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乱成一团,没人再去理会那被抛弃的前任新郎。
神父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他打量着倚靠在神台上的展尉幸,问道:「年轻人,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早已经预料到
了?」
「是啊!」展尉幸点点头,将地上的花拾起,然后折下一枝,插在胸前的兜里。「今天的男主角,是将公主从恶
魔手中拯救出来的骑士……也就是我的弟弟,现在,我这个恶魔该退场了!」
语毕,展尉幸复杂的微笑,悄然离去。
他以为没有人会再去注意他,孰不知,那双琥珀色温柔的眼睛,一直目送他到他身影消失。
展尉幸在街上游荡了一阵,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他搜遍记忆,也找不到可以投靠甚至是倾诉一下的朋友。
最后,他只能回到展家别墅,那个他一直想逃离的牢笼。
别墅里很冷清,一个人也没有,事实上,即使在人山人海的地方,他也孤单依旧。
他的生活,一直是独自一个人面对的,只有在十八岁那年的夏天,他感受到了生命中唯一一季的绚烂与幸福。
十八岁的初夏,他遇到了点亮他灰暗生活的男孩……
两人的相遇是老套的英雄救美,一向没什么同情心的展尉幸在那个午后突然善心大发,从一群流氓手中救出了遍
体鳞伤的韩羽棋……那是个遭受了性侵犯的男孩。
漂亮的男孩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满眼纯真,再加上一点忧郁……格外惹人疼惜。
外表柔弱的韩羽棋没有感激涕零,也没有疑神疑鬼,而是用一种坦然的态度面对展尉幸。如他自己说的,被伤害
不是他的错,如果他自己折磨自己,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又能奢望谁来拯救!
「别用他人的过失来惩罚自己!」
这是韩羽棋信奉的真理。
韩羽棋的思维想法让展尉幸欣赏,于是他成了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
从朋友到情人,他们没有经历太多的挣扎,对一切都漠然的展尉幸和对世事都乐观的韩羽棋,在认识一个月以后
,就成为有最亲密关系的情人。
韩羽棋温柔、体贴又俏皮、机灵,似乎世间男人和女人的所有优点都凝聚在他身上,跟他交往的日子,展尉幸觉
得空气都变得香甜,如蜜糖一般。
他认真的计划着他们的将来,他开始打工存钱,打算高中一毕业,就带着韩羽棋离开展家、离开香港,到更广阔
的地方去过幸福的生活。
可就在他积极为梦想做准备的时候,一个意外插曲打乱了他的步骤,改变了他的人生……
失去了韩羽棋以后,不管他是否自愿,展司奂变成生活的全部,除了用卑鄙手段侵犯了他的身体,展司奂并没有
强迫他做别的什么事情,而且,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他对他,的确是呵护倍至。
而现在,展司奂的目的达成了,从此以后,他不会再理会他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了吧!
他似乎得到了冀望的自由,可是同时,他又孤单一人了……展尉幸的心底冒起一阵阵的酸楚。
「咚咚!」
敲门声将他从回忆中唤到现实,这才发现天暗了下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愣坐了一下午。
不过对于失去了一切的展尉幸来说,时间的流逝已经没有实际意义。
他起身,打开门,身上散发着浓郁酒气,表情阴郁的展司奂站在门口。
展尉幸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展二少爷,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为什么摆出这种脸色?」
展司奂猛的撞了过来,将展尉幸抱住推到床上,然后重重的摔上门,身躯压了上来,一改往日虚伪的温柔,像是
野兽一般吞噬掉展尉幸的呼吸,撕扯着他的衣服。
「唔唔……」
哼了几声后,展尉幸开始剧烈的挣扎,他的体格本就不比展司奂差,抬起脚将他踹开,展司奂却如同发疯了一般
,又扑了上来,动作粗暴且执着。
「妈的,我上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你装什么处男——」
「你给我滚——你这个醉猪——」
一拳挥过去,身上人的鼻血瞬间流了出来,但他依旧撕着他的衣服。
不能让他得逞——平时都任他宰割的展尉幸,此刻却铁了心抗拒。
他努力说服自己,他的反抗不是因为今天展司奂当众跟顾依的含情脉脉、不是因为那种被抛弃的失落感、不是因
为——他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比哥哥对弟弟更深的感觉。
他的感情是属于韩羽棋的,是早已从身体里剥离了的!
