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友(出书版) BY 梓寻
  发于:2011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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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柳江南道:「黄宝宝驾到,我要迎接,你先挂吧!」

柳江南一笑,道:「这小子有趣,你代我戏弄戏弄他,不然暴殄天物。」

言罢挂断。

黄宝祈突然撅起嘴,道:「哥哥好没意思,竟然偏帮外人。」

我只好顺势问道:「怎么得罪你了?」

黄宝祈道:「他新收助理一名,也不见如何国色天香,竟然天天讨好,人家冷如冰霜,他倒如同喝蜜一般。我小小戏

弄了那助理一把,被他痛斥,赶出办公室,沿街走了许久,又累又饿,直到刚才看见你的车,才爬上来,请你请我吃

饭。」

我便笑道:「既是你哥哥喜欢,那算什么外人,你现下不知和睦相处,等将来入门,日日吹枕边风,你如何招架!」

黄宝祈呀的叫了一声,连忙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下号码,片刻,对面有人接听,便可怜兮兮道:「哥哥,哥哥,我错

了!请程先生听电话,我要同他道歉!」

我啼笑皆非,这宝贝竟这般识大体。

他扬声器开得响亮,便听黄宗祈的声气十分温和道:「你知道错了便好,道歉的话我同他说便是了。」

黄宝祈不依,道:「我要亲口说!」

便听那头轻声唤道:「豫榕,请你过来接听,宝祈要同你道歉。」

我心中陡然一惊,程豫榕,又想天下之大,未必这么巧。

有人拿过电话,轻声道:「黄先生!」

我呼吸一滞,果然是他。老板存这般心思待他,他又如何长袖善舞,走得这钢丝一线,又想他向来聪明伶俐,必没有

爬不过的山,蹚不过的河,况且他如能喜欢上黄宗祈,天下太平。

这厢黄宝祈娓娓讲来,十分动情,我只顾胡思乱想,黄宗祈也算是手眼通天,未必不知我同程程的关系,他既心生爱

恋,又兼通达,必会一心一意待他,除了我是他们相遇前的恶人,其他前程似锦。

又听黄宗祈接过电话,笑道:「你果然大了,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然后一同吃饭。」黄宝祈笑道:「我遇见秦先

生,他已请我,百辞不得,哥哥你去吧,晚上我自己回家。」

黄宗祈嘱咐了几句,道:「不要麻烦秦先生。」

我连忙道:「绝不麻烦!」

黄宗祈方一笑,挂断电话,真是好态度,还是尚不知情,我只愿程程终得幸福罢。

同黄宝祈商量去哪家,他挑来拣去,笑道:「荣氏新开一家酒店,我还没来得及试,不如趁此前去,看看如何?」

我一笑,驱车前往。

        

进去雅间,黄宝祈飞快点菜,一边笑道:「我快饿死了。」

等候菜端上来,黄宝祈趴在桌子上,毫无形象,看着我微笑。

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只好问道:「怎么回事?中了邪?」

黄宝祈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一见如故?」

我心生诧异,只笑应道:「因我貌美如花,你心生爱恋,只好时时纠缠!」

黄宝祈啐道:「老头子,比我哥哥还老,我哪里看得上你!」又笑道:「因你气质、品行有些类似故去家父……」他

言语慢慢低下来,道:「我父亲性情便是如此,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哥哥不像他,只像母亲。」

我心中一黯,他还是孩子,无论哥哥如何体贴,也不能代替父母恩宠,忍不住伸手抚他背,轻声道:「你莫伤心,父

母终要分别……」

他陡然移身抱住我的腰,头埋在怀里,压着嗓子道:「早听别人讲你是个大烂人,混蛋加三级,果然,混蛋也有混蛋

的好处!」

我又气又笑,把他拉起来,道:「你向来就这么赞美人?」

黄宝祈抬起头,他细密的睫毛上尚笼着一层水珠,我不由一愣,他轻轻一笑,道:「菜来了!」

我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菜色卖相绝佳,味道也算一流,我只顾大快朵颐,不理会黄宝祈,这孩子还未成形,便是狐狸坯子。黄宝祈接连讨好

