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 下+番外——lyrelion
lyrelion  发于:2011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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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此仙境,亮自惭形秽。”

“少胡说。”尚五爷哈哈大笑,却又溜眼黄三爷,“不知那小猴儿可好?”

“好甚麽?”黄三爷轻轻一笑,“回去要死要活的,只说开罪了您,唬得不敢见人。”

“有麽?”尚五爷哼笑一声,“我可惦记他呢!”

黄三爷心里一紧,正欲分辨,百里亮一挑眉毛抢道:“这廊下芍药当真好,可惜不及楼口这几株木香。”

“这是自然。”尚五爷得意起来,“我花了整整一年呢!”

“五叔风雅,世人难及。”黄三爷笑眯眯接了口,“若是再弄些好的,只怕时人不敢称王爷,只管唤花仙了。”

“花仙?我不过是个花童。哈哈——”尚五爷叫他说得开心,也就不好再提王涵之事,“三儿啊,你身份特殊些,我自

不便明说。楼上西厅儿给你了,躲好些。”

“倒叫五叔记挂,侄儿惴惴。”黄三爷笑而打躬,“不知来了些甚麽人?”

“横竖官儿没我大。”尚五爷摆摆手,“游廊里是家眷,你小子少看啊。”就又叫童子引他们上楼,自个儿却往另一侧

登楼,想是去北厅儿。

到了座儿上,紫陌立在后头儿护卫,小斋打发了童子过来砌茶,又捡了边儿上干鲜果子各几枚,盛在滚银镶璃的碟子呈

来。

黄三爷揭了黑磁盖儿一闻:“好新鲜的翠眉,只怕是今年头一捧叶子。”

百里亮也尝了一口:“深宅紫墙厚,路不闻儿啼。”手里却捏着枚馀甘子扔在口里。

“少跟这儿装忠臣。”黄三爷懒得理他。

百里亮想了一下突地笑了,忙又忍了却又止不住再笑出声儿来,馀甘子的核儿掩在巾子里吐出来,免得呛了。

黄三爷瞅他一眼,百里亮忙道:“也没甚麽,只想若是方才王刘二位公子在,定有惊人之语。”

“惊人之语?”黄三爷一想,“我不就说五叔是花仙麽?”

百里亮皱眉一想,小斋却接口道:“王公子,约莫会说…花仙子?”

黄三爷眨眨眼睛:“啊?”

“抑或是,花痴?”紫陌眨眨眼睛。

这回子轮到两个主子眨眼了:“亮兄…知乎?”

“三爷…实为不知也。”

“…我说紫陌…你和小斋受那小子荼毒多久了?”

“回主子…不晓得。”

黄三爷不再说话,捡个仲思枣尝了,倒是很甜。可惜昨夜不曾好眠,这回子枯坐,又觉着有些困了。百里亮见他神态不

新鲜,有意引他说话,这才好些。

闲话一阵,远远儿行来一串儿小舟,隐隐歌吹飘香,也就提起精神来望。

第四十二章

【昼夜乐】伊人远行万山寒。望前路、举目暗。碎石穿空风沙起,羌笛倦曲儿淡。自知昔年情思渺。胡歌舞,三点云乱

。朔风孤月残,一声声堪叹。

佳期如梦当尽欢。花枝半、青烟袅。金炉银盘铜壶,琼楼瑶台琚岸。百戏莲花对对赞。箜篌胜、金樽当满。何须怨日升

,喜乐宴不停。

小舟前后共九艘,赤、粉、桔、金、白、翠、青、紫并着墨九色,划开水面,各隔三四丈缓缓行来。先沿着岸边儿驶过

,再转水道行过内圈儿游廊,穿过曲口儿再至秀楼。

岸上人群早发出喝彩声儿,个个手中握些甚麽,纷纷望心仪小舟上投来,若有不慎落水的,另有小船捞起,送至小舟上

。而外圈儿游廊上也有动静,

不过多是内眷,只不过派了小丫头儿打望。

此时闻得小厅扣门之声,紫陌应了。稍顷捏着个册子进来,恭恭敬敬呈了。黄三爷打开随意瞅着,百里亮探个脑袋瞟了

一眼:“说些甚麽?”

