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快一点。”
徐释仁心急如焚,恨不得能插翼飞出去。不住地放声催促。嘉木定一定神,勉强应了。缓慢地挪动沉重的脚步,跟随着
徐释仁往前方走。
服药前只是胸闷,并没有如此厉害的痛楚。服药后情况明明有了好转,身体也轻松了许多。
嘉木擦了把冷汗,倚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那种不紧不慢的痛感逼得人想发疯,也让他实在没有气力再走下去。
“殿……殿下……”
“怎么了?”
徐释仁折返回来,问。
“我,我想歇一歇。”
明珠的光芒很弱,让黑暗掩盖了嘉木脸上的痛苦表情。徐释仁拍着他肩膀,鼓励说:
“嘉木,你要撑住。出口就在眼前。”
“哥哥,哥哥……痛……”
嘉木弓着腰在窄道内无意识地来回打滚,剧烈地咳嗽。鲜血像涌泉般自口内喷出,溅了想抱他起来的徐释仁一身。
“嘉木!嘉木!”
他话音未落,忽闻一声巨响。地面猛烈晃动。砂石哗哗地掉落。徐释仁急忙用身体掩护了不能动弹的嘉木。扶着他蹲下
,等候震动停止。
“不好,出口被埋了!”
因为嘉木身体不适,他们的步伐被拖缓。所以才极其幸运地避过了被出口巨石压死的危险。可是与此同时,落下的砂石
又将活命出口掩埋掉了。他俩被困在秘道内,进不得退不能。
徐释仁大惊,扑过去用手挖掘。十个指头很快便磨得鲜血淋漓,几可见骨。但那倒塌下来压住出口的石板却纹丝不动。
只能扒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细小得令纵然习有缩骨功夫的三岁幼童也不可能从中通过。更休论两个成年男子。而洞
口外,藻凤宫内已一片火海。被士兵追杀的宫女们惊恐地尖叫。惨叫声此起彼伏,衬*光,恍如人间地狱。
“殿下……”
暂时清醒过来嘉木勉强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身体是凉的,鼻端下也摸不着热气。连自己嘴角上的血
丝都无力抹去。
“不要说话。”
徐释仁忍不住落下眼泪:
“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昏暗的寝宫内,濒死的皇帝正孤独地躺在床榻当中,鼓动了肥胖的下颚费力地喘着粗气。喉咙内不断发出咯咯声响。纵
使他权倾天下英武盖世,但终究敌不过岁月逃不过一死。
“陛下。”
跟随在他身侧的只有一名少年,正小心地拧了热帕子替他拭擦从嘴边淌出来的唾液。那少年长得极漂亮,但却瘦得可怜
。尖尖的下巴,衬得眼睛越发的大。他又换了次帕子,再端起桌上的药碗,一小口一小口往已经不能动弹的皇帝嘴巴内
灌。可惜的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汤药仍旧无法灌下。全都顺着脖子滴到被褥和衣裳之上。弄得四周湿漉漉一片。
“陛下,求求你喝一口吧?”
徐莘行干瞪了眼睛,啊啊地叫嚷着。无助而木然的表情,让侍候在旁的谢乐不由红了眼睛。他将药汁擦干净,继续劝:
“陛下,陛下。您要振作啊!”
