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错 下+番外——红糖
红糖  发于:2011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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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气定神闲的冲他微笑。

那樵夫定睛看了看他,咄了一声,瞪圆了眼睛,道:“你个小贼!以为长得和人家少爷有三分相像便想蒙混过关?!老子就恨你这样的,还敢冒充瑞家公子,你当老子没见过?!”

红线也不恼,慢声慢语道:“壮士见过的定是瑞府二公子吧,在下正是其兄,瑞贺仙。”

那樵夫更生气了:“啊……呸!瑞府向来只有一位公子,哪排出来的大的二的?!哎……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小贼说他是瑞府大公子,你们都来看啊!”

红线也有些气急,寒着脸不说话,心想:多叫些人来也好,省的说我蒙骗你,你没见识,难道周围邻里都没见识了?

不一会,红线身周便围了一小圈人。

“哎呦,你别说,还真有点像……”一个大婶一边端详着他一边徐徐道。

红线皱了皱眉,什么叫有点像,我就是啊。

“你这年轻人,怎么不走正道?坑谁不行,你坑瑞家公子?瑞家公子保家卫国,除暴安良,可是好人呐!你有没有良心呦……”一个老者捻着长须啧啧叹息,也不知是为红线的“冒充”行为叹息,还是为被冒充的“瑞家公子”叹息。

保家卫国?除暴安良?

不错,贺宝的名声很好哇。

他定睛看向那老人,耐心道:“老丈,您看仔细了,那西疆杀贼,擒敌安俘的都是吾弟,瑞贺宝,在下是其兄,瑞贺仙啊!”

老人一脸孺子不可教的神情,眼睛看向别处。

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喝道:“我说该送官!我就住瑞家宅子旁边的那条街的横巷巷尾,我可是听着瑞家少爷的故事长大的,骗人竟骗到我鼻子底下来了!哼!”

红线应声看去,喊话之人年纪与他一般大小,圆乎乎的脸盘,因为激愤,鼻子眼睛都挤到了一处。

红线眯起眼睛,只觉这幅面目有几分相熟。

“你……你是胖子?”

胖子有些茫然:“你……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胖子?”

旁边有人讪笑:“你看你这脸盘,谁不知道你叫胖子!”

红线急道:“不是的,我认识你,我是贺仙啊!咱们小时一起在竹斋读书……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和小六他们,还有宝儿,都爱聚着听我讲故事?”

众人见他说得有理有据,不约而同又朝胖子望去。

胖子皱着眉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在竹斋读的书……瑞家公子读了一半便转去兵部了……”

红线猛力点头,松了口气。

胖子又道:“可是……什么听故事,什么贺仙的,我不知道……”

众人谴责的目光又利刃一样射向红线。

红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胖子满面疑惑的样子也不似作假,可是他怎么会矢口否认他认识我呢?

闻声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熟的面孔也越来越多,但是没人帮他说一句话,看着他的表情就跟看见苍蝇似的。

“你们……你们在搞什么啊!我是瑞贺仙啊!我是瑞家的长公子,你,不是还拿我的事编过折子吗?!”红线向着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冲去,那人正是当年往来居的鼓匠。

那人往后退了半步道:“老夫正是说书鼓匠……不过,老夫编的折子一直都是瑞家贺宝少爷的故事,尤其是他西疆杀敌那一折……”

红线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踉跄后退。

“瑞家孩子有两个!是一对双生子!你们不是都说,瑞家贺仙是神仙降世吗?不是有霞光漫天吗?我就是啊!难道你们都忘了?!”红线疯了似的喊着。

“你疯了吧你!你是神仙?那我就是佛祖,收了你个小贼!”红线只觉后背猛然一痛,不知是谁给了他一下。

他跌在地上,那人又冲上来补了两脚,正好踢在他肚子上。红线弓起身子,胃里疼得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围观的人里立时有人出来劝架,也有人跟着起哄,更多的还是在嗡嗡议论。红线伏在地上猛力咳着,咳出几口酸水,身上又挨了好几下。心里却异常清明起来,他猛然想到一节,心里顿时凉了。

莫非那日星君提到的,抹去记忆一节,并不单指他与苏离那段,而是……把他整个人从这世上抹掉?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嗒嗒马蹄声,一人一骑眨眼间奔近。

有经验的人喊道:“是官兵的马!蹄子镶铁的!”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

红线只觉身子一轻,被来者搜到了马上,腰被一只大手稳稳揽着,那人手心处散发的温暖热度令他安心,暂时忘了身上的疼痛,另一只手则攥着缰绳策马狂奔,速度丝毫没有因为增加的一人重量而放慢。

红线的视线先是被眼前鲜红的袖口处绣着的黑色虎样所吸引,然后目光才沿着那只袖口慢慢往上看。

宝儿?!

贺宝的小名在红线舌尖打了个转,到底还是没有脱口而出。

他怕贺宝也和那些人一样,早把他忘了。

贺宝眉头深深锁着,不知在为什么事犯愁,距上次一别,又成熟许多,眼角眉梢甚至透出了威严的棱角。

他若不记得我,为何救我?

