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比勾引了少爷失踪的那个优伶还美!完全是祸水之相!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领导赫赫南宫世家......
等到翟忻反应过来,他已经和百里骥对视了好一阵了。看着少年深邃的眼眸中霎时闪过的寒光,强烈的惊慌在翟
忻的心头骤然泛起;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新家主面前泄露自己的负面情绪,更是为了自己毫无预兆地失去了警备
,泄露了心事而不自知。
百里骥刻意加深了目光中的压力,声音平静却威严地说道:“听说你在南宫家有三十多年了,只学会了腹诽家主
么?你既有诸多不满,我也用不着你伺候,你走吧。”
翟忻浑身一震,赶忙低头回答:“请家主息怒。大小姐吩咐过......”
“大小姐?”百里骥冷笑道:“我还不知道南宫家的家臣已经糊涂到认不得家主的地步了!还是说,南宫舒的地
位已经大过了我这个家主?你也不必担心,我让你走可不是让你回朔州!从今往后,你和南宫家再无瓜葛了。”
翟忻惊得立刻跪到地上,边叩首边哀求道:“属下该死,有眼无珠慢待家主。还请您看在我跟随了老爷十几年的
份上饶了我这次吧,千万不要赶我走。翟忻保证,今后惟家主之命是从!”
见他直直地就往满是碎石的地面上撞,百里骥别过眼去,冷硬地喝道:“好了!看在过世的表舅面上,我且饶你
这一回。若是有下次,不必我说,你自己收拾东西走人。我倒要看看,我赶你走,朔州有没有人敢留你!”
翟忻赶忙叩谢行礼,也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血迹,低着头恭敬地站到一旁,再不敢有半分怠慢。
百里骥面上冷冷的,心中却不禁微微慨叹。
目光转回到已经丧失作用的石阵上,沉吟良久,他从挂在身边的旧荷包中掏出一个小瓶和一丸丹药,将那丹药甩
给翟忻。翟忻接在手中,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百里骥面色稍霁,淡淡地解释道:“你们蛮闯进来毁坏了石阵,
总要做个新的来补救。”说着将手中的瓷瓶远远抛出。
那瓷瓶在乱石中碎开,银白色的粉末轰然炸响,疾速膨胀成一堵烟墙,之后竟就那么悬浮不动了,仿佛被看不见
的力量固住一般。
翟忻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的迈步走进那烟雾中,略一回神赶紧也跟了上去。但见周围朦胧不清方向难辨,只有少
年那的修长的身影始终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引领着。那步伐稳重从容,快慢得当,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翟忻用尽
全力也无法再赶上去半分。
待到穿过烟障,翟忻不由自主地说道:“属下知错了,得罪之处还望家主海涵。”
百里骥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已是一派温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答道:“我若不‘海涵’,只要不给你解药便好
了,你难道还敢不跟过来么?”
翟忻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只见一只燕雀刚撞上烟墙就直直摔到了地上,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放心吧,迷药而已,并不致命。”
丢下浑身骤然紧绷的翟忻,他脚下发力飞身而起,轻飘飘地向远处正骑在马上使劲朝他挥手的严湘掠去。
感受到身后追随的目光,百里骥在心里恶劣地笑了笑--这下暂时是镇住了翟忻,不过今后他若是知道自己只有这
套轻功和毒术比较像样子,其余功夫都是马马乎乎的,那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
74远赴朔州
百里骥窝在垫软了的椅子里,假装看不到众人瞪他的目光。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一直喜欢轻松民主的议事氛围,但眼下的状况实在让他有点理解了专制集权存在的合理
性。
一直低着头沉思的严谨突然轻咳了声,淡淡地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与主人说。”
虽然心有不甘,但众人还是依言慢慢退了出去,最后离开的严肃轻轻地将门从外面合上,屋里只剩下了两人。
“你决定了?”青年的语气既似疑问又像是陈述事实。
百里骥郑重地点头道:“我的意图你应该知道,现在正是个时机。”
严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但他们都不知道。你想过没有,站在他们的角度,谁也不会同意你离开的。
”
“是啊,弄得我像人民公敌似的......别人倒还罢了,怎么连你都不帮我说话?”百里骥抚着额头大大地叹气。
“我要是帮了你,不也成了那个‘人民公敌’了么?”严谨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并不常见的狡黠。
百里骥苦笑着摆手道:“我算看清了,你就是那传说中披着羊皮的狼!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主儿......不过就
是因为这样我才能放心地将买卖交托给你。”
严谨面色一整,正色说道:“‘托’还可以,‘交’却使不得!你的信任我心领了,一概印信你都收回去,‘百
字号’永远只承认你一个东家。”
百里骥也端坐起身子,摇头将青年推过来的印信挡住:“我仔细想过了,此去朔州路途遥远,且八月我还要赶往
云州,归期不定,要保持时时联系着实困难。事异时移,商机不待,惟有将买卖全部交给你才不至于相互掣肘。
莫非我敢交,你却不敢接么?”
