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尉幸躲开他不停喷洒在自己脸上灼热的气息,只得维持着别扭的姿势问:「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留下来?」
展司奂自有道理:「爸爸有了赶我走的心,留下来反而容易招来其它的麻烦,不如去欧洲,还能让他感到愧疚。
」
展尉幸冷笑一声,低下头,但很快又被男人托起下巴。
「哥……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么晚来我房间……你对我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吗?」
展尉幸冷着脸,轻声问:「你明天下午就要走?」
展司奂点头,嬉笑着说:「怎么,舍不得?」
闻言,展尉幸眯起眼,恶狠狠的瞪着面前似笑非笑的男子,然而他瞪得越凶狠,展司奂的嘴角就翘得越高。
四目相接,凝视久久,直到展司奂压抑不了自己的心潮澎湃,凑过去亲吻的时候,展尉幸才开口。
「带我一起走!」
短短五个字,却像在展司奂心底丢下一颗炸弹,炸得他好一阵呆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展尉幸
。
见状,展尉幸挣脱开男人已然松懈的钳制,转身向门口走,却又被展司奂从后面抱住。
展司奂的声音有些嘶哑:「哥……你说什么?」
「放开我,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不,你说了!」将男人拉回来压倒在床上,展司奂眯起眼睛问:「你要我带你走,你是说……我们私奔吗?」
听闻「私奔」二字,展尉幸冷凝的脸突然变得潮红,他激烈的挣扎着,并口出秽言:「放开我,你这个王八蛋—
—我怎么会跟你说这种话,让你嘲笑,我简直鬼上身了——唔……」
展司奂狠狠地吻上展尉幸,一改往日的温柔探索,转而粗暴的啃咬他的嘴唇,粗鲁的吸吮他的舌头。
毫不怜惜的侵犯让展尉幸的挣扎更加剧烈,手腕恢复自由后,使足全力的一拳狠狠打在展司奂的脸颊上。
男人从他身上翻滚着跌落床下,展尉幸立刻从床上跳起来,顾不得整理衣服匆匆向外跑,在门口又被匍匐在地上
的展司奂抓住脚踝。
「对不起……」展司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鼻血缓缓流下。
暗红的血在展司奂白皙的脸上流淌,格外刺目。
展尉幸不情愿的扶住男人,别开目光,却突然听到展司奂坚定的声音:「哥……我们一起走!」
陡然转回头,展尉幸皱着眉,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问:「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意味着……放弃展家的一切!」手臂慢慢搭上展尉幸的肩膀,大掌抚摸着他的脸,展司奂的笑容同时绽放。「
我……一直在等……」等着你跟我说这句话!
展司奂很想这样跟展尉幸说,然而他们,却从来做不到对彼此坦诚。
视线随着弟弟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来回游移,展尉幸质疑的声音传出:「值得吗?」
没有多费唇舌赘言,展司奂只是点头,然后抱住男人,温柔的吻重新降临。
无数次的口齿纠缠相濡以沫,却没能让他们的心像身体一样毫无隔阂的贴近,这一次……同样也失败了。
推开展司奂温暖的身躯和饱含深情的吻,展尉幸从衣兜里掏出护照递给他。「我已经办好了去法国的护照,你在
法国念的大学,也有那里的护照对吧?」
展司奂愣了一下,胸口一阵痛楚,原来一切展尉幸都已经布置好,甚至在他以为自己密切监视着他的时候,神不
知鬼不觉的拟定着逃跑的计划。
伸手去接护照,展尉幸却没有松开,凝视着展司奂的眼睛,他一字一句的问:「你值得我相信吗?还是说我相信
你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蠢?」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
深吸一口气,展尉幸松开手,看着展司奂将护照收进自己的行李中,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剩下的是展司奂的事。
刚到门口,又被抱住,转眼间脚已经离开地面,身体落入展司奂的怀中。
「你做什么?」
将怀里的人丢在床上,展司奂解开衣服压了上去,亲吻着展尉幸的脖子,然后含住他的耳朵呢喃:「我们该拟定
……可以让彼此信任的契约才是吧?」
手搭在展司奂的肩膀上,已经习惯于这样亲密行为的身体没有推拒,但同样做不出迎合,展尉幸艰难的开口:「
怎么……怎么拟定?」
吻转移到展尉幸的脸上,同时灵巧的手指解开他的衣服,抚摸着他健壮的胸膛,亲吻着他直挺的鼻子,最后的回
答消失在紧密黏合在一起的唇中。
「让我在你身上烙下承诺的印记……」
印记……他身上曾被镌刻的,最清晰的印记,是死亡留下的。
那一场车祸,夺去的不仅仅是他最爱人的性命,也夺去了他对自己的信心和十三年的自由!
他眼睁睁看着韩羽棋的生命消亡,却无能为力,从昏迷中清醒以后,便得知他们已然天人永隔,然而也只是在出
殡那天,趴在病房的窗户上,看着一台丧车从太平间驶出,甚至不能见他最后一眼。
那一刻,他真的有一跃而下,追寻恋人逝去的冲动……是谁阻止了他?