红线暗暗揣测,不一会便有了答案。是了,他现在是什么四品校尉,我家宝儿性子良善,当了官也是好官,这算是……为民做主吧?

红线自嘲地想着,不知不觉间脸上湿滑一片,竟是泪水。

“刚才被那么打都没哼一声,现在怎么哭了?”驾马的人忽然出声。

红线没吭声,索性大方哭个痛快。

马并没有往官衙或医馆奔去,而是出了城,越走越远。

见红线一路用手挡着眼睛,贺宝揽着他腰的手臂不由收得更紧了,策马一直来到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溪旁才停住。

红线感觉身子又是一轻,是贺宝来抱他下马。

他早已注意到,贺宝穿着鲜红的袍子,做工精良,面料考究,想来是官服,配着黝黑精亮的骏马,彼时的贺宝,称得上鲜衣怒马,灿若朝霞。

可是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这样一想,红线的眼泪流的更畅快了,而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贺宝抱着了,挣扎着就要自己下地。

“别动。”贺宝面上无甚表情,手上劲力拿捏得正好,刚好令红线反抗无用却又不会弄疼他,

贺宝沉着脸把一脸别扭的红线轻轻撂在溪水旁,又蹲在后者身前,去扯对方的衣带。

“干什么?”红线一愣,死死按住前襟。

贺宝依旧不动声色,淡淡道:“疗伤啊。”

“瑞 贺 宝,你还认不认识我?”红线终于开口,要死就来个痛快好了,而且他还是觉得这贺宝的冷漠有些过了头,即便抹去记忆也好,陌生人也罢,总不该连性子都转了吧?

贺宝垂着眼睫没吭声,三两下就把红线的单衣剥个精光。

四十四 疗伤

你掌心的温度,刚好温暖我的心。

……

贺宝垂着眼睫没吭声,三两下就把红线的单衣剥了个精光。

“怎么下手这么重……”贺宝看着红线胸腹处青紫的於痕,从怀里掏出活血的药膏。

“我自己来就好!”红线一把抢下贺宝手里的小瓶,手指哆嗦了半天却怎么也拔不开塞子。

“这么点劲儿都没有,”贺宝轻哼一声,又将药瓶夺过来,快速拔开塞子,将药膏抹在手心上。

“瘀伤要配合按摩,那样药效才能发挥作用,”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心贴在红线胸口,既是抹药也是按摩。

贺宝的手心很热,药膏接触皮肤更是火辣辣的刺痛,只揉了几下,红线就忍不住嘶气。

“在兵部呆久了,这种伤都不算什么,这种药特别好用,是我们营头儿专门请御医配的,再配上我的手法,不出两天就能消肿……”贺宝淡淡说着,手下却渐渐加大力度,助伤药渗进皮肤里。

不知是他的手法真这么神妙还是听着他的声音能让红线感觉安心,总之被涂抹伤药的部位就是没有初时那么痛了。

贺宝的头离他很近,红线垂下眼就能看见他光洁的额头。

“你出汗了,要不我自己来吧。”红线忍不住去揩他额头的水渍。

“就你那点劲,怎么做的好……”贺宝抬头冲他一笑,脸扬起来的瞬间,与红线伸去的手轻轻相抵。

肌肤相触的刹那,仿佛被烫了似的,红线的心跳快了几拍。

“宝儿?”到底还是唤出来了,心底最柔软的名字。

果然,贺宝沉默了,嘴巴抿得紧紧的,头低得深深的,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力道拿捏得正好,仍在画着圈的按摩,从胸膛渐渐移至肚腹。

红线的心唰的一下跌到谷底。

“你不是宝儿!谁要你管我!”红线不知哪来的劲,一把打开他的手。

贺宝微微愣了一下,却没多看他,拿起小瓶又倒出些药膏涂在手心,双掌贴合慢慢揉搓,一直揉到药膏温温热热,柔软得一塌糊涂才作罢。

真的不是宝儿……

贺宝漠然的样子没有令红线生气,只是令他心痛。

他的宝儿最听他的话,见他生气,宝儿会在第一时间靠过来,小狗似的眨巴着那双黑漉漉的眼睛……

红线的嘴唇越咬越紧,用肉体的疼痛缓解糟糕的心情这个方法他屡试不爽,可是这次却不那么管用,泪水还是不可抑止地充满了眼眶,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他只好尽量抬着头穿衣服。

贺宝走过来,还是一语不发,嘴唇同样也抿得紧紧的,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欠揍相。

他沾满药膏的手举得高高的,向红线的腰带努了努嘴。

红线只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抹什么药!疗屁伤!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都陌生人了,干吗让你摸来摸去的……你又不是宝儿!

