告诉师父的事,只是你不愿意我也就会替你守着这个秘密。之后我便在你找
到的信里发觉到了你的身世,可是我却无法跟上你的速度也无法在那天晚上找到你。只是在那一刻我便已经有了主意,
让你伤心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所以你就在下山后,趁着表哥回家的机会代替了他?然后再谋划你的弑君大业?你这个自私的小人,你有胆子做这些
事为什么要推到表哥身上去?"樱木对于以后的事也大概有个了解了,也难怪在几年前神去世后,仙道说是大病了一场
,许久也没有再到晓枫林,想来就是这个人以他的武艺潜近仙道身边而因为他师兄的身份致使仙道没有丝毫的防范而让
他制住了吧?
"哼,在你们与枫儿呆在晓枫林时,我便来到仙道世家打听了仙道的一切爱好、习惯、他所有事还有他们族中之间的纷
争。要逼宫夺位当然是需要非常多的东西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樱木花道的身世竟然让你确定了我的身份,现在我才知道
,因为那个是仙道应该知道的,仙道世家的人当然是不会提及的。"土屋盯着流川,淡淡地说,"我想,你应该猜到我为
什么要扮成仙道了吧?"
是的,他不仅仅是为了以仙道的身份好办事,更多的,他以为自己的目光一直便在追逐仙道;他以为自己喜欢仙道,他
以为自己喜欢与仙道在一起......
抚琴弄箫、品评锦绣佳文,流川垂下的眼没有抬起来。他已经非常清楚了,那个时候,仙道与樱木都与自己年龄相近,
可是由于仙道知道的,爱好的与自己相近,而且他也不是如同樱木那般常常让自己气得头痛,所以与仙道在一起的时日
是要多些的,也非常的快乐。这样的事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了,然而却引来了土屋的悲哀。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让自己发现到他,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变得不喜欢多说话,也许有土屋的原因在吧?
所以土屋就只有把他当成仙道,他的整个心灵也是在感受仙道的神韵--要与他融为一体,这样才能让自己‘喜欢'上他
。不管这样的喜欢是不是真正的,不管他这样永远只是个替身值不值,土屋他也宁可放弃他的自我,也要借着仙道的形
体而活下去了。
"可是到头来,你选择的却不是仙道?"土屋感受到有些好笑,可是他却一点儿也笑不出声来,"枫儿你选择的,怎么可
能会是另有其人呢?"
"那关你什么事?"
樱木他自己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可是他也不想让人觉得流川不好。
土屋摇了摇了头,对于樱木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的眼里一直就只有流川,"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让你对着我点头
。本来我想,得不到你的心,就算是你的人我也要的!你应该知道,我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做到!"
樱木听得这话连连打了好几个冷颤儿,只觉得枫没事真的是万幸之至,一时之间忍不住上前握住了流川的手,其实从地
上站立时就好想握住流川的手。
流川默默地看着土屋,没有说话。
"可是我对自己说,不是你要的我便不会强迫你。"土屋的眼神仍然是那样的温存,"舍不得逼迫你......"
樱木感受到流川的手抖了抖,立刻紧了紧手中的力度,"你小心一点!"然后樱木便对洋平点点头,两个人竟然放下这里
的事转身离去了。众人明白他们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选择离开,一时之间俱深为不解。
"看来,他真的是非常了解你呀,枫儿。"土屋看着樱木的背影,"这么快就想去救仙道了。"
流川终于抬起了头,在以天狐的身份出现时樱木与他合作已久了,所以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土屋这样恨仙道,
一定是不会让他轻易便死去的,这样关押一个人不让人知晓的定然是在仙道自己家里。
就在仙道家关着他们的主人,这样的大胆与疯狂也只有师兄可以想到了,流川也只有寄希望于樱木熟悉仙道家可以找出
仙道的所在来。
流川的气沉重了起来,对于眼前显露真面目的土屋他终于还是开了口,"去官府吧。"这样去认罪虽然与面对众人的结局
一样,可是流川也存有一点点希望有机会让师兄可以改过自新。
"不可能的!"土屋笑了笑,"就算他们放得了我,我也不可能放得过你。枫儿,我如果不死,一定会希望长伴你左右的
,当然我也一定会管不住我自己再做那些事的。我不会看着你选择的人不是我!"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一定要死去一个吗?"流川看着土屋,非常明白他的决定了。
"就算是死,可以与你一起我也心甘情愿。"
土屋淡淡地笑了,脸上竟全然是满满的幸福,"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他的语音里也冲溢了期待,柔和的表情柔和的话
语,可是听得众人却开始不舒服起来。
"可是我不会死,我有花道,也有我的亲人!"
流川抬手制止了牧听得土屋这话想说的话,只是坚定地直视着土屋的眼睛,"我一定可以与他们过完下半辈子。"也没有
太大声的申辩,流川就如同陈述一个事实般非常坚定非常有信心地说出这话来,让牧再也无法阻止他要亲自与土屋做个
了结的心意了。
"各位,这些事是我们师兄弟惹出来的,我希望你们可以让我们单独解决!"流川平静地说道,每一个想反对的人在看着
他的眼睛时都开不了口再说什么了,虽然土屋先前表现的武功让人匪夷所思,可是流川既然能够打败泽北,那么这次的
生死决斗他一定也可以胜利的吧?
