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面瘫般的咧着嘴,“皇上……”
明仲轩抿了抿嘴唇,对我的哀求全不放进眼里,我想他是真的对我冷酷到底了,连明明了解的事情都怪在我头上,“池
牟宸,你竟然和宫女暧昧不清,跟我到御书房解释清楚!”
御书房……想到那个我最恐惧的地方,我的脚不禁后退了一步,我看了一眼婵娟,在明仲轩背过身之后她的脸上明显就
只剩下冷笑,哪里还有哭的痕迹。
“为什么你要害我?”无法置信的问,她只是穿起衣服对我毫不理会,在她以为我们的秘密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那
么她应该明白,在这种关头陷害我无疑是置我于死地,而且很可能连她自己都要连累。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我谁都不想恨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伤害我?
几乎是拖着双脚迈进的御书房,我将脊背贴在门上不敢再前进半步,我害怕,在这个地方……“过来!”明仲轩突然利
喝一声,吓得我几乎立刻向后退去,我不想死是不假,可是也不代表我愿意接受羞辱的生存。
他离开书案走过来,抬起我的脸,“你很美,和从前的池七不一样,虽然本身是个女子,却意外的比池七更有阳刚气…
…”他轻轻的吻我靠在门上退无可退的额头,“余时苒,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死心塌地的跟在我的身
边?”
不愿意,不愿意……一个声音自我心底嘶喊着,我还是个人,我明白什么是尊严什么是葬送,我想活下去,是因为我这
一生从未自由过快乐过,我想要的不是金钱或是享受,我只想要一点点幸福来证明我也算以人的身份生活过。
一阵的沉默,很快换来明仲轩冷冽的目光,我几乎能看清他高高扬起手的过程,脸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好,你够倔
强!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你只学会了如何得寸进尺!我为了你囚禁凌微和我们的孩子,为了你不顾君臣仪态将你带在
身边,你回报我的是什么?我让你坐在寿宴皇后该坐的位子上,你却和大臣们喝得天翻地覆,我执着缰绳等着和你一起
去狩猎,却等到你和别人共乘一骑玩够了才出来!我时时刻刻把你的安危挂在心上,你呢?你却为了那个小贱人连命都
不顾!”
我倒在地上回头怨愤的看着他,“难道皇上你,所有的付出都只是为了回报吗?”
明仲轩没想到我还敢还口,一时被气到极点,“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会成为男人?有了那个楚心游还打婵娟的注意
!”
“你疯了吗明仲轩!”我忍无可忍的咆哮,“你明知道我和婵娟是什么关系!”我难道会和自己OOXX?再饥渴也不至于
混账到那种地步吧!
“好,好,我是疯了,疯到想要一个人还要征求他的意见!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42]再见时苒
原来是我看错了,我以为不论有多么复杂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人与人相处久了,总会有一点点的善意存在,可笑我
还要指控明仲轩,其实连我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不也是为了能换得自由,可是我再怎么样自私,从头到尾都不曾伤害
过任何人,我从前天真的以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格言是有逻辑性的,没想到实事却远非如此,总有人看不得你好,
看不得你自由,尤其像我这样,继承了池牟宸悲剧人生的人。
夜里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我依然辗转反侧,晚上的药没有人再送来,骨头里有些影影绰绰的纠结,我咬着唇强忍着
,眼皮却不住的跳。
虽然并不清晰,可是毕竟是场漫长的折磨,我总需要有些别的事情来做,让自己忘掉身体上的感觉。
轻轻打开明曦苑的门,我身上只带了林青砚送给我的那把匕首,这也是如今唯一能给我安心的东西,我回头看了一眼黑
暗笼罩的明曦苑,当初对传说的恐惧如今已经被诸多琐事消磨得差不多淡漠,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直离死很近的缘故,
居然也不那么怕了,本来对我这种从小长在科学环境里的人来说,鬼神之署是不相信的,作祟的只是自己不得依靠的心
罢了。
皇宫的深夜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黑暗掩饰了它白日里的辉煌,不想被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点灯,只想一
个人在凉风里消磨一下。
在回廊里坐到四肢都凉透,我才反醒过来,已经三更天了。
站起身扶着廊柱,我紧紧的盯着远处的一处宫殿没有移步,映着月色,似乎有什么不祥的烟雾笼罩在那片阁楼之上,我
张望了一下,那个方向是……永和宫吧。
冰冷沿着脊背蔓延上来,我撩起拖沓的衣角沿着花园的小路跑过去,沿途很快有护卫被我惊起,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的
同时,远处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一阵混乱的呼喊,“起火了,快来人!”