“不注男女年岁籍贯,只以色为名相异,各为赤锦、粉香、桔贵、金藤、白璧、翠袖、青黛、紫檀和黑…黑人?”黄三

爷皱皱眉,无奈一笑,“我猜换名本是避讳…”

“其他说不好,只这‘黑人’…多半与三爷是熟人呐。”百里亮呵呵一笑。

黄三爷叹口气:“游湖一转,依所得花果数目为据,是为今日之题。”

百里亮低声一笑:“尚五爷终究是富贵闲人,偏能想出这风雅的法子来。倒是艳羡那些桃李得近卿卿。”

黄三爷微微颔首:“本就隔了一段水,又遮着脸,怎能望得真切?”

“不过凑个热闹,要紧的还不是这秀楼里投的。”黄三爷摆摆手,“倒是买这些花果的银子,不知便宜了哪个店家。”

也就笑了。转念却也想到不知五叔应酬甚麽了不得的人物,竟这回子还不见人。

赤锦的小舟行在最前,此刻已到游廊处。舟中立个红衣女子,身段窈窕。小斋垫着脚尖立在窗前望,口里念叨:“也不

知是个甚麽模样。”

“隔这般远,横竖看不清。”黄三爷喝口茶。

百里亮眯眯眼睛:“想是佳人。”

“百里先生,怎见得?”

“你看那些官太太们虽也叫人送了花果,但不多,可见美人遭妒啊。”百里亮呵呵一笑,“小斋,一回子到了咱们这儿

,你可别——”

“别甚麽?”小斋瞪他一眼,“奴婢听三爷的。”

黄三爷接着喝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绕过游廊就近秀楼,赤锦的小舟每过一窗,女子必垂目行礼,抬头顾盼之间艳光四射。

黄三爷微微颔首:“好个优伶,不想尚京也有这般人物。”

“三爷怎知她是戏子?”

黄三爷端起茶杯来:“妳只管瞅她眼睛,细细荡出水似的,生旦角兒最讲眼神儿。你再看她腰身,见礼仿佛定台,故而

猜是个伶人。”

百里亮抚掌一笑:“不愧是三爷,她是宝慧班的戏子锦儿,时人争夸她声儿好,说是可高可低,能软糯香滑,也能铿锵

尖利。这第一题不准开口,倒是可惜。”

“也没甚麽,风流之人,通身都是雅致,若是不能言语就败了,也算不得真风流。”黄三爷搁下茶杯来。

后首到的是粉香。一身粉色衣衫,若是女子穿来多显娇俏,男子甚少着这色儿,闹不好,就似个花花太岁。可舟上这位

,偏就一身粉色儿,粉衣粉袜粉色头带,竟连手上捏的扇子都是浅粉的扇面。他一转扇子捏了往前,端端正正冲窗里打

个躬。

百里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人见他目瞪口呆,嘴角闪过一丝戏谑,却又捏着扇子掩了半张脸,眼眸流转之间半是媚

态半是挑逗。百里亮身子一晃,若不是黄三爷眼快扶了他,只怕要跌在地上。

黄三爷眼见这舟过了,百里亮猜长舒口气一脸狼狈,不由轻笑:“若说锦儿眼光叫人屏息,刘公子这眼睛就是令人辗转

难安,若能得他一笑,真叫人销魂刻骨。”

百里亮苦笑道:“三爷,莫要得意,等你那小猴儿来了再作道理。”

黄三爷哈哈大笑:“他?只怕是天地风云色变喽。”

第三桔贵到时,舟上是位清秀佳人,端庄大方,典雅华贵。通身仪态,教人不敢逼视。她行了半礼,浅浅一笑,恍若春

回大地,融雪化冰。

黄三爷点着头赞:“若说是官家贵妇也不为过。”

