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于是就在山庄留了下来,替爹分担庄中的事务。
刚回山庄不久我就委婉的向爹说了我和南宫独行的事。其实当时我便察觉到了爹压抑着的怒火,但毕竟他也没有
直接反对,所以我就当他默认了我们关系。哪知他受那别有用心之人的撺掇,竟然在暗中对南宫独行下药,让我
姐姐和他有了夫妻之实,还安排我撞见......我一气之下失了分辨,先入为主的就认定是他酒后乱性;偏偏他也
不辩解,只问我信不信他,若是信他就立刻跟他走。我断然拒绝,他便真的就那么转身走了。
他走之后,我浑浑噩噩的病了好一阵子。刚略好了些,姐姐就来跟我哭诉,说她已有了身孕,求我帮她引南宫独
行出来。我一听立刻就灰了心,心想成全他们也罢,便稀里糊涂地吃了姐姐给的药。
等我被人摇醒,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棺材里面。站在旁边的姐姐身上血迹斑斑,惊恐地抓着我的胳膊。我扶着姐
姐站起身来,见南宫独行提着剑,站在一片血泊之中......”
话方到此,地面突然又震动了起来,而且这次的震动要比刚才的更加猛烈一些。只见东南西北四根雪柱同时发出
殷红光芒,其中正东方向的雪柱柱身上显出一道正逐渐扩大的裂痕。玄芪面色严肃,左手将百里骐推开丈外,右
手一抬白光疾射而出,一道半透明的符咒贴上柱身,将那裂缝补起。与此同时,他周身泛起一圈白色光晕,完美
的面容隐隐变得模糊。
百里骐只觉眼前一晃,那白光就化出四个与玄芪一模一样的人,将玄芪围在正中,皆是同样的姿态架势,淡淡的
白光蓦然扩大形成盾形。突然,四根柱子红光一暗,一道红色闪电蓦然从半空劈下,正击在白色光盾上。
轰然一声,强大的冲击力卷着尖锐的冰碴雪末漫天袭来。百里骐心中一凛,运起内力逆势冲进风暴中心,正来得
及接住玄芪软倒的身体。见那原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庞已然苍白如雪,百里骐想也不想就用手抵住他的背心。
玄芪发觉他的意图,立刻挣扎着抬手拉住他说:“那样没用的,别枉费气力了。”
百里骐也想起他不是凡人,只得停手问道:“你要不要紧?我怎么做才能帮你呢?”
玄芪半倚在他身上,微微合目道:“没事,让我歇一下便好......”
见他似乎睡着了一般,百里骐也不敢乱动,只稳稳将他抱在怀里。
四周再度陷入寂静,弥漫着的雪雾渐渐散去。百里骐偶然抬头,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
看到,冰坡上的雪全被刚才的冲击吹散,周围到处是晶亮坚硬的冰。冰坡下的八根雪柱也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
八个被封冻在冰柱里的人!他们的面目是那样鲜活,以百里骐的目力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一个个看去,百里骐发现这八人都是青壮年男子,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相似的制式。即便过了这几年,百里骐还是
能一眼认出那是‘浮云’杀手惯常的装扮。正暗自忖度间,怀中的人微微动了动,百里骐低头一看,见玄芪已睁
开了眼睛,如水的目光中隐着一丝黯然,定定望向正南方的那根冰柱。
仔细看了看那根冰柱中的人--俊美和善的面目,优雅挺拔的身姿,眉宇间淡淡威严气势,唇角似乎还有一抹笑意
欣然;单看他面容感觉刚逾而立,配上那沉稳气度又觉已及不惑。百里骐脑中灵光闪过,宛若自语般低声问道:
“骆溟?”
玄芪浑身一震,慢慢地坐起身来。
百里骐心下有些了然,但比起旧事来他更关心眼下的情况。自他开始学艺已有六年多了,在此期间这峰顶从来没
有过什么异常的变化。可今夜这阵势突然连番异动,且似有崩溃的迹象,事情如此诡怪他必须问个明白,而能解
答他的似乎又只有眼前这个人了。直觉不能再耽搁下去,百里骐索性把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玄芪听后淡然一笑,点头答道:“你猜得不错,这阵势到今天整满三十六年,已经达到极限了。”
百里骐心中震惊,脸上却还维持着镇定:“达到极限又将怎样?”
“这个么?”玄芪想了想才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若是按书上的记载,那便应该是‘阵势崩塌,封印解除
,元神消散,灰飞烟灭’吧。”
看着他平静的仿佛是在谈论天气般的神情,百里骐有些莫名的气恼,一把拉住他问:“有办法避免那种结果的,
是不是?”
