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完呢,别瞎插嘴。总之一句话,不要过分在意美丑什么的,如果真喜欢就去向她告白,不行就算,不
必强求。”
小梁捶了一记方越的胸脯:“阿越,这可是你今天说的第一句正经话。”
“去你妈的,我哪句话不正经了?”
“方越,有你这句话,我也豁出去了,告白就告白,大不了被人家轰回来,我剃了头发出家为僧去!”
“可千万别,到时我们几个还得跋山涉水,去五台山找你,多累人啊!”
众人一齐大笑。
白雪公主和王子最终走到了一起,小龙女还得配给杨过。这世上美女跟了青蛙的例子毕竟不多。
小梁是个可怜的小伙子,那天之后没多久,他听从了方越的话去向姑娘告白,并且毫无悬念地——被拒绝。害得
他不停地抱怨,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喜欢骑着白马的,要是他能长成金城武那样,准能有一个连的女孩子排着队
等他挑。
不过,小梁毕竟也不是死脑筋,不至于要到五台山修行的地步,消沉一阵子是事实,经几个室友劝劝,也就心态
平和了,没过多久,竟然再世为人,还找到了女朋友。
有人说,春天是情动的季节,告白的告白,暗恋的变成明恋。
方越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拍拖的拍拖,结婚的结婚。
而现在正是深秋,方越的季节来到了——
“啥?老三也找到女朋友了!前几天还听说阿明也和他小学妹恋上了呢。行啊哥哥们,都名草有主啦!”
“方越,我们五虎将中,可就剩下你和仲石了,你们可得抓紧了哦。”
“我自己就不说,天生一副没人要的长相,仲石那是自己找光棍打呢,好好一个帅小伙,人家女生们送上来都能
狠下心拒绝。他要是真有心找对象,早就修成正果了。”
仲石飞了他一拳:“胡说什么呢你,你不是也不差嘛!”
“我?从小学到现在,从来没有女孩子向我示过好。”方越无奈摇头,叹了口气。
“别这么灰心嘛,缘分到了总会有的。”小梁拍拍方越的肩安慰他。
叫方越怎么能不灰心?他现在脑子里有个结,解也解不开。眼看着十月就要结束了,他和晓晓之间,画者与模特
儿的关系还在持续着,而他俩的不正当男男关系,也在持续着。
方越觉得自己迷恋上了晓晓的身体,好像一个吸毒者,吸着吸着就上了瘾。慢性毒药深入血液、骨髓,操纵他的
身体,摆布他的意志。
现在的自己还能喜欢上女人吗?
方越不知道。就像一个吸毒者不能确信自己,是否能从毒瘾中解脱出来一样。
迷茫的感觉让他焦躁不安。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老爸我在谈、恋、爱、了。”
老爸嬉皮笑脸的样子,在方越的眼前,形成一副猥琐大特写。
“你!你为老不尊!”
“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你、为、老、不、尊!”
老爸操起脚上的塑料拖鞋,追着方越一顿暴打。“你这个小兔崽子,老爸为你小子守身如玉十多年,现在好不容
易找到了个中意的女人,你竟敢骂我为老不尊!”
……老爸,你用错成语了。
一眨眼的工夫,世界全变了。太阳是蓝色的,天空是红色的,兄弟们意气风发了,老爸返老还童了,似乎只有自
己还在原地踏步,困守在禁忌的囚笼里。
还有两个月,再过两个月,等作品完成了,自己应该就能解放了吧?他很清楚,他和晓晓之间,没有任何可以联
系在一起的东西,只是萍水相逢的露水姻缘。没了画者与模特儿这层牵绊,自己就没理由再去找晓晓了,而晓晓
,也会逐渐疏远、淡忘他。
两人之间,两道暂时相交的线,变成两条并行线,再没有交点,一如生命里的无数过客,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到那时,自己也不用再为这件事烦恼了。
方越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风在空中卷着乌云翻滚,看不清天空本来的颜色。
金桂仍留着残香,天气开始转凉了,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褪去了衬衫、长裙,换上了西装、夹克。这种不冷不
热的气温让方越觉得很舒适,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鼻腔里满是清凉的感觉,这时候,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谁啊?”
“阿越,我是晓晓。”
方越隐约听到手机那头的嘈杂声。
“晓晓,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我正在回家路上呢。”
“你呀,还真是过着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
“嘿嘿,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今天来我家吗?”
“去啊,不过现在我在Adonis俱乐部,你来接我吧。”
“好,你在那儿等我,一会儿见。”
挂了手机,方越改变原来的路线,向Adonis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Adonis俱乐部里虽然很热闹,但秩序很好,交谈的交谈,跳舞的跳舞,方越向四下里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晓晓,
就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左边一对情侣热情如火地打着KISS,右边一位小哥不停地用媚眼甩他,妈呀!方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时,远处有一个女孩子,沿着吧台向大门方向走去。方越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是个
女孩子!
