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夜香港,歌舞场。为求家业能存,曾经肉体承欢于人的秦欢,人长了,情感也如蔓藤纠葛,做事情非要左右思量,三
步一顾。相比秦欢的世故,柳江南是幸运又幸运之人,造就他果敢冲动的个性,做好不少生意,也吃了不少暗亏。
秦欢身为柳江南好友,不知何时便达成潜规则,秦欢为他平事,他只须奉上一夕床笫之欢。这不奇怪,怪异的是他们
仍是朋友,可以交心相待,共同进退,又能各自寻欢……只是彼此的心中,默默地,放了一个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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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香港,歌舞场。
旧权贵,新富豪,你方唱罢我登场,熙熙攘攘,何处凄凉?
我自法拉利上下来,为程程拉开车门,无论是对待女伴还是男伴,我向来姿态温和,不叫他们说出半个不字,风流体
贴,算是我在欢场里的声名了。
程程于三个月前同我交往,他是大学生,不足二十岁,人十分伶俐,在床上也分外机敏,性情还算柔和,我十分喜爱
此类,不必打点太多心思应付,只消一个电话,以及一笔相当数目的费用,便可尽情享用,众生皆须生存,阿弥陀佛
!
我同程程一齐入场,他尚有些局促,四下微微打量。我为他端了一杯橙汁,附耳轻笑道:「你且去露台上转转,我应
付完便去找你!」他点点头,向露台走去,步履有些急促,看样子是想尽快逃离此地。
我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向场中最欢腾处走去,人群簇拥地,正是柳江南。
他抬手向我示意,笑道:「秦欢!」我亦举杯还礼。
柳江南是我大学时的同窗,若我将来有了孩子,理应称他一声「世伯」。
柳江南同身侧的男孩子调笑几句,才向我走来。
那孩子极为美貌,眉梢吊起,看样子在床上也十分热辣,这符合柳江南一向的审美习惯。但柳江南才是我见过的最美
而不知收敛之人,有些过头,惊心动魄,若说红颜薄命,他应死在七岁之前。
柳江南向露台上努努嘴,方笑道:「尽是清粥小菜,为何你也吃不腻,我看都看腻了!」
我笑道:「我还没挑剔你,你倒指派起我来?我这样的好聚好散,哪里比得了你,每次分手都弄得惊天动地,路人皆
知。」
原有一次,他恰巧碰上个烈性毒辣的,若不是我正好找他有事,便被人强暴了去。我坐在他床前,连声称赞那男孩子
英雄气概,柳江南自是哭笑不得,若不是被下了肌肉松弛剂,怕是要跳起来追杀我。
可即使如此,他也并无半分收敛,仍是率性行事,不计后果。
又闲言几句生意上的事,我便向露台走去,柳江南在身后轻笑道:「哪次我送你个极品尤物,让你食髓知味,便不会
如此怠慢自己了。」
我并不理他。
程程正坐在阴影里的藤椅上,仿佛与那金碧辉煌的高贵下流隔开,他肩膀并不削瘦,此刻却使人顿生怜爱。我轻轻走
过去,手放在他肩上,柔声问道:「怎么了,这里太无趣了?我们马上就走。」
程程摇摇头,带着惯常的笑容,道:「没有,这两天复习功课,有些疲倦。」
我并不喜爱这种笑容,却欣赏这种笑容,现下出来的年轻人,易喜易怒,不是做人肉生意的态度。
我一手拉他上车,自公文包里取出一页购屋合同道:「你母亲年纪大,适合居住清静之地。」
送人房产,最是实惠,可租可卖,灵活自由,自己的床上娇客,几年不见,若因钱财用度仍流落风尘,并不是什么体
面事。
