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欧切斯的玫瑰园——E伯爵
E伯爵  发于:2011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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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早上当我看见两辆马车驶进大门时,立刻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
神甫从车上下来,身旁是一个很瘦很高的中年男子,戴着黑色的礼帽,披着毛呢大衣。他们后面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

的年轻人,其中一个顶着红通通的酒糟鼻,可能就是公爵说的那个“蠢乡警”。
这四个人陆续走进屋子,我猜几分钟后哈丁太太就会来敲我的门,然后告诉我:“大人请您去晨室,蓬洛纳先生。”

——
而当她真的来一字不差地转达了这些话后,我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谢谢,我这就去。”
我在晨室外看了看怀表,才六点三刻,他们来得可真早,现在大家还没起床吧?
公爵把我介绍给那个高瘦的男人——也就是司普莱特探长,后者黑色的眼珠子在我脸上扫了一遍,才对我伸出右手:

“很高兴认识您,医生。听说这两次谋杀都是您验的尸。”
“对,没错。因为城堡里只有我懂一点复杂的医学知识。”
“您能具体跟我谈谈吗?”
他大概已经听神甫叙述了案情,只是希望从我嘴里再确认一次。我简略地向他说明了贝瑞夫人和希埃娜男爵夫人的死

亡原因,并保证愿意随时提供情况。接下来他又向公爵询问了其它线索,详细地记在他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看见我

好奇的目光,他咧开嘴,浓密的胡子翘起来:“这是例行公事,医生。您以前没遇到过吧?”
确实是这样。我笑笑,走到神甫身边和他低声聊了几句。
“您看上去很累,难道昨天晚上连夜赶到警察局去了吗?”
“是啊,”他用手揉揉脖子,“谁叫阿尔梅特的离市镇那么远?”
“真是辛苦您了,”我同情地看着他,“其实公爵大人完全可以让麦克韦伯先生代劳的。”
神甫软软地靠在沙发上,黑色法衣包裹的纤瘦的身体透着疲倦,但他仍然对我露出温和的微笑:“没有关系,毕竟这

件事非同小可,我了解情况,可以多给司普莱特探长一些线索。”
“这位探长……和公爵大人很熟吧?”
“可以这么说,因为公爵在伦敦时曾帮助他查清过一桩债券失窃案。”
“原来是这样。”我又觉得很奇怪,“那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
“因为他不久之后就要退休了,所以申请从伦敦调了出来。”
“他看上去真像‘克夫探长’!”
神甫笑了:“可我们这里没有弄丢‘月亮宝石’,而是死了两个人呢?”
就在我们闲聊的空隙,那个蓄着小胡子的男人很快掌握了基本情况,然后对昨天设计取得的证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么说您怀疑伯恩斯坦小姐是凶手!”他向公爵要求,“能把那两件证物交给我吗?”
“哦,当然可以。”公爵从书桌的抽屉里把装在袋子中的流苏和手绢拿出来递给他。
探长仔细地看了看这两样东西,最后抬起头:“我想现在得直接去问问那位小姐了。如果有必要,大人,请允许我带

她回去。”
公爵非常配合地表示了同意:“当然,这是您职责所在。”这是摆在眼前的必然结果,对他而言是无可奈何的。
他摇铃叫来了管家,领着先生们上东侧二楼的房间去。我和神甫跟在最后,远远地站在伯恩斯坦小姐门外。
公爵走上去敲门:“拉丽……是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拉丽!”公爵提高了音量,用力拍拍门板。
还是沉默。
一阵不祥的预感从每个人心底升起,公爵转向麦克韦伯先生:“伯恩斯坦小姐今天早上出去了吗?”
“没有,劳瑞都还没进去打扫呢。”
公爵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把门打开!”
管家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下子拧开锁,公爵紧跟着跨进房间:“拉丽,你在吗?拉丽——拉丽!”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尖锐,我们听得不对劲儿,一下子涌进房间。眼前的一切让所有人的胸口像被大捶狠狠地砸了

一下:
可怜的伯恩斯坦小姐倒在地板上,已经断气了!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仰躺着,脖子上有一道可怕的刀伤,血从那里流出来,弄得身上、地上到处都是,睡衣的上半部分

几乎成了暗红色;看得出她临死前经过痛苦的挣扎,双手痉挛,头发凌乱,血糊得到处都是,还渗进了旁边的波斯地

毯,空气中尽是腥臭的味道。我听见那两个乡警压进喉咙里的作呕声,还有麦克韦伯先生的惊呼。
经验丰富的司普莱特探长马上把所有的人拦住:“请各位先退出去,好吗?医生,请您过来一下。”
“好的。”又得暂时充当验尸官了,我从后面走出来,在经过公爵身旁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脸色铁青。我知道他现

