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她多看,展司奂已经转身将展尉幸抱下楼,将他放在柔软的沙发上,然后把茶几搬了过来。
「小依,我们就在沙发上吃吧,哥他身体不适,靠着比较舒服。」
「不、不用了,我吃过早饭了……」
顾依莫名的红了脸,她走下楼,看着展司奂将粥和几样小菜端出来,然后坐到展尉幸身边,殷勤的递给他,却被
展尉幸猛的挥开。
「我自己会吃!」
做哥哥的人反而不如弟弟懂得顾及别人的感受,他端起碗自顾的吃着,也不招呼别人。
展司奂不以为意,还主动给展尉幸夹菜。
虽然她早知道,展司奂对自己这位哥哥很体贴照顾,可是照顾到这种地步,还是让她没想到。对待一个男性亲人
尚且如此,想必他对待自己的女友,会加倍怜惜吧!
联想起展尉幸对她……两年以来,从未主动约过她,情人节时送的礼物也都是名贵却毫无人情味的东西,甚至—
—从不曾亲吻她!
虽然他们的相识与交往,有很大成分是展顾两家的利益驱动,但是她对他却是真心爱慕的啊!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伤心,但名门闺秀的家教使她习惯性的压抑自己的想法,她尽量平和的开口道:「我是想
来问问,下个礼拜婚礼要穿的礼服……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闻言,展司奂的手稍稍一僵,然后笑道:「对啊,礼服是应该试穿一下……隆重的婚宴,要是发现新郎的礼服不
合身可就糟糕了!」
与展司奂的热心比起来,当事人展尉幸则显得冷漠很多,彷佛事不关己。
展尉幸的态度又一次伤了顾依的心,她也是高傲的千金小姐,既然男方态度冷淡,她也没必要过于热切,丢下一
句「有时间你就去试吧!」便要告辞。
展家两兄弟都没有出言挽留,展尉幸甚至没起身,展司奂则绅士的将顾依送到门口。
雨下的大了许多,撑开伞,顾依回头看着俊秀的男子,心底一阵惋惜,然后慢步离开。
回到客厅,展尉幸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悠闲的靠在沙发上,像一只打盹的大型猫。
「干么对自己的未婚妻这么冷漠?」展司奂坐到他身旁,拨弄着他浓密的黑发。「你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要
成为夫妻了!」
「哼!你会让我们成为夫妻吗?」展尉幸冷笑道:「且不说你那些肮脏的目的,就光是她顾氏千金的身分,你会
容忍她嫁给我?你上哪再去找一个跟她一样家世雄厚又乖巧的女人,帮助你得到展娱?」
我想得到的……怎么会可能仅仅是展娱?
展司奂笑着凑近,轻轻含住他的耳垂,用舌头拨弄着,同时含糊不清的说:「你真了解我……是的,我不会让你
们结婚的……但我是为了你好,女人不能满足你贪婪的身体,你需要的是我的老二,强有力的进入……撞击……
」
展尉幸觉得自己的毛孔全部张开,虽然在性行为中,展司奂总是说出比这些还下流很多倍的话,但这样被他拥在
怀里摆布,却让他涌上了比被侵犯更羞愧的感觉。
「别碰我!」展尉幸猛的推开男人,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想干就干,不要对我做这些奇怪的事情!」
在你心里,我们之间能谈的能做的,除了争斗,就只有性而已吗?
展司奂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不讨展尉幸的喜欢,他曾经几次试图接近这个哥哥,可是不管他怎么讨好他,他也拒自己
于千里之外。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对这个俊美的哥哥非常着迷,常抱着书本去请教他,却每每被拒绝,他到现在还清楚记得,
展尉幸粗暴的将他推出门的场景,和满怀恨意的语气。
「你妈是大家闺秀,懂英文法文,我妈是小老百姓,连中文都认识的不全;你爸是慈父,整天教你这些东西,我
爸是工作狂,我一个月见不到他一回,我能教你什么?」
那时的他还不懂,他们是兄弟,为什么他的妈妈就不是展尉幸的妈妈?年幼的孩子,更无法理解自己漂亮的像陶
瓷娃娃一样的哥哥,为什么会如此对待自己,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不够优秀,才惹得出色的哥哥讨厌自己
。
在一次次被扫地出门以后,他暗暗发誓,他会变得越来越出色,出色到足以匹配哥哥!
但是天生的高傲,又让他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主动接近哥哥,等到他足够优秀的时候,哥哥会来讨好自己!