我咬了咬牙,借着护卫们失神的时机飞快跃过花墙,横穿过旻熙殿前的青砖院落直奔永和宫的方向,突然想起那个明明
很柔弱,却被寂寞逼出嫉妒锋芒的年轻容颜,尽管她从来不曾对我笑过,我却宁可相信是因为我扰乱了她幸福的缘故。
已经能看见冲天而起的火光,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发的情况惊得一心救火,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出现,我跑到永和宫门口时
那里已经被提着水的宫女侍卫们挤满,一个宫女认出了我,“池大人,您怎么……”
不等她说完,我已经挤进人群里,“皇后出来了没有?”
“没有,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回答的不知道是谁,我连看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出来,那么不光是那个
已有身孕的女子,连婵娟,那个和我互换了身体和命运的人也没有出来?
我突然惊慌起来,好像预感到自己将会失去很珍贵的东西,毫不理智的冲进了永和宫,周围有很多嘈杂的叫喊,我已经
完全听不见,经过零星的护卫身边,一开始还有人拉住我,在我的争执下,越来越严峻的火势很快让他们不得不放弃我
这个固执疯狂的宠臣,各自投入到救火中去。
我拼命的冲进一间间房里,只找到一些倒在地面的侍女和太监,有些地方火势并不很强,也没有多少烟,他们却如睡着
般无动于衷的躺在地上,我翻起了几个人,有的胸口还流着未干的血,大部分却都是呼吸均匀没有丝毫伤痕,空气中除
了焦糊还残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桃花香。
我咬了咬嘴唇拔出匕首,从烟火中翻过所有勉强能通过的地方,外面的喧闹一点没有息止,有人还在高喊着快点找到皇
后,忽然听见细微的啜泣声,我爬到一个零落的木质楼梯上,零星的柴火落下来点燃了我的衣角,我把宽大的外衫脱掉
,轻薄的绫罗很快燃烧殆尽,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为了两个恨我入骨的人连命都不要。
“婵娟!”我透过窄小的入口向阁楼上喊了一声,抽咽似乎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却没有人回答我。
我费力的推开压在楼梯口的横木钻进去,木灰落进我眼里,我爬上楼坐在地板上揉了揉眼睛,还没有看清,就听见婵娟
的声音,“……退路他不要,你也是个废物,帮你设好的计,居然害他不成反被皇帝软禁!”
我轻轻的绕过已经开始燃烧的丝幔,“……他的命好,我却不能再等了!”
我惊骇的扑过去抓住婵娟举起剑的手,“你疯了?火是不是你放的!”
婵娟猛的转过头,目光吓得我连话都噎住,“你居然也来了?呵呵,我还以为不得不漏掉你,没想到你这个白痴自己跑
来送死!”
我看了一眼角落里蜷缩着的孱弱女子,戴凌微已经没有一丝当初的傲气,颤抖得像一只受惊的小鼠,“我没有害过你,
为什么你要杀我……”这个当朝的皇后惶恐不安的盯着婵娟,眼神在看到我时黯然了一下,连哀求的话都咽了回去,我
不由得抓紧了婵娟的手。
“杀你?谁叫你生在势力庞大的戴家,谁叫你怀了那个畜生的孩子!”婵娟的眼睛涨满了血丝,乱发零落在鬓角,我都
快不认识自己原本的身体,她一边卖力挣脱我的手,一边恶狠狠的瞪着戴凌微,“我原本也没害过人的,凭什么要落到
那个畜生的手里!你恨我,你以为我就不恨他么!本来你们怎样都与我无关,是明仲轩那个禽兽毁了我,我就要毁了他
的江山!你死在他的软禁下,外戚一定不会任他继续安然的做皇帝,我要他一无所有,让也他尝尝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
滋味!”
婵娟突然反手扯过我,在我耳边阴阴的说,“我们已经纠缠不休了,死也死在一起吧……余时苒是吗?记住,下辈子不
要做漂亮的人……”她一把将我推到在戴凌微身旁,举着剑指向我的鼻子,“你们都死了吧,都死了明仲轩才知道什么
叫心痛!”
我被药力折磨得已经很虚弱,仅存的体力也在奔跑中几乎消耗殆尽,手指突然被冰凉柔软的掌心覆盖,我转过头正对上
戴凌微憔悴含泪的眼,“对不起……”她轻轻的念,几乎听不见。
婵娟已经走过来,我冲着戴凌微笑了笑握紧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婵娟。
温热的液体从我们身体里涌出,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她的,又或者,我们原本就是区分不开的吧……
活到第二十年头上,怀里这具身体忽然就不是我的了,陌生的触感,陌生的体温,连流出来的血都是陌生的……我手上
沾满了鲜艳的颜色,婵娟缓缓从我怀里滑落,我自己也虚脱得瘫到地上,身后的戴凌微尖叫着喊了一句“池牟宸!”