,手段大度,完全是他哥哥的作风,可见耳濡目染之深,可惜我究竟比他年长,招数尽可一一拆穿。

饭罢,送他回家,车停靠在黄宅边上的树影里,看他蹬蹬几步跑走,回头笑道:「老哥哥,再见!」

我气得两眼发昏。

驱车欲离,却见对面一辆林坚宝尼驰来,正停靠在黄宅门口。

黄宗祈自车上下来,躬身向车内笑道:「明晨再过来接我,在香满楼吃早点。」

车内低低应了一声,黄宗祈方缓步进家。

程程自车内下来,向我这边走来,面上微微一笑。

我便下车,轻声道:「许久不见!」

程程微微低头,又抬起来,笑道:「刚才黄总裁接到他家宝贝的电话,我便知道你过来送他,注意一下路边,你果然

在对面。」

他望着黄家灯光,慢慢道:「这是你的习惯,送人从不送至正处,爱把车停在树影里,以前你接我时,我只须放眼周

围树木,便能找到你,分毫不差,全大街只有一株树,你也要停过去。」

我忍不住一笑,这习惯我自己从未注意过,程程又道:「工作在荣氏,这公司业绩向来很好,酬劳也不错,家母早年

身体孱羸,老了反而好转起来,一切顺心。」

他看向我,慢慢道:「那么……」

我接道:「我尽可放心!」

他展颜一笑,我方知他风华正茂,所有一切,皆可重来。

可总有事情,忍不住问询,遂开口道:「听黄宝祈说,他哥哥对你……」

程程一笑,道:「小孩子言语,不必当真,况且……」他一脸正色,「你同他皆是富豪之辈,谈情说爱到了极点,也

不过是你分我散,对我等需日日劳碌奔波,否则便不得温饱之人而言,那些恨爱仿佛是杯中波浪,

任它沸翻喧天,只手可按。」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把人饿上七天,什么情仇恩爱,全不如一个面包实在。

他看向那辆耀眼无比的林坚宝尼,道:「他也不过是陡生兴致,待到发觉我为人平淡无趣,自会丢开手。」

他自有他的盘算,我不是他,亦不能替他打算,只好告别,愿他平安。

        

开车慢慢行来,街上几乎无人,路灯下,四下空旷无比。

突然侧面冲出一人,我急忙掉头剎车,那人已然滚地。我下车探望,刚把他翻过来,突然眼前白光一道,一把雪亮的

匕首已至胸前,我连忙起身闪避,匕首刺入小腹,但觉一阵剧痛传来,低头看去,鲜血涔涔而出。

那人起身,冷笑道:「为人莫要太伶俐,不然总会遭报应!」又自我身上摸去手机,笑道:「至此五百米,有公用电

话,你可以求救,这四下都是新盖商业区,未有人入住,况且这等年月,有人听到也未必会应你,你自求多福吧!」

阔步离去。

我头冒虚汗,按住腹间伤口,摇摇晃晃站起身,现下活命要紧,顾不得思量这是忘了烧哪庙的香。

四下看去,又不由苦笑,那行凶者未有告知方向,通向哪里的五百米,又不由嘲笑自己,兴许只是那人有意戏弄,四

处都没有电话,只可惜我血流干净前,还要步行五百米,死也不得瞑目。

眼前一阵虚花,又不甘就此倒地不起,把性命交给老天,只好任择方位,愿菩萨保佑,命不该绝。

一步步走去,鲜血淋漓一路,腰埋得越来越低,步子也越来越小,不敢倒地,唯恐此生就此不起,我平生喜好胡思乱

想,为自己设想过千般死因,还未料想过自己被人刺死,如此可见想象力终不如世事更变化莫测。

远处隐隐现出公共电话的轮廓,我有些欣喜,连忙提速,行至跟前,兴冲冲拿起听筒,突然发现联机被人割断过,一

一按键,毫无反应,气恨得倒坐地上,看来平生坏事作尽,今日便是报应来时。

低头望向腹部,衣服上已结黑块,尚有鲜血流出,我幼时便有隐疾,

西医叫做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总而言之一句话,血液凝结,慢于常人。

昏迷前了悟,原来造物主为你捏造一种病,绝非偶然。

眼前渐渐光亮无比,仿佛置于万花筒中,塑料碎屑仿佛水钻一般闪耀翻滚,最后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看不清是谁,他