在一定很恼火:明明可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竟然又发生了变故。
我尸体旁边一块干净点儿的地方蹲了下来,慢慢拂开伤口上的头发观察。探长则在房间里四处打量。
“没找到凶器。”他走了一遍之后看着我,“您认为这是什么东西弄的?”
“看上去像是被锋利的小刀子割出来的伤口,”我转过她的脖子,“死者被切断了气管和动脉,但一时间还没有死亡

,所以……动得很厉害!大约五、六个小时以前发生的。”
“心狠手辣的家伙!”神甫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愿上帝惩罚他!”
“伯恩斯坦小姐临死前还招待过客人。”探长指着茶几上的两个杯子,里面有一些从玻璃茶壶中倒出来的凉水,“说

不定这个人就是凶手。”
我没有表态,开始专心地检查尸体上有无其他伤痕,就在我移开她的双手时,突然惊叫起来:“天哪,看这个!”—


在伯恩斯坦小姐的右手下,赫然有一个血写的字母“F”!
司普莱特探长闻声走过来,他凑近地板,眯起双眼:“是个大写的‘F’,它后面一定还有什么,但是被擦掉了。”
我也发现了,“F”后面是一片血污,明显有被擦拭过的痕迹。司普莱特探长翻过尸体的右手,手掌上全是干涸的血

渍。
“有人用她的手把字擦去了,那为什么要独独留下这个‘F’呢?”我不明白。
“不是‘留下’,而是‘遗漏’了!”司普莱特探长指着尸体右手旁的白裙子,那里有一个模糊的印子,像个反写的

“F”,“伯恩斯坦小姐写这个词的时候可能因为挣扎压住了‘F’,所以那个人只擦去了露在外面的部分,而当她断

气时已经摊开了身体,所以又显现出来了!”
“那么这个人是在伯恩斯坦小姐没死之前离开现场的,对吗?”公爵突然问到,“那么会不会是凶手?”
“恩,极有可能!”司普莱特探长肯定了他的猜测。
“‘F’……”我低头思索着,“大写的‘F’……那么她一定是想告诉我们凶手叫什么……”
身后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极低的议论。
“弗里斯,”公爵轻轻低吐出一个名字,“弗里斯·沃伦。”
“不会吧?”神甫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他是伯恩斯坦小姐的未婚夫啊!”
“那么还会有谁呢?城堡里有几个人的名字或者姓氏是‘F’开头的?范妮(FANNY),那个女厨子?法雷尔

(FARRELL)?福特(FORD)?他们和伯恩斯坦小姐话都没说过一句!”
司普莱特探长果断地一挥手:“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位沃伦先生!神甫,医生,请你们留在这儿照顾现场,好吗

?”
“这个……”我迟疑地看了一眼伯恩斯坦小姐躺在血泊中的恐怖样子,“……请允许我跟您一起去,可以吗?”
司普莱特探长非常体谅地点点头:“那么这里就拜托您了,神甫。”
我们五个人又来到了同一层楼的另一间客房门前,这次上去敲门的是麦克韦伯。在公爵的授意下,他尽量用平常的口

气问到:“沃伦先生,您在吗?”
门里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应答声:“什么事?”
“大人问您,早餐是不是在房间里用?”
“不,不必了。我去餐厅。”
“可以让我把您洗好的衬衣送进来吗?”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门开了。
沃伦先生似乎刚刚洗了澡,头发上滴着水,裹着浴袍。他看见我们一大群人时露出满脸愕然。
“对不起,弗里斯,我们有事找你。”公爵走上来介绍,“这位是司普莱特探长,还有两位警察先生。我必须告诉你

一件不幸的事……拉丽,她死了。”
我盯着沃伦先生的脸,他开始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但立刻变得很悲痛和震惊。“怎么会?不……不可能!”他叫起

来。
“是刚才在她的卧室里发现的,被人割断了喉咙,大约是在昨晚午夜以后发生的。”
“那你来我这儿干什么?”他突然警觉地看着我们,“还带着三个警察!你想干什么?”
“别激动,沃伦先生。”司普莱特探长安抚他,“我们想问您一点儿情况。请放心,这只是例行公事,绝对不会耽误

