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锦劫 卷一 夏之繁锦+番外——桃之妖妖
桃之妖妖  发于:2011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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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抬头看他,说我自己的:“这……小的只是想向三爷讨个交易。”

“交易?”他冷笑:“你是什么东西,跟我交易?梦做得不小啊。”

我也不恼,淡淡笑了笑:“做梦也要有个源头。小的只是看出来了您不喜欢男宠。”

他的冷笑就没下去过:“看出来的人是有,这么明目张胆跟我提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摇头:“我这种身份的看出来,您才该庆幸,否则要委屈自己到什么时候?”他似乎僵直了一下脊背,不过也许是

我眼花。

半晌,我听到他掩藏了喜怒的声音:“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杀了你?”

我躬身再揖:“很不确定。可若不赌,就必输无疑。小的虽人低命贱,却也需要这贱命撑着胆量。”他没说话。

那块白绢就搁在桌上,我偷眼瞥过去,发现他锁了英眉,正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怒容已经收了,我就说过他是个聪明

人,只是太过骄傲,太过幼稚,被我抓了把柄。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从哪学来这么缜密的书文?”

其实我也没写什么,就是列了原因——他并不喜欢男人,然后按“甲方什么什么,乙方什么什么”的格式写了个合同

式的协议,他要是愿意,就按上大印,不愿意,就捏死我。

“三爷莫不是忘了小人也念过书。”我说:“是家师所授……可惜现在已不知行踪了。”

他脸上的冰霜罩了N厚,看来这么不知死活试探他底线的人,我是头一个。先是揭他的短,又用很明显的胡说八道来

忽悠他的问题,我估计他要翻脸了。

可过了很久他也没有爆发,只深深看了我一眼:“说罢,你要什么。”

我心底松了口气,有了这句话,说明他已经动摇了。

我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他深不见底的幽幽凤眼:“小人只要两样东西。”

“说下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表情恨恨的,谁被摆了一道都会这样。

“第一,要三块免死金牌。”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他面色一沉:“那是什么东西!宫中没有这种东西!”

我改口:“那就是饶小人三次不死的机会,要有实物为证,口说无凭。”这对他应该不难办到,何况也不损他的任何

利益。

“……”他没了话说,冷哼了一声:“还有呢。”

“两年后的自由之身。”今年他已经二十,若到二十二岁必定会成婚,他如此胡闹已有了三年之久,五年应是极限,

假如他还对皇位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就不会放任自己这般。

不过我也只是推测而已。

气氛一瞬间凝滞得没有一丝风的流动,他坐在桌边铁青着脸看着我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不,我连奴才都不如,我是

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

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打破沉寂:“三爷若是不愿意,小人这就回去取三尺白绫。”说罢,抬脚便走。

脚还没跨出五步,便听身后沉沉的一声:“回来。”一声鸣锣蓦地自遥远处响荡过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临桌坐着,虚着眼睛恶狠狠地看我,半晌居然舒缓了表情,看不清意义地笑了一笑。

“四弟找我讨你,果然不是没有理由。”

我一时没弄明白他话中何意,眼睛瞪大了一圈:“您……您说什么?找您……讨我?”

他恶毒地只是微笑:“你装什么?不是老早就勾搭上了?还是要帮你立个忠贞牌坊?”

这话说得好玩儿,我才醒了几日?又哪里来的“老早就勾搭上”?搬弄是非也不是这么个搬弄法。

我点点头,对他说:“没错。四爷托梦给我来着,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前阵子昏迷的时候,我们就在梦里认

识。”白痴都能听出来我是在刺他,他哼一声别过脸只装听不见。

“你可别招惹他,别看他对谁都客气……”他顿了顿,不欲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我身边,脸上的笑容只

是让人害怕,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我正在想他要干吗,就见一根保养的极好的修长指尖点上脖颈,微微一曲,指甲立刻陷入肉里,我没防备,强制压下

惊呼,却疼得手都抖了。

“您……”我感觉那指甲只绞缠着往肉里钻,好似报复一般越来越深,越来越使劲。

“这就算答应了你,还不快磕头谢赏?”他弯下腰来在我耳边吞吐着呼吸,轻轻地撩拨般地道:“既是做戏,就要做

的像一些,沁霜身上可从没留下过什么青青紫紫的痕迹,你是头一个。”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脖颈间渗出血点——假吻痕,有这么假的吻痕么?!肉几乎要被他掐下来一块,他想证明什么

?证明不会被任何人玩弄在股掌间么?可我们毕竟是交易,互利互惠,他有必要这么震怒?