伸手,再伸手,我倒在这手掌下。

耳边有嘈杂人声,步履匆忙,渐渐人声鼎沸,如临街市。

我有些愤怒,叫道:「还让不让人睡觉!」睁开眼,全身酸楚,侧头望去,身旁是柳江南。

我暗自叹息,无论我落魄到什么地步,终有他能把我屡次拾起,组装成人形。

他见我醒来,哇哇叫道:「混蛋,混蛋,混蛋!」暴跳如雷,骂道:「若不是老子闲心找你喝酒,你哪里能活着回来

!」

我苦笑道:「对不住,误了你喝酒!」

他越发气恼,道:「我每次都打不过你,你倒有志气,让人刺个正着,肠子流了满地!」

我被他恶心,不由龇牙咧嘴,他不依不饶,伸手模仿:「那……么……长,白花花,仿佛猪肠子!」

我望着他慢慢微笑,他终于收了手,伸手拉住我衣领,声音低下去,道:「你这回是吓死我了,你可知道,再迟上一

刻钟,我现下正为你整理遗容!」

我伸手去抚他的面庞,却忍不住腹间疼痛,垂下手来,勉强笑道:「素日里我为你收拾残局,今日报应不爽,也轮到

你为我辛苦了。」

柳江南抿唇笑道:「果然,出院后便搬到我家,轮到我照料你了。」

他握住我一只手,沿着指缝慢慢摩挲,半晌才道:「这事我已经压下去了,不会见诸报端,至于动手的,可能是荣四

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我向来手段圆滑,未有得罪什么人,与荣四也算是君子之交,他下这种手又有什么意思?

是柳江南的旧帐,还是新怨?

我只笑道:「不必理会他,事情过去便过去了,以后小心些,咱们做正经买卖,黑道中人,还是少打交道。」这话也

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以为荣四何其儒修,竟喜怒无常到这般地步,着实令人心寒。

柳江南日日过来探望,偶尔带着傅篱,这孩子媚得紧,却还是好孩子,声气软得像是一湾细水,遑论床上风光。每次

来,都带着新鲜荔枝,一枚枚剥开,把晶莹的果肉一层层迭在盘子里,仿佛堆雪砌玉,这般细致态度,又怎么让人不

喜欢。

临出院前,封玉堂来访,见了面,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自己夸口伶俐非常,这次怎么着了人家的道?」