百里亮眯眯眼睛:“贵砉楼的花魁自不一般。”

小斋掩口惊讶:“竟是个名妓?这可当真看不出来。”

黄三爷捏颗文林果放入口中:“姐儿自是风情万种,难得就在清浊之间。你看她那眼神,终是杂了些,虽是仪态万千,

也难掩倦态。”

百里亮不由叹笑:“这般可人儿还不入三爷法眼。”

黄三爷只是一笑:“一夜风流尚可,久了,总不免厌的。”

百里亮大大一叹:“好难得三爷这一朵花。”

“若多给我几朵,自然不难选,人人有份岂不快哉?”黄三爷大笑,“还该怪我那小气的五叔。”

“背后说人是非,真小人也。”门口吱呀一声,尚五爷昂首而入,口里埋怨,面上倒是笑着。

黄三爷几人起身见了礼,尚五爷只管坐下:“别叫我搅了兴致,再看再看。”

也就回头,恰恰该着金藤了。明黄的小舟过来,叫人眼前一亮。上头是个年轻女子,看来不过二十出头,却如杏花明媚

。见人垂目一躬,乌发垂着浅黄的簪子,看来舒畅亮眼。

尚五爷点着头:“久不见藤姬,竟也老了。”

百里亮不由笑了:“润秀坊的琴师里头儿就这一个女子,五爷不是夸过她一手三弦琴如九天妙音?”

“琴声儿自是绝品,又不是说她本人。”尚五爷接了小斋的茶。

“若心中无情,怎能操琴如神?”黄三爷低头捡着银盘里的果子,“等这回子散了,非得听听不可。”

“只怕难些,听说她极厌不懂音韵之人。”尚五爷呵呵一笑。

“我不会操琴,耳朵却是生了的。”黄三爷捡了枚香盖本要吃。

“你真长耳朵了?那怎地不会听话?”尚五爷挑挑眉毛。

黄三爷本咬了下去,却又中途住了口,只管笑道:“谁说没听?只不过,又从另一只耳朵里钻出去了,留也留不住。”

尚五爷瞪他一眼,百里亮忙道:“快看快看,白璧的小舟来了。”

黄三爷也就抬头来看,一艘白玉似的小舟行来,不急不许,就连上头儿的人也是美玉质璞。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尚五爷赞了一声,“这个苏溱,终究不同凡响。”

黄三爷亦道:“相貌已是极美,看他舟上堆的花果就知他定入三甲。”

“那三儿不锦上添花?”

“这…”黄三爷正瞅着苏溱躬身抬目望来,见他眼里却有几分惊讶,随即迷惘起来,当下了然一笑,“只怕他也不希罕

我这一朵。”

尚五爷看看他,竟没接口。百里亮不好说甚麽,只催着看下一个。

翠袖舟上坐了碧云阁的首席曲袖,尚五爷夸她身段窈窕,舞技非常人可及。黄三爷只说了句:“你看她能于摇曳舟上莲

步生花,就知是个性儿定的。”

到青黛已是第七艘小舟了。尚五爷瞅着过来也就笑了:“这是我府上一个粗使丫头儿,凑个数儿罢了。”

百里亮看着这女子英姿飒爽,眉宇间英气朗朗,不由摇头一笑:“粗使丫头儿?若说是江湖游侠也不为过。”

“故而能得那些官家太太小姐青睐。”黄三爷眯眯眼睛,“五叔真懂女人心。”

“岂敢岂敢。”尚五爷傲然一笑,“虽只是个丫头,却也是我府上出来的,总不能丢了脸面。”

黄三爷只是一挑眉,百里亮却垂目细细想了一回子。

后首紫檀舟上是个伟丈夫,面色颇黑,却是英气卓然,剑眉入鬓,一身紫服豪气隐隐,见礼不卑不亢,颇有大将风度。

百里亮哦了一声:“能让走江湖的镖师都来了,尚五爷当真不一般。”

“镖师?”黄三爷看他一眼,“可是近年来大大出名的‘有间镖局’?难怪看来眼中精光灿灿,是个练家子。”

尚五爷却是盯着黄三爷迟迟不曾交出去的那朵花:“老三是当真看不上之前那些人,还是一门心思留给某人?”