严谨略一思索,继而微笑道:“你自来胆大妄为!把全部家当都交了出来,不怕我卷了银子跑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百里骥一本正经地敲着桌子的边缘:“况且你若是要跑,小肃第一个就不会答
应!”
青年侧头看着他,好笑又不解地问道:“你就这么自信?那可是我弟弟。”
“这叫‘人格魅力’!天生的,挡都挡不住......”少年佯作捶胸顿足之状,精制的脸在在烛火的光影中分外耀
眼。
严谨有刹那的失神,忽然开口说:“这样很好。”
“啊?你说这样?很好?”百里骥保持着刚刚那个坐没坐相的姿势,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青年摇头失笑:“我是说刚才那样的表情很好。有时你的神情,你的语气,你的动作都让我觉得你太
过成熟。尤其是你叫‘小肃’、‘小禹’的时候,那种神态仿佛他们真的是你的晚辈似的。要知道,这里除了小
湘小云比你小,小彤与你同年,剩下的人都要比你年长。可看看他们对你的依赖,连我都快忘了,你到今年八月
才能满十六岁呢......”
窝回椅子中的百里骥静静听着,脸上也显出了一丝茫然,喃喃说道:“十六岁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呢!有时候
早上睁开眼,我就会问自己:我到底是谁?下一刻又会变成谁?乱七八糟的......原本我还有个参考,现在只剩
了自己,所以彻底糊涂了......不过也无所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够我发呆瞎想的时间也有限,参悟不出什么
人生哲理来的。”
严谨虽有些困惑,但见少年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便立刻转换开话题道:“你要去朔州我不拦你,但你要自己去可
不行。”
“谁说我要自己去了?我方向感不佳,翟忻不领着我非迷路不可!”
“又想浑水摸鱼?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停!别生气,你发起火来我可受不了!”百里骥叹了口气说:“我想过了,你不会武功,严逝必须留在你身边
我才能放心;你弟弟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并不适合在江湖上行走;严禹的出身是个问题,还是让他跟在你身边
帮忙更妥当;严楚姐姐是女生,难免有诸多不便,且百丝坊也离不了她;剩下的人都还小,带了这个不带那个的
不太好......”
“说的头头是道的!”,严谨不悦地打断他:“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你对南宫家
了解多少?他们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有什么把握能收服那些资历年龄赛过你数倍的人?一个亲信帮手都不带,你
真是......你让我们怎么放心的下?!”
百里骥平和地安抚道:“你认识我这么久,多少知道我的行事风格吧?虽然事出突然,但一点把握没有的事我也
不会应承下来。我相信自己的眼力,那南宫舒既然请我去做这个家主,就一定会保证我的安全。而且,”他两手
一摊无奈地笑笑,“就算我说了谁也不带,还是会有人跟着的。”
严谨心中一动,也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说:“算了,反正你是主人,随便你好了。这边的事你尽管放心,全力争取
你想要的东西吧。”
百里骥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叹道:“还好有你在啊,小谨!”
又来了!
青年暗自翻了个白眼,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便抬头问道:“我们计划的那件事怎么办?要照常进行么?”
百里骥仔细想了想,低声说:“等我回来的吧。不过要是方便你就先替我探探他的口风,毕竟他的意愿干系重大
。”
“也好。不过这些年他竟能默默无闻且毫发无伤,想必是相当聪明谨慎的人,未必会轻易相信我们。”
“这个确实”,百里骥微微眯起眼睛:“那你就对他说:若他还有当初君临天下的雄心壮志,那么,某人很期待
他黄袍加身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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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大小事务安排妥当,把合家上下嘱咐明白,累得几乎吐血的百里骥终于在半月之后如愿踏上了北上朔州的旅程
。
考虑到他有限的骑术和充裕的时间,严楚亲自为他置办了一辆马车。虽然这车从外面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
里面的布置可就相当“人性化”了。且不说空间宽敞采光合理,单就竹席下面垫得松软的丝绵绒毯,那减震效果
就足以称道了。
躺在马车中伸展开手脚,百里骥从心底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不过这声叹息余音犹在,马车就停了下来。接着,翟忻略带犹豫地声音响起:“家主......”
“让她上来吧。”抚着额头坐起来,百里骥无奈地说道。
下一刻,帘子被掀开,严湘严云背着巨大的包袱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看到一向懂事听话的严云,百里骥不由微微讶然道:“小云,你怎么也来了?”