"流川公子,我相信你!"群侠纷纷说道,这个生死之战也不容流川他留情吧?就连赤木也是暂时拿定主意默不作声了。
这里死了亲人的又不是他一个,而且连牧这个当今的皇帝也没有追问土屋的叛逆大罪,他也只有隐忍不发了。流川,他
应该是不会想故意放走这个土屋的,因为伤得最深的也就是他了。
"枫儿,你也许在奇怪我的武功为什么会这样高?是不是?"土屋此时的神情好象挺轻松的,与先前的自悲自怜大不相同
,在看着流川时也是笑得极有自信。
"莫非你......"流川一直淡然的神色也因为土屋这突然而来的话瓦解掉了,"你动了义父的......"
"没错啊,师父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在他身边。"
土屋盯着流川渐渐雪白的脸,继续说道,"所以两年前我便去见他最后一面,顺便帮他整理一下......"
"你太过分了!"流川原本一直就在压着对那些死去女孩子的愧疚,在压着那些自责与怒火,可是现在听到土屋居然连神
的棺木也打开过,他真的是忍不住了。
暗地里观察自己一言一行的土屋他当然是知道自己这一身所学从何而来吧,所以他就去动用了神所带到地下面去的《天
念》的下册,还有那半瓶小还丹。
之前若不是以仙道的武艺行走武林,自己便早已察觉到了。可是听得土屋这一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话语,流川哪里还忍得
住,当下拧身便近土屋身旁,五指伸出向上便击出了。
土屋长笑一声,倒退几丈,与流川同时落在小园前方的大花园处。
避过流川刚才那一招,安然地看着此刻强迫他自己平静的流川。
"不好,土屋这样是在激怒小枫,想让他心浮气躁:他知道小枫非常重视阿神呢。"安西摇摇头,低声说道。心中算计着
得想个什么法子让流川的心静下来。
"可是,可是这人不是那样看重流川么?"清田很是不解,喃喃自语。
"他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带枫儿一起走的了,"
牧也是脸色沉重,"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是认真的。"
不选他就要这样对所爱的人吗?清田不懂,土屋直到现在看着流川时眼里也还是爱怜无限,痛惜非常啊!可是他的心已
经在算计着要夺取流川的命再与他共赴黄泉了。
疯了,疯了,只能说这个人他疯了!
相田弥生也是说不出话来了,最初对着这个人有好感,不就是为了他眼里对着流川的爱护与关怀么?
非常喜欢这人对于朋友的情谊,当然也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男人,可是如今接触到土屋以这一层未变的眼神看着流川时,
心里竟泛起了些许寒意。
而流川则站在花园内,那里有着一大片花林,立脚四处粘满了落花。
小径是,墙内墙外也是,更有的飘零在空中,摇荡在枝头,对着即将决战的两人招摇。
第四十九章
花雨如梦,如烟;凄迷、漫漫;残红未退,沈香尤在。流川白衣如雪就在那漫天的落花中直直秀丽,他的脸终于恢复了
平静,没有了激动,没有了愤怒。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柄薄薄的长剑,抬手指向了土屋。这是他第一次亮剑,也是拔得非
常缓慢,在场中的每一个人都瞧得十分清楚。
"拿你的剑!"流川冷冷地说,他的面容比衣还要白,神情也是比雪还要冷,因为拿定主意的事就一定要去做!眼前这个
人是他不想杀,可是也是被逼非杀不可的!而逼他的居然就是土屋,这样的战斗对于流川来说是没有办法可以躲避的。
"能与你在天下人面前一战,我也是荣幸之至。"土屋笑道,"就算你功夫再高,可是对敌的经验就只有那么几次......
说到杀人的经验更是没有。何必再战呢?只要你可以答应我......"
流川没有说话,他只是移出一步,然后再移出两步。这三步中,每一步的尺寸都均等,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可是土屋在看到流川举步时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等流川每走出一步,他脸上的笑意便退去一分,直到流川这三步走完
,土屋的脸上已没有了笑容。
其实就当土屋他板着脸时,也并不难看,相信也自有他的另一种风度,这样的男子的确没有几个,可以与流川相对的男
子本来就是少之又少的。
可是这样的外表下却掩着......群侠在看着他时,心里也不由感叹了。
"你不会损害义父遗体的。"流川在那三步之后便没有动了,凝望着土屋。他不敢疏忽,毕竟眼前的对手是不容易对付的
人。
可是此刻流川的心却静了下来,就算土屋恨尽所有在自己身边人,他也不会对神不敬。如果土屋真的是那样看中自己,
他就应该懂神对自己的意义有多重要,而且他也是神救回的孤儿啊。
土屋没有说话了,他同样在仔细地观察流川,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动摇半分。
风开始急躁了起来,在花园内呼啸徘徊着。
每个人都定定地看着那边屹立不动的两个人,任谁都明白他们是在等对方先出手,高手过招生死相搏胜负本就是一瞬间
,所以一点儿也大意不得。
一声长啸突起,到头来还是土屋首先打破了僵局,既然流川不喜欢先出招,他当然只有去占这个先机了。
修长的身躯箭一般直射流川,同时手中重拾的利剑闪电般刺出,带着哧哧的剑气扑向流川的面门。
流川沉静的脸上仍是没有声色,可他的身形却倒射了开去。刚才土屋那一剑隐藏了七式变化,那里面竟有五式都是杀招
,看来他真的是非常想杀自己了。
土屋的三尺青锋对着流川施展得是如此迅急、复杂、狠辣!
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对于流川,他这样出手,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在半个时辰前他是那个对着流川表露心意的男子。
这般的无情之至,无不让人动容,刚才那一剑从来就没有人知道出自何门何派,每个人都在心里度量,若与流川的位置
相调,他们要如何来接这一剑呢?恐怕就是连退也不成了吧?
所以对于这样的杀招,流川只有退,他的身前闪着飞虹似的剑光,在如此的剑光袭击下他也只能选择退,泽北轻轻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