没人阻止,只是在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年幼的弟弟,紧紧抓着他的裤脚,眼睛红肿,欲哭无泪。
比他这个当事人还伤心的表情。
于是他放弃了死亡……虽然原本也不是坚决的想去死,只是实在找不到存活的理由!可是如果能提前预知接下来
的命运,那么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吧!
第六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展尉幸推开整夜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爬下床穿衣服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
「你什么时候去订机票?」他知道展司奂一向浅眠。
「我以为你早准备好了!」展司奂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性感撩人。
扣好衣服,展尉幸转过来,英俊的脸庞在晨曦中光彩夺目:「没错,我是买好了机票,可我没有买你的!」
展司奂侧着脸凝视他,没有答话,似乎心不在焉。
展尉幸也没再开口,粗鲁的拨开展司奂的手,步履蹒跚的走出房间。
将头埋进枕头里,呼吸着残留的味道,本已平复的雀跃又翻涌上心头,虽然明知展尉幸把自己当作逃跑的工具,
他依然欣喜若狂。
最起码……他愿意相信他,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他。
只是心头的淡淡苦涩,却伴随着甜蜜,隐隐刺痛心灵,无法忽视。
留恋的从床上爬起来,展司奂准备一番后出门。
客厅里展育诚和樊惠云正在吃早餐,见到他一身正装,眼睛红红的樊惠云问:「下午就要去英国了,你还出去做
什么?」
「还有些事情没交代!中午之前会回来!」展司奂俯身在年逾五十但保养得宜的母亲脸颊印下一吻,同时对展育
诚露出笑容。
「是去见顾依吧?」樊惠云一边说一边瞪着展育诚,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展育诚面露尴尬,但没有动怒,直到展尉幸也走下来,就立刻变脸,干咳几声说:「都要离开了还不干不净做什
么?赶紧去撇清关系吧!朝三暮四的女人别想进我们展家的门。」
展司奂收敛了笑容,没有答话,垂头丧气的走出大门,却在不远处看到徘徊的顾依。他回头看了一眼别墅,见没
人跟出来,加紧脚步走出院子,拉开大门的时候顾依扑了过来。
压抑下心头的不悦,将女子抱住,展司奂柔声问:「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到咖啡厅等——」
「可你让我怎么能等,我等到的只是你要离开的消息而已啊!」顾依抓紧手中的档案袋,鼓足勇气说:「只要…
…只要让伯父对你大哥死心,他就不会阻挠我们了!」
展司奂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他横跨一步挡在她面前,阻止她进展家宅院。
「司奂,只要我跟伯父说明白,他就不会赶你走。」
「我爸爸要我去欧洲不是因为我们的事情,小依,我们找个地方去谈谈。」揽着顾依的肩膀,展司奂心急的想带
她离开。
顾依还是不肯放弃,她抓着展司奂的手臂,摇晃手中的袋子,急切地说:「司奂,你不懂,你大哥根本就不喜欢
我,他也不可能喜欢我,他是——」
「小依,我很尊敬大哥!」展司奂沉下脸,冷然道:「跟你在一起,已经让我觉得很愧疚,不管他到底喜不喜欢
你,你在婚礼上悔婚,让他成为全香港的笑柄是事实,如果有人再伤害他,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个人!」
顾依抱紧怀中的袋子,咬着嘴唇小声抽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现在你要离开,只剩下我一个……
不然、不然我跟你一起走……」
展司奂厉声拒绝:「不行!我到欧洲是去工作,不是去谈情说爱!」
闻言,顾依睁大红肿的眼,呆呆的看着在她面前一向轻声细语的男子,满脸不知所措。
见状,展司奂放缓了语气又道:「如果你真的去了,我和爸爸的关系,就永远没有和解的一天了,等着我回来,
好吗?」
顾依低下头,眼泪一颗颗掉落。刚刚认清自己的心,就要和恋人天各一方,让这个脆弱的女子无法承受。
「乖……你知道我喜欢你,对我有点信心!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有礼物要送你……」展司奂将女子搂进怀
中,柔声安慰,然后相携上车,离开展宅。
展尉幸拉上窗帘,走回餐桌前,对展育诚关心的目光视而不见,沉默的吃着早餐。
下午,展司奂启程去机场,他之前阻止了顾依和公司同事送行的意图,所以只有展家夫妇连同展尉幸去送。
在候机大厅,樊惠云抱着儿子忍不住落泪,展育诚叹息一声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去欧洲开拓业务,完全
是公事!」
「如果是去拓展业务,为什么不派你自己的儿子——」话说一半,樊惠云惊觉失言,连忙住口。
展育诚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毕竟是自己的心爱妻子,他也没出言责怪。