少女红着脸怯怯地答道:“我是来追小湘的......”一语未毕,严湘就气乎乎地打断她:“说个谎都不会!背着
这么大的包袱来追人?谁信呀!”转而又向百里骥说道:“主人,您这次离家是出远门,这一路上吃饭穿衣没有
我们伺候着肯定不习惯!我和小云商量好了,您要是不肯带上我们,就是跟着马车走我们也要跟到朔州!”
百里骥心中温暖,且知若非其他人同意她俩也跑不出来,当下便摸摸两人的头笑着说:“好了,既然跟来了就留
下吧。不过不许胡闹,不许乱跑乱说话,不许叫苦喊累的,知道么?”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脸上露出欢喜兴奋的表情。
看着她俩用力将硕大的包袱拖到角落里,百里骥好奇地问:“这装的是什么?”
“衣服。”严湘头也不抬,边拖边答道。
“啊?”百里骥哭笑不得地说:“你们两个小妮子带这么多衣服,莫非是要赶着去嫁人么?”
两个少女同时红了脸,严湘甩着一对黑亮的辫子急急分辩道:“这都是主人的衣服啦!”
百里骥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脑筋有些短路,指着自己重复道:“我的衣服?”
“是啊!我们听说南宫家很有名,肯定是拽的了不得的那种世家。您一定要穿得华贵气派,省得他们小看了咱们
。不过您放心,有我和小云帮您打扮,绝对会把他们统统镇住!”严湘振臂挥拳,一副豪气万丈、干劲十足的样
子;一旁的严云也认真地点头,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My God!
百里骥无力地躺倒,忽然觉得前途堪忧。
没走出十里地,马车又停了下来,百里骥不等翟忻开口就闭着眼睛提声说道:“车中有女眷,师兄若觉得不方便
就请骑马吧。”
75盗取石精
七月,暴雨后的晴天。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无比火辣的日头轻易就把那才积了雨的水洼蒸干,潮湿的泥土上显出密密麻麻的龟裂。暑
气挣脱了雨水的压制,在此时发起了疯狂的反扑。炎热的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草木和泥土的气息,焦躁的蝉鸣愈
发衬出周围的安静。
如此天气,非不得已谁也不愿出行在外。
路旁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简易的凉棚桌凳拼凑成了个小小的茶摊。一个寻常村妇正拿着旧蒲扇朝炉膛里扇,
茶水在炉子上吱吱作响;她身旁的村夫刚把一壶茶从井水中提了出来,端到坐在凉棚下的三个大汉面前。
小桌上放着一摞木碗,年轻的村夫麻利地单手排开三只碗,将镇得清凉的茶水满满倒入,口中招呼道:“三位爷
的茶,您慢用。”说完将茶壶放在那桌上,自己退到旁边帮着村妇烧水去了。
一个大汉迫不及待地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个碗底朝天,随手抹了把嘴骂道:“什么鬼天气!真要把人烤干了!
这个天气还派咱们出来,分明是找咱们兄弟的晦气!”
其他两人明显也有同感,都忿忿地埋头狂饮。
远处一阵马蹄声逐渐清晰,三人抬头望去,道上一人一骑正往这边奔来。骑手身穿浅青色的衣衫,头上低低戴着
精编的斗笠,显然是风雨不避的一直赶路。看那身形当是年纪不大,而真正让旁人惊讶的还要数他骑马的姿势。
只见他侧坐在鞍上,双脚勾着一边的蹬子,单用右手持着缰绳,在飞驰的骏马上坐得稳稳的。
转眼间,那骑已速度不减地奔到了眼前。正当几人都认为他无意停留之时,骑手却突然紧拉缰绳。枣红色的骏马
嘶鸣着扬蹄立起,马上的人却似粘在鞍上般岿然不动。待到马匹停下,那骑手将缰绳信手一丢跃下马来,径直走
到凉棚下另张桌子旁坐下。
目瞪口呆的摊主猛然回过神,赶紧跑上前招呼。
“一壶凉茶。”属于少年特有的嗓音简洁利落地响起。
“您稍候。”村夫赶忙转身从井里提出镇好的茶水端到桌子上,满满地斟了一大碗。
“多谢,我自己来便好。”少年说着,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到一边。
看到少年的相貌,旁桌低声议论着的三人顿时没了声响;村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那烧水的村妇也抬起头望过
来。
百里骐不悦地板着脸,端起碗来喝了几口。见一旁的村夫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挑眉问道:“你有事?”
“啊?不是!我......我......您慢用,您慢用!”憨厚的村夫把脸涨得黑红,略带困惑地退开一旁。
淡淡瞥了一眼旁桌的情形,百里骐忍着性子专心喝起自己的茶。酷热的天气对于习惯了寒冷的他来说着实难耐,
日夜不停的赶路更是对体力极限的考验。虽说一壶普通的茶水补充不了多少营养,但好歹也是聊胜于无。而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