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教训得头大如斗。
转眼间衣衫尽褪,徐浩将他的身体从头到脚又从下到上来来回回审视好几遍,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很干净。」
「说了人家手段高,哪像你,一上来就弄得青一块紫一块。」
正暗自懊恼没随便用掐的用捏的弄点痕迹在身上,徐浩便将他翻了个身,手指冷不丁探入后庭,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长
宜掩口不及,逸出一声闷哼。
「很紧。还是你要说咱们顾侍中细得像根绣花针?」徐浩问话声中已有笑意。
长宜不假思索就反驳过去:「这几天都是我上他下,没用到当然紧……唔……你查归查验归验,干什么、干什么乱动
!」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他一指在尚干涩的甬道内寸寸开拓,其余手指按压着入口处的褶皱不断摩挲,轻柔的动
作让体内酥麻感逐渐扩散。
徐浩听他的话皱眉。「你喜欢那样?」说得那么顺口,难不成他是在不满自己一直被压在下面?
长宜过了好久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他挺起上半身,抬胳膊圈过徐浩的头,对着额头「啵」了一
记。
「徐浩你真是个傻瓜!」
甜蜜的轻嗔让徐浩讶然站直身躯,轻轻摸着额头、望住长宜发愣。
长宜笑得更欢。并不是捧腹大笑,而是带着……某种撒娇意味的妩媚笑容。
徐浩楞楞看他不着寸缕在床上翻滚得东倒西歪,比起欲望,更有一种温暖缓缓流向四肢百骸——从小就无缘的「家」
与「家人」,大约就是这般感觉?
「不继续查验了?」止住笑,长宜抛个近似媚眼的挑勾眼神过去。
「啊?」持续怔愣中的君王反应不过来。
长宜眨眨眼,继而垂首。「我和侍中大人罪大恶极令人发指的奸情啊。」
无辜而委屈的样子,明知道是装出来耍他玩,徐浩仍不禁乖乖认错:「抱歉……你知道我最近心绪不稳。」
徐浩承认自己大概永远都没办法对他真正发火。即使最近积累了愤懑不平,即使知道他在隐瞒某些事情,即使前途多
难暧昧不明——可以对任何人疾言厉色翻脸无情,却不忍伤他分毫惹他伤心。桑高说要成帝王大业不该有这样的牵绊
,但未及觉察便早已如此,自己也是无奈。
「我知道。」长宜攀住领口将徐浩重新拉近自己,右手仔细理着他散乱的发丝,左手指勾勒着刚毅的轮廓,「会好的
。」
徐浩看出他神色和说话的语气,和二人不欢而散那日一样,有些不太对劲。「长宜……」
迅速点住他意图追根究底的唇,长宜伸出双臂抱住结实的背,头靠在他肩膀上,腿则圈上了腰,深深闭眼,微微摆动
身躯。
「一切,都会好的。」在那之前,姑且尽君今日欢。
直接而热烈的挑逗让徐浩再无暇他顾。低吼一声,比往常更热烈地吞噬掉他略显苍白的唇,栽进永远无法餍足的欲望
深渊。
第十章
该来的总是要来。
这夜长宜半夜醒来,看到本当抱着他当暖炉的徐浩,竟然直挺挺坐在床边,朦胧月光中,依稀可见脸部朝着这边。他
也没太在意,惺忪的语调随口问道:「怎么了?」
静默良久,到长宜已经打算重新入睡,徐浩低哑的声音方始传来:「你要走吗?」
长宜动了动身子,没回话。
「时庸说,七百年前现身过的凤凰君是位女子,皇帝将她许给太子做正妻,产下一子,半月后白日飞升。」看他反应
,徐浩立刻知道猜测十九成真,一颗心更形下沉,「你是男子,我也无女性亲族可以许婚,去留是怎样安排?」
他终是问了。长宜闭了闭眼,随后又睁开直视他,轻道:「鹁鸪说,是在第一个丰年之后离开。」
可不可以坏心地希望天灾人祸不断,庄稼每年都歉收呢?徐浩的勤政和纵容真的把他惯坏了,国家百姓什么的完全不
必去担心,遂忍不住开始贪求自己称心快意。
「……是这样。」没有料到时间竟这样短促,徐浩强自镇定,压住颤抖的语尾。开春以来风调雨顺,朝野莫不日夜盼
