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番外——江流
江流  发于:2011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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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又流出来,我抹了一次又一次,依然不断的流出来。
我只有对着他才能哭出来,只有对着他才能放下戒心什么都说出来。
"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他们都说我可怕......连绯墨都说......"
断断续续的话语被抽泣声打断,我抹着抹着连脸都揉红了,最后疯狂的抱着雨藜大哭。
在这个地方唯一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唯一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
终于可以再见了。

"雨藜......以前我是不敢杀人的......可是现在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想怎么杀了宗羽翔......我好想杀了他......

可是无论怎样我都想不到办法......我怕死......我怕杀了他之后我们都会死......"
"我有想过用其他方法的......比如说用些慢性药用解药换取自由......可是我怕他们严刑逼供啊......我真的想很

了好多......可是就是想不到逃跑的方法......"
我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大哭,他伸手抱着我任我发泄任我乱抓乱扯。
头埋进他的衣衫里,泪水浸湿布料,深色的一小圈一小圈。
"我们走......我想离开这里......可是我真的想不到怎么逃得掉......他们又不让我见你......我连你怎么样了都

不知道......我不想丢下你一个自己逃走啊......可是,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我快疯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不喜欢这样......任人摆布......"

淡淡的药材味,忽明忽暗的烛光,投在角落的影,遥看似一人。
断断碎碎的话,消散在火光中,迷蒙成暧昧的一片,悠悠长长。
悠长得犹如陷入梦般。

忽然圈住我的双臂一紧,抬头,看到雨藜墨黑的双眼定定的注视着马车外,发出一阵杀气。
我被吓得抬头。
雨藜好像也变了一点了。
"彼岸,过多几天我就会恢复了,你相信我。"
"等我恢复了之后,我带你走,然后去帮你杀了那些你讨厌的人,好不好?"

漂亮的丹凤眼,借着烛光仿佛闪着一层又一层的蝶,淡淡的却是很冷。
感觉上,他好像现在很生气。
我呆呆的看着他说,"好。"
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已经彻底将他体内的"灯孤酒冷"的药性排除掉,而且还一个不小心令他内力大增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也不知道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是没能保护好我,让我变成这可怜样。

忽然马车的布帐掀起,绯墨在外面看着抱成一团的我们,目光炯炯。
"姚公子,时间到了。"
然后一把将我拖出雨藜的怀抱,拉出来了就走。
我抹抹脸将泪痕擦掉然后上了自己的马车坐好,无声地收拾一片狼藉的工具。
忽然绯墨一手抓住我的手,我平静的抬头说,"绯墨,男女授受不亲。"
"你少给我面色看!你难道只有对着那个雨藜才有一点人样啊?!"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手不自觉地扬起来,"王爷

很担心你的你知不知道!"
他担心我?
我淡淡的说,"绯墨,原来你也是盲目的当他爪牙的啊。"
没所谓了,雨藜说他很快就恢复了,他很快就能带我走了,我很快就能离开这些人了。
绯墨看了我一阵忽然生气地跳出了马车,在外面跟我愤然说,"明天!明天晚上你亲自去给我用灭城毒将柳城攻屠城

!"
我仔细的安放着药粉,拉开一个又一个小抽屉,分辨着味道说,"知道了。"
心里依然淡淡的兴奋,我见到雨藜了,他还活着,他说很快带我走的。

绯墨为什么生气,生气谁,都不关我事了。
因为我很快就能离开了吧。
雨藜他不会骗我的,所以我一定会很快离开的。

假如他骗我的话怎么办?
我手上一僵,撒了半包药粉出来,在被褥上散成墨色的一团。

他骗我的话,我就亲手,杀了他。

第四五章
好冷啊,夜风吹得我满头乱发,我紧紧地拉住斗篷,粗糙的布料刮着皮肤,哆嗦着缩成一团。
旁边一个黑衣人拉住我,"姚公子,机不可失,请迅速行事。"
我无奈的按住鼻子忍住喷嚏,点点头继续跟上去。

柳城,群山环绕,地势本身就易守难攻,再加上坚固的城墙和士兵牢固的防守,实在难以攻陷。
北国军队停了数月,怕也是因为无法攻克这里吧,所以才让一个不怎么可信的药师带着不怎么成功的毒药去半夜下毒

吧。
轻轻的冷笑了几声,前面的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警惕的慢下脚步与我同行。
三个武功高强的人监视着我,谅我怎么神通广大都不可能轻易跑掉的啊,干嘛还这么紧张。
我拨开遮住眼前的发丝,小心的跨过浓密的树根,结果还是绊倒一下,被一把剑鞘一托,稳住脚步没跌下山,回头,

那个剑鞘早缩回黑衣人手里了。

假如是绯墨的话,她不会这么谨慎,她会一手抱起我就跑。
可惜啊可惜,她没来,不然我也不用在这里爬山爬得气喘呼呼。
擦擦额上的汗,咬咬牙抱住一棵树稳住身形,干燥的树皮在我手臂上刮出道道血痕。
她很生气吧,所以才不来。

