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成双(穿越)第三卷 北姜风动+番外——尉迟回雪
尉迟回雪  发于:2011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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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之 北姜风动

67 黎明之前

日沉西山,微红镶金的光线收敛成束,最终消失在远方的群山暮霭之中。

木屋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少年走了出来。只见他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高挑,修长英挺;身上穿得

是兽皮粗制而成的衣服,手足尽皆裸露在外,过腰的长发湿漉漉披散在身后,发梢还不住的滴着水。细看少年的

样貌,竟是艳压桃李,色若春花,然而他眉宇间的英气与野人般的古怪衣着却让人无法将他错认成佳丽仙姝。

这少年便是在君山小屋中隐居了六年的百里骐。

他抬头朝西面的群山远眺,那目光中的冷冽与犀利几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寂如水的深邃;周身的气质也不像

往昔那么张扬,淡淡的让人感觉不到威胁的存在。

暮色转浓,飞鸟投林。眼见时候不早了,百里骐转身掠向山顶。

周遭的景物飞快的变化,越往高处草木越是稀疏,直至到达寸草不生的雪峰。这里是生命的禁区,圣洁的冰雪美

景背后是严寒缺氧的恶劣环境,但这种极端的生存条件却是提升功力的助益。

终于抵达峰顶,百里骐刹住脚步,缓缓走近合目静坐在冰坡上的人。他刻意敛气凝神,踩在冰雪上竟没有一点声

音;腾身一跃,轻飘飘如绒羽般落到了冰坡上。

然而他才刚到面前,玄芪就睁开了眼睛,莹亮的黑眸中略带笑意,悦耳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刻钟。”

百里骐一愣,继而勾起嘴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说道:“闲来无事,沿途看看风景。”

此话一出,师徒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微笑了起来。

原来百里骐第一次爬到山顶足足用了两个时辰,而且一路磕磕碰碰弄得狼狈非常。偏生他性情好胜不肯服输,所

以当玄芪询问他时还嘴硬地说自己是因为贪看风景才耽误了时间。现在百里骐故意又说了同样的话,联想起当时

的情形,倒觉有些捉狭好笑。

慢慢收了笑,两人相对静坐,百里骐开始催动内力在经脉内运行,玄芪也不说话,只管在旁看着。

新月东升,百里骐深深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玄芪;后者微微颔首,一面站起身来说:“和我过过招吧,还是老

规矩。”

百里骐应了一声,从身边捞起一捧雪攥成个雪球,用力向上一抛,同时瞬间跃起向负手而立的玄芪攻了过去。他

这一击快如闪电,转眼掌风就袭至对方跟前。

玄芪手上未动,脚下却突然向右滑出三尺。百里骐一掌击空后毫不着慌,右手立刻变掌为拳,破风横扫。面对逼

人的劲气,玄芪仍然不出手,一眨眼的工夫又向后退了一步,让那凌厉的劲风从耳边擦过。见他躲开不远,百里

骐借力一旋身,左手反劈向他颈侧。衣袖翩飞间,玄芪两手同出,左手轻轻一拨卸去那一掌的力道,右手接住从

天而降的雪球,转手又高高抛起。

攻守瞬间互换。

百里骐立刻疾速后掠,险险避过玄芪扫向他咽喉的一掌;下一刻,他又飞身而起凌空翻转,躲开那将至腰间的攻

击;甫刚落地,微微低身侧头,玄芪的掌风削断了他几根头发。一转身,百里骐不退反进,几乎贴着玄芪的身边

蹭了过去,左手接着雪球同时抛出,右手就向身侧的人抓去......

星空下颀长的身影在冰雪中相互追逐,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直斗到月逾中天,星斗西沉。

一时百里骐被劲气逼开,那雪球擦着他的指尖落到了地上。

玄芪微笑着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看天空;百里骐则干脆躺到了地上,伸手抹了把汗,顺便扯散衣襟,痛快地呼吸

着冰冷却干净的空气。

见他这般贪凉,玄芪便蹲下身来替他把衣服拉拢。

百里骐一把按住他的手,感到那修长柔软的手指像冰一样的冷,不禁蹙眉道:“打了这么久,你怎么一点也没暖

起来?”