几番挣扎拉扯,展司奂终于耗光了力气,被展尉幸踹到一旁喘着粗气躺在床边。而展尉幸的衣服早被他剥得七零
八落,嘴巴微微肿起,胸膛剧烈起伏,也没了力气。
两个男人就这样并排躺着,四目相接,电光石火。
半晌,展司奂终于缓过气来,他半坐起身,脱掉自己皱巴巴的礼服,解开衬衫扣子,耙了耙凌乱的头发,凝视着
一脸戒备的展尉幸,缓缓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
展尉幸也坐起来,将束手的礼服上衣脱掉,倚靠着床头。即使在这种气氛下,他依旧散发出天生的诱惑气息。
「只要我能把媒体摆平,顾家就同意我和顾依结婚……」
展尉幸口气难掩酸楚:「恭喜你——」
「恭喜个屁!」一向洞察秋毫的展司奂因神志不清,没能发觉这个会让他欣喜不已的情况。
「你还不满足?你已经得到了我所有的东西,你还想怎么样——」
「没有!你最珍贵的,从来没给我!」展司奂突然又扑了过去,将展尉幸压在身下,紧紧扣着他的手腕,但没有
进一步动作,只是咬牙切齿的说:「展家的基业我固然要得到,但是我更想要的是……是……」
展司奂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想从展尉幸身上得到什么。
是尊重、重视还是……爱?
「爸不同意……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我跟顾依结婚!」
展尉幸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那你们就私奔好了!」
这笑容刺激了展司奂,他立刻回击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私奔——」
「滚!」闻言展尉幸怒不可遏,抬脚重重的踹上身上人的小腹,将他踢下床去。
展司奂跌坐在地上,捂着腹部。
疼痛使激动的情绪得以缓和,半晌,他抬起头,低声诉说:「爸他……威胁我,他说我要是跟顾依结婚,就丧失
了展家的继承权,还要把我赶出展娱——」
展尉幸愣了一下,不相信的摇头:「不可能,你又玩什么花招?」
「爸说我和顾依结婚会让你抬不起头来——」展司奂缓缓站起身,似笑非笑的说:「我一直以为,他把展娱交给
你,只是因为他内疚,可现在发现不是的……他不仅家业不肯给我,连一个你不要的女人我都不可以接手!」
展尉幸夸张的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你是他的说客?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会跟他冰释前嫌吗?」
「我巴不得你跟爸关系恶化像仇人一样!」展司奂的语气中有着满满的嫉妒:「他未免太偏心,什么都是留给你
的!只因为我不是——」展司奂及时收口,明显咽下了半句话。
「你以为我稀罕吗?」
展尉幸也激动起来,他大步走到展司奂面前,拎起他的衣领,笑容苦涩:「在我最想要他关心的时候,他的全部
注意力都给了你,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既然不管我,就干脆不管到底吧,他却又在我成年以后干涉我的生活,在我找到我最想要的东西时残忍的把他
夺走!现在,这些补偿我根本不稀罕,这些东西换不回我的爱!」
展尉幸的激动,让展司奂慢慢平静下来,他拨开展尉幸的手,眼睛里有酒醉的迷茫,却也有清醒的犀利。
「你最想要的?你的爱?呵呵……那些东西已经早就消失了,你还念念难忘吗?」
「消失?」展尉幸愣了一下,然后怔怔的笑了:「对,消失了……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所以……我也消失了…
…」
「你做梦!你别想逃!」展司奂抓住展尉幸的手腕,残忍的说:「我不会让你消失,你是我的——是我的!」
展司奂目光中的坚定让展尉幸恐惧,他知道这个弟弟对自己有一种执念,从十几年前开始。
自从他发现自己跟一个男孩有那种关系以后,虽然没告诉展育诚,却开始用自己稚嫩的手段搞破坏。
偷听他讲电话,跟踪他,在他们约会时突然出现等等,一来二去,展司奂倒和韩羽棋混得熟识起来。
韩羽棋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即使是一开始对他充满敌意的展司奂,也渐渐被他征服,两个人变成了朋友,甚至
,有时亲热的让展尉幸都吃醋。
他以为展司奂也有些喜欢韩羽棋,但同时又不肯对自己放手。
一个别扭的有占有欲的弟弟,其实是很可爱的,那段时间算是展家兄弟走得最近的时期,如果后来没发生那样的
意外,他和他,也不会演变成这种畸形的关系吧!
「你是我的,是我的——」
依稀记得,十三年前他也这样对自己说过,那时的他,也许还有纠缠的价值,可现在呢?
除了这具躯体,他的心他的思想早已死去,他还能给他什么?
展尉幸甩开他的手,转身闭上眼,不愿看展司奂眼中偏执的妄念。「你滚吧!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没有必要
听你的牢骚!」
「我不会输,尤其不会输给你——」展司奂从身后将展尉幸抱住,不顾他的挣扎,将头埋进他肩膀。
「输?我从来没跟你争!」
「你为什么不跟我争?」展司奂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不顾一切喊出掩埋在心中的疙瘩:「从小到大你都看不起
我,你什么都不和我争,我却什么都输你——我要抢走你所有的东西,让你不能再忽视我!」
「抢走我所有的东西?」展尉幸放弃挣扎,苦笑起来。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还有什么能被抢夺?