那女孩身材偏瘦,因为看到的是侧面,加之俱乐部里灯光较暗,看不太清长相,但是方越总觉得,那轮廓那身段
……似曾相识。
方越站起来,向女孩靠近,可没等他走近,女孩便已走出了俱乐部大门。
咦?真是奇怪了,明明是男同志俱乐部,外面还挂着女性禁止进入的警示牌,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别
是自己老眼昏花,自以为是女人,其实是又一个异装癖人妖吧?
方越正想着呢,忽然一只大手摸上他的肩膀,回头一看。
出、出现了!异装癖人妖!方越一阵惊诧,慌忙捂住嘴巴,生怕将心里想的脱口而出。方越口中的异装癖人妖不
是别人,正是曾真。
他今天穿着一身深褐色西装,还打着一条浅粉色领带;头上喷了足足有半瓶多的慕丝,头发贼亮贼亮的,整齐地
梳理到脑后;一双黑色的皮鞋应该也是高档货。知道的人晓得他是个异装癖,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大老板呢。
“阿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啊,是来看我的吗?”
曾真的声音很厚重,用那样低沉的嗓子,说这般肉麻话,别扭的效果可想而知了。
“不,我是、我是来找晓晓的。”
“讨厌——就说是来找我的又会怎样!”曾真在方越胸前捏一把,顺便吃口豆腐。
“嘿嘿,”方越干笑两声,扯开话题:“真哥,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啊,难道又是COSPLAY?”
“什么COSPLAY,真是狗眼看人低!你真以为我是无业游民啊,这是我工作时穿的正装,我刚刚才下班,都没来得
及换衣服就过来了。”
“原来是工作装啊,这么高档的,我还从来没穿过这种高档的西装呢。真哥,你在哪儿高就啊,不会是大老板吧
?”
“老板!”不远处走过来一个比曾真还要高壮的男人,据方越目测足有一百九十公分,肩膀宽阔,身板很结实。
“讨厌啦,跟你说了下班以后,不许叫我老板的!”曾真看着那男人,嘴里虽然责怪着,但眼底却流露出浓浓的
爱意。
还真是老板?方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曾真转过头,看到方越目瞪口呆的样子,眉开眼笑地说道:“阿越,你现在是不是在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正中穴道!被曾真点破心中想法,方越连忙把快要掉在地上的下巴合上,又是“嘿嘿”地干笑两声:“哪能啊,
真哥你只要往那一站,可不就是个大老板的派头嘛!”
曾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回头对身边的男人说:“瞧瞧,小孩子嘴多甜啊。”
他几时成小孩子了!方越鼓起腮帮子。
“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曾真拉着方越的手走近了些:“这位是方越,我的新朋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
罗云清。”
男、男男男、男朋友?
这圈子里的男同志果然豪迈,“男朋友”三个字说得那叫一个溜,舌头都不打结的。一个男人要介绍自己的男朋
友给别人认识,和女人可不一样,那要多大的勇气啊。
不过再一想,也对,曾真不是把他当成同性恋了吗?向同类介绍自己的男性恋人,也算稀松平常。
相较于曾真的大方洒脱,那个叫罗云清的一点也不“小”的魁梧男人,却显得有些腼腆,说了一句“你好”,就
没下文了。于是方越也只能“你好”的回过去。
曾真见两人很是拘谨,忙笑着说:“别这么害羞嘛,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方越陪笑着点点头:“真哥,你男朋友是你公司的职员吧?你可真行,这么年轻就当上大老板了!”