我抬头努力挤出一个笑来:“爷先在绢帛上盖了印,想怎么报复都随便。”他凤眼一眯:“新鲜,我报复你?你算个

什么,也值得我报复?”手上却加了几根指头,劲力也更大了些,血丝便真的从锁骨处淌出痕迹。

看得出,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没起脚踹我。只眯眼看着我下死劲地掐,我也不屈不挠地回视他。好一会,他终于撒手,

从腰间取出印来,狠狠盖上去,只消挥手一甩,那白绢便不偏不倚砸在我脸庞正中。

“拿好了,然后给我滚到外面去睡!”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别让我今晚上再看见你!”

这下两讫了,说得清楚就谁也不欠谁。锁骨上的伤口结了痂隐隐地疼,我低头瞥一眼边上的铜镜,反射出的是几个半

月形的丑陋疤痕。

我也不多言,却在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还有一件事。我要的东西,还请三爷明日便找人备好,既是有

凭有据,便不好言而无信。”说完这句,我撩帘子走人,流苏上拴了珠玉一阵子噼里啪啦,背后响起桌几被踹翻的巨

大声响,我只装聋子。

不过那可是百龄的紫榆木小圆桌啊,他还真舍得踹。

外厅没有床铺,只有空荡荡几条躺椅,连被褥都是没有,入夜露水重这身体又这么虚,一觉起来铁定着凉。脖子上的

血口子挣开来,又是好一阵疼。

结果不出乎我意料地受了寒,喷嚏打个不住还外带喉咙肿痛,三皇子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我脑袋正迷迷糊糊地阵痛,

瞥了他一眼竟没力气下地跪礼。他不动声色地在躺椅边上站了好一阵子,蓦地我身子一轻,似乎已是腾空。

被人一把扔到床上的时候我有感觉,那床弹性不错扔上去还小弹了一下。

他一撩帘子出去了,我懵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浑身打颤,我想过这身体虚弱疲软会着凉,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居

然烧起来了。

不一会儿他领着一群丫鬟小厮回来了,外加一个长得很像郎中的慈眉善目白胡子老头,指着我对他们说:“十三公子

昨夜间劳累了些,我忘了他身子不好。你们赶紧把他的热度去了,爷以后要专宠他。”撒谎都不会撒,那口吻像要杀

了我似的,还专宠,看把人家郎中吓的,都哆嗦了。

说完话他起身要走,却被郎中老伯颤巍巍叫住了:“三爷……公子颈上的伤,要不要一同……”他回头忽地一笑,笑

得很妖孽:“那个不必,是我赏他的,要他记清了自个儿是谁的人。”

我打心里头往外一抖,哎哟喂,这演得太肉麻了。以后莫不是都要这般。这样下去他那皇帝老爹铁定不会认为他是赌

气闹着玩了,也许不出半年我就能走人。

身边的丫鬟小厮个个低头红脸地不敢看不敢问,分散开忙活起来。郎中捏着我嗖嗖细的胳膊把脉,闭了眼任胡须一颤

一颤的。

片刻,他缓缓睁开眼,严肃认真地问我:“公子,您昏迷之前的事还记得么。”我强撑起眼皮茫然地摇摇头,他指什

么?难道我不只是中了风寒?

他叹道:“不知为什么,您体内有八种奇毒,但却相互制衡,相互抵消,可确确实实存在着,这八种毒把您的身子拖

得很虚,虽是十年间无碍,但哪一日失了平衡,则会痛苦万分致死。”

我听着他时近时远地娓娓说着,感觉像听天书。上帝从天而降慈爱地抚摸我的头,和蔼地微笑:“孩子,你就是穿越

族中最衰的那个。”

我不禁想到了那位白衣白发的戚神医,他看上去比这老头靠得住的多,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子救我,只要一时死不了,

我就应该有机会见他,我也有事情要问他,莫念堇决不仅仅是个没落家族的后裔而已,他的身份那个身为“师父”的

应该知道,起码我觉得他知道。

我拉近白胡子老头儿,在他耳边悄悄地说:“您能治好我这毛病不?”老头为难地摇头,我继续耳语:“那就别告诉

三爷了,谁也别告诉,成不成?”

他一惊,正要说话,我又凑近了小声道:“三爷要专宠我,您治不好会被砍脑袋吧?”我这话说得不重,他却很明显

地一颤。

我谆谆善诱:“我是为您好,还是烂心里边谁也别告诉了。”他犹豫了很久,四下瞥了一圈,只剩两个丫鬟,还都在

忙自个儿的,这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那……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老身以后定会常常帮公子诊察脉象……发现任

何不妥,都会事先告知您……”

我这才浑身脱力地倒下回去,笑容一丝一丝,在脸上得逞一般地绽放。

“既是如此就劳烦您了。”

他擦擦额上亮晶晶的汗:“哪里话,哪里话。”

十一

药被灌下了不下六七种,连带脖子下边的伤痕也加快了愈合速度,我睡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总算见好了,刚撑着脑

袋半坐起来,三皇子进来看我,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这时候醒似的,准时得要命。

我边使劲砸自个儿额角边冲他微笑:“三爷踩着准点来的,敢情在外面守好久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不想他面色竟

微微尴尬地一滞,那张很有韵致的脸别过去,鼻梁的轮廓勾陈出一道阴影来。

不是吧,被我说中了?看他突然别过头去那别扭劲儿,我也隐隐约约不自在起来。干咳两声,换了谈公事的口气:“

三爷是有什么事?”