我知道昨晚其实她没有走。
借着淡淡的月色,我依稀可以见到她的影子投在布帐上,犹豫着烦恼着一般走来走去。
果然是个好人,而且是个不算很聪明的好人,担心我可是又不敢直说,生气可是又怕再次打击我。
可惜不记得谁说过,好人早死,坏人存万年。
也有谁说过呢,说我是心软的人,说我也是好人。
忘了,还是忘了好。

我托着腮帮看着她的身影,静静地看,直到我平静了再见到雨藜的激动。
有人说过,关心则乱。
只有平静了才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路。
我不想再莽莽撞撞的飞蛾扑火了。
不想再作出无谓的希望。

"姚公子,到了。"
回过神,看到墨绿色树叶包拢之下,一潭冷清的湖水闪着淡薄的磷光,水流衍生过去,是一座青砖的围城,我最喜欢

的昏黄色在城墙上一闪一闪,生出丝丝暖意。
真有家的感觉啊。
而我现在,要干的是摧毁这个所谓的家吧。

我笑了笑,弯下身伸手探了探水温,微凉,然后从袖口摸出一个中等大小的蓝纹瓷瓶,再在以小纸包中倒出四颗抗毒

药丸,一颗自己吞下,剩下的给后面三个黑衣人,最后将药粉倒在水里,散了一圈消失了。
只要再等一炷香,药性便会随着水流流入柳城。这湖是柳城唯一的水源,柳城的人除了食用此水根本别无他法,所以

只能任水源暴露在敌前,居然想着靠药师不断检测毒性就能保证食水安全,真是太天真了,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制出来

的东西,可能是那些庸医可以检测出来的么?
灭城毒只有在溶于水后才具有毒性,当水挥发后便会变成毒雾,无色无味,暂时还未能找到检测出来的方法。
只要,等水流入柳城,天亮之前,全城之人皆亡七窍流血而死。
我把瓶子扔进湖里,浮了在水面上幽幽的诗意。
死吧,全部都死吧。
所有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所有不是有助于我的东西,都消失吧。
反正他们怎么样都不关我事啊。

抱着膝盖在湖边坐下,轻轻地哼着小调等待。
第一次尝试用灭城毒灭城,不知效果如何。
良久以后几只鸟掠过柳城上空,忽然惊叫声划破长空,噗哧扑哧的跌落地面,远处,秃鹰兴奋的诡叫着。
低眸细想,柳城好似是共有三万人左右吧。
我拍拍鞋子上的草叶碎,指上沾染上一片草腥味,跟后面三个黑衣人说,行了,走吧。
三万条人命,已经被扼杀在睡梦中了。

原来,杀人不沾血是如此简单。
为什么我以前要怕呢,这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啊。
所有招惹我的东西都会死,死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啊,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那些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着那些黑衣人下山回军营,明明是日出时分却依然冷得发抖,我不断的搓着手指,却惊异的发现手指在颤抖。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发抖?
秃鹰依然在上空盘旋,鱼肚白的苍空被趁出一片萧瑟。
地平线上日出之处,一缕缕硝烟在升起,厮杀声从军营处传到我们耳边。
前面的三个黑衣人对望一秒,然后默契的抓起我施展轻功向着军营方向跑去。

我心惊胆战的看着远方。
南国的军队不是都死在柳城了吗?
雨藜,雨藜还在军营,雨藜还没恢复内力。
手指关节不自觉地开始发白。
求求你,千万不要扼杀掉我最后的希望,不要让雨藜出事。
千万不要夺走我在人世上唯一的留恋。

第四六章
我瞪着眼看着这突变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他们到了军营就丢下我自顾自的寻找他们的宝贝王爷了,遗下我一个面对这狼藉的一片。
被斩折的蓝色北国军旗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不少还穿着单衣的北国士兵凌乱着发举刀应付这敌人,更多的北国士

兵甚至是死在睡梦中的,躺在铺上,身上插着明晃晃的刀剑。
北国当初懂得夜袭,南国又为何不会偷袭?

灭城毒的消息原来早就被奸细通报出去。
可是没有人想到南国为了击退北国军队,宁愿牺牲整个柳城的人命作诱饵,任三万人命生灵涂炭,然后趁这北国军队

被成功冲昏头脑之际夜袭,将北国军队打个落花流水。

当我意识到时,我已经在哆嗦着地跑。
血的味道,撕裂的伤口,一如既往地勾起我最不堪的回忆,那个王爷府地牢的狂乱之夜。
我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猖狂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一个杀红了眼的士兵抓住我的手,将我绊倒在地,抬头看到一把染血的刀举起,我根本来不

及用药将他杀死。
恐惧的闭着眼本能似的抓住一件物体将手挥出,睁眼时看到士兵的胸膛被利刃刮破,血溅了我一脸,我手上握着那把

宗羽翔送的短刀,刀刃上的血流到我僵硬的手指上。
没想到居然会是他的东西救了我。
我愣愣的看着这把短刀上的铁锈色,熟悉的颜色,永生不可能忘怀的颜色。
熟悉的胸闷感,津液沿着嘴角流下,我全身都在抽搐,连动手去擦擦嘴角的能力都没有。