他抓紧了腰带怎么也不松手,眼泪却不争气的滑下来。

贺丙他哭了,才怔住,很快又扯出一个笑容。

“哥……宝儿吓唬你的,谁让那天你自个溜了……”

“什……么?”红线还沉浸在悲伤里,一时未及反应。

“原来你这么在乎我……都流泪了呢,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你哭……”贺宝眨巴着黑漉漉的眼睛,小狗似的凑近。“宝儿怎么会忘记哥呢?不过到底发生什么状况了?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兄弟也都说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红线愣愣地看着贺宝,后者又顺理成章的过来解他衣带,一时缓不过神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说,你去兵部前给我留下了什么?”

“真是的……哥你还考我……”贺宝头也不抬答道:“一枝白牡丹啊!”

红线的肚子被踹了好几脚,小腹上的紫青於痕最重,贺宝皱皱眉头,将他的裤头拉下一点,小心揉擦。

听到白牡丹,红线忽然心中一动,道:“为什么要送我那个?难道你很喜欢花吗?”

“不是哥你满岁抓周时就抓了片白牡丹花瓣吗?又反过来问我……难道哥也很喜欢花吗?”贺宝的手越来越热,揉了这一会,红线已经分不出小腹上湿湿热热的东西是伤药还是汗水了。

他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思索着贺宝的回答,喃喃道:“是啊,为什么我小时会抓一片白牡丹花瓣呢……”

贺丙他认真起来,不由笑了:“哥你别乱想啦,那是小时候,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了?我也是听别人提的,后来越看你越觉得你好看,就真跟那白牡丹一样……”

贺宝说完这话,又着重看了红线好几眼,眼中神色怪怪的。

其时夜色早已降临,视界变得模糊,但红线仍能看出,贺宝脸红了。

贺宝的手还放在他的小腹上,贺宝的手心仍然很热,贺宝的眼神很暧昧……红线身上出了一层汗,此时被夜风一吹,汗凉透了,他才惊觉,自己正裸着胸腹倚在地上,身上还被贺宝半跨着……

宝儿没有忘记他……这么说……啊呀!

脑子一清醒,红线大呼尴尬,赫然想起那个午夜,他和夕文私闯兵部的事。

宝儿假寐,宝儿搂着他说想他,宝儿嘴唇的温度……他不是没回味过,但他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想想,而不该是现在。

他强装镇定,轻咳几声:“这里好冷啊!”

贺宝果然露出担忧的神色:“对啊,看我笨的,都忘记给哥披上衣服了!不会发烧吧?”说着,他身子往前一拱,与红线额头相贴。

喃喃道:“还好没发烧……”

红线被他这一贴,脑子里轰隆一声,魂儿都炸飞了。

“宝儿你太重了!快起来!”慌乱之中,红线胡乱呵斥。

“哪里重了?!我又没压在你身上……我自己撑着地呢!”贺宝虽然在辩解,但还是迅速站起身,又伸手来扶红线。

红线别过脸,自己站起来,迅速整理衣服。

再抬起头时,贺宝俨然一脸委屈。

“今天发现他们都把哥忘了时,吓坏我了,幸好你还在……”贺宝将披风解下,裹在红线身上:“夜里还是很凉的。”

“那你呢?”

“我这袍子暖和得紧。”贺宝笑笑。

红线走近他捏了捏他的肩膀,确定这料子果真很厚实才把披风裹起。

“对了!我本来是找哥一同去接爹爹娘亲回来的……”贺宝这才想起正事。

“你见到爹娘了?他们在哪里?他们可好?!”红线急道。

贺宝点点头,又摇摇头,慢慢说道:“我去西疆前曾托一个兄弟帮我打听,只是得到了大概地址,此去往东不远。至于近况……我也不清楚,我们现在便去?”

“好,好!我们现在便去!”红线惊喜异常,连声应着,还抢先一步来到黑马跟前。

见贺宝又要打横抱他,他忙道:“不必不必,横着坐的那是女人家,我用不着!”

贺宝笑了笑,道:“这马是塞外的品种,比咱们内域的马高出一个头,哥若不愿我抱你上马,那我便给你垫垫吧。”说着,贺宝微微蹲下,双手交叉,在红线膝头的位置停住。

红线微微一愣,贺宝示意他踩上来。

“宝儿这像不像小时候咱们抓鸟,你总在下面给我垫着?”红线说着,踏出一脚。

贺宝摇摇头道:“不像,现在比小时强,那时我要用全身的力量才托得起你,现在嘛……”贺宝瞅准了红线一只脚刚踏稳时,手臂发力,直接将后者送到马背上,然后一个跃身,迅速贴在红线身后坐好,顽皮道:“现在只需一双手臂!”

贺宝一路打马,就着月色向东疾驰,速度不快也不慢。

黑马是战马,一跑起来就有点疯狂,它显然不习惯现在的匀速小跑,四蹄微微发力,就被主人狠狠牵住。它抗议似的小口喷气,时不时的回头瞪上一眼。

他们沿着小道一路往东,城郊的夜色有些凄凉,但幸好迎着月亮,不致惨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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