您太久的。”
这个年轻男人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点点头,让我们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床上还很凌乱,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使劲嗅嗅,觉得它像是什么气味的混合品。
公爵和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探长则坐到沃伦先生身边,掏出了他的小本子开始发问。
“昨天您最后见到伯恩斯坦小姐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餐时,之后我们就各自回房间了,甚至没有聊过一句。”
“那么您昨晚八点以后一直在您的房间里?”
“是的。”
“有人可以证明吗?”
“没……没有,”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可以享受一段个人时间吧?”
“当然,当然。”司普莱特探长作出“我理解”的表情,“呃……那么能谈谈你和伯恩斯坦小姐的关系吗?”
“她……是我的未婚妻。”
……
这时麦克韦伯先生为我们端来了咖啡,公爵一边听着那两个人的问答,一边递给我一杯:“没加糖的。”他笑着说。
“谢谢。”我看着他已经恢复如常的脸色,真佩服他的自制力。
“你觉得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让?”他凑近我的耳朵轻声问到。
“是有点儿……空气中有股味道……”
“而且很热!”
真的,他一说我也感觉到了:这个房间虽然大开着窗户,却依旧很闷热,我身上都快出汗了。到底怎么回事,这间屋

子还是在背阴的一边儿呢,应该比外面更凉快才对。我松了松领结,打量着四周,眼睛无意间扫过焦黑的壁炉——
“难道他升过火吗?”
公爵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咖啡:“看上去是这样……不过都快七月份了……”
“也许他烧了什么东西?”
“可能是……是的,一定是!”公爵压低了声音,“看看床头……他的衬衫和长裤都不见了!”
我回头再仔细看看沃伦先生,他身上只穿着浴袍,而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的只有一件外套而已。这时我也恍惚觉得空气

中的怪味儿很像是纺织品的焦丑,不过被一种近似于刮胡子的柠檬水的味道掩盖了。难道真的是他,因为在杀人现场

沾到血而把衣服烧掉了吗?
“可是,”我还是不敢确定,“他刚洗了澡,也可能是把衣服放在浴室里了。”
公爵哼了一声:“那马上就可以验证!”
我还没弄明白,他的手腕突然一滑,整杯咖啡全泼在了我身上。
我大叫一声跳起来,所有的人一下子都看着我。公爵一迭声地道歉,用手巾擦拭着我的前襟。
“你在干什么?”我气坏了;他刚刚一定是故意的。
那个始作俑者却把手巾塞给我:“快去洗洗吧,咖啡里加了糖,不弄干净会很粘的。喏,浴室在那边。”
他给我递了个眼色,我顿时明白了。
沃伦先生有些不安递站起来想阻止我,但公爵抢先一步当在他面前:“不用担心,弗里斯,他没烫伤,只要洗干净就

好了。”
我闪进那扇窄窄的玻璃门,砰地一声关死了!
沃伦先生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我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冲着弄脏的外套,同时开始环视这间不算宽敞的浴室。这是在原有面积上新建的房间,镶着崭新

的玻璃镜子,还有时髦的壁纸。这儿确实没有沃伦先生的衬衫和长裤。但我没有放过其它细节,我想我一定会找到证

据的……

“这么说您并不是最后一个见到伯恩斯坦小姐的人咯?”司普莱特探长还在继续他的问话。
“这是当然的!”但沃伦先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那么谁会在晚上八点钟之后见过她呢?”
“我怎么知道?”
“是我。”公爵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在九点钟左右在二楼走廊上等着我,说是想和我谈谈,不过我拒绝了。


“你——”
我走出浴室时刚好看到沃伦先生怒气冲冲地瞪着公爵。我咳嗽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探长,我在浴室的镜

子后面……找到一点儿东西。
室内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手上:那是一个被手巾包着的东西,上面诡异地渗透出红色的痕迹。

我打开手巾,一把沾满污血的匕首赫然显现出来。
沃伦先生发出一声可怕的嚎叫,突然向我扑过来。我吓得绊了一跤,跌倒在地。司普莱特探长和那两名乡警一拥而上

,把发狂的沃伦先生摁住了!
他的样子像头野兽,双眼充血,满脸通红,挣扎时把椅子和茶几都掀翻了,杯子和茶壶震落下来,碎了一地。
公爵跨到我身边,一把扶起我拉进怀里,看着那三个大汉和他纠缠在一起,努力给他戴上手铐。
“混蛋!”沃伦先生还在破口大骂,像要扑上来咬我一样,“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这是诬陷!放开我,放开我!”
公爵皱起眉头没理他,只是安慰我:“你还好吧,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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