程程抿着唇接过去,低头轻声道:「谢谢秦先生。」
我或许真是年纪大了,喜欢教训人,只道:「他日你若有所成就,可尽情挥霍金钱,万万不可薄待枕边人。」
程程点点头,轻声道:「秦先生是好人。」
我几乎笑出声来,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俗客罢了,同你方才看到的有钱人一样,勤勉过几年,也艰难过几年,
正值三十岁的风头上,可进可退,亦难进退。」
当年我亦以新鲜肉体求得融资,不提也罢。那时候,父亲债台高筑,
我方大学毕业,四顾茫然,何必计较将身待人。
相较之下,柳江南算是幸运又幸运之人,他家老头子十分争气,交到他手上的也是完壁江山,袖手可治,这也造就了
他果敢冲动之品性,敢想敢为,做好不少大生意,也吃了不少暗亏。
我比不了他,做些什么非要左右思量,三步一顾,唯恐覆了当年旧辙。
突然手机响起,正是柳江南,要我过去,我向来打发不了他的口舌,只好将程程送回学校,又连连安慰,致歉道:「
生意上出了小差错,不得不去。」
程程并不计较,凑过来同我接吻,口里还有橙汁的残味,他亲吻起来有些不得法,但是无妨,等他到了我这般年岁,
要比我娴熟的多。
赶到柳江南寓所,掏钥匙开门,他正半卧半坐在沙发上,松松垮垮披着件雪白浴衣,骨量极佳,那些不易见天日部位
的皮肤异常白皙,几近透明,其实也没什么衣服能遮住这锋芒毕露的躯体。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有些抱怨道:「你可败坏了我一夜春情!」
柳江南一笑,随手脱下那浴衣,带些调侃道:「我可以亲自补偿!」
有几次他遇上麻烦,只因素日里得罪太多人,便央我出头,并宽衣以待,只道:「我是懒虫,不愿思量他法偿还你人
情,你将就吧!」
我并不推辞,欣然受用,床笫之外,大家亦是绝好的朋友。
我自己倒了杯红酒,轻抿一口,才道:「这次又出什么事了?」
他自己的公司素来无事,可家族产业下的便不好说了,出了事全推给他处理,仿佛天经地义。他虽浪荡,于亲情上头
却十分软弱,比不得我冷言冷语,由他们自己荣衰。
柳江南一一道来,的确有些棘手,却不是不可办到,只笑我不体贴自己家人,却每每替他善后。
我便道:「你可去找荣家老四,迎刃可解。」
柳江南苦笑道:「你难道没听说,前几日我同他们家老六大打出手?」
他如此冲动,竟然能全身至今,实属异数,且前几日我尚在西德,今夜是归来后第一次出入社交场,我又不是长舌妇
,哪里听那么多蜚短流长。
我略略沉思,道:「我去找他便好,你大可放心。」
柳江南笑道:「我就知道你最可靠。」便起身坐到我身边,由额头吻起,直至唇齿交接,技巧娴熟到令人骨酥体软,
又兴致勃发。
片刻他已将我压在沙发上,四肢缠上来,我尚衣冠楚楚,却攀着一全裸身体,想想就忍不住笑。他哪里容我笑场,兽
性大发,孜孜不倦地开疆拓地,四处点火。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臀部,将他抱起来,向卧房走去。
柳江南有些吃惊,他向来以为我文弱非常,双手按在我肩上,脸上有些泛红,恶狠狠道:「你这家伙,最会扮猪吃虎
,怪不得生意场上无往不利,还被人称作菩萨商客,真是混蛋透顶!」
我将他抛在床上,手指沿着他的尾椎向下滑,轻笑道:「那么我便将这混账名声作实,免得妄担虚名!」
他经我慢慢撩拨,渐渐喘息起来,通体泛红,如陷桃花,我时时怀疑他常对着自己这般身体,又如何对别人产生兴趣
,曾有促狭者戏言:「柳三公子只需对着镜子,平生相思概已酬!」
兴许是这几日他公事劳累,眼下隐有黑圈,也没有多少心思打点我,一次欢情,便沉沉睡去,实在是辜负他往日床帏
