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蹬三轮车怎么了?就是扫大街,要饭,我也照样笑对明天。
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01 生计问题
高远拉长着脖子,双目含情,痴痴地盯着购物中心的出口。
出来个美女,高远两眼噼里啪啦放电,美女看都没看他一眼,上了旁边停着的一辆奥拓。
奥拓还牛个屁,高远鄙夷地想。
又出来个老太太,老太太肯定舍不得花钱,没戏。
来了,就是她俩了。
带孩子的妈妈,还拎着沉沉的购物袋。
得勒,您也别忒能干了,坐我车吧。
如同接收到高远的思维讯号,美少妇直奔三轮而来。
高远满脸堆笑:“坐车啊,姐。”
“到风雷小区两元?”少妇问。
“哎,对,您上车。”高远频频点头。
少妇先把小孩抱上三轮车后坐,购物袋也扔上去,自己才款款上车。
高远用力蹬了两脚,给油,三轮车突突突融入了车流中。
又塞车!
高远看着前面慢吞吞的大客,看着泥鳅一样在车缝里穿梭的自行车,自己也踅摸着往前蹭。
逢到此时,三轮车、自行车、甚至走路都比汽车来的快。
高远见缝插针,猛往前跑,本来就堵得满心邪火的汽车司机们纷纷伸出头来咒骂他。
到了地方,把小孩从车里抱下来,少妇拿出两张倍新的一元钱给他,高远高兴地揣起钱,蹬着车子又折回去。
路上看见老刘头,高远扯起嗓子在汽车喇叭声,油门轰鸣声中大喊:“跑多少了?”
“没几十。”老刘头谦虚回应。
高远笑着回到购物中心前面的广场上。
继续挺活。
这阵高远点儿不错。
前阵子抓车,有几个倒霉鬼,被城管逮着,车子扔小卡车后面就拉走了,管你哭爹喊娘呢。
车夫们也都习惯了,抓着算倒霉,一个车六七百块钱,权当被贼洗了。
高远走运,没被逮着,这几天旁人还不敢出来,他诈着胆出来了,和他做伴的还有老刘头,事实证明撑死胆大的,饿
死胆小的。买卖空前兴隆,今天一天弄了一百多块。
但大多数时候,高运的运气也就是一般,甚至还有些点儿背。
前阵子大威拉个人,下车落他车上一包东西。
大威打开一看,好吗全吃的,新拌的猪头肉,啤酒,烧饼,大威直接停了活回家吃去了。
高远也不指望这样的事能临自己头上,都象今天这样就挺好。
回到家,从冷仓里拣出来挂面扔锅里,高远颓废地摔进沙发里,这活,太他妈累人了。
咚咚咚,门板被震得直晃。
高远支起疲惫的身躯,走过去拉开门,韩建华那高大伟岸的身躯几乎顶着门冲了进来。
“哟,下面条啊。正好,我买了猪蹄子了。”
韩建华熟门熟路地进屋找盘子:“今天加菜。”
“我说我给你钥匙得了,你他妈的反正天天来。”高远不耐烦的说。
“行啊,给我我自己配去。”韩建华嗡声嗡气地答着。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你别来了。”高远提高了嗓音。
“行了,饭好了,上桌。”
油腻腻的猪蹄子,两个人捧着啃得过瘾。
高远做的挂面也被一扫而空。
晚饭过后,高远真累了,扑到在沙发不动。
韩建华伸出他那蒲扇一样的大爪子,满怀柔情地轻轻给高远捏着。
“我说,别干了,看你累这狗德行。”
“我他妈不干哪来的饭钱。”
“你可以出去卖啊,就你这长相,一天不挣个千八的。”韩建华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嘴巴却贱兮兮地讨便宜。
“嫉妒了?长相是天生的。就好像你这张遍布灾情的脸,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比嘴巴厉害高远从来不输他。
“嘿嘿,哥们这样的才有男人味,你的眼皮太双了,嘴巴太小了,皮肤太细了,整个吗,太娘了。”
高远狠狠掐了韩建华一下,反正他也说他娘了,就学学女人好了。
“想不想包我?”高远微眯了双眼媚媚地看着韩建华。
心跳一下加快了十倍,明知道高远在逗他,韩建华还是觉得嘴唇发干,话也说不利索了,“多,多,多少钱一晚?”
“1000。”
韩建华刚要买下这明码标价的销魂夜,高远继续开口:“要包就包一年的,三十六万五,一次付清。”
“那什么,我家那房子,值这么些钱,将来我把我家房子过户给你行不?”
“三十六万五现金,其余免谈。”高远得意洋洋地看着韩建华瘪鼓了嘴。
吃鳖了吧,在老子这讨便宜,哼。
02 为了爱情
周日上午,高远放弃了做买卖最好的时光,才十点多就蹬着三轮回家了。
在小区楼下碰到韩建华,高远把手里两个大购物袋都塞给他。
“拎着,等会儿上你家吃火锅去,我先把车锁了。”
韩建华拎着满满的两个大购物袋看着他锁好车子,逗他:“你拣着钱了?”