反而是一直沉默的展尉幸开口挑衅道:「云姨的意思是应该把我派到欧洲去?」
「我没那么说——」
展尉幸咄咄逼人道:「亡妻的孩子就活该被流放吗?」
「你——」樊惠云大惊失色,气愤的反驳:「作为后母,我自认从来没有亏欠你,你已经得到了展家的一切,还
有什么不满足?」
「你以为我稀罕?」
展育诚不得不开口制止:「尉幸,不准你这么没有礼貌!」
展尉幸冷笑一声,别开头不答话。
「哥……」展司奂也一脸为难的开口:「我都要离开了,看在我们兄弟三年来朝夕相处的分上,别为难我母亲。
」
「别说的好像我亏欠你们母子一样!」吼了一声,展尉幸不顾展育诚的呼喊大步离开,身影消失在机场大厅。
展育诚想去追,却被展司奂拦住:「爸,哥早已成年,别管他管的太严,多陪陪妈吧!」
看到默默垂泪的妻子,展育诚叹息一声,将樊惠云拦进怀里,虽然心头疑惑展尉幸的一反常态,但这种情况下的
确没办法丢下妻子不管。
「妈,别难过,哥的心情不太好,他不是故意为难你的。」安慰了几句,展司奂拎起行李,转身进入登机口。
目送展司奂的身影消失,展育诚满脸歉意的对妻子说:「惠云,我们去看电影,回香港以后都没有好好陪你!」
满腹委屈的樊惠云点点头,依偎着丈夫离开。
随后,展尉幸从大门后的遮掩物走出来,疾步走向检票口,原本已经进去的展司奂又走出来,凝视着展尉幸接近
。
「走吧,航班要起飞了——干么?」接过机票和护照,展尉幸刚开口就被展司奂抱个满怀。
大厅里人来人往,行人不断打量这对拥抱在一起的俊秀男子。
将头埋在展尉幸的肩头,展司奂深吸一口气说:「哥……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缄默了一阵,展尉幸将手搭在展司奂腰间,缓缓开口:「你辛苦抢到的那些……也不要了?」
展司奂没有犹豫,坚定的回答:「拥有你,一切都不再重要!」
「是吗?」展尉幸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广播催促声响起,展司奂放开展尉幸,转而拉住他的手,两人一同向飞往法国航班的登机口走去。
当飞机启动的一刻,展尉幸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然而,即使在起飞前吃了晕机药,也感觉胸口一阵窒闷。
他有严重的晕机症状,这也是他必须依靠展司奂才能逃离香港的原因之一。
「哥,靠着我,睡一觉吧!等你醒来,我们就在法国了。」展司奂体贴的为他盖好毛毯,随后将他的头按在自己
肩膀上。
点点头,展尉幸出奇柔顺的依偎着他,阖上眼帘,却怎样也无法入睡,最后不得不发出呻吟:「头……晕……」
这时检查安全带的空中小姐路过,见到展尉幸难过的样子,俯下身关心的问:「这位先生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
帮助吗?」
展尉幸掀动眼帘看了他一眼,然后想起身,却被展司奂从背后抱住,拉回怀中。
「他晕机,有什么问题我会叫你的,谢谢!」婉言谢绝一脸红润的空姐的关怀,展司奂收回目光,专注凝视着在
他怀中不安分扭动的人。
「乖!」细密的亲吻落在他额头上,同时温暖的大掌挤压按摩着太阳穴。「放轻松,什么也不要想……有我陪在
你身边!等到了法国,我带你去凯旋门,去看铁塔……」
展司奂舒缓的声音,慢慢安抚了展尉幸紧张的情绪,他脑海里展现出一幅幅优美的画面。跟他之前对这个世界的
认知完全相反,那是个没有伤痛和迫害,而是自由的纯洁的世界。
闭上眼,展尉幸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紧拢的眉头也慢慢舒展。
竖起一根食指,对空姐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展司奂将下巴靠在展尉幸头顶,也闭上了眼睛。
昨夜疯狂做爱,此时此刻的确感到疲惫困倦。
空姐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进入休息间的时候,正在整理餐具的另一位空姐问:「你怎么了,脸
红成这样?」
「我……」女孩捧着脸,眼里充满梦幻的说:「我看到了两个男人……感觉很幸福!」
「幸福?」
「对……被幸福笼罩的两个男人!」
经历了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入夜以后航班安全到达巴黎,下降的时候,一路上状况平稳,正安睡的展尉幸惊醒,
紧张的抓住展司奂的手。
安抚的拍了拍展尉幸的手背,也是刚睡醒不久的展司奂伸出手,轻轻的在他嘴角擦拭了一下。
像是触电一样急忙退开,展尉幸别过头,靠在窗子上,看着灯火辉煌的地面越来越接近,浮躁的情绪慢慢安定下
来。
他终于逃离了香港,逃离了让他窒息的展家,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离开机场,两人并没有去豪华饭店,而是到一个简单但还算干净的小旅店,见展司奂熟门熟路的样子,展尉幸下
意识的讥讽道:「难道你在巴黎求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开房吗?」
闻言,展司奂似笑非笑的说:「哥,我的性经验,绝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丰富!」到浴室里放好水,他召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