黄三爷哈哈一笑:“再看看吧,这世间好的太多,叫人难以决断啊。”

“也就剩最后一个了。”尚五爷似笑非笑瞅他一眼,“黑人?一听就知道是那小子。”

黄三爷抬头看出去,一艘黑乎乎的小舟行来,上头儿那人笑得嚣张跋扈,可不就是那野猴儿?

百里亮轻笑:“看来他所获不少。”

小斋望着船上花果堆到他脚踝处,咬着黄三爷耳朵道:“虽不是最多,可也不算少。”

黄三爷看着他一头黑发高高绑了,看不清是用甚麽扎的,竟看不出头带之类,倒像是浑然天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来

转去,鼻子一皱嘴却咧开来呵呵的傻笑。

“选到黑色也不知他运气好是不好。”百里亮叹口气,“他那性子配上黑色…真是天下地下。”

“倒也未必。”尚五爷呵呵一笑,“你看他穿着黑绸的衫子,倒把个小脸儿衬得白了些。依他的性子,若有奇效也未可

知,”

黄三爷听着有丝反讽的味儿也就笑了:“总得有个殿后的,不然多没意思?”

却又再看舟上,王涵先举左手挥挥,冲左边儿抛个媚眼;再举右手挥挥,冲右边儿抛个媚眼。再举起双手来挥挥,要离

开往前时,却又猛地回过身来挑挑眉毛谄媚一笑,右手食指并着中指一触嘴唇,大声给个飞吻。

“咣噹”一声尚五爷的茶杯翻了,唬得小斋忙来收拾。

百里亮叹口气:“真是人不可貌相…”

“虽是最没章法,却有意外之效…”尚五爷叹口气,“不按寻常礼节,这个王涵,真是出人意料啊…”

黄三爷皱着眉头不应,尚五爷看他一眼:“我说三儿啊,他这行礼的架势可从没见过…是你教的?”

“当然不是。”黄三爷慎重想了想才道,“我以为…他是由着性子胡来的,因为…他根本不懂在这儿该怎麽行礼。”

第四十三章

【柳腰轻】一抹甜香心尖系。天浆痴、粒珠玑。脱桃婴儿,醋浸曹公,都不过润在口里选。赤爪子、酸红灵巧,百益红

、酥碎满地。

怎不知韶光妙。夏莲开、转过四季。凌云展翅,剑眉飞扬,展颜唇侧轻挑。笑一声、倾国倾城,不过是、万人情迷。

岂止不懂,王涵最后一个回到后堂时,简直憋闷,翘起嘴来皱着眉头。胡乱找个台阶坐了,瞪着眼睛不言语。

刘氓卸了妆容行过来踢踢他:“装死啊?”

王涵瞪他一眼:“你倒好,收了这麽多花,杀尽第二轮应该不成问题。”

刘氓挥挥手坐于他身侧:“怎麽了?”

王涵叹口气。望着来来往往小厮点算各人所得之花:“不让说话,我怎麽能显出我的好来?”

刘氓也就笑了:“第一轮还是看能不能讨最多人喜欢,有点儿像人气比拼。说真的,咱们不利的地方儿是一样儿的。”

也就一瞟另外几个,“这些都是出名的人物,咱们要赢,就得有绝招!”

王涵打个哈欠:“你好歹在这儿五年,多少有点儿把握,哪儿像我?”

刘氓侧首看看他:“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儿。怎麽,丧气了?”

“最外面的给我的花倒是挺多,看来老百姓还是能接受新鲜事物;可游廊上给的只能叫凑合,大约是我不符合他们的审

美趣味;至于秀楼的就更不知道怎样了。”王涵想一想,“我好像看见老狐狸他们坐在一起,可是那个讨厌的尚五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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