他顿了顿,转过脸来:“父皇三日前叫我今日南巡,估摸要去一月有余,你跟我一起去。”原来是怕时辰来不及,我

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冲进来了。

我奇怪地看他:“既然这样紧迫,直接叫醒小人就好了。”他“哼”了一声用鼻尖跟我说:“你以为我不想?只是大

夫说最好不要中途喊醒你,以免药没了效用。你一个男人,怎么虚虚弱弱的,也不觉得惭愧?”

我皮笑肉不笑地撇嘴角,一个不注意说了不该说的:“小人倒是觉得惭愧了,可要长成副壮汉样子指不定您压不压得

上,还是这样好。”

他被我噎了一下,呛咳起来。平复后悲愤地用那双凤眼看我:“你说话怎么这么不知廉耻。”我还是微笑:“实话往

往最难听。”

他冷笑一声:“也是,拉不下脸来怎么演戏,看样子你是放荡惯了。”他说话突然变得刻薄恶毒,我皱起眉下床整肃

衣带,却听他在后头又问:“你和四弟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系衣带的双手一僵,若无其事地答:“三爷不用担心,既是答应了您要演好,就不会和别的人牵扯太多,落人口实

。”

他似乎很喜欢冷笑:“也不知四弟看上你什么了,今早还来跟我大吵大闹的。又病弱又势利,说话还不会讨好人。”

我懒得理他,在他眼里我除了讲条件确实不会什么了,我还有一点优点不?

至于南巡什么的,我也想好了。光让三皇子表现的“真喜欢男人”了还有点不够,我要多想想法子体现一下“恃宠而

骄”的祸害样子来,这样才能尽早让皇上或皇子他娘注意上这个问题,我也好早点被放出去找解毒的方法。

于是我莫名其妙就裹得严严实实地被拖去了一艘还算华丽的船舶上,进去的时候他正歪在床榻上懒懒地看书,瞥一眼

门口的我不动声色又把眼睛移了下去,看来我对他的吸引力不及几个墨色淋淋的字儿。

我顿了顿走进去,桌上摆着三块圆形的玉制腰牌,拿一个在手里研究,每块上都有一个“玄”字,我正啧啧称奇,只

听靠在床上那人抛出来一句:“你可千万收好了,丢了别再找我要。”

我一时看得入迷,也就忘了什么尊称敬语,只简单问道:“这是什么?”他没怎么在意地回:“这是玉赦令,不正是

你想要的东西么。”

原来是免死金牌,我点点头收进怀里,抬头冲他绝对真诚地一笑:“多谢三爷费心。”他看鬼似的看我:“什么时候

又这么懂规矩了?原来你是会笑的。”

我眨眨眼:“您这说的哪里话,小的跟您说话,哪次不是笑的。”他些微不屑地昂了漂亮下巴:“你那也叫笑,边笑

着边打算盘那模样,看着我就想踹。”我又憋不住想笑了,他跟我十八九岁的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高傲得要

死眼里还容不下别人比自己好、比自己有心计,更忍受不了被人算计。像,真是太像了。

他一副“我真是脑子搭错筋,活该理你”的表情,眼睛垂下去又钻研那本书。我坐得无聊,也凑过去看,一不留神撞

了他的肩,咣的一声头晕目眩。也不知他天天吃得山珍海味都哪儿去了,肩膀线条匀称却连点肉都没有。他抬头面有

愠色:“你做什么?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我尽量用少年的样子“无邪”地笑,顺带还歪一歪脑袋:“陪您看书啊~这不是看您不理我,无聊了嘛。”他显然被

恶心到了,伸手推我:“你又玩什么把戏?离我远一点。”

我放声冲外面嚷嚷,声音甜腻得要死人:“哎哟,三爷您干什么……轻点……轻点……吃不消了……”他一下面红耳

赤,烫手似的不再碰我,恶狠狠地说:“你干什么?!”

其实我就是无聊,一无聊就想逗人玩。

我不折不扣地把天真烂漫进行到底:“您不是要专宠我么?不弄点流言蜚语出去皇上能注意么?您把我带出来不就为

了这个,还不趁现在制造点噪音。”他没了话说,从枕头底下又摸出一本书来,扔给我:“你去那边安生待着。”

我接了书一看封皮,竟然是本《女诫》,他这算耍我呢吧,抬头一瞧他还是那么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书,只是嘴角

一抹坏笑,是那种恶作剧成功之后得逞的该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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