婚礼上的闹剧,成了轰动香港财经界的重量级新闻,八卦杂志对兄弟争女的花边绯闻大肆渲染,可业界关注的却
是,这样的事件会不会让展娱的权力分布重新洗牌。
展司奂与顾依继续来往,狗仔队不止一次拍到他们亲密同行的照片,证实他们的确在热恋。
顾家力挺子女,表示女儿喜欢的他们就会接受,有了顾氏的支持,大家都以为展司奂能成功的挤掉无所作为的展
尉幸,重掌展娱。
然而情况出乎意料,推迟返回瑞士时间的展育诚不仅没有罢免展尉幸,反倒动手削弱二儿子的势力,进一步巩固
长子的掌权地位,意图再明显不过,展家的家业,绝对是传给长子的。
短短半月,展司奂的工作被迅速分流,被架空成徒有虚名的副总经理。
展家的气氛开始紧绷,展司奂和父亲虽然没有正面冲突,但明目张胆与顾依往来的举动,何尝不是一种抗议。
事件的受害者展尉幸在恢复工作的第一天,接受到全体职员同情的目光,往日里遥不可及的总经理,在今天看来
不过是被情所伤的失意人,曾经被他的脸迷倒,而后又被他的冷漠与乏味伤害到的女人们,又再一次燃烧起希望
之火。
男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乘虚而入的时候。
半月以来,在总经理办公室徘徊的女职员几乎把这层楼地板上的花纹磨平,却没有几个能见到展尉幸的脸。
因为展尉幸从早上到公司一直到晚上下班这段时间,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第一天一个女秘书冒昧进去打搅
的结果,就是被轰出来以后卷铺盖走人。
这些天唯一能接近展尉幸的人,也只有总经理特助樊悠了。
在众多美女羡慕的眼神中,他敲门进入总经理办公室,战战兢兢的将众多数据交给展尉幸过目签名。
悔婚事件过后,原本是个空架子的总经理一下子变得名副其实,顺带的他这个特助的工作量也加大了。
工作量加大他倒无所谓,这是他拿高薪应该付出的代价,可是——要经常接触展尉幸,却让他吃不消。
倒不是说展尉幸的脾气比以前要暴躁,而是恰恰相反,他在婚礼上被新娘甩了,却平静的骇人,给樊悠的感觉就
是遭受的打击太大被抽了魂,害得他跟展尉幸说话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踩到他的痛楚,让他爆炸了
或者一时想不开去跳楼。
哎,再这么下去,他的脑细胞非死光了不可。
门被轻轻的推开,进总经理办公室可以不敲门的只有两个人,展育诚和展司奂,今天来的是前者。
「姑父好……」
樊悠笑着打了个招呼,赶忙出了办公室,在门口的沙发上看到樊惠云,一向神采飞扬的女人此时意外的憔悴。
看着应该被唤做父亲的男人坐到自己对面,展尉幸一时有些迷惘,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男人,是无
视还是仇视?
儿子不开口,展育诚暗暗叹了口气,关切的问:「怎么样,工作量加大了,还适应的了吗?」
「适应?」
展尉幸将樊悠刚送来的活页夹拿起,漫不经心的翻着,冷冷的开口:「这上面的报表、数据,我一点也看不懂…
…我没念过大学,没学过这些东西,你想让我如何适应?」
「我可以请专业人士来教你——」
「请专业人士来教我这个所谓国外大学毕业的硕士吗?你不怕被别人发现我的文凭是你捏造的?不怕别人笑话你
的大儿子高中都没毕业?」
展尉幸将桌子上的文件扫落,不耐烦的看着展育诚,质问:「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的二儿子样样都比我强,公司
也一直是他在打理,你就放过我,让他继承展娱,不是遂了所有人的愿望吗?」
展育诚沉下脸色,半晌,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展尉幸。
展尉幸疑惑的解过,展开看了一遍,脸色大变,低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立这样的遗嘱?」
这张纸是昨天才立好的遗嘱的复印件,上面写着在展育诚百年之后,展家的一切都由长子展尉幸来继承,展司奂
得不到一分钱。
展育诚皱眉看着狂怒的儿子,不解的问:「我把家产全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不放心?这下你终于可
以安心的经营展娱了!」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以为的!你以为我以前不愿接下总经理的职位,是怕有一天展娱会被展司奂继承,怕自己为
别人做嫁衣?」
展尉幸将遗嘱撕碎,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稀罕展家的事业,我宁愿去乞讨,也不愿做你的忠犬
——」
「放肆,你这个逆子——」
患有心疾的展育诚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展尉幸不再说刺激他的话,但也没上前去关怀他,而是拿起电话,想让秘书进来将他扶出去。
「司奂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电话刚接通,展尉幸便听见展育诚无力的声音。
他挂掉电话,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展育诚轻声诉说着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司奂不是我的孩子,我在跟惠云结婚之前就知道,因为我爱她,所
以我不在乎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但是,我的家业,必须留给我自己的孩子,这也算是我对你母亲,对你的补偿…
…」
「我母亲、我,都不要你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