铁锈的颜色,铁锈的味道,令人呛到一般的液体。
男人们的嘲笑声。
潮湿的墙壁,上面的苔藓滑溜溜,指甲在上面乱刮时无声无息。
哥哥嘲讽的眼神。
摇曳的烛光,拍击时刺耳的水声。
肉体撕裂的痛楚。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知错了。
哥哥,放了我好不好,不要看我,让我死了行不行......
......我以后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哥哥,放过我。

药,我要服药,服了药就没事了,不过是点小病而已,我还要去找雨藜,现在趁乱逃跑一定成功的,谁都无暇顾及两

个平民。
摸到装着药粉的瓶子,颤抖着就是没办法打开瓶塞,士兵倒下的尸体压着我,我试着想推开,却摸到一片模糊的伤口


和以前一样的,一样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不要啊啊啊啊!!好痛,哥哥,好痛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救命啊!哥哥!爹爹!娘!
不要!放开我!!
......放......开......

"放开我啊啊啊啊!!"我疯狂的用拳打着士兵的尸体,凄厉的尖叫起来,药瓶骨碌碌的滚开,我眼中却只能看到这个

压着我的男人,以及被他染红的我的衣衫。
胸口一窒,口中尽是腥咸味,黑色的血沿着我尖叫的嘴不断的淌下,在地上滴出一朵朵好看的墨梅花。
我这才意识到,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而且是死在一个尸体身下。
全身都在酸痛,眼前事物逐渐变暗,抽搐个不停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药瓶就离我手指那么一点点距离,我却偏偏因为

被压着而碰不到。
狠狠地咳了起来,一口一口粘稠的血又溅到地上。
我不想死啊,不要死在这里。
视线越发越模糊,忽然压着我的尸体被提起,身体忽然一轻,呼吸一点点的顺畅起来,疯狂般的抓起药瓶就往嘴里倒

药粉,直到口中遍是苦涩味才住手。
未待我来得及定神呼吸,一只手抓起我衣领将我提了起来,是宗羽翔,他眼中和他人一样全无理智。
"希!他在哪里!楚君希在哪里!!你说啊!!"

尔后,我终于在一瞬间恢复清醒。
你之所以在这里,顺手救了我是为了楚君希。
你将那把救了我一次的短刀送给我,也是为了楚君希。
你现在一脸疯狂,也是为了楚君希。
你所为的一切,都是楚君希。
不是我。
永远不可能是我。

"王爷!王爷!!"绯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宗羽翔手一松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王爷!求求您!您快点走啊!我

们已经挡不住了!南国士兵已经发现您了!您可是北国王爷啊,求求您以大局为重,快点离开吧!楚公子应该只是自

己躲了起来的而已......姚公子?"
她此时才错愕的发现我,而我也终于看到被她护在身旁,昏迷的雨藜。
我摇晃着上前一步,绯墨看着我,然后把剑一横,横在雨藜颈上。
"绯墨!你干什么!"我惊恐的大呼,顾不得口中流出的血液。
绯墨神色坚定的向我说,"姚公子,请你先将王爷用药迷昏,将王爷扶上这匹马,别打算对我用药,稍有不妥我就会

杀死雨藜公子,最多,"她不易擦觉地咬了咬唇,"我们四个一起死在这里。"
我看着她身旁的雨藜脸庞上毫无血色,愣愣的照做了,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挥,将昏倒的宗羽翔扶上马。
"然后,请姚公子亲自带王爷策马逃离这里。"
"你再开什么玩笑?!"我惊讶的大叫,"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那么雨藜呢,难道你叫我丢下雨藜让他留在这里送死

?!"
"姚公子!你冷静点!"她疲劳的声音混在厮杀声中难以辨清,"只要你能先将王爷保护好,我亦一定会保证雨藜公子

安然无恙!"
"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信你!"我激动的上前一步,她把剑锋压在雨藜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令我止步。
"姚公子,现在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脸上沾着血污,看着我的眼神异常坚定。
"姚公子,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王爷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即使牺牲掉性命我也要保护好王爷的,所以只要你答应我

带王爷离开,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雨藜公子,直到王爷安然归来。"
"南国军队已经快要将我们全部包围了,此战我们北国是输定了,一旦王爷落到南国手上那么王爷就一定无翻身机会

了,王爷生存的机会只有现在,你带王爷走,我们这些黑衣人是王爷的专属部队,一定会掩护你们安然离开这个范围

。"
"带王爷走,求求你,彼岸。"
"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令王爷逃过一劫的。"

她将我一把提起放到马上,让我抱着昏迷的宗羽翔抓住缰绳,然后她提腿一踢令马匹起跑,马负着我们二人疾驰冲出

人群,我勉强的保持着平衡,转头望身后,已经看不到雨藜的身影,一大群黑衣人艰难地阻挠着南国军队,在乱箭中

一一倒下,我根本分不清哪个黑衣人是绯墨。
马极有灵性的跑入了难以被寻出的树林,我咬着牙扶着宗羽翔,风声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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