玄芪温和地望着他,认真地回答道:“是。”
“可你并不打算做补救,是不是?”百里骐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
73南宫家主
玄芪轻轻挣开他的手,站起来走到冰坡正中,头也不回的对百里骐说:“你可知道这锁魂术为何是禁术么?为了
让一个灵魂留在人间,却要把若干人的灵魂作为祭品奉上,这是一件多么危险而可怕的事情!当年骆溟为了救我
,将‘浮云’中几个修习玄术的弟子都带到了这里,最后连他自己都变成了祭品。如果我想继续保持这个阵势,
就要有更多的人像他们一样!那怎么可以呢......况且这样活着从来就非我所愿,连我自己都不珍惜的东西不值
得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取。”
看着那指向冰柱的手竟在微微发抖,百里骐仿佛看到了他多年来心中的挣扎。试想独自一人在这冰冷的雪峰,每
一天都是单调的重复,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百里骐不禁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孤寂悔恨以及九年前竹林中的那次选择。他突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为了逃避
而将痛苦留给了那人--或许不同性格的人感受也会不同,但这种做法本身就可以说是一种残忍。
在某些时候,死亡真的并不是最可怕的结果。
但即便如此,要他眼看着这个亦师亦友的人灰飞烟灭却也是不能的。
看着慢慢西沉的月亮,百里骐心中一紧,刚想说话,沉默着的玄芪突然开口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能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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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薄露沾衣。
山中的黎明清新又宁静。
不过,这份宁静显然已随着几声骏马的嘶鸣而宣告结束。夜宿林间的飞禽多半被这阵意外的响动惊起,一时间扑
棱棱哗啦啦的好不热闹。
连夜赶回的百里骥拉紧缰绳,难以置信地望着山谷入口处一片狼藉的石阵。这个耗费了他五年时间才破解的阵势
如今已经是分崩离析,宛然成了一堆真正的石头。从石阵被破坏的程度来看,不久前这里无疑发生了一场恶
斗......想到这里,百里骥心中一紧,当即从马背上跃起;他身形甫动,后面一名蓝衣青年立刻飞身紧随,两人
一前一后往山谷深处疾掠而去。
“哎!主人,逝哥哥,等等我们呀......”见他二人转眼就没了踪影,严湘急的大叫起来。
严飞哭笑不得地拽着袖子说:“小湘,你扯着我的衣服做什么,快放手!”
严湘噘着嘴摇头道:“不要!若不是我一把拉住你,你也早和他们一道跑了,那不就剩我一个人了?休想!”
“所以说叫你别跟来嘛!你非死缠烂打的赖着,真麻烦......”严飞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严湘瞪起大大的眼睛,单手撑着腰怒道:“我不来谁伺候主人的起居?你们笨手笨脚、粗心大
意的,知道主人爱吃什么点心吗?知道主人爱喝什么茶么?知道主人几时起身吗?知道主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重要了,让你跟来真是太对了。不过我看咱们还是快去追主人要紧,至于主人喜欢什么
你回头再说行吧?”严飞边扯着袖子边无奈地叹气。
严湘一拍脑袋叫道:“哎呀!我都忘了,都怪你啦!快走快走!你背我。”
“啊?”
“啊个头啦!前面不方便骑马嘛,我的轻功还没那么好......主人平时怎么说的来着?‘尊老爱幼,女士优先’
!你既是男人又是哥哥,当然应该你来背我呀!主人早都走远了,快点啦!”
严飞摸摸鼻子,认命地跳下马。两人将四匹马在路旁树上栓好,严湘便毫不客气地蹿到严飞背上。于是,唉声叹
气的少年背着身量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少女踉踉跄跄地往谷中赶去。
等到汗透重衣的少年狼狈地停在小院门口,天已经彻底亮透。
严湘跳下来,理着衣衫抱怨道:“你好慢哦,早知道我就自己走了。”说罢就匆匆地推开虚掩着的木扉,急急忙
忙地往院里跑。
大口喘着气的严飞几欲吐血,只得咬着牙跟上她。
两人刚穿过院中的园圃藤架,眼前一闪,几道人影就凭空冒了出来,一溜排开挡住前路。
严湘当即刹住,随后而至的严云想也不想便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身着墨绿色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在他后面,五名同样服饰打扮的人遮着金属面具,各自
手持兵器一动不动。
光凭周围的气场,严飞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群人的对手,正着急间,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怎么不
等在外面呢?”
瞬间安下心来的严飞侧身指着严湘答道:“还不是因为小湘的缘故么。”
迎面走来的蓝衣青年快速地扫了两人一眼,转身对那领头的男子一抱拳;那人略微颔首作答,衣袖一拂,身后的
五人立刻分散掠开,各自隐藏不见了,那人自己也走到木屋门边站着,肃穆的神情好似门神一般。
严飞严湘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直到面前的青年微微咳嗽了一声。
转眼间严湘已经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逝哥哥,主人在哪里?”
严逝向身后的木屋比了个手势,继而淡淡地对严飞说道:“我在这里就好,你带小湘到外面等。”
少女一听,立刻巴住青年不放,眼巴巴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我不要到外面,我要在这
里等!我保证不说话,不淘气,好不好?”
