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惹人疼惜。不过坐在桌子对面的少年却根本不买她的帐,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瓷煲推开。
邵小贝眉头跳了跳,暗暗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合十,眼巴巴地望着少年惨兮兮哀求道:“小三啊,表姐知道
错了。看在我亲手给你煮燕窝粥的分儿上你就原谅我吧~~~~~”
崔参看也不看她,冷哼一声把脸转向旁侧。
少女咬咬牙,放低姿态继续软语哄道:“不是有句俗话叫‘不知者不罪’嘛,你怎么能和亲亲表姐较真呢?来来
来,快看看我给你煮的粥”,邵小贝说着便伸手揭开瓷煲的盖子:“你闻闻看啊,多么......”香字还没出口,
一股淡淡的煳味就在屋中弥漫开来。
崔参朝桌上瞟了一眼,冷冷地讽刺道:“这也叫粥?你该不是想要用它来毒死我吧?”
邵小贝忍无可忍,将桌子一拍,跳起来撑着腰骂道:“臭小子,你那是什么态度!我不就是用迷药把你放倒了么
?又不是头一回!你那么小心眼的斤斤计较,竟然对人见人爱的神医美人、倍受关注的武林新秀、既是你长辈又
是淑女的表姐使起小性子来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崔参狠狠瞪她一眼,气愤地回敬道:“什么人见人爱的神医美人、倍受关注的武林新秀?我可根本不认识这样的
人!不过像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自己家人甩迷药的蠢女人也敢自称淑女?哈-哈-哈!笑死人了!”
“你自己话没说清楚还埋怨我!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才莽撞了些么?”
“你让我说完了么?!本性就莽撞还说是担心我!蠢女人!”
“你倒是精明,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先一头热了!一会说是个大人,一会又说是个孩子,颠三倒四的让我们
上哪里找去?分明是为难本姑娘!才一起关了两天你就离不开他了?和你从小长到大也没见你拿我这么上心一回
!我好伤心啊~~”自诩为淑女的邵小贝说着便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地干嚎开来。
崔参实在是怕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表姐,捂着耳朵叫道:“你给我闭嘴,吵死啦!”
邵小贝埋头扯着嗓子继续嚎道:“我好可怜啊~~老天爷怎么让我摊上这么一个没大没小的表弟!一点都不尊重我
~~”
崔参受不了她这么闹,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吼道:“行了行了,请您老人家闭嘴吧!”
谁曾想他话音刚落,嚎叫声就停止了,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少女慢慢抬起头,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道:“你-
说-我-老?”
崔参一愣,心里有些发毛,忙解释道:“我没......”
邵小贝哪里容他多言,“噌”的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老!你竟敢......啊~~~看招!”说着就
朝目瞪口呆的崔参攻了过去。
虽然少女的身法奇快,但毕竟不是以命相搏,手下多少都留了分寸,再加上两人小打小闹实属家常便饭,对互相
的招式都比较熟悉,所以即便是近距离的突袭崔参也得以轻松避过。不过邵小贝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脚下步
伐变幻紧追贴近,手上左右开弓招招相衔。崔参被她逼得无法,只得一边拆招一边往后退。
眼见退到了床边,小贝忽然使出一招“蟠龙献寿”,身子跃起两掌合击,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崔参灵机
一动,身体直接倒向床铺,然后借力迅速翻到一边,挨着小贝的下方滑了出来。而邵小贝却因为掂量着他无路可
退,所以放心的倾力前冲,哪料到崔参竟会忽然闪开,她一时来不及收力,“咚”的一声将头拱到了床板上。
崔参见状忍俊不禁,捂着肚子笑起来,笑着笑着才发现少女竟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了。心中的不安慢慢泛起
,崔参连忙过去扶过少女,只见她的额头红红的高出一块,双目紧闭身体瘫软,青丝散开无力地垂落,嚣张的气
势全然变成了无助的柔弱。崔参手忙脚乱地摇着她的肩,口中急急地唤着她的名字。正着忙间,少女突然睁开了
眼睛。崔参明知上当却已经晚了,被少女一个翻身摁在床上。
“这下可落在我手里了!” 邵小贝阴阴笑着,双手毫不耽搁地伸向崔参,从颈窝到肋侧,将他所有怕痒的地方挠
了个遍。崔参拼命地挣扎着,奈何平生触痒不禁,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一闹一挣间,他的衣带都拉散了,
衣服松松的向两边滑开。
邵小贝看着崔参的狼狈样子,刚想开口调笑两句,忽然瞄到他胸口上隐约有淡红色的斑点。心中一惊,她也顾不
得别的,伸手就把崔参的衣服拉得更开,贴近仔细看着那七点红斑。
原本崔参见小贝忽然停手还有些奇怪,哪知下一刻她竟拉开自己的衣服,手也摸了上来。即便从小嬉闹不忌,又
兼江湖豁达儿女,但到底还是男女有别。崔参一惊,立刻向一旁躲避,伸手拉上衣襟,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不
妥么?”