可是那样的一天,他却至今没能等到。
在婚礼的前一个礼拜,各方媒体已经展开对这场两大商业集团联姻的全方位报导,整个香港的商业杂志,甚至是
娱乐杂志都加入到这场媒体大讨论当中。
各大报纸杂志一致认为,这婚礼过后,香港乃至亚洲房地产市场将有一番大的波动。
这时,在瑞士疗养的展育诚与妻子樊惠云回到香港来主持婚礼。
展家夫妇返港的第二天,顾家做东,邀请展家四口去做客,两家老人也很开明,没搞什么宴会,而是在露天游泳
池开了个烤肉party,还邀请了正在上高中的小女儿顾尔的几个同学。
那日晴朗温度又高,是个适合游泳的好天气。
年轻的女孩们衣着大胆,就穿着比基尼泳衣玩水嬉笑,展司奂上身着紧身的白色背心,下身是条松垮垮的短裤,
坐在游泳池旁,跟水下的女孩们聊天,相处的分外融洽,完全看不出他大这些女孩超过十岁。
可是他知道,这些女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后,躲在遮阳伞下,包的像个粽子的展尉幸身上。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他表现的多么出色,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沉默又冷淡的展尉幸吸引,可是他有信心,一
段时间以后,这些被展尉幸吸引的人就会完全放弃展尉幸,转而疯狂的迷恋上自己——目前他最重要的目标,就
是顾依。
顾依坐在展尉幸身旁,苦涩的望着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原本还有些雀跃的心情,一点点冷却。
这是个迷人的男人,可是……这也是个无趣的男人!
难道,她以后的人生,都要跟这具行尸走肉一起度过吗?
想到这儿,她不禁悲从心来,开口质问道:「尉幸,难道,我就一点不吸引你?你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没有。」展尉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撇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是没有吸引,还是没有不吸引?
展尉幸的态度让顾依几乎绝望,她站起身,快步跑进别墅,此时一直暗暗观察他们的展司奂也起来,悠闲的跟了
过去。
随后泳池里的女孩子一窝蜂的围住展尉幸,七嘴八舌的跟他讲话,而他顾若罔闻,眼角的余光瞄着展司奂进去别
墅。
顾依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刚喝一口,展司奂就走了进来。
见到顾依,他露出诧异又有些许羞涩的表情:「我来找水喝……没想到小依你也在……」
「司奂?」顾依对他的表情很不解,他们同年,平时相处的也像朋友一样。
展司奂指了指她的泳装,轻声道:「你今天很漂亮!」
闻言顾依陡然红了脸,望着这个俊秀的男子,原本就撩动的心更加鼓噪。
第三章
离开顾家,展司奂建议去试穿结婚礼服,展尉幸一如既往的保持缄默,展氏夫妇决定陪同他们一起去,于是四人
到了订做礼服的服装店。
衣服拿了出来,展司奂拉着展尉幸进了更衣间,他也要试穿伴郎的礼服。
两套燕尾服,一套黑一套白……同样的款式,同样的尺寸。
展司奂手脚麻利的脱掉自己的衣裤,全身只剩一条内裤,然后展开白色燕尾服,依次开始穿。
展尉幸闭了下眼,睁开后目光平静如死水,也开始脱衣服换装。
很快换好衣服的展司奂环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展尉幸。更衣间里四周都是镜子,他可以从各种角度欣赏这场
香艳刺激的换衣秀。
虽然表情麻木,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泄露出展尉幸的紧张心情,几个钮扣他居然扣了近十分钟,穿裤子的时候,
拉炼夹住布边,任凭他怎么努力也解不开。
狭小的空间温度升高,汗从他的脊背流下来,打湿了衬衫,此时的他显得慌乱无助,与平时冷若冰霜的男人判若
两人。
展司奂只迈一步,便和他紧贴住,感觉到胸前人的僵硬,展司奂轻声道:「别紧张,我来帮你弄,爸妈还在门外
等……」
灵巧的手指几下就拉好拉炼,然后为他整理好衬衫,拿起领结,帮他扎上,随后为他套上外套。
一切都穿戴好以后,展司奂搂着展尉幸的肩膀,看着镜子,细细端详着里面身着正装的两个男人。
「我们一点也不像……」展司奂的手指在展尉幸俊美的脸庞游走,似情人的吻般温柔的爱抚。
是不像……
展尉幸皱着眉,也仔细看着镜影。
他们的五官气质,真的没有一处相像,但奇怪的是,他们站在一起,却很容易就被认为是兄弟……兄弟?
展尉幸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兄弟,这个抱着自己,拇指在自己嘴唇来回磨蹭的男人,只是一个贪心的掠夺者。
他想要顾依、想要展娱都没有问题,他不在乎,他都可以让给他……而他自己想要的,只有自由而已!
展司奂含住了展尉幸的耳朵,含糊不清的问:「你看镜子里的两个男人,像什么?」
暧昧的紧挨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像什么?