伟岸之名。
我不再揉搓他,只为他拉上毯子,便去阳台吸烟。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便达成潜规则,我为他平事,他只需奉上一夕床笫之欢,这不奇怪,怪异的是我们仍是朋友,可
以常心相待,赤胆忠心,
侠骨累累,又可嬉笑怒骂,插科打诨,共同进退,各自寻欢。
清晨时分,我将牛乳面包、煎蛋直托到他床前,逼他起床。
他粘粘缠缠,蜷在被底,半晌才露出一只狭长的凤眼,咕哝道:「烦死了,上完床就该赶你走!」又呜呜咽咽道:「
受了你大学四年的虐待,为什么还要承受?」又咏叹道:「这难道就是宿命吗!」
我因笑道:「是你误交友人!」
他翻身而起,一口吞下牛乳,面对金黄的煎蛋逃之夭夭,飞速地穿戴起来,一边笑道:「你若破产,出去做保父,也
必然生意兴隆。」又过来拍我的肩膀,笑道:「我若膝下有子,一定会录用你,严慈俱佳。」
我微微一笑,出门驱车向公司而去。
打电话同荣家老四约了中午吃饭,生意场不大,既要相互冲撞,也须相互妥协。
我先一分钟抵达,求人便要作出姿态来,但也无须过于低三下四。荣四款款而来,态度雍和,一见我便笑道:「幼弟
年轻不懂事,果真是兄长难当。」果然是伶俐人。
我因笑道:「哪里的话,六公子我是耳闻的,聪明义气,同柳三不过是小孩子们的稚气罢了。」
各自安坐,尽是场面功夫。荣四并非排行老四,实际是长子,名作荣思驻,被人取笑为四柱,长此以往,竟将「荣四
」这一不俗不雅之名叫起来,圈内人皆以此名唤之,无论尊卑长幼。
一顿饭吃的自是刀光剑影,好在我已铜头铁尾,又兼良心刻薄,拿出对待男伴的态度体贴荣四。
他虽不豫,却无从回拒,离去时才道:「我素日里与秦先生、柳公子交接不多,今日方知无论是金刚怒目,还是菩萨
低眉,都是一般风骨,流言误我良多!」言罢,从容而退。
我掏出手机知会柳江南,大局已定,并告诫他以后少招惹荣氏,省得我替他收拾骨头都无处可寻。电话毕,突然想起
,这是多少次我在收拾残局,为他?
或许只是因为他漂亮得过分,我又喜爱如此尤物,他日遇上谪仙降世,必然弃旧从新。
拨通程程电话,暑期将至,早就允他出去,两天后我至瑞士公差,可以携他前往。
他究竟年轻,十分雀跃,也或许是卖身者道德使然,不得冷落金主,连连问询行期。我因笑道:「我现在便过去接你
,细节可以详谈。」
他一钻进车里,便耸着鼻子嗅了两下,才向我道:「秦先生最近忙碌非常,怎会有此行程度假?」
我便笑道:「是你去度假,我去公差,长约一星期。可以尽情拍照,欧洲建筑不是你最爱的么?我又无暇扰你,你可
以肆意游荡。」
程程嘴边泛笑,轻声道:「秦先生素来思虑周详,令人放心,只不知岁月漫游过去,谁人有福消受?」
路过珠宝店,想起家母生日在即,便进去购得祖母绿戒指一枚,程程沿戒指柜台一一看来,钻石璀璨生辉,半天才道
:「世间富贵尽聚于此,若无富贵,幸福也是淡茶水,了无趣味,若有富贵,闲杂祸事,也只是茶碗里的波涛,漫了
杯中的金山寺。」
我扶着他的腰出来,道:「晚吃苦,莫如早吃苦,后半生辛酸,莫如前半生坎坷,他日你儿孙满堂,亦可以此语告诫
。」
程程咯咯笑道:「你不过三十岁,何必处处卖老?看看你朋友柳江南,尚年轻气盛,敢为人争风。荣六下作,玩伤一
男模,恰是柳江南的旧欢,他便出手相助,不顾荣家经营黑白两道,狠狠教训荣六一番,当时真是大快人心。」
我心中苦笑,报应不爽,幸好荣四明白事理,知道进退,不然亦难收场。我不怕小人,却怕小人大权在握,让你无从
下手,处处晦气。柳江南爱做这等英雄救美之事,白饶我赔人笑脸。
