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静心中暗暗纳罕:梦若溪刚走没多久,会有什么事呢?依他的性格若有重要的事必然亲自前来,怎么会让下人
送信?莫非......
想到这关静立刻起身出了内室。
19 各奔东西
关静刚走出屋,百里骥就拉过百里骐压低声音说:“你别说了,就让我去。”
百里骐轻轻挣开手,同样低声说:“你一激动就忘形了,口无遮拦在皇宫里容易出事。”
“你连我碰一下都这个反应,那一宫的人更不用说了。要是皇帝、太子、皇亲国戚之类摸你一下你这样就死定了
。”百里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我自有分寸。”
“你平时拽拽的习惯了,要改谈何容易?你不屑于伪装,但在人家的屋檐下有时必须低头。束手束脚你肯定难受
,还是我去吧。”
“不自在是一定的,你去也不会自在到哪里。宫里环境复杂,我好歹比你有社会经验,所以应该由我去!”
“哎呀呀~~~”,百里骥忽然换上一副欠扁的笑容,勾肩搭背地挂到百里骐身上:“我知道了!你羡慕我去那传说
中神秘的的皇宫,看无穷无尽的美女佳丽,吃各种各样的馔馐美食,听绕梁三月的......”
“白痴!我不希望你有危险!”百里骐忍无可忍地吼道。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四目相对。
百里骥看着有些窘的百里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可鼻子酸酸的怎么也笑不出来。
想到初来这个世界,面对陌生未知的环境说不担忧是假的。因为面前这个个性奇怪的人,自己少了几分恐惧多了
些许安心。
六年的相处,他冷言冷语外加斥责白眼,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照应掩护。
自己的多少次惹是生非都是他来补救,嘴上说让自己滚远一点但实际形影不离,白天骂他睡觉不老实晚上却默默
地帮他盖被子......
以前那些让自己不爽的事情现在想来都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现在一下子说要分开,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百里骥在心里叹息,自己本来还想装得潇洒一点,现在完全装不下
去了。
收起玩笑的神情,百里骥认真地看着百里骐,一字一句坚定地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不说你也知道:进
宫是危险,难道南下去宁西就是一片坦途了么?照刚才小娘亲的话看,那些对医书虎视眈眈的人岂会放过这次机
会?如果说我的危险在明处暂无大碍,那你们的危机却是在暗处防不胜防。你比我聪明比我沉着比我有经验,我
就把小娘亲交给你了!”
百里骐觉得胸口有些闷,有种说不出的酸痛在心里蔓延。似乎很久前也有过这种感觉,是什么呢?......知道那
家伙的话句句在理,但心里就是不舒服,不想要他去,真得不想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出事......这就是亲情么
?
“喂!”
再抬眼就见百里骥伸手在前,笑眯眯地望着自己,那亮晶晶的眼睛里却是分外的认真。
“以前我们有君子协定,这六年来我们都遵守得很好,证明你我都是守信的人。我保证以后加倍小心,无论如何
一定保住我的小命。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小娘亲,更要保重自己,再见面一家人团圆时我们都一定要好好的,如
何?”
理智告诉百里骐有些事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面对那双眼睛,百里骐还是郑重地一点头,抬手与百里骥
击掌为誓。
那厢关静在外厅坐下,接过信展开一看,见那素笺之上只有一首七言律诗:
篱外竹边夜色寒,
贤友高朋醉倚栏。
玉案清辉两相染,
柳梢樱瓣露未干。
酒尽樽空意犹盛,
酣快淋漓欲罢难。
梦离人寰飞仙去,
临京佳人枉泪残。
这诗写月下会友,颇有几分写意风流之感,出自世家子弟之手也没什么奇怪。但关静知道梦若溪写这首诗来绝非
是要自己品评鉴赏 ,便拿着这信笺细细思索。
猛然间关静会过意来,连忙唤过王伯和自己的心腹侍女,附耳吩咐了他们几句,自己回到内室来。
这边两人正上演兄弟同心手牵手呢,忽然关静就掀开门帘子进来了,惊得两人唰的一声分开老远。等跳开后两人
才都检讨起来,如此反应强烈实在奇怪。
而关静根本没空注意两人的举动,几步上前蹲下身来与两人平视,严肃地告诉两个儿子计划有变。
“......所以现在我们就要离开临钦。”,关静将百里骥拉过怀里,依依不舍地反复打量,似乎是想把他印在心
里:“骏逸,娘马上要带哥哥走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自己生活了。虽然梦叔叔会想方设法照顾你,但你必须记
住你是百里家的孩子,是将军的儿子,是男子汉,凡事要靠自己,三思谨慎而行。千万不可拔尖出风头,‘木秀
于林,风必摧之’在宫中更是要懂得守拙。千万不要管不相干的事,不要乱说话......如果事情有变,不要管我
们,不要管什么仁孝礼义,能逃就逃,你爹就是太正直了才会这样,娘不希望你有任何的闪失,知道么?”