「像仇人!」
「不……」
展司奂的手背在他脸上轻拂。「像情人……啊——」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手指一阵刺骨的痛,在镜子里看到,展尉幸狠狠的咬住他的手,鲜血瞬间从指缝流了下去,
滴在洁白的袖口,留下刺目的红。
「你这只野猫——」
展司奂猛的将展司奂按在镜子上,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展尉幸不甘示弱的剧烈挣扎,展司奂却拧住他的胳膊,轻声说:「把衣服弄皱了……难保不被人猜测,咱们在更
衣间里做了什么,尤其,你还是有前科的!」
展尉幸先是一僵,然后反唇相讥:「我才不在乎被别人知道,在乎的应该是你这个乖宝宝吧!」
展司奂微笑,放开展尉幸。
的确,相比有前科的叛逆哥哥,他这个品行优良的弟弟,更惧怕被别人知道他们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过说起来,展尉幸的前科,还是他第一个发现。
那年展司奂十三岁,情窦初开,将中学里最漂亮的女同学邀到展家做客,展育诚和樊惠云热情的招呼着女同学,
本来温馨美好的气氛,却在展尉幸下楼的一刻,瞬间冷凝。
十八岁的展尉幸,已经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迷人气息,他穿着简单的衣服,手里拿着安全帽,一言不发的向外
走去。
「幸幸——」
展育诚喊住他:「别老骑摩托车,太危险了,我不是给你买了辆跑车吗?」
展尉幸转过身,慵懒的目光在四人身上逐个扫视,然后笑了笑,将安全帽丢到墙角。
「没错,开跑车是拉风多了,谢了……老——爸!」
最后两个字,没有咬牙切齿,却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将客厅内原本融洽的气氛击碎。
展尉幸桀骜不驯,像风一般的离开,女同学的脸却红的似朝阳。
「他是你哥哥?他……他……」女同学望向展司奂的眼里,一片憧憬,但那憧憬却不属于展司奂。
「他很帅,对吧?走吧,我送你回家!」
那是展司奂第一次感觉到挫败,尽管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他对女同学的热情完全熄灭,转而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
他不懂,心头的怒火因谁而起,是女同学的见异思迁,还是她恋慕的对象是展尉幸——从那天起,那个女孩被他
列为拒绝来往户!
将女同学送回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心头还是有些阴郁的展司奂下车散步,展家司机则开着房车跟在后面。
他故意走进一个车开不进去的小巷,甩掉房车,在夕阳的照耀下四处乱窜,这时,他在一个简陋的像是废弃的住
宅前,看到了一辆豪华的跑车。
好奇的走近那辆像是展育诚送给展尉幸的车,他看到了几乎让他窒息的一幕。
后车座上,一个男孩压着另一个男孩,亲吻着抚摸着,摆动着身躯。
展司奂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他呆立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两个人,直到处在上方的男孩在反光的
玻璃上发现有人,抬头,然后跳着与身下人分开。
「哥——」
展司奂的尖叫声支离破碎。
没错,压在另一个男孩身上的人,就是他那个神秘冷峻的哥哥——展尉幸。
十三岁的他,在这样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了他心中神一样的哥哥,是个同性恋。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两个出色男子走出,穿着对比鲜明的一黑一白,都是那样俊美。
整个店铺的员工和客人都被他们吸引,连店铺外的路人都驻足不前。
「好英俊的一对兄弟……」
众人感叹着。
其实他们的外貌一点也不相似,却奇异的像兄弟!
年近六旬的展育诚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子,拍了拍展尉幸的肩膀,感慨良多的说:「没想到……我的儿子马
上要结婚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展尉幸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他应该称做「父亲」的男人,心底一片死寂。
儿子的沉默让展育诚感觉到受伤,他返港三天,与儿子的交谈不超过三句,做为一个父亲,孩子的冷漠让他感到
挫败。
他自觉从不曾亏欠这个孩子,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十二年前那场家庭战争,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使行为有
些过激,但出发点也是为了展尉幸好。
「爸,你看我和哥谁比较帅?」
展司奂插到两人中间,将冻结的气氛打散。
「都很帅啊……」
樊惠云走近两人,满眼喜悦的打量着他们,突然发现儿子手上的伤痕,连忙拉起他的手察看。
「这是怎么了,都出血了?」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展司奂抽回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齿痕,轻笑出声,然后将手抬到展尉幸面前。「哥……你看像不像戒指?」
闻言展尉幸觉得耳根一热,他转身想回去更衣室,却被展司奂死死拉住。
「哥,咱们拍张照片吧!」
展司奂的提议得到展家夫妇的热烈响应,即使不情愿,展尉幸还是被拉到镁光灯下,与自己的「弟弟」挨着站在
一起,反倒是展家夫妇分开站在他们两边。
展司奂突然抓起桌子上的一束百合花,硬塞到展尉幸手里,在他还来不及丢出去之前,照片定格。
数字相片很快冲印出来,展司奂爽快的答应了店家希望用这张照片作为展示的要求。
于是,在婚礼举行之前,展家的全家福挂在这家著名服装店的醒目位置,捧着百合花的展尉幸与展司奂,与几张
结婚照挂在了一排。
婚礼如火如荼的筹备着,但按理说应该最忙碌的准新郎却鲜少露面,几乎所有的事宜都是由展司奂来打理,一来
二去,他与顾依见面的机会就增多了。
甚至在婚礼前一天,在教堂彩排的时候,都是由展司奂代替展尉幸走在顾依身边。
当手被展司奂温柔的执起,顾依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中天平的失衡