“嗨。购物中心不搞什么火锅节吗?东西都打特价,倍儿便宜,我一看机不可失,就买了。”
哥俩唠着进了楼道。韩建华家就在高远家前面一栋楼,二十几年的老楼区,楼梯狭窄逼仄,阴暗潮湿。韩建华壮硕的
身躯几乎遮住了楼道里所有的光线,不过高远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
韩成和叶淑云老俩口正在家看电视。
看见高远来了,老俩口都兴高采烈地转移了视线。
“小远你可有几天没来了。”韩成招呼着。
叶淑云起身去厨房里给高远张罗零食吃,一面问:“小远,你拿的什么,这么两大口袋。”
高远笑嘻嘻地说:“韩叔,叶姨,咱们今天中午吃火锅。”
叶淑云端了洗好的水果出来,很快又和老伴专注于电视,反正高远也不是外人。韩建华和高远在厨房里,为中午的火
锅作准备。
“建华,我听大威说,你答应琛叔替他看场子?”高远看着水流从青翠的叶片上流过,慢慢地问出来。
“嗯。”韩建华闷闷地答应一声。
“你缺钱怎么不跟我说?我那有。”
“不缺钱。”
“不缺钱你上那干吗?”高远的火蹭就拱起来,“琛叔的场子有多乱你不知道?那里面有卖药的你不知道?上个月刚
死人了你不知道?你真本事,什么地儿你都敢去是不是?”
“我不是……我不是……”韩建华一面把午餐肉从罐头里拿出来,切成一片一片的,一面慢吞吞地说:“我不是想早
点挣着三十六万五吗。”
“啊?”高远张着嘴巴,愣了足足一分钟,才说得出话,“你一辈子就过这一年是吧?完了就不活是吧?”
早晚得被他气死。
韩建华马上听出了重点:“一辈子,小远你说一辈子。”
然后就激动地伸出熊掌来抓高远的手。
高远气得晕晕的,一把甩开他手:“你想死你就去吧,二B,我懒得管你。”
生气归生气,火锅烧开了时候,高远照样把煮得红通通的大虾捞出来,仔仔细细地剥好,放进韩建华盘子里。
“小远,你又不能吃这个,回回买这么多。”叶淑云一家都知道高远对海鲜过敏。
“不是有人爱吃嘛。”高远瞥一眼韩建华,手下不停。
韩建华被高远伺候的舒服,干脆自己不动了,眼巴巴地等着高远剥虾给他吃。
“妈的,自己整。”高远也发现了,丢了只虾在他盘子里,自己去捞青菜吃。
每人三罐啤酒,这种程度是最适合的,绝对没有醉,却很容易入睡,高远很快放松自己陷入梦乡,韩建华搭了条薄被
在他身上,自己也躺在一边睡了。
晚饭的时候叶淑云蒸了高远最喜欢吃的发糕。
叶淑云蒸的发糕暄暄软软的,还有一丝丝甜味,高远百吃不厌,所以虽然中午吃的特别饱,晚上还是给面子的又吃了
很多。
高远的妈妈的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叶淑云从小照顾他,和亲娘的差别也就只在那一声称呼上。
八点多的时候,韩建华披了衣服往外走,看高远的眼神躲躲闪闪,高远冷哼一声,也穿了衣服跟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韩建华站住了脚叫了声:“小远……”
“闭嘴。”高远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拿钥匙开了三轮车的锁,自己悠哉悠哉往后座上一躺不动了。
“小远……”韩建华看着他这副无赖样子简直哭笑不得,可是偏偏不敢丢下他一个人走掉。
“不认识路啊?”高远冷冷开口。
“认识……咳……”
所以看吧,没辙,本来应该是以黑道老大形象出现在琛叔夜总会门口的韩建华,最后一副三孙子的样子,蹬着三轮,
拉着高远,以极其搞笑的姿态,震撼出场!
03 有所不为
韩建华蹬着三轮车来到灯影妖娆的夜总会门口,委实惊着了门童“猴子”。
猴子凑到韩建华身边,探头探脑的张望:“华哥,您这是唱的那一出?”
及至看清车里的高远,才捂着嘴乐出来:“哟,这是猪八戒背媳妇?”