着收成时节到来,却不料那竟也是离别之兆。「有没有……留下来的办法?」
「你说呢?」他应该也是作了多方探查,终究找不出解决之道,才会半夜起来发呆的吧?长宜索性也揽衣坐起,靠着
床柱,把玩纱帐的流苏。「本来和鹁鸪说定,一旦选出新君,问对方榨到足够的钱,我就和它一起去游山玩水,整个
安澜逛完一圈,再找个清静的地方隐居。没想到来的竟是你,这下我赖着不走,鹁鸪就生气。但是它就算不高兴,也
不能瞒着那么重要的事情啊,我直到前两个月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它很过分对不对?」
「它也许只是不忍。」好好的流苏坠被他扯得七零八落,徐浩看在眼中,心绪更是纷乱。
「它要是真不忍,一开始就该把话说清楚!我当时以为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不然才不会勾引你!」终于流苏被整个扯
下来,长宜低头怔怔望着手心,满脸愤慨。
徐浩轻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是在推卸责任吗?我可没怪你。咱们的孽缘又不是去年才结下,你不勾引,我就不
会自己胡来?」
「徐浩。」
「嗯?」
「你敢违背天命吗?」
长宜明显感到他的身体一僵,却仍然无法自制地说了下去。
「九象山有天梯,时间到了会在人前显形,我就要沿那个上去。设若毁了天梯,天界与凡间的通路断绝,我无法升仙
,上面也没有办法下来迎接。但这样势必触怒上苍,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谁都不好说——徐浩,你敢不敢放胆一试
?」
徐浩默默起身点灯,隔着些距离审视长宜。火光中分明映出当今天子一张憔悴而疲惫的脸,上头的表情是莫测高深。
「你知道的不是吗?」
长宜偏过头去。「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徐浩趋步上前,执起他的手。「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信吗?」
长宜听了,脸色却越发暗下去,轻轻地道:「我信。」
「上天要我恶疾缠身一文不名也好,死于非命千刀万剐也好,只要能留住你,我绝无二话。但若它责罚的是整个安澜
、天下百姓,你我何其忍心?」
「也许根本老天爷觉得这只是小事,无论我怎么样他都懒得管呢?也许根本就没有老天爷,一切只是凡人杜撰出来,
鹁鸪不过想带我去它住的地方玩呢?」长宜大声嚷着自己也不信的话,眼圈通红。
徐浩心中一恸,紧紧将他拥入怀中。「我不能存这样的侥幸。天下人朝我跪拜称臣,让我衣食无虞,是期望我给他们
安定富足的生活,我就算没有那样大的本事,至少决不能带他们身入险境。」
长宜握拳抵住他心口,一字一顿地道:「你对我不起。」
徐浩覆上他的手轻拍。「与其对天下人不起,我宁愿对你不起。你也明白的。」
长宜改捉他衣襟,急急地道:「不对不对!我没有你那么高尚,我想要贪心一点,我改主意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什
么的随他们去!桑高不是说什么无为而治吗?可见他们自己能顾好自己,才不需要你多问。老天爷凭什么自作主张安
排我的事情?我根本不认识它!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要你眼里心里,第一位都是我!你给我拆天梯,索性把九象山
轰成平地更好,我不要走!我走了你就可以讨很多老婆生很多儿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徐浩任由那颗脑袋死命往自己胸膛里钻,拍着他瘦弱的脊背,轻声安抚:「别任性,要知这普天之下,惟独你我不能
任性。」
现在气话是这么说,到时候真的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国家危如累卵,最难过最自责的,还是他况长宜。