我低着头笑了笑,看着婵娟微瞌的眼低低的问,“她叫的是我们谁呢?婵娟……其实我,是爱着你的啊,为什么你要这
样恨我……”
婵娟也扯出一丝笑意,比起我要惨淡的多,“因为你,夺走了我永远失去的东西……余时苒……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
的?你以前幸福吗……我本应该,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可惜有人,破灭了我的幸福,我……我自己选了错误的路……
才会,才会……”
我握紧她的手,似乎越来越不觉得冷了,我想大概是我的生命也在渐渐流失的缘故,她费尽了力气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个
东西,我们的手合在一起,她手心的东西就落在了我手里,“池牟宸,我们都是无罪的。”我试图拥抱她,却使不上一
点力气。
“有些仇,真的是报不起的……如此一来,我也可以解脱了……”婵娟轻轻的念,只有离她最近的我才听见,我扬起头
看她的脸,已经渐渐苍白,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我不知道苍老的是她的心,还是我原本就这样憔悴。
我从婵娟冰冷的身体里缓缓抽出了那把匕首,周围的断木不断烧毁砸落下来,瓷器炸开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从婵娟身上
搜了搜,找出两个药瓶,一个还未打开就闻到淡淡的桃花味,我把另一个丢给戴凌微,“横竖是死,赌一次吧。”
戴凌微艰难的打开瓶盖放在唇端,含水的眸子一直看着纠缠在一起的我和婵娟,“你爱仲轩吗?”她突然问。
这种时候还在惦念那个人,我惨笑着摇头,“我谁都……”低头看了看手中染血的匕首,我突然转了话尾,“总之不会
是明仲轩。”
“可是我,一直只爱他一个人。”戴凌微仰头将瓶内的东西喝了下去,“是生是死,我只爱仲轩一个人。”
我突然落下泪来,不知道是哀悼她的爱情,还是哀悼我的人生,婵娟的一只手还握在我手里,拿开来,落进掌心的白玉
扇坠在火光下泛着迷离的橙色,“你要……早些回来……”
“什么?”戴凌微慢慢的爬过来,“你还有什么人……放不下吗?”
“没有,没有了……”我轻轻的呢喃,在闷热的空气里缓缓合上眼。
[43]此一生与谁初见
往日意,今日痴,他朝两忘烟水里……
前尘种种,譬如一夜梦醒,有人送了我一把匕首,我却用它杀了我自己。
有什么拂过脸颊,轻暖如春风拂柳,我睁不开眼,泪水却止不住的滑下来,“余时苒?”有人唤我,很不情愿的睁开眼
,模模糊糊认出眼前的人,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不是临死前想着一个人,从此后就会永远活在那场幻境里?
“不要担心,已经没事了。”第一次见他这样对我笑,不禁有些茫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婵娟的身体僵冷的时候我
的心也跟着冷了,从来没有那样惶恐过,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终于意识到,有些过去,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林青砚怔了一下又问,“伤口很疼吗?”
我轻轻晃了晃头,只抿了唇四下打量。
“皇后也没有事,幸好师叔及时赶到……”他有些局促的侧过脸,“有个婢女怕是救不活了,皇后说主仆一场要将尸首
留下安葬。”
想问他师叔是谁却说不出话,我疲惫的眨眼,看见床头藏青的纱幔,林青砚又道,“是城南的民居,你伤的太重,只能
先藏在京城里。”有侍从送进汤药来,林青砚想扶我,我挣扎着自己爬起来,原本就牵强的身体受了伤更加虚弱,骨头
里都是软绵绵的倦意,到底被他扶着喝了药。
得到滋润的喉咙觉得好些,“为什么救我?”我低低的问,大概是烟熏的缘故声音有些嘶哑。
沉默了良久他才不自然的道,“荼蘼他们很想你,拖油瓶整日哭,全家上下不得安生……”见我紧盯着他,貌似有些不
满了,索性道,“你把月见丢给我一个人回来送死吗?要不是觉得奇怪来京城……”
“明明讨厌到那种地步为什么救我?”我再次问,还是有感情的吧?期望,又不期望,明仲轩的药无论剧毒还是灵丹我
都绝不想向他低头,自私一些的想法是在临死前能知道眼前的人多少还是在意自己的,想远一些,却又宁可他一如既往
的讨厌我,忘起来倒也能快一些,不必受我心上这样的苦。
“我以前对你……虽然是过份了些,无论如何也算不短的交情,你又没有真的做过罪大恶极的事,我怎么能对这种事坐
视不管,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其实你已经是我……放不下的朋友。”
渐渐浮现在脸上的宽慰的笑瞬间僵在唇角。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完全再听不见,整个人兜头被那两个字砸了个神形聚散。
我只是你放不下的……朋友。
林青砚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就闭了眼说累了,其实生气或者失落都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只恨我经历了这么多竟然还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