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徒。
高桓道:“你怎麽会在这里?”声音像是低喃自语,迷茫的眼神却像在询问。
温若云看了看他仍抱住不放的骨灰盅,道:“我是来看看姐姐的……”本还想再解释一些,却又倏地住了嘴,因为高
桓突然用力推开了他。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高桓恍若未见温若云难看的脸色,走近灵台,将怀中骨灰盅轻轻放了上去。
他摸了摸骨灰盅,道“她会很高兴你来了的。”口气很平淡,没有盛怒,也没有愤恨。
温若云知道那是因为在场还有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只有在那人面前,高桓才会如此平静,而不是因为宽恕赦
免了自己的罪行。
他走上前,高桓便退开,拾了地上的酒坛走到门口,斜靠在门框默默地喝。
温若云知他未离开,安心不少,对著那牌位上的名字看了又看,脑中浮现凤绣卿的音容笑貌,如今只觉得亲切,再无
当初的心悸。
抱歉,还有谢谢。
温若云在心中默念,尽管还有更多的话想要对亲人说,但在门口的男人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著他的心,让他只能将全
副心神放在他的身上。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高桓没有转头,对著深沈的夜空道:“走吧。”话却是说给身後的人听。
温若云脚步一顿,心想他终究是容不得自己的。但这一刻的他们之间的平静却是难得,他无论如何不想错过,伸手拿
过高桓手中酒坛。
“我陪你饮完这坛酒便走。”他道,举著坛子喝了一口。
高桓怔了一下,意外地没有拒绝,只又夺了酒坛狂喝。
喝得醺醺然的二人倒坐在门口,高桓唇角含著笑意,但温若云看得真切,这笑只是哭的假像。
许是酒壮了胆子,温若云堂然伸手抚上高桓的脸。
高桓偏头看向他,眼底的复杂不知是否温若云看错,似乎带有那麽一抹挣扎。
温若云闭了眼倾身上前,战战兢兢地献上自己的唇。他的意识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预料得到下场,但就是
身不由己。
预期中的疼痛并未落在颊上,温若云心底有著窃喜,双眸却闭得更紧,脆弱的睫毛在眼皮上可怜地一抖一抖。
碰触在一起的唇是冰冷的,不知是酒还是其他原因,但是很柔软,不像唇里的吐出的话一样伤人。
温若云心满意足了,想要退开之际,却感到双唇被湿润的火热开启,刹那间,心头猛跳,他想也不想便与其纠缠在一
起,只盼望这梦不要醒来。
这个吻不长,但温若云很用心在经营,放开时,他喘著气道:“为什麽?”
高桓举著酒坛喝酒,直到胸前的衣料一片湿濡才放下了手,胸膛不正常地起伏,他道:“我只是醉了。”
温若云酝酿在心里的美梦顿时被他无情地打破。
“我不信!” 他握住高桓的双肩大喊。
“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卿儿!”高桓也激动地喊,与温若云凄然的眼神对视,而後理直气壮的身势委顿下来。
“就当是我醉了……”
高桓不敢想,不敢想刚才那唇贴上来时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
忘了姐姐,我们也可以好好过。
越想忘,那魔音一样的话语越是萦绕在耳边,高桓发出一声仿佛受刑的痛苦大喊,冲出了祭卿坊。
53
温若云奋力追赶出去,在後花园用自己的身子牵制住高桓发狂似的举动,忍受他坚硬如石的拳打脚踢。
“滚开!”
高桓怒骂,一拳砸在温若云背上,咬唇闷哼的温若云死死抱住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温若云,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你答应过不再纠缠的!”高桓的眼赤红起来,不留情地落下拳头,大声谴责。
“我忘了我忘了!那些该死的话都滚一边儿去!”温若云一反常态地叫嚣起来,盯著高桓的眸子里燃起一丝怨恨。
他不相信高桓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方才那个吻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高桓一样地身心投入!那个吻让他明白到自
己是有机会,既然如此,他为什麽要放弃?