其中的道理长宜如何不知?他紧紧攀着徐浩衣襟,咬住唇,拼命忍住哽咽。「我只是舍不得,很舍不得。」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浩叹息,像哄小孩子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他的肩,长宜的啜泣声声入耳。
看过经历过许多,早已经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涩少年,十五岁时轻松出口的承诺,现在却再不敢誓言兑现。
紧密得不留丝毫缝隙的依偎中,二人浅浅睡去。
那之后不久,鹁鸪就飞了回来。长宜二话不说拔了它脖子的一圈毛作为报复,有三个月时间,神鸟都躲在老鼠洞里羞
愤欲绝耻于见人。
而长宜的体质,正在逐渐发生变化。
这一日政务结束得很早,思定又不知从哪里弄了条鲥鱼过来,徐浩与长宜心血来潮,一起在梧桐殿的小厨房里忙活。
徐浩将剖好的鱼放在案板上,长宜用手指拈着鱼尾翻了翻,歪着嘴啧啧有声。「内脏没刮干净,苦胆也弄破了是不是
?而且说了鲥鱼不必去鳞片,不该做的你倒是很勤快。」
「朕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谁敢嫌弃,直接绑赴午门候斩!」
徐浩先是一脸傲然,终究在大厨一双美目的威逼下,无奈重新去清洗内脏。
长宜才剪开鱼肚子就呕吐不止,剩下的只能由徐浩代劳。虽然一力掩饰,徐浩仍能发现,现在非但是禽类,他的身体
也开始排斥别的荤食。
长宜在一旁督工,摇头晃脑地教训道:「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若国事也这般马马虎虎,你还有什么脸面做君王?」
「你说的太高深,我只知道适可而止,水至清则无鱼这一类。」
「你要真知道适可而止,就别老一下朝就往我这边跑。」弄得现在大臣都直接跳过提扶宫来这边找人,做主人的多尴
尬。
「你不肯去陪我,只能我来陪你,有什么办法。反正我并未荒废政务,打什么紧?」徐浩负手站在一边,看他在鱼身
两面刻起兰草花纹,不禁暗暗称绝。
「待在你那边,我会不舒服。」
皇帝的寝宫,他也留宿过几次。历代君王起居之所,难免有杀伐之气,偶尔还会遇见怨灵。对于这些他总是异常敏感
,最近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些「东西」的形容举止,哪里睡得安稳。其实睡觉还在其次,在魂魄注视下和徐浩做那档子
事的感受,更不仅仅是「丢脸到家」可以概括。
「所以说只好让大臣来这里了嘛。」
徐浩说得理直气壮,长宜没辙地直摇头,道:「你不觉得我们慢慢变得少相处会比较好?」那样的话,离别的时候才
不会太难过。
「我不要。」徐浩断然拒绝。「总要多记得一点东西,以后好细细品味吧。」
长宜听了,切着筍片的刀锋突然一颤,鲜血顺着指头滴到筍上。徐浩看得分明,赶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拭,才擦了两下
,却惊见那伤口迅速愈合,眨眼间,指头便平滑如昔。
两人骇然对视,还是长宜先笑道:「我兴许已经刀枪不入呢,要不要去试试看?」这个样子被喊一声怪物倒挺合适,
以前还觉得冤枉。
徐浩白着脸,看他若无其事地将沾血的筍片扔进簸箕。连开玩笑的应答都已做不到。
他可以好几日滴水不进却满面红光身轻体健,他对着满室虚空念念有词似乎与其他生灵对话,他不食荤腥厌恶别人丝
毫都感觉不到的污浊之气,他受伤顷刻便不药而愈——种种皆昭示着长宜渐渐与这世间格格不入,正被安排着,为去
到「那个地方」生活而准备。
一点办法都没有。所谓九五至尊一言一行垂范天下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挣不开老天的摆布,留不住老天爷看中的人。