“是韩建华供祖宗。”韩建华无奈地回头招呼高远:“下来吧,等着我给您下跪呢。”
高远这才腰身款款,脚步翩跹地从三轮车上下来,那个范,不知道的以为他刚才坐的是凯迪拉克呢。
两个人肩并着肩,步伐一致地走进夜总会。
大厅的舞场里,灯影瞳瞳,群魔乱舞。
来到后面见过琛叔。
谭琛看见高远,笑着说:“我就说嘛,华子来了你能不到,你们俩就好像封神演义里的哼哈二将,分不开的。我花一
份钱,到请来两个干事的。”
高远笑笑答道:“琛叔说笑了,我哪有那干事的手段,不过来借建华的光蹭点酒喝。”
谭琛哈哈大笑:“你尽管喝,喝多少都记琛叔帐上。”
和谭琛打过招呼,韩建华开始绕场巡视,高远钻在人群里,一会儿就不见了。
大约快十二点的功夫,一个瘦小的身影来到夜总会后门,却被半空中弹出的一条腿拦住了去路。
黑三看了看,有点印象,好像叫高远,似乎跟韩建华关系不错的,就谨慎了些:“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不让进。”高远堵在那好像一尊门神。
“为什么?以前昌哥在的时候都让进。”
“昌哥上个月死了,现在是华哥说了算。”高远冷冷的说。
“远哥是吧,要不,这次我带来的货,都孝敬您。”黑三一看这架势,是要重新通路子了。
“甭来这套,以后这不让卖药了。”高远说。
来之前他就想得清楚,这事含糊不得。
条子他们惹不起,如果还让这帮人在里面兜售禁药,韩建华有几条命也不够陪他们玩的。
打发走妄图从后门进入的各路神仙,天也蒙蒙亮了,高远亲眼看着小弟们栓门落锁,这才奔前面去找韩建华。
三点多钟的时候,天空是一种暧昧的蓝紫色,要亮不亮的。
三轮车在晨光中突突突突疾驰回家。
韩建华不想回家吵老爹老娘,就跑去和高远同睡。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高远却神采奕奕地扑楞他:“唉,今晚和你坐一块那妞嘛的?她钓你?你钓她?”
“祖宗啊,可不敢乱说,幸亏这屋就咱俩。”韩建华惶恐的样子让高远觉得好笑。
“那是琛叔的女人,咱嫂子。”
“啊,”高远真的吓了一跳,“她有,三十?”
难以置信的语气。
“哪啊,二十二”
“啊,琛叔都五十多了啊。”高远不敢相信的说。
“哎呀,祖宗,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时挺灵醒的,关键时刻就犯傻。我跟你说,这样的傻话千万别在外面说。
琛叔拿她可当回事了,刚花三十万给她买套小两居。”
“怎么弄到手的?”
“俗套。那女的原来在对面那家‘繁花’做,人家逼她卖她不肯,琛叔救了她,她就跟琛叔了。听说跟琛叔的时候还
是处女呢。”
“有两下子啊,就光要了个房子?”
“她还想去上学,琛叔没答应。怕她飞了。”
“琛叔怕不会放她上学去吧。”
“说不定她根本不想上,就是个手段。现在的妞,鬼点子多着呢。”
……
对话渐稀,天色渐亮。
韩建华一气睡到中午才醒,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
高远早就出门蹬三轮去了。
韩建华自己发了会呆,起来洗漱了,来到高远父亲的遗像前上了柱香,进厨房给高远做饭吃。
高远看着远处的道路,心里郁闷。
平时不见他那么听自己的话,随口开个玩笑,他就认了真。
傻瓜,他就真的拿了三十六万五来,自己就敢跟他好吗?还不得把韩叔叶姨气死?自己这边已然什么都不剩了,两家
统共就两位老人,不好好孝敬着,还起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高远只觉得苦从心里往外泛苦。
要不是碍着这一层,两个人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也早就修成了正果。
高远心底反复犹豫着,要不,就,就依了他的意思,老人那边先瞒着,琛叔那里是龙潭虎穴,干一段还是抽身好。
有人连喊了两声:“三轮、三轮。”高远才听见,展开一个微笑,高远对自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老子开条
路。”奋力蹬着三轮奔了过去。
04 第一个意外
高远其倔无比,坚决不肯放弃蹬三轮,也坚决不肯让韩建华一个人去看场子,自虐般的每天只睡几个小时,韩建华拿
他没法子。高远的倔劲从来使然。就如他当初刚被学校退学的时候,韩建华想让他去自己老爸开的五金店随便干点什
么他坚决不肯一样。那时候韩建华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偏要继承了老爸的三轮车,风里雨里地挣点辛苦钱。
别人不明白他,韩建华总是明白他的,所以劝到最后,也就由了他。
说起来,高远这几年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先是老爸去世,然后他和人打架被退学,好好考上的大学就不念了,然后
就一直蹬三轮到现在。
韩建华看着他原本雪白细腻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慢慢变得黝黑粗糙,心疼都没地儿表达,只能藏在心里,唯一感到庆幸
的是,就算这样的打击,高远也始终笑笑的,心底洒满了阳光的样子。
下午店里来了个大主顾,买了一套炉具和几个锅,加起来在店里花了快一千块钱,两个卖货的小妹都喜滋滋地,跟他
这个小老板一个劲的撒娇:建华哥请客,建华哥给我们发红包。
“好,好,发,发。”韩建华答应着,心里乱得要命,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胸口一阵阵牵着疼。
结果有电话打过来,高远出车祸了。
韩建华匆匆赶到医院,高远已经在急诊室里包扎了。
这年头,三轮车和任何车发生交通事故,都是三轮车的责任,因为三轮车根本不让上路,本来就是私自运营的,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