温若云心里没有半分对凤绣卿的不敬,但并不代表他就该把高桓拱手相让,更何况她人早就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凭
什麽阻隔在两个活人中间?他要释放高桓的枷锁,让高桓解脱!
“你分明也是有感觉的!你欺骗得了他人,欺骗得了自己麽?”
温若云的话犹如指责,更如利箭一般直刺向心窝,高桓仿佛被点穴一样停住了手脚,脸色猛地刷白,用力地摇头否定
。
“不,不是……”
他的声音轻薄如丝,无力而胆怯,双眸混沌失神,浑然不知此举一再印证了温若云的猜想。
高桓惨然的面容勾起了温若云的怜悯心,愤恨的俊秀面容陡然柔和下来,一汪的深情重新注入清亮的眸子中,摸著高
桓冰冷的面颊,柔声道:“高桓,我跟姐姐不一样,我会一直一直陪著你,我不会让你孤单,不会让你心痛,更重要
的是,我是有血有肉的。”
温若云牵了高桓的一只手放在胸口,渐渐地,有节奏的鼓动穿透皮囊和衣料传递至高桓的掌下。
高桓慢慢地回了神,刻入脑海的是一双无怨无悔的痴情眸子,毫无防备的心蓦然一动,痴了似的挪不开目光。
温若云轻声道:“我陪著你不好麽?”
像是看清了高桓的内心,他勾起了唇角的笑,月色下,这笑靥竟无比明豔,堪比怒放的牡丹,释放暧昧的幽香。
高桓体内本就有了醉意,此刻更是昏昏然不知天地左右,只一心望著那双只为他而生的眸子,情不自禁地沦陷了,放
纵了,倾身以唇去感受花瓣的美好。
被吻住的温若云顺势地靠在假山上,因怕高桓一时清醒又将自己推开,安抚他後背的手不著痕迹地落到他腰处,轻柔
而强势地扣住,让彼此的身子紧贴在一起。
说起来温若云并不是第一次被高桓所吻,除却方才在祭卿坊的那次,在他扮演凤绣卿的那段日子,为了更好地折磨羞
辱高桓,他曾不只一次地要求高桓主动来亲吻自己,但这一次的感觉却是那麽不同。
他相信,此刻高桓用的是亲吻温若云的心,而非亲吻凤绣卿的。
良久,交缠的唇舌分开,喘息起伏的胸膛轻轻撞击在一起,口鼻喷出的气息缓缓交融在一起,夜色深了,彼此的眸光
也深了,孕育著一场即将来临的名为欲望的风暴。
温若云的眸子失了清亮,深不见底,锁住高桓似醉非醉的眸子,仿佛在等待一句话。
高桓复又吻了上去,一只手仿佛不经意般地从温若云的发落下,盖住了他的双眼,隐约一声叹息回响在空际。
急切褪下的衣物在脚边堆积,体内的热意透过肌肤散发,一层薄汗覆盖,著手处湿润而滑腻,不由心旌荡漾,以唇代
手去触摸。
温若云靠著假山仰首低吟,恍然不觉背後肌肤被石砾磨损的疼痛,不预警被人一拉,沈浸愉悦的身体就这麽顺势倒地
,压在了散发著更高热意的身子上。
高桓只难受地哼了一声,便又寻了他脖颈细细啃咬,掌下的爱抚更是毫不怠慢。
温若云发现自己处了上位,暗暗观察高桓,见他貌似毫无所觉,不由内心暗喜,不动声色地继续挑动身下这具身体的
情欲。
并非拒绝被拥抱,只是比起来,他更愿意用不同於凤绣卿的方法来感受高桓,如此一来,高桓也无法在事後用一句“
认错人”来逃避。
温若云的一只手悄然来到了高桓股间,明显感到对方身子一颤,他不愿强迫,抬眼看著高桓,投去征询的目光。
高桓与温若云对视片刻,僵硬的身子妥协似的放软了下去,理智焚烧殆尽的眸子只有一片情欲的火花。
既然一切都乱了,那就乱到底吧。
封闭的心被进驻,紧闭的身子被贯穿,痛并愉悦著,高桓确实醉了,醉在一场阴谋下的情爱之中,身体不由自主地迎
合,双唇泄出破碎而带笑的呻吟。
这一场有违伦理的结合竟让失措的心找到归宿,也接下来的日子找到了方向。
待续
孩子们啊,第一次就打野战是不是太不该了啊?