寻处法国餐厅吃晚饭,人生无处不相逢,柳江南也在,相陪昨夜的小男友。任他眼尖,一下就望见我,连连招手,我
只好过去与他同桌,那男孩子软软地伸出手来,笑容里带着天然魅惑,道:「秦先生,昨夜未有讨教,我是傅篱。」
我握了下他雪白的指尖,笑道:「是我怠慢傅先生,需得请罪。」
程程早就见过柳江南,还被这厮言语调戏过,故而熟稔。
四人坐定,还没吃上两口,傅篱便几乎倾倒在柳江南怀里,两人切切低语,时而轻笑,整个餐厅都有些敢怒不敢言,
程程只是低头切着牛排,食不知味。
我遂起身笑道:「和人有约,先告辞了!」
程程如释重负,连忙起身道:「柳先生再会!」
柳江南懒洋洋地仰起头来,问道:「和谁?」
我道:「荣六!」
他不再言语,目送我出门。
程程同我回到寓所,才慢吞吞道:「柳先生真是锋芒毕露,行事不羁。」
我撇撇嘴道:「没了事业,他比寻常的纨裤子弟还招人厌!」
程程轻笑道:「可秦先生并不讨厌他?」
我打电话叫了外卖,才道:「认识太久了,心里计较不起来。」不知道老来忆旧,提到柳江南,会不会只是一拍脑门
,道:「哦!柳江南?他是我最漂亮的朋友。」
程程笑着摇头,自己切了块起司蛋糕,大快朵颐起来,这屋子里的甜点,都是为他准备,剩下的红酒,却是为柳江南
。
热腾腾的海鲜饭顷刻送到,蛤肉雪白,仿佛曾生在柳江南身上,他细皮嫩肉,吮在口间,比这蛤肉还要肉质细嫩。程
程不喜蛤肉,自己拿指尖拈着寿司,吃的津津有味,特别对那一方豆腐,情有独钟,细细把味。
食色,乃人之两欲,饱暖思淫,实属正常。同程程沐浴至半,床笫之兴大生,战斗间隙,程程趴在我身上,软语道:
「柳江南身边的人物,相貌气质皆同傅篱,媚骨外生,个个尤物。」
我抚着他汗湿的后背,道:「他是老妖精,自然偏爱同族,我是凡人,没有许仙的癖好。」
程程低头噙住我的喉结,牙齿细细,意在撩拨,我翻身压住他,再兴战事,一时间,满室低吟,春色无边。
床并不小,我却不喜与人共享,程程入睡后,便披衣去书房,那儿尚有张矮榻,柳江南每次得罪我,上门讨饶,便委
委屈屈在矮榻上休息,只待我笑语欢如故,才放心归去。
我在书架间盘亘片刻,清落落的灯光投射在上面一水晶相架上,熠熠生辉。
我过去凝视,乃二十岁时同柳江南摄于保加利亚,身后是无边盛放的玫瑰山谷,两人皆是素白西服,看起来有些古板
,稚气驽钝。柳江南还用过一段玫瑰香水,我同他出入太多,母亲几乎怀疑我交了女友。
两日后,飞去瑞士,我自去办理公事,程程抱着专业相机四处拍摄,几乎乐而忘归。一个星期,只有晚上见面,寥寥
不过数语,我劳累无话,他只忙着冲印检点。
至最末一日,我方有闲暇,与他同游瑞士,晚上在一家老餐馆订座,氛围与菜品都极好,我每次来瑞士,总会到这儿
来,仿佛朝圣一般。
程程也十分喜欢,平日不吃的菜品,也一一尝来,轻声称赞。
突被人一拍肩膀,我尚含着一口鱼子酱,半天才抬起头,竟是封玉堂,大学时的学长,上到三年头上,竟辍学打点家
族事务,一出道便干净漂亮,早已风生水起,隐然一方。
况且我同他尚有一夕欢情,当日四处碰壁时,从容上了几张床,其中便有封家紫帐。
我起身笑道:「封学长,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并为他拉开座位。
封玉堂坐下来,笑道:「红尘俗务,不提也罢。」又看向程程,问道:「这是……」
我接道:「程豫榕,我现在的男友。」
程程伸出手来,笑道:「封先生,幸会了!」
封玉堂亦伸手一握,道:「程先生!」
往事没有多少,几句便可道明,将近十年光阴,禁不住唇齿开合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