邵小贝愣愣地指着那些斑点反问道:“你没发现么?”
崔参顺着她指的方向低头仔细看了看,复又抬头纳闷道:“发现什么?不就是被什么虫子咬到了么?”
小贝眸光一闪,将脸凑近少年暧昧地笑道:“谁说那个了!难道我的亲亲表弟没发现自己魅力无穷么?你刚才的
样子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哎呀呀~~~那求亲的人怕是要踏破你家门槛子了。”
崔参拂开再次伸向自己的魔爪,气闷地啐道:“无聊!”
小贝也不以为意,只笑嘻嘻抓着后脑勺。两人忽然极有默契地望向门口,一声象征性的扣门后,一名与崔参有五
分相像的少年推门而入。
崔迩看了看床上滚作一团、满身狼狈的两人,见惯不怪地自动视而不见,冲崔参招手道:“三弟,爹叫你过去。
”
崔参还没动,邵小贝就跳下床飞扑向崔迩,高兴地叫道:“二表哥,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崔迩向一旁错身,手却伸出来扶住少女笑道:“不敢当啊,依我看八成又是你欺负小参。你们也该收敛点,要是
被爹娘看到又是一顿说教......”
小贝忙摆手说:“罢了,罢了!你怎么越来越像姑父了?他那儿还没说你这儿就开始了!你们也不狠狠管教这没
大没小的臭小子,竟由着他欺负我。我这就找姑父评理去。”
崔参站起身来整好衣服走近两人,向崔迩道:“哥你看,这就叫恶人先告状!我们走,别理她。”说着就拉了崔
迩要走。
崔迩拖住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你就穿这个见客?披头散发的不怕别人笑话?还不快换了衣服,好好收拾
收拾。”
崔参奇道:“有客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几天总蔫蔫的,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邵小贝抢着答道,转身缠上了崔迩的胳膊笑问:“二表哥,是
不是有人看上了小参,上门来求亲了?”
“求亲?”崔迩几乎笑岔了气:“表妹呀,小参又不是女孩,何来求亲一说!况且大哥还都没成家呢,哪里轮得
到他?”
崔参一把拽过小贝,推着她往外去:“你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疯女人!我要换衣服,快点给我出去!”
“哎呀,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关系嘛......”邵小贝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还是乖乖往门外走。
崔参将她推出门去,“砰”的一声摔上门。小贝高声叫道:“有什么了不起!你就是请我看,本姑娘还不稀罕呢
!”说罢转身就走,屋里的两人自然都没能看到少女脸上少有的凝重。
52 求援宿辰
崔参换好衣服收拾停当,便被崔迩催促着往前庭走。
话说此处并非崔家的产业,只因崔参从客栈偷跑,崔家一行人才不得不在此地停留下来。虽然是轻车简行,但崔
长河好歹也是武林盟主,他一莅临自有许多人主动提出邀请。崔长河不愿欠恩惠于人,将上门的帮派名流统统婉
拒了。偏偏崔夫人因为是在客栈里丢了宝贝小儿子,死活也不愿再待在伤心地,崔长河只得因人介绍暂时赁下一
处园子,一面安抚娇妻安置家人,一面联系正道人手营救儿子。
崔参自打被邵小贝“救”回来就没怎么出过屋子,因此对这个临时住处几乎完全陌生,若非崔迩领路,他还真有
些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兄弟二人边说边走,崔参问起来客的身份意图,哪知崔迩也不甚了解。习武之人脚力快,
加上这园子本就不大,还不等崔参再细问下去就已经到了。
两人收敛谈笑,一前一后恭敬地走上前去先给崔长河请安。崔长河答应一声,转头向两名客人笑道:“犬子粗鄙
,让两位见笑了。这是次子崔迩,那是幺子崔参,此次贸然潜入浮云的就是他了。”接着,又向兄弟俩喝道:“
还不快见过丛先生和百里夫人。”
崔迩抬眼扫了一下,见两访客端坐在一旁,一位是和蔼文雅的书生,一位是容貌倾城的少妇,当下便依言过去向
客人见礼,做足了世家公子的礼数。
崔长河见二儿子举止得体样貌不凡心里很是得意,目光又转到了小儿子身上,哪知平常伶俐的小儿子竟杵在那里
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女客的脸。如此失礼的举动吓了崔长河一跳,他赶忙咳嗽几声试图提醒失态的儿子。
崔参一见到少妇的容貌就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连崔长河的咳嗽声都恍若未闻,直到崔迩拉他的袖子他才回
过神来,但仍是一脸迷惑不解、欲言又止的样子。崔长河自觉丢脸万分,崔迩也对弟弟的失态颇为意外,倒是丛
生适时开口说了几句客套话打破了尴尬。
关静见崔家的小儿子从看到自己后就一直盯住不放,那神情竟像是认识自己一般,心中也暗暗纳罕。原本她此次
前来就是为求白道势力帮助寻找失踪的儿子,当她听说崔参的经历后心中一动,立刻就要求将他请来一见。崔长
河与丛生早年颇有些交情,因此倒也相当配合的叫来崔参。虽然少年的举止有些奇怪,但关静仍是燃起了一丝希
望,根本无心计较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崔参只觉得关静极为眼熟,但名姓又十分陌生,若说是偶然相遇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在一旁冥思苦想半
日也没个结果,终于按耐不住上前问道:“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此话一出口几乎把来不及阻止他的兄长给气晕了,连崔长河和丛生也停止寒暄朝他看过来。
关静认真的看着少年的眼睛回答道:“我久居东渝,小公子你是在黎阳长大,我们应该是没有见过。你觉得我面
熟么?”