“他算是我助理,我们一起打理一个不大的公司,叫我大老板可真是抬举我了。”
方越奉承道:“谦虚了吧,大老板就是大老板,和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一样。”
“做老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经常要比别人付出双倍,甚至多倍的努力。”曾真收起笑容,叹了口气。
“我在创业初期也吃过不少苦头,现在公司也总算是步入正轨了,比刚开始时轻松了许多,不过每天还是有很多
令人头疼的琐事要处理,幸亏有云清帮我。”
曾真说着,挽住了男朋友的手臂,头微微地倾向恋人的肩膀,一脸的幸福甜蜜。
看来做老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像同志的生存状态,一样的艰难吧。方越想。
“各位帅哥,欢迎光临Adonis俱乐部!现在我宣布,今天的比赛正式开始!希望大家玩得开心!”舞台上,帅哥
司仪眉飞色舞地慷慨陈词,原来还各忙各的众帅哥们,一下子被吸引到了舞台下。灯光变换着角度,忽明忽暗地
散发着暧昧的光。
“比赛?什么比赛?”方越问。
“炫舞擂台赛,一起去看看吧!”曾真一手挽着男友,一手拉起方越的手,向围拢的人群里挤进去。
三人奋力挤到舞台边的一个绝佳位置,这时,比赛已经开始了。一个强壮魁梧的大汉赤裸着上身,在台上秀着满
身的肌肉,台下一阵噪聒。
“哇,真猛!”方越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曾真却对那壮男嗤之以鼻:“这有什么,我们家云清的身材,可比他强多了。”
“阿真,你也真是的。”一旁的罗云清顿时羞红了脸,连忙阻止恋人继续说下去,曾真却撒娇似地倚在他的肩头
,吃吃地笑。
打情骂俏?看一对肌肉男打情骂俏,我还不如看壮男作秀。
方越回过头,继续看表演。
圆形舞台的对面,远远地站着一个长发帅哥,颓废地倚靠在吧台边,一手搂着个美少年,目光淡定地注视着这边
的喧嚣,洒脱地点起一根烟,凭着左右眼逼近二点零的视力,方越直觉这个男人眼熟。
音乐不时地变换着,时而柔美,时而激情。一位位不同类型的帅哥猛男陆续登场,嘘声、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方越的目光重新回到舞台之上。
这时,音乐突然从性感的伦巴,变成了快节奏的电子舞曲,一个灵巧的身影挤到方越跟前。那人穿着一件藏蓝色
丝光柔衬衫,从背后看去,雪白的脖颈,叫人看着眼熟。
“晓晓!”
那人回过头,微微一笑。
“晓晓,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找你半天了!”方越扯着嗓子叫喊,想让晓晓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捕捉到自
己的声音。
此时,舞台上的司仪突然说道:“各位帅哥请注意,这是最后的乐曲了,还有哪位想要上来一秀舞姿的?”
“为我加油吧。”晓晓张了张嘴,可是这样的音量,根本敌不过电子舞曲的声音。
“什么!你说什么?”方越几乎是叫喊地问道。
却见晓晓一回头,迅速登上舞台。
方越惊呆了。
舞台上的晓晓,踏着电子舞曲的节奏摇摆起来,奇幻的电子舞曲,彷佛是唤醒沉睡精灵的魔音,引领晓晓做着一
个又一个激昂的动作,迈出一个又一个眩目的舞步。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迷人电眼环视着围绕在舞台下的男人们,令他们高亢、狂乱。小巧的身躯迸发出无限的爆发
力,将整个俱乐部引燃,也点燃了方越的心。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精灵,汗水濡湿了精灵的发,黏在额头、发际,有时又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脱离肌肤
,凌空飞扬。
精灵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来,停留在方越的脸上,就不再离开。
挑逗的视线,不可救药的毒瘾。
掌声、欢呼声混杂在音乐一起,喧闹、嘈杂,响彻整个城市夜空。但此时此刻,方越觉得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
看得见激情舞蹈着的晓晓,和他那扑朔迷离的眼神。
世界彷佛只剩下他们两人,无声的对望在刹那成了永恒。
音乐将近终了的时候,晓晓突然停止了动作,站定在舞台中央,以优雅无比的姿态,脱去了包裹着白皙肌肤的蓝
色衬衫,轻盈地一挥手,丢向了方越。
轻薄的衬衫在方越的眼里被放慢了动作,一道抛物线缓缓向他投掷过来,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大脑袋上。
衬衫滑落的瞬间,方越的瞳孔里出现了晓晓双手环抱在胸前,头向上高高仰起的身影。晓晓的表情平淡而宁静,
顶部吊灯的耀眼灯光投射在赤裸的肉体上,映入他的眼眸中,闪烁出璀璨的光辉。这一幕在方越的脑海中定格,
他觉得自己在瞬间看到天使……
音乐戛然而止。
晓晓从舞台上跳下来,直直地扑进了方越的怀里。
“我跳得怎么样?”晓晓的声音兴奋非常。
“棒呆了!”
“你怎么流鼻血了啊?”
“啊,那、那个……是、这个……”方越一边结巴着,一边用手背擦拭着鼻子。
晓晓古灵精怪地笑了笑,抽出捏在方越手里的蓝色衬衫,说道:“用这个擦吧。”
方越躲闪着不让他擦:“那怎么行,弄脏了洗不掉怎么办?”
“我说行就是行!这是我的衬衫,我就爱给你擦!”
晓晓一把扯住了方越的耳朵不让他逃,方越早已领教过晓晓的倔脾气,也就不再推辞,任由他擦。晓晓的汗味和
着淡淡的男士古龙水香,飘进方越的鼻子里,再看看晓晓细细的脖颈处,黏着密密小小的汗珠,方越顿时心中一
荡。
“晓晓,今晚玩得真开心,好兴奋!”
“我也很‘性’奋啊,‘性’奋得想做爱!”晓晓大声地说着,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倒是一向老油条的方越
,在周围人的暧昧目光中红了脸。
“那、那就……做吧。”方越像挤牙膏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