我苦笑道:「常在河边走罢了,你难道就没吃过暗亏?」

封玉堂坐下来,慢慢道:「看你这般闲淡,未必肯去查证此事,我已问明,是荣四的人,下令的却是荣六,他小孩子

心高气傲,本欲大闹柳江南,没想到却被你按下,还受了荣四的训斥,一时不忿才有此举,听说已被荣四送出国。」

我叹了一口气,方笑道:「为了别人的家务事,平白的我受了一刀,真是霉运当头!」

封玉堂又道:「柳江南没有告诉你吧,他已向荣四问罪,要荣四把荣六并行凶之人交出来,还插手黑道事务,断了荣

四好几桩买卖。」

我心中一惊,知道柳江南这几天有些安静的不象话,却没料到他竟会这般肆意行事,连忙打电话问他。

他支支吾吾,只要我好生养伤,气得我开口骂他:「你非要荣四大发意气,派人拿机关枪扫射你我满门才高兴?」

柳江南冷笑数声,道:「是我向他寻仇,他报复也报复不到你头上,你担什么心?」

我压不住怒火,唯恐他马上找人火并,便道:「你就爱争这种意气,我若像你,一百回也不够被人收拾。你若聪明,

就马上停手,别再招惹荣四。」又不得不劝告:「过几天我出院,再慢慢安抚此事。」

柳江南咯咯笑道:「你聪明,我问你,此刻若是我正躺在病床上受人一刀,你会怎么做?」

我哑然无语,半天才道:「你小心些,荣四不是软柿子,发起威来大家都难收场,你也不是没中过暗算,须知吃亏是

福,况且还有来日方长……」又叹了一口气,方挂断电话。

片刻,柳江南又打回来,低声道:「如此,便不再计较,等你出院吧!」

我微微一笑,又安抚几句,按压下他所有强出头的心思。

封玉堂在侧轻笑道:「你果然驭人有术,我只道你对他无比纵容,没料想却是他被你收服,又乖又甜。」

我啐他道:「什么收服!还又乖又甜!」

封玉堂微微一笑,正色道:「我也情愿被你收服,乖巧无比。」

我一怔,又要以不变应万变,开口道:「学长……」

封玉堂阻我道:「你不必讲了,我全知道。」他起身道:「我只恨当日少年意气,阻断我一生情爱,苦果自种,怨不

得旁人!」阔步离去。

我起身绕床行走两圈,舒活筋骨,床前一束玫瑰,乃封玉堂所赠,我不记得他送过我其他品种的鲜花。

他一生送一人只一种花,可惜却不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满,我愿他早日脱出泥沼,另寻新欢。

第四章

傍晚,柳江南独来探访,言下有些忿忿,道:「我们若全力以赴,荣四未必应付得了。」

我因笑道:「那么我们后半生也别想过得安宁,又何苦呢?我们不寻咎于他,他自然明白,两厢退让,万事大吉。」

柳江南性子跳脱,很快便不言此事,装模作样地替我寻觅新欢,新出道的模特儿、娱乐界的新宠一一道来,个个媚然

天成,床上功夫了得,仿佛他为虔婆,我为嫖客。

我笑得伤口发疼,道:「你饶了我吧,我可不像你,非把自己扔到盘丝洞里。」

柳江南又笑言几句,主动请缨为我挑了个新秀小生,方得意而去,还道莫辜负这锦绣春月、玉堂人物。

我目送他出去,仰卧在床上,不声不响,月光明亮漫长,仿佛自天上铺下路来,突然房门乍响,闪进一丛人,分明是

医护人员的装束,我却知道他们不是,不由心中叫苦。

那带头之人凑上前来,缓声道:「秦先生,得罪了!」抬手将一块湿巾覆在我口唇之上,乙醚气味传来,我昏迷之际

,犹自暗想:好大一只标本。

待到醒来,四下张望,竟是荣四坐于不远处,有墨香飘来,他倒是好兴致。

我轻咳一声,便见荣四起身过来,轻声道:「他们办事,不知轻重,唐突了秦先生。」

我哑着嗓子笑道:「哪里,荣先生客气了。」你脚踩黑白两道,手握生杀大权,我等寻常商人,受些委屈怕什么。

荣四抿唇道:「我只闻秦先生脾气性情极好,没想到竟能忍让到这般田地。」他侧身坐在床边,细声道:「我拘下不

严,害得秦先生受伤,无以补偿,只想请秦先生在荣宅养伤,聊表寸心。」

我一怔,在他这儿养伤,只怕养到死,伤口都难得痊愈,勉强笑道:「太麻烦荣先生,尽是小伤,哪里用得着这般大

张旗鼓,我也不是纸糊的。」只盼能快快离去,此生绝不再毁师谤道。

荣四微微一笑:「你们柳三公子,年轻气盛,孩子心地,只怕难以照顾你周详。」

话说到三分,便已足够,我只好点头应允:「如此,麻烦荣先生了。」

便有人上前,同荣四耳语几句,荣四笑道:「好快的柳公子!」又笑道:「请柳先生进来!」

片刻,柳江南大步而入,看了我一眼,方笑道:「荣四!」

荣四笑道:「初见柳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柳江南大笑道:「哪里比得了荣四大名,如雷贯耳,简直如日中天。」

我情知他要翻脸,连忙开口道:「荣先生请我品茶,江南,你有福气了,正巧遇上。」又伸手道:「你坐到我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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