那啥...万分期待他们H的大人...看完後交点观後感吧^^
至於那详细描写,我就不献丑了
54
当你见著这封信时,我已带了卿儿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此举并非逃避,只是我曾答应过卿儿三桩事情,如今
尚有一桩未实现,我需亲手办了才得心安。此一离开,时日无量,我不望你等待,只望归来时吾俩仇恨皆泯。
十年後。
又逢扬州烟花三月天。
若问今时何为扬州奇闻之最,当指高记布庄的重新崛起。
话说十年前,因传出种种诡异流言的高记布庄不得不惨淡收场,在扬州百姓的一片唏嘘声中结束了它的辉煌,但谁人
又能料想得到短短数月之後,新接手布庄的当家竟在一夜之间又让高记布庄恢复了生机活力,只是这个新当家深入简
出,十年来竟无人探得他的真面目。
扬州百姓茶余饭後不免议论起来,猜测那新当家的身份,一会儿说是京城来的阔少,一会儿说是原高记布庄的帐房先
生,流传的消息真真假假,无人能够作证,只为高记布庄又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高记布庄的生意一日火过一日,直把门市掌柜忙得晕头转向,趁著众人不备,一溜烟儿躲到了後花园纳凉。
轻风习习,掌柜暗叹人生便该如此悠哉。
“这回还不让我抓个现行。”
清朗的声音蓦然传入偷懒的人耳中,转头看去,一身青衫的俊雅公子执扇而立,唇角含笑,翩然身姿颇有遗世独立之
风。
掌柜暗自惋惜这一切不过假象,若他真能够看破,何苦夜夜不能眠,朝朝对酒歌?
“我还不曾责备你,你倒苦起脸来了,这是为何?”俊雅公子笑道。
高记布庄的现任掌柜──碧蓉瞪他一眼,嗔道:“换作你来当这劳什子掌柜,我看你苦不苦!”
“此话差矣,我给你挑的这活儿只需动动嘴皮儿吩咐夥计,抬抬扛扛的我也不忍让你动手,千万交代夥计不得惹你发
怒,一切都要随你,怎麽还苦了你?”
碧蓉哭笑不得,道:“罢了吧,我说不过你。”见他靠坐了过来,微笑著的面容略显皙白,关切道:“用过午膳了麽
?”
“用了一点,你知我胃口向来不好。”
碧蓉听罢又气又怜,叹道:“若云,这十年来你何曾胃口好过?你的半颗心只怕已随了少爷不知飘在何方。”
温若云淡然一笑,出色的面容较之十年前多了一份沈稳,隐匿的怅然在闻及那人时悄悄浮上眸底。
他的幸福只留在了十年前的一夜贪欢,只可惜换得的只是隔日清早的一室冷清和一纸薄笺。
高桓留了心给他,却带走了人。
於是温若云在一天一夜的静坐之後决定重振高记布庄,在他手中毁灭的,要由他重新创建,他要亲手将他与高桓之间
的沟壑填平。
他回了一趟京城向父亲周转一笔银子,同时说明去意,不顾父亲的责骂一心回到扬州。修葺残败的布庄,联系各个进
货的布商,他为高记布庄打开了新生的大门,整整五个念头不敢松懈自己,直到高记又恢复了以往的声誉。
那时候只他一人孤身奋战,幸得碧蓉相助,因此,他对这个如姐妹一般的女子怀著满心的感激,也有著一丝愧疚。
他曾如此对碧蓉道:“如若他回来,也只能是属於我的,你这样为我,不怕将来後悔?”