严湘的缠人功力连百里骥都不得不认可,看到她那“殷切诚恳”的目光,任你是铁打的心肠也要颤上一颤。
青年的嘴角似乎有片刻的抽搐,最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径自走到门的另一侧站好。
严湘兴奋地跳将起来,见严逝朝她肃然一瞥,复又捂住自个的嘴巴,老老实实地走到他身侧乖乖站好;严飞也摇
着头叹着气,快步跟过去。
简单的木质材料,没有任何隔音技术,加之屋中几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他们的谈话声高高低低大都传了出来。
“门神”与严逝都似听不到般正色肃穆侍立两旁,严飞和严湘却渐渐竖起了耳朵。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木门被从里面打开,一名面带轻纱的女子飘然而出。一旁的“门神”立刻躬身行礼,低声
问道:“大小姐?”
天籁般的声音答道:“妥了。”
“门神”面色一整,紧抿着嘴低头站着不动。那女子轻移莲步越过他,双手击掌,五名侍从转眼间立于面前。她
微微侧首,阳光透过面纱照出柔和的线条,红艳艳的檀口轻启,温声唤到:“翟忻。”
那“门神”立刻答应一声。
“你留下来伺候新家主。记住,务必在八月云阳盛会前带家主回来。”
“是,大小姐放心。”翟忻恭谨地低头答道。
女子似乎点了点头,衣带上挂着的配饰微微响动,仪态万千地举步向外走,除了翟忻以外的侍从都随她而去。一
行人的步调看似优雅从容,却仿佛在地面滑行般迅速,转眼就离得远了。
严湘严飞把眼睛都望得直了,就连严逝也不禁微微侧目,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正当此时,屋里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显然是打碎了杯盘之物。接着,就听见百里骥声音激烈地吼道:“你有
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屋外的几人一惊,都暗暗屏气凝神。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何商犹豫的声音低低响起:“小师弟,师父也有他的
难处啊......你已然答应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哈,过去?说得好轻松!我虽然答应了,但那只是因为我现在需要这把利剑,并不意味着我承认了其他的事情
!”
严飞和严湘都被百里骥声音中前所未有的强烈怒气吓到,严湘更是不自觉地抓住了严飞的手;严逝倒是保持着常
态,只在瞥到翟忻握成拳的手时皱了皱眉头。
木门再次打开,面色平静的百里骥出现在门口,身后何商急急的召唤道:“小师弟!”
百里骥身形一滞,头也不回地说道:“既然师父没什么事,请容弟子告退了。”说罢,也不管何商还待说些什么
,直直的大步穿出庭院。门外的四人见状也赶紧跟着他离开,严湘落在最后,好奇地回头朝那没有关上的门里望
了一眼......
一路上百里骥虽然没用轻功,却始终大步流星地往前赶,好似前方有金山一样。没有人开口说话,紧张的气氛绷
得人难受。
严湘半走半跑地勉强跟着,时而瞄瞄面无表情的翟忻,时而望望眉头微蹙的严逝,时而看看一脸担忧的严飞。突
然间脚下一绊,严湘心思急转,也不使力稳住,就便跌倒在地。这下子摔的结实,少女没费什么劲已是痛得眼泪
直掉,再加上清亮的嗓门,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百里骥也停了下来,急忙蹲下身柔声问道:“小湘摔了哪里?要不要紧?”
“痛!”严湘吸吸鼻子,委屈万分地哭道:“小湘好累,主人走得那么急,都不理我!”
百里骥愣了愣,继而露出惯常那种平和的微笑说:“是我不对,害小湘担心了。来吧,作为补偿,我背你。”
“啊?”严湘顿时傻了眼,连连摆手道:“那怎么行?我自己能走......”
“没关系,我说行就行。来!” 百里骥笑着转过身,伸手将肩上的头发拉到前面。
少女略一犹豫,最后还是依言伏到他背上。
百里骥负着她慢慢走着,其他三人静静跟在后面,压抑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严湘将脸贴在少年的肩上,小心地嗅
着那淡淡的茉莉花香--主人不喜欢熏香,这衣服是她和严云偷偷用泡了茉莉花的水洗出来的香气。
茉莉茉莉,莫要分离。
希望永远跟在主人身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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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谷口,散落一地的乱石映入几人眼帘。
百里骥放下严湘,吩咐严逝严飞先行带她出谷等候,自己则负着手立在原地,看着凌乱的石头不知神游何处。
翟忻一声不响地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少年左手拇指套着的那枚血玉扳指上。
那是南宫家主的标志,如今却属于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而他甚至根本就不姓南宫--翟忻忿忿不平地想着:若非
一条陈年旧规,这枚扳指本该属于他们惊才绝艳的大小姐。可是现在呢?如果是南宫独行便也还罢了,但继任的
却是他的外孙!真是好笑,多么荒唐的规矩!女子不能为家主,难道一个外人反而可以么?尤其是他那张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