所有的太医都被徐时专赶了出去,宫里的太监宫女也一个不留。他并不希望自己身上背负弑父的骂名,所以选择了进度
较为缓慢的手段。不给徐莘行任何的治疗,让他耗死在自身的病疾当中。
“呼呼呼……”
徐莘行似乎听懂了谢乐的哀求,颤巍巍地半张开嘴巴。但还没谢乐有所反应,他已开始猛烈咳嗽。身体剧烈颤抖,喉内
咳出一口污血。
自从半个时辰前宫内传出一下爆炸声后,徐莘行的情况就急速转坏。原本还能活动一下手指,眼下竟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脸颊上的绯红色退得一干二净,只余层恐怖的蜡黄。吓坏了执意要留下来照顾他的谢乐。奈何宫殿外间已被徐时专的
人马守了个遍,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想要求援,难似登天。
“轰!”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震得整座宫殿都微微晃动。谢乐急忙扑在徐莘行身上,用身体掩住他。以免皇帝被掉落的砂石伤害
。
“释仁,释仁。”
这一下响声象是句咒语,将徐莘行失去的力量还了回来。皇帝伸出双手,两眼圆瞪,不住挣扎。嘴巴内含糊不清地喊着
长子的名字。
“爹爹在这里……释仁……过来。”
“陛下!陛下!”
谢乐抬眼望向四周,哪里有徐释仁的踪影?!于是心内更加彷徨,只能不住呼唤徐莘行,盼望他能恢复神志。但老皇帝
却不看他,空洞的眼睛内涌出泪水。伤心欲绝。
“陛下,你且忍耐。”
谢乐咬咬牙,决定出殿去找太医来救。人才跑到前殿,迎面遇见了满面春风的徐时专。身后跟随了大批将士,无一不喜
盈于色。
“殿下……”
“什么殿下!叫陛下!”
有粗鲁的士兵不满他的称谓,往后踢了他膝盖一下。谢乐吃痛,不由自主地在徐时专面前跪下。膝盖撞上石砖,疼得他
面色发白。
徐时专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却没有丝毫反应。眼睛内净是冷漠,象是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下等奴才。只等谢乐向他行君
臣之礼。
第42章(全)
谢乐回以徐时专同样冰冷的目光,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乱臣贼子。”
“放肆!”
跟随在徐时专身后的小头目立刻上来给了谢乐一记耳光。谢乐被这记力度十足的巴掌扇得跌倒在地。嘴角破裂,淌出鲜
血。但他并不示弱,爬起来动手回击。狠狠地回敬了那态度嚣张的小头目。
“你好大的胆子。”
被一个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年扇了两下耳光,这对军人而言实在是天大的侮辱。于是他吐了口口水,愤怒地
扑过去扭住谢乐纤细的手腕。将他压在地上。钵大的拳头像雨点般砸落谢乐后背,痛得他硬生生咬破了自己嘴唇。
“够了,不要再胡闹。”
徐时专看了一会,终于出言阻止。他指了指那空荡荡的大殿,说:
“还不散开来找传国玉玺?!这才是正事。”
“遵命。”
众人恭敬地应了,往四周走去。粗暴地翻箱倒柜,查找那颗重要的传承证物。
“你们住手!这里可是陛下的寝宫!”
谢乐胡乱地擦了下脸颊上的鲜血,吼。却被徐时专从后一把抱住,用力地拽到自己怀里。他咯咯地笑,眼睛眯起。手指
上硕大的宝石戒指贴在谢乐颈间,传来透心的凉。
“乖乖地,听话。”
其实他并不忍心看到这张漂亮的脸庞被人弄伤。但谢乐实在不识好歹,的确有必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不会再乱伸爪子
。毕竟他只是一只比较讨得主人欢心的宠物,只需要摆出乖巧的姿态等待主人宠幸便已足够。
“放开我。”
谢乐气得浑身颤抖,扭头对徐时专喝道。徐时专皱眉,拧着他下巴左右细看:
“啧啧,都青了。”
“放开我!呜!”
谢乐正想反抗,下体却突然被恶意地抓住。痛得他不由自主地弯腰,蜷起身体。满头大汗。
“乖。你不是一直都很乖很听话的吗?”
徐时专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放缓动作,轻轻地抚慰那被他紧握着的器官。暧昧地贴了谢乐的耳朵说:
“徐释仁已经死了,父皇只剩我一个儿子。由我继承皇位,天经地义。”
“弑兄逼位,这就是殿下心中的天经地义?!啊!”