也许徐浩眼中的悲哀过于浓重,从来佯作开朗的长宜,忍不住也晦暗了容颜。「人家说,做了皇帝想成仙,现在你做
皇帝,我即将成仙,天底下最好的事情都叫我们碰上了,为什么还这么难过呢?」
「笨蛋!」徐浩捶了他脑袋一记,「因为不是在一起啊。」
长宜挠挠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天晚上燕好时,长宜毫无预兆地喊着浑身疼痛,继而昏迷,几日不醒。延医救治无果,皇帝衣不解带,罢朝守候,
臣子议论纷纷。
日夜望着他熟睡般安详的容颜,徐浩心中知道,那种事,上天已经觉察并且严禁了。
醒过来时,长宜虚弱不堪,徐浩更是瘦了一大圈。
「你选嫔妃吧,迟早的事。趁现在,也好弄场热闹给我看看,当作冲喜。」
「傻话。」徐浩只是轻斥。
凤凰君病重,朝臣虽不敢明说,暗地里却都在传是徐浩对他为所欲为,惹来上天震怒之故。
时任中书令的陈肖慈对这两个年轻人的私情,本来打定主意置身事外——看长宜的样子就知道没有被徐浩强逼这回事
,他二人在一起固然听起来有些糟糕,但相比皇帝失魂落魄无心国事、凤凰君一怒远走不再守护安澜,还不如就由着
他们好好相处。
想是这么想,奈何每日里被一帮自认为忧国忧民的忠直之士敦促请托,他也只能强打精神,去装模作样说上一说。
徐浩听完他照本宣科的陈词滥调,不置可否。
「我是被逼的!」
「我知道,不怪你。」
私交甚好的一老一少,在金殿之上互相交换谅解眼色,看得桑高等人暗暗憋笑。
「朕以为,君臣应当如夫妇,互敬互爱,朕当初一本敬爱众卿之忱,方下诏永不杀谏臣,果真使言路大开,朝政焕然
,收此奇效,朕心甚慰。惜乎列位倚仗朕之爱重,有恃无恐,三番五次进无稽之谈,扰乱视听,又播流言于道路,使
民心不稳,此情此景,朕痛心疾首。众卿既深明投鼠忌器要义,朕便也不惮耍一耍市井习气——」他说这些个诘屈聱
牙的话说到牙酸,喘口气,终于来到重点,「凤凰君乃朕之家人,凤凰君之事,乃朕之家事,谁再多言是非,无论官
阶大小一律褫夺,降为平民,杖责五十,流放千里。」环顾众人骇然的反应,徐浩扔下更惊人之语:「从今以后,但
有人再敢言选妃立后,朕当即服药绝后,永断尔等之念!」
这、这根本就是无赖的威胁!他怎么想得出来!怎么好意思说!
众人听得几乎要晕厥过去,血往上冲仓皇四顾,殷切的目光最终集中在有权封驳诏书的门下省长官身上。
顾时庸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臣遵旨!」
新鲜出炉的火辣告白啊,措词之激烈千古仅见,怎能不支持一下?
众人失望,再望监察御史。
桑高看看殿外艳阳高照,不禁记挂起肉铺的生意,心不在焉地道:「陛下圣明!」
他二人愿意搅和到最后,关旁人啥事?婚姻大事要是随随便便听了别人的话,他桑高哪里讨得到那样如花似玉温婉贤
淑(?)的娘子?
于是退朝。
长宜听了思定比手画脚将事情描述出来,几乎笑岔了气。
「他就不怕有人故意来说这件事,就为了让他变太监?」
「无所谓啦。」思定凉凉地道,「其实他和太监,也就差那么一口气了。」
长宜从病床上飞过去一脚,又一次正中小腹。「好意思说别人!你才是长这么大,都没碰过女人吧?」
思定脸上大红,怒声道:「不许你们在我背后说闲话!再被我知道,一年的俸禄通通充进国库!」
长宜捂着嘴闷笑不已。徐浩把他看得紧,死也不让下床走动,唯一的乐趣,就是欺负不时过来走动的蒙思定了。
待到长宜身体完全复原,天候已入盛夏。徐浩依然坚持与他同寝,却并未再尝试欢爱。
「我想回一趟家,给老太婆上个坟。」长宜趴在榻上晃着脚,突然开口这么说。
徐浩停下笔,想也不想地道:「我和你一起去。」
长宜莫名其妙。「你去干什么?」
「我去……」徐浩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拜见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