玄芪微微使力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扯住不得脱,因而苦笑道:“我自来就是这样,你又不是才发现。”

百里骐闻言立刻坐起身来说:“可这么大的运动量,你竟一点也不累?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我就不信你真能‘

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话间手就向他颈间探去。

触及的肌肤光滑且冰冷,哪里有半点潮热;百里骐心中一惊,手指慢慢落到了他的颈动脉上;片刻后又一路下滑

,直至停在心口处。

玄芪眸光一暗,伸手摁在他腕上,轻轻推了开去。

百里骐思绪百转,面上倒没什么改变,只略微低下头,瞅着莹白的冰雪。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玄芪突然说道:“是时候了,你回去吧。往后的七日非常要紧,你练功时不能有一丝杂念,

否则将功亏一篑;若能突破膻中阻滞,便是大成了......我不便相陪,你自去崖边修炼吧,切记千万多加小

心......至于你的疑问,很快会有答案的。”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的他月白衣衫猎猎飞扬,在周遭白亮的光芒中竟像谪仙一般,美得虚无缥缈。

抬头看到这样的玄芪,不知怎的,百里骐突然觉得心中酸痛莫名,只得再次别开眼,起身低声说:“知道了,那

我回去了。”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玄芪一把拉住他,替他把衣摆上的雪沫拂去,温柔又无奈地叹道:“你这孩子真是......不必担心我

,真的没关系。”

“你明知我不是什么孩子。”百里骐转身看着他,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满的意味。

玄芪笑着眨眨眼睛,老神在在地说:“从我的角度来看,无论怎么算你都是孩子。”

见他一笑之下多了几份生气,百里骐略为心宽,转身向山下飞掠而去,几下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他远去了,玄芪这才抬首望向深蓝色的天穹。一弯新月正挂在西天之上,于群星中泛着淡淡的浅白光

芒......看了许久,他忽然屈指诵诀,右手置于胸前,左手凭空一招,冰坡周围的八根雪柱倏的一亮,既而透出

大段殷红色的铭文;这些铭文逐渐清晰,最后竟如同活物一般旋动起来,而且越动越快。

玄芪两手蓦然合十,身上被疾速旋转的风纠缠撕扯着的衣服立刻安静地垂下,八团朦胧的白光自雪柱中飞出,悬

在他的周围;只见他双目微翕,慢慢将手平伸,光团便争先恐后地汇聚到他手中,融成小小的一团。

片刻后,小光团突然跳动起来,蹿出玄芪的双手,在他面前浮动着,并逐渐拉伸成了一个光圈。白光一闪,光圈

中浮现出两个模糊的影子,随着光线变幻,那人影变得清晰起来。看着其中那名笑得有些勾魂摄魄的俊美少年,

玄芪的嘴角不由也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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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商有些恼怒地瞪着倚在楠木躺椅中的百里骥,后者却笑眯眯地回望着他,一点也没有局促不安,反而礼貌体贴

地温声招呼道:“师兄请坐,要不要喝茶?菱馨,霓裳,倒茶来!”

两个艳丽的妙龄女子应声而入,接着百里骥的眼色便一左一右围上了板着一张扑克脸的何商,轻柔地将他按到了

桌旁另一张椅子里,变戏法似的捧出紫砂壶斟满一杯香茗端到他嘴边。

何商白净的脸蓦然变红,手忙脚乱地左推右挡,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方才沉声喝道:“两位姑娘请自重!”

他这一发怒,屋子里其余的三人却放肆地大笑起来,两个女子更是笑倒在少年的怀里。百里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指着脸色转青的何商笑道:“自重?你有没有搞错,这里可是青楼哦......这要是都‘自重’起来,咱们的生

意可就没法做了!菱馨,你说是不是?”

依在他左侧那名身着藕荷轻纱的女子笑着应道:“可不是嘛!要都像何爷这么正直,我们这儿早就关门大吉了!

”说着还向对面的青年抛了个媚眼。

何商却根本没看到,只是紧抿着嘴一脸庄重地看着少年的眼睛。

要说他的相貌那和百里骥确实不能比,五官中没什么出彩的地方,组合在一起也是平平常常,完全属于扔到人堆

中再难找出来的类型;但就是这么一张脸,却又和主人的性格一样堂堂正正干干净净,无论谁看了都会生出端厚

纯良之感、亲近平和之心。

被这么一双清澈正直的眼睛盯着,百里骥自然也笑不下去了。他索性坐直了身子,淡淡地吩咐道:“你们也辛苦

了,帐目明天午后再对吧。”

菱馨和霓裳闻言立刻站起来,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是”,便立刻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顺手合上了雕花檀木门

68经营之道

见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何商再也忍不住,怒火重新燃了起来,指着百里骥雪缎外衫袖口处那一朵白菊问道:“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花?”

听他这一问,百里骥立刻就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说辞,但想到他是全心为自己着想,便也不好怎么样,只得照实回

答,同时换上恭顺诚恳的表情。

“你也知道这是菊花?”青年激愤地说:“菊花品行清高孤傲、端直不苟,正如谦谦君子,要你把他穿在身上,

就是希望你能像它一样!”

要是像它那样,早就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百里骥不以为然地腹诽着,脸上却作出无辜的表情道:“真是难为师

兄一片苦心。只是做生意要有技巧,过于端方便会吃亏,这点想必师兄也清楚。况且我自觉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

方,若是师兄不喜欢我在百芳阁会客,下次我去百味居就是了。”

何商和他相处多年,只凭感觉就知道他没听进自己的劝。方才那个形容猥琐的‘杜老板’竟用那种下流的目光盯

着他看,而他还能笑语相对,一想到这里自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一时冲口说道:“你这样子根本不配将此君

子之花绣在身上,你对得起父母兄长的在天之灵么!”