“很好,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嘴巴居然那么利。”
徐时专也不生气,单往手上加了几分力度。便让谢乐没了声音。手臂紧紧地攀在徐时专肩膀上,双腿微微颤抖。这具由
徐时专一手调教出来的身体,根本无法与他所施予的快感相抗衡。
“怎么不说话了?嗯?还是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呻吟起来?”
他残忍地强迫谢乐睁开眼睛与之对视:
“你这个又爱又恨的模样还真可爱,看得我心里痒痒的。若不是眼下情况不对,我必定立刻拖你上床好好疼爱。”
“混……混蛋!”
“混蛋?不知是谁一直爱慕着我这个混蛋?心甘情愿地给我暖床?嗯?”
为了能一举成事,徐时专准备得异常谨慎。不但斋戒沐浴凝神静气,还将府中那些爱妾美侍尽数迁出。或许配给跟随在
旁的将士为妻或直接送到尼姑庵出家。一来可收买人心,二来也免去了一旦失败府上女眷被侮辱流放为官妓的可能。如
今看见谢乐浑身酥软的屈服模样,心内邪念犹如火焰熊熊烧起。恨不能立刻将他压在身下,一遍遍地狠狠地占有。逼他
发出羞耻的哭泣声音,颤抖地达到高潮。
谢乐被他的下流羞辱激得满面通红不住颤抖。他拼尽全身气力,抬起膝盖撞向徐时专的小腹。然后趁对方吃痛弯腰的时
候挣扎脱开,扭身往徐莘行的寝室奔去。
徐时专想不到温顺如谢乐竟会反抗,一时不察,吃了暗亏。正想发作,旁下又跪倒奏报说找不到那传国玉玺。让他怒火
更盛。
“继续找!就算毁了这里也不要紧。每一砖每一瓦,都不能放过!有怠慢者,杀。”
徐时专皱着眉头,喝道。有熟悉内宫情况的老将想了想,上前献策。说这玉玺只得巴掌大小。若是被有心人刻意藏起,
怕是会误了徐时专的登基大计。不如先逼问“废帝”,索要下落。毕竟玉玺此前一直在”废帝“手中。他每日批阅公文
都需盖印,断不会无端让人弄走了玉玺而毫不知情。
徐时专略一沉吟,默默不语。他何尝不知玉玺下落系于徐莘行身上。但眼下徐莘行奄奄一息。他纵然恶毒,但仍不愿亲
手逼死父亲。老将见他面露犹豫,立刻进言:
“陛下万万不可一时心软啊。试问世间哪个君王,不是踩着尸骨上路?!”
“……”
徐时专揉了揉太阳穴,终于下定决心。
房间内只有豆大的烛火,随风摆动。谢乐自徐莘行床前抽出把长剑,双手紧握,肃严地立于床前。将闪着寒光的锋利剑
尖对准徐时专。
“御驾之前,休得无礼。”
“御驾?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还能当皇帝吗?”
徐时专冷笑,扬起眉毛。嚣张的表情换来谢乐一声怒吼。
“大逆不道!!”
“我已说过,徐释仁已死在地道里面。天上地下,仅存我一脉可继承大统。呵呵,纵然有人心怀不满。也做不出什么文
章来。”
徐时专步步逼近,伸手去夺谢乐手中的剑。
“这不是小孩子该玩的东西。”
“滚开!”
谢乐胡乱地挥动宝剑,试图逼退徐时专。不让他接近。
第 43 章(全)
“把剑给我。”
徐时专没想到谢乐居然有胆量反抗,边不悦地皱眉边闪避了朝他劈下的剑锋。谢乐不听,只闭着眼睛乱砍一气。只望能
让徐时专离龙床远些,不要伤害到徐莘行。可惜他并不曾习武,只跟随武师学过些许强身拳路。面对着徐时专又无法真
正痛下杀手。抵抗了一阵以后,还是被徐时专逮到机会夺下武器。
“滚开。”
徐时专高扬手掌,本想朝谢乐的脸颊笔直扇去。但看见他害怕得不住颤抖,心内一时不忍。最后只将他推到旁边。谢乐
飞快地爬起来,再扑上去。
“殿下!你会后悔的!”