少年连忙点头说:“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可偏又想不起来。”
“会不会是小公子见过和我相像的人?在被浮云掳掠的人中,有没有和我长相相像的男孩?”关静的眼中闪过一
丝希冀。
“是啊!原来是这样!”崔参经她一提立刻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头。
关静见崔参如此反应,激动地站起来拉住他的手问道:“他是不是六、七岁年纪,穿白色的布衫、浅青色裤子?
他现在何处?有没有生病受伤?可曾受那饥馁之苦?”
这下崔家父子都惊讶的面面相觑,丛生连忙向崔长河解释道:“师妹的孩子五天前在宁西城中走失,我们四处寻
找都毫无消息。此次前来麻烦崔兄,不光是为躲避浮云的追杀,更紧要的是寻找孩子的下落。”
在关静殷切地注视下,崔参仔细想了想才点头道:“如此穿着打扮的人我确实见到过,外貌年龄也和你所说的很
相符。不过他......其实在红院时他确实是和我关在一起的。”
崔迩插言道:“三天前我们夜袭红园,已经将所有被囚禁的人都救了出来。一共有十八人,除去有地方可去自行
离开的,还剩下五人现在安置在别处。不过其中好像并没有六、七岁大的孩子......”
“他并不在那里面”崔参接过话说:“我们两个当时被单独关在一起。那天晚上我们遇到变故提前逃了出来,本
来已经跑出了红园,他却在院墙外消失了。”
“消失了?怎么回事?”关静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紧蹙着眉头满眼忧虑。
崔参犹豫了一下,大体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却将自己与百里骐的约定和那段不愿提及的血腥经历隐瞒了去。
心中刚刚才有了一点希望,转眼间又被无情的现实击碎,关静压抑多日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同
时一口鲜血涌上,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见关静伏在木椅扶手上撕心裂肺地咳着,手中掩口的丝帕迅速透出猩红,几人都大惊失色。崔长河立刻吩咐去请
城中最好的郎中,已经在查看关静情况的丛生连忙拦他道:“小弟和师妹都略通些医术,不必另找郎中了。这急
怒攻心虽是急症却无甚凶险,烦劳崔兄找间空屋让师妹调息一下即可。”
崔长河也知道丛生的能耐,加之顾虑到女客可能的避讳,当下不再多言便立刻让人准备干净的屋子,将关静请去
休息。丛生向崔长河一揖道:“给崔兄添这许多麻烦小弟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崔长河忙扶住他,郑重说道
:“丛先生这就见外了。当年崔某得先生相助,大恩不敢相忘。况且浮云日渐猖狂为祸武林,崔某既蒙众人不弃
愧居盟主之位,理当为武林伸张正义。就算丛先生不说,崔某也和那浮云势不两立,此次定要联手各派剿灭这毒
瘤。”见他说的正义凛然,丛生也不再虚言客套。因心中惦记关静的情况,丛生闲聊了几句便也告罪离开,崔长
河亲自起身引他去客房。
没了外人,崔迩奇怪地瞅着再次开始发呆的弟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怪怪
的......”
崔参甩开他的手,闷闷地说:“哥,我现在有点迷糊,你别理我!”说完也径自走了。
崔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自语道:“这又是谁招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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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长河坐在书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书信。长子崔毅恭敬地站在旁边,注意着他父亲面
上每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良久,崔长河突然看向长子,严肃地问道:“若是依你来看,此事当如何?”
崔毅想了想,谨慎地答道:“儿子以为--欲速则不达。”
崔长河不置可否的以手扣案,书房中陷入了一阵沉默。崔毅接到父亲的眼色,立刻走到门边,等第一声敲门声响
过便打开了门。见是邵小贝站在门口,崔毅温和地问道:“表妹怎么来了?有事?”
邵小贝朝他身后望了一眼,点头道:“我有事想跟姑父说。”
53 丰水之上
适逢雨季,丰水的水量达到一年之中的峰值,江面宽逾百米,浩浩汤汤。充沛的河水大大改善了航道状况,使得
东渝的这条南北航运枢纽摆脱了往日的拥阻,也让选择走水路的游客商旅速度都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