关静流着眼泪从袖中掏出一把轻薄小巧的匕首:“这是我的防身之物,贴身带了十多年了,也算是个神兵利器。
你好生收着,一来可以防身,二来也权当个念想吧,三来......”
关静将匕首的柄部一块宝石一扳,那匕首柄底竟然开了个口,原来是机关暗藏。关静将那柄在手上一叩,掉出一
丸药来,在烛火下微微泛着蓝光,泣不成声地对百里骥道:“如果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无法回转......就用这颗
‘极乐’......可以免受痛苦......”
关静到此实在说不下去了,便将药放回机关,把匕首递给百里骥。
百里骐在旁看着,早已经手握成拳,沉默无语。
百里骥吸吸鼻子,抱着关静微笑道:“娘,你再哭我可也要哭了啊!不必担心,我也不小了,可以照顾自己。你
和哥哥也要多保重!爹爹忠良为国,娘亲善良温柔,我和哥哥聪明伶俐,看我们一家都这么好,上天一定会让我
们平安团聚的!”
关静万般不舍地嘱咐百里骥,直到王伯来通报方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百里骐往外走。
百里骥也知不能远送,就站在院门口目送至亲的两人离去。此间百里骐一直没说话,只在迈出院门时忽然回头。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竟是从未有过的炽热。百里骥朝他笑笑算是道别,百里骐见了面无表情地回头,走了。
“你这个别扭的拽人!”百里骥在心里笑骂,眼中的泪水却终于掉下来。
关静和百里骐从后门上了一辆轻便的马车,车子在夜色中向前行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这时,对面的屋檐上冒出几道黑色的人影,近看竟是四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20 入宫前夜
四人见马车远去便要离开,忽然又闪出几个人将四人围住。
一个庸懒的声音凭空响起:
“今夜月华如洗,几位好兴致啊!来将军府门前赏月?”
四个蒙面人寻声望去,一人立于将军府的墙头,青衫折扇好不儒雅。明月正悬在那人背后,看不清他相貌如何,
只是气质不俗,竟像月中走来的神人。
黑衣蒙面人显然也知道形势不妙,当下各自拔出兵器想要突围而出,两帮人马战作一团。
那青衫公子却是轻摇折扇立在原处,甚至是连看都不看混战的众人,目光飘向刚才马车驶去的方向。
也许是实力相差悬殊,没过多久就已尘埃落定。四个蒙面人中三人被击毙,余下的一人也重伤被俘。
“原来是些小角色,我还以为是......枉费我亲自在这里恭候,弄了这一身露水,好冤枉啊~~~~~~~”青衫公子忽
然没好气地摇头晃脑,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被俘的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晃,那青衫公子已经来到他身前,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面巾丢到一边,嘴里啧啧叹道:
“你看你,又不是很丑,干什么蒙着脸不敢见人?”
见黑衣人脸上有可疑的抽动,青衫公子又将折扇一合拊掌顿首:“哎呀呀,莫不是你自认倾城绝世?这就是你不
对了,本公子还没蒙着脸你急什么呢?”
黑衣人刚要翻白眼,青衫公子忽然变脸,眼中阴寒大盛,像猛禽盯住猎物一样盯着黑衣人。黑衣人对上他的眼睛
,不由得浑身一震,头脑一片空白,眼神逐渐涣散。
梦若溪见眼前的人已经被催眠,便向其他几人道:“你们去吧,千万小心保护,切勿恋战也不必穷追。”
几人一拱手,向着马车驶去的方向几下跳跃便不见了踪影。
默默站了一会儿,梦若溪这才把眼光落到了脚边瘫坐在地的黑衣人身上。
“是何人派你来的?”
“高庄主。”
“高友志?你是鸿翼山庄的人?”
“是。”
“哦......果然不是”浮云“的么......”梦若溪喃喃自语。
“不是。”黑衣人木然地答道。
梦若溪翻翻白眼。
“那高友志要医书何用?”
“少庄主身中奇毒,卧病三年无法治愈。”
“原来如此!”梦若溪略一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想那高友志也是病急乱投医,找不到能解毒的好郎中,只得
退而求其次找本好医书了。但他也太欠考虑了吧!难不成他想自学成名医好给儿子解毒?他儿子能撑那么久?不
过......
“是何人告诉高友志医书在百里夫人手中?”