“你让开。”
“殿下,你仔细想清楚。陛下是你父亲啊!”
“朕,朕怎么养出这样一个畜生?!”
两人正大声争执,却忽略了徐莘行动状况。那原本瘫痪在床的老人捂着胸口,竟颤巍巍地清醒过来。张口的头一句话,
便是痛斥不孝子徐时专。但徐时专却对病重父亲的责骂不屑一顾,冷笑着反问:“倒不知当年又是哪个畜生,将兄弟手
足杀的杀囚的囚,连十一岁的九王爷都不放过?如若与他相比,我这个畜生实在上不得台面。”
“你!你这个逆子!”
当年几桩不得不斩草除根的血案,一直是徐莘行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痕。九王爷和太子是一母所生,感情深厚。当时不杀
,日后必定会惹来麻烦。他也曾犹豫过,毕竟弟弟年纪尚小。最后还是在谋士对劝说下,痛施毒手。
“帝位向来是有能力者据之!父皇你够狠够胆量,所以坐上了宝座。”
徐时专逼近一步,嚣张地挑衅:
“可是现今你已经老了,没力气没胆子。所以才宁愿选择一个只懂守成的笨蛋也不愿意把权力交给我。呵呵,我不知试
探了多少回。希望你能回心转意。能如同幼时那般,疼爱我宠信我。你却接连任命徐释仁的各路心腹掌管紧要职位!为
他打下根基,巩固势力。”
“太平盛世,只需守成之君。”
“是,你很伟大。百姓安居乐业,边境也有十多年没有战争。但是你不能以这个理由否决我的存在!徐释仁能做到的事
情,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他捏紧拳头,手背上冒出条条青筋。
“父皇你本也很认同我的才华。所以你不顾反对,给了我最好的老师。给了母妃后宫最高地位。任由我培养人马。但是
这一切只维持到卫卿尘出现以前。他先是弥补了你心中那块别人不能触摸的禁地,再将徐释仁带入了你的视野之内。最
后千方百计,引起你的注意。”
“时专,你已经疯了。”
徐莘行默默地听着,脸上的愤怒已被怜悯所取代。他用同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二儿子,语气放缓:
“你似乎并不明白,朕为何决定放弃你……”
“哈哈哈哈,我不需要明白。我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了!你不给我,我可以自己抢!”
“谢乐和卫嘉木,都是朕亲手挑选的人。他们都是聪明人,外柔内刚。所以朕才会让他们去当你和释仁的伴读。而你一
心认为朕是在卿尘出现以后方对你改变态度,却忘记了还有御赐伴读一事。”
徐莘行勉强地伸出手,招呼跪在旁边的谢乐靠近。
“谢卿家,这几年委屈你了。”
“陛下……言重了……”
谢乐咬着嘴唇,面色泛白。眼眸半垂,似是在努力强忍泪水。徐莘行拉着他的手臂,转向徐时专。
“你如何诱他逗他骗了他玩,朕心中一清二楚。既然你哄得他一颗心来,却为何要抛到地上随意践踏?要他呼之则来挥
之则去,还不时出言侮辱。”
“他自己愿意,关我何事?!”
谢乐听见这句,再也忍不住眶中眼泪。但又不想哭出声来。于是死命咬紧下唇,竟把嘴唇咬得血痕斑斑。
徐时专眼看谢乐又将自己嘴唇咬伤,霎时无名火起。于是一个箭步跃过去,抬手就要去掰那片被紧紧咬住的下唇。谁料
谢乐反以为他要对徐莘行不利,立刻挺身护住老人。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止住泪水,恶狠狠地瞪了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