话一出口何商就知道说重了,但此时后悔却已来不及了。屋里静得落针可闻,连烛火也不安地跳动着。

百里骥面无表情地点头说:“知道了。不配穿我就不穿好了,原来说了半天师兄是想要我脱衣服呢,我资质愚钝

竟然才听明白。”说着就作势要宽衣,唬的何商跳将起来拉住他道:“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千万别乱来!”

略一侧身摔开手,百里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师兄若这么说话,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是要自杀呢!”

何商被他噎的一口气哽住,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得脸都红了,还只管讷讷地问:“你生气了么?”

“师兄忘了,在这里生气的人是你吧?”百里骥伸伸腰倒回躺椅上。

青年在椅子上坐下来,低着头闷闷地说:“今天确实是我卤莽了。你从小就机敏能干很有主意,我们的担心总是

显得多余。可是你再聪明也才只有十五岁,况且你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你不知道那些人看你的目光有多么不

堪......叫我如何放心的下呢......”

感念他真心相护,百里骥便也不再计较,正色对他说:“这些我都明白,今后也会格外小心,但请你相信我自有

分寸;我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将来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所以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的。”

何商见他这样郑重,心下稍安,不过想到他招人“青睐”的根源,复又嘟囔道:“我看你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些。”

百里骥闻言几乎气晕,抚着额头冷冷剜他一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抛头露面?我不出面生意谁来管啊?”

“我来替你。”何商坚定地自荐。

想到自己这位师兄将赌场开成银行、妓院办成收容所、酒楼弄成福利院的“辉煌”业绩,百里骥干笑了几声,连

连摆手说道:“还是算了吧,现在这个时候我真的很需要钱,等我的事都办完了,一定给你这个回报社会的机会

。”

尽管没全听懂他的话,何商也明白他是要坚持亲自出马,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劝道:“那你也不必以真面目示

人呀!你的易容术明明学得那么好!”

百里骥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何商接过一看,白纸黑字还盖着图章和手印,原来是一分契书。细看

那上面的内容,何商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合不拢了,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肯做这么吃亏的事。

“很显然,那杜绍德只带了眼睛,却把脑子忘在了家里。这么好的资本,我为什么放着不用呢?老实说,我还真

巴不得天下都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呢!”

不甚认同地抬头,见对面的少年正望着他,无瑕的面容配上水亮的眼眸简直是十足的摄人心魂,何商的脑子里瞬

间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少年已经凭空从眼前消失了。何商忙站起身,却见百里骥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他身后的床上,舒

服地伸展着手脚。

何商开始还觉得尴尬万分,可仔细一琢磨便觉怪异,于是面带犹疑地小心问道:“那个......难道你......是不

是练了那种功夫?”

“才练了没多久,不过连师兄这样的正人君子都着了道,看样子我还颇有些天分呢。”少年声音略带沙哑的声音

中掺杂了明显的笑意。

何商虽被他打趣惯了并不以此为忤,但却对他习那旁门邪术的做法耿耿于怀。此时见他似乎有些困乏,也怕自己

控制不住又惹他不快,当下忙作辞道:“你早些休息吧,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说完便一阵风似的没影

了。

“喂......”百里骥哭笑不得地看着被余下的劲风轻合上的门,无奈地自语着:“看来真是把他气糊涂了,天都

快亮了还说时候不早呢,那城门早关了......”

略一思量,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掀开床板跳了进去。

为了节约成本,他并没有另购置居所,三年来日常办公休息都是在百芳阁后面的小院子里。本来如此近的距离也

不必特意挖条地道,但以他的长相实在不好在那等烟花之地频繁穿梭,再加上为了预防突发状况等原因,最后才

有了这条密道。

由于以前“参观”过几条密道,这条由他自己设计的密道既朴素又宽敞,非常具有实用价值;设计合理,距离不

远,很快就走到了尽头,他伸手一推,便转开出口钻了出来。

蹭进自己晒得松软的被褥中,百里骥扬声叫道:“小禹!”

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清秀少年应声推门进来,捧着一摞书册安静地走到床边,一本本摊在百里骥的面前。

百里骥扫了一眼,头也不抬地伸出两个手指。严禹立刻说道:“百丝坊和百日香的分部比较多,总帐要明日才能

交上来。”

见他说得明白,不似刚来时那般扭捏胆怯,百里骥赞许地朝他笑笑说:“知道了,辛苦你等到现在,快去休息吧

。”

严禹面上立刻显出腼腆之色,忙低头说:“我不困,您还没睡下呢,我们都睡不塌实。这些帐可够看上一阵子的

了,我陪着您还好添茶倒水什么的。”

“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和我说敬语,这样总让我产生出年龄错位感--哦,就是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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