“不知道。”黑衣人面无表情。
“是么......那高友志也是救子心切被人利用,我这次便放过他。至于你嘛......”梦若溪淡淡地瞟着黑衣人道
:“很抱歉,我是不能留你性命了。”
说完,伸手在黑衣人头上轻轻一拍,对方连哼声都不曾发出就直直倒下了。
梦若溪皱皱眉头,将手中折扇“唰”地打开,再转身时身后已有一人肃穆侍立。朝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一拂袖,
梦若溪便飞身过墙进了百里府,留下那侍卫收拾残局。
百里骥也不用侍女家丁伺候,独自收拾好要带进宫的东西,心中忽然有些落寞。活了两辈子,他第一次有了落单
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了自己,好不凄凉啊。
一阵凉风吹在百里骥后背,引得他一阵瑟缩。正奇怪自己明明有关窗,一回头,只见窗户大开,一缕月光照着窗
边的桌椅。桌旁端坐一人,白衣俊颜,温和可亲,正微笑地望着他。
百里骥一惊,本能的想喊,但张了半天嘴就是发不出声音。最初的惊慌失措后,百里骥很快镇定下来,闭上嘴老
老实实站着,眼睛瞄着面前幽雅端坐的人。
那人见他安静下来,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看着那人脸上倾倒众生的醉人微笑,百里骥心里一动想到一个名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玄芪?”
“正是”,玄芪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到了,严夏公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呢!”
百里骥瞪大眼睛,惊讶地指着面前的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呀~~~~”玄芪故意拉长声音,引得百里骥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方才俏皮的眨眨眼睛,粲然地笑起来。
饶是两世见过无数明星偶像帅哥美女的百里骥也看直了眼,连带大脑充血体温升高头晕耳鸣,一张原本白玉般的
脸也蓦地红了。
百里骥脸上呆呆的,却在心中不由得赞叹,这个玄芪不笑就已经很帅了,这一笑便足以使天地失色,这么俏皮的
笑更是美得无与伦比,别说女子受不住,怕是男人也不禁要爱上他了......犹自胡思乱想时,隐约觉得耳边响起
玄芪如清泉激石般动听的声音,可具体内容愣是被发木的脑袋过滤了,根本没进到脑子里。等他反应过来时,只
见玄芪将手一摊道:“就是这样喽。”
百里骥目瞪口呆地看着微笑如故的玄芪,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玄芪以手托腮,看着表情多变的百里骥说:“知道吗,待在你身边有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呢!我真得很羡慕
你......”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不可闻。
“什么?”百里骥听不清他后面的话,只觉得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让人心疼。
“没什么”玄芪笑着摆摆手道:“给你一个忠告。陌生人送的东西不要随便吃哦。”
“啊?......这就是你的忠告?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百里骥抗议道。
“那如果在你非常饿时,面前出现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呢?”
“......”无语了。
“要小心!”玄芪忽然正色看着他,百里骥的心也随着紧张起来,下意识的点点头。
侧头向窗外望了望,玄芪朝百里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往他身后一指。
百里骥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纳闷地转过头来,依然什么也没有。
窗户开着,月光似水倾泻于窗边桌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21 奉旨入宫
百里骥见玄芪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立刻奔向窗边,探头向窗外望。月下院中一片清辉,静谧得连树叶的沙沙声都
听得清楚,院子当中正站着一个人,略带惊讶地看着出现在窗口的百里骥。
“你......”梦若溪刚落地就见百里骥从窗口探出头朝自己看,实在觉得匪夷所思。按说以自己的武功,放眼整
个东渝能赢过他的都不超过十人,轻功尤是数一数二的。百里捷的儿子明明没学过武,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
自己?
“怎么是你呢?你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看见有人出去?”
百里骥连珠炮般的问题把梦若溪问糊涂了,却也把他问明白了。他立刻就窜到窗前,翻窗而入落在百里骥身边,
一边将百里骥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边急急地问道:“刚才有人来过?你有没有受伤?”
百里骥闻言便知梦若溪并没有看到玄芪,心下不由惊疑不已。刚想把这件怪事说给梦若溪听,忽然脑海中映出那
人噤声的手势,百里骥立刻改口道:“我也不确定,刚才似乎窗外有人影闪过,我就推开窗看看,结果就看到你
了。”
梦若溪暗忖整个百里府都在自己的严密监视下,应该不会有人能轻易的来去而不被发现;况且如果真是“浮云”
的人来过,那百里骥恐怕就不会安然站在这里了......这么想着,梦若溪就不疑有它地接受了百里骥的说辞。
放下心来,梦若溪四下环顾,见一个小包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又想到百里骥年纪尚小就要离开亲人独自入宫为
质,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于是他在床沿上坐下来,伸手把百里骥抱过来放在腿上轻轻摩挲,平声和气地安慰他
,又与他讲了些入宫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自讲得耐心,可百里骥却要让他弄疯了。
要知道他是“六岁的人,三十岁的心脏”,两辈子加起来比梦若溪还大些。此时被个大男人抱在怀里摩摩挲挲轻
声细气的,百里骥早就浑身鸡皮疙瘩落满地了。本来他还有那么点寂寞惶恐,怎奈被玄芪一搅早就忘光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