碧蓉却道:“为你既是为他,我不後悔。”
如此一个默默付出的女子,温若云打从心底佩服,在高记布庄恢复声誉後更是有意将布庄全权交给碧蓉。
想到此,温若云不由窘然一笑,只可惜碧蓉却是半分不盛他的情,偌大一个生财工具到了她手里竟如烫手山芋一般,
恨不得丢了开去。
碧蓉见他只笑不答,内心越发可气,道:“你若是愿意哭一场,我瞧著还痛快一些,却偏偏强颜欢笑,何苦来哉?”
温若云淡笑道:“他说归来时便要与我泯恩仇,我不想让他愧疚。”
若是让他见了愁云惨淡的自己,只怕一番自责心疼是免不了的。
碧蓉不得不承认道:“我以前以为自己最傻,却不过是没见著如你这般的傻子。”
待续
55
入了夜,微凉。
碧蓉亲自将饭菜端到了温若云的房间。
这十年下来,二人默契已是极佳,温若云自然明白她此来意图,笑道:“你坐下陪我一同吃吧,否则独食也是无味。
”
碧蓉将小菜摆上了桌,知他胃口差,不敢准备丰盛的菜色,虽然他这日渐单薄的身子实在该好好补一补,只可惜这身
子已是虚不入补,心病总要心药医。
温若云见碧蓉又在暗暗叹气,心里明白她又是在为自己操心,只好默默坐下用膳,不想辜负她一番心意。
碧蓉见他分明是吃给自己看,不由心酸,道:“你别勉强自己,能吃多少是多少。”
温若云从碗里抬起笑脸来,道:“这是你亲手熬的粥吧?味道比厨子熬的还好,怎麽能说是勉强?”
碧蓉道:“若是我亲自下厨能把你身子养好,我就是再兼厨娘一职也甘愿。”
温若云不禁莞尔,道:“我身子好得很,何必养?”
碧蓉哼道:“身子好何以不见长肉?倒是一年比一年消瘦下去。”
温若云比了比手臂,疑道:“有吗?我怎不觉?”
碧蓉道:“旁观者清,何况这十年来你有在意过自己一丝一毫麽?早五年为了布庄卖命,後五年又为了寻人而寝食难
安,你说说,你这日子是为自个儿过的吗?”
面对指责,温若云只是云淡风清地一笑,辩解道:“你说得太夸张了,好像我多亏待了自己似的。”
碧蓉不解气地瞪他,道:“你不是亏待自己,你是在虐待自己!”
眼看碧蓉说著说著便要发怒,温若云连忙安抚,道:“好好好,你别气,我这就慰劳慰劳自己的身子。”说著,便将
盘中小菜都夹入了碗中。
用膳完毕,碧蓉正要收拾东西离开,温若云的一双桃花眸殷切地望著她一眨一眨,挽留道:“再陪我喝杯酒如何?”
碧蓉无奈,只得吩咐下人端走了碗盘再送来一壶酒。
温若云端起酒杯向著碧蓉,道:“这些年来承蒙照顾,若云先干为敬。”
碧蓉苦笑著把酒杯碰了碰唇,酒乃伤身物,她晓得不该让温若云喝,却也晓得他不喝伤心。
几杯下肚,温若云捏著小巧的酒杯把玩,似是自言自语,又是似在求问,他呢喃道:“十年了,转眼间就十年了,他
怎麽就音讯全无了呢?”
碧蓉看著他孩子一样迷茫的面容,只能叹息,这问题的答案只能留待离去的人来解答。
温若云又斟了一杯,唇边浅淡笑意,边斟边道:“你说我俩是傻子,可又怎麽及他傻?为了姐姐,他岂非傻得更彻底
?”
碧蓉轻轻按住他的手,秀眉微蹙,道:“别再喝了。”
温若云微微一笑,这笑不再淡然,苦涩渐露,他的声音不能自己地颤抖,道:“你说,他还活著麽?会不会是……”